“我倒是可以问问我爸妈看他们愿不愿意收你。”她嘴角嗔着血，气若游丝地道，“但你能创造出什么价值呢？”
他又是一拳过去，“你再说，小心我把他们全去头给你瞧瞧。”
“呵。”她一声冷哼，“小朋友，从哪个电影里面学得词，用得不行啊。”
他气结，又是一拳，她含着冷笑晕过去，却是不忍心再下手，他知道那话只是她用来羞辱他的，可他还是不知何时地信了一下，现在，刀在手边，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怎么，现在还做不到利落地杀人吗？”她冷哼。
他擒起一边的脸，粗暴薅起面前仰着哼笑的脸的女孩的头发，“你他娘的”，他把她的脸抓到他面前，他平静下来，缓慢移过脸，压低嗓音，“惹怒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却突然又往前凑，唇就要附上他的脸。
“你知道怎样才能压得住火吗？”她的声音愈加邪魅诱惑，“满足它，然后马上收紧。”她接续，“那么”她顿了一下，“就会像你刚才那么废。”
他挣脱开，把她往地上一扔，“你想激我杀你。”
“大哥”，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既然做了绑架犯心就别那么白了，很蠢。”
他彻底面无表情，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情绪，他觉得这种事，想做就能做到，他刻意积累了一段时间的戾气，没想到，原生家庭的观点影响至甚。计划完全偏离预期，他想，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
想通之后，他把那女孩的手脚松绑，自己瘫坐在地，又顺势躺在地下。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鬼知道，想说就说喽。”
“我靠，我想弄死我自己，我怎么就他妈地这么理解你呢。”
“但你看起来很乖。”他停了一会，又说，“但也很跳脱，嗯，有点可怕。”
“靠，你以为你就是个正常人了？”她也停了会儿说，“我知道，我们的有些根本观念是不同的。”
“你以后还会这么生活？”
“当然，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身上都是人命，按常理说，我应该是那种亡命徒。”
“你不打算自首吗？”
她习惯性用气声撒娇一样的拒绝，但复又恢复一贯的冰冷，“我不想坐牢。”
“坐牢只是一时的，再出来，你一样可以活得，额，……”
她接话，“活得跟个正常人一样？”
“就……”，她打断了他的话。
“我本就与那套评判体系不对付，我只愿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办事。我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我当下就觉得那些人该死，因为他们威胁到我的安全了，而我恰好有工具和机会，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所以，就因为这，你并不想承担因杀人而要面对的社会量罚吗？”
“我就不明白，大家口口声声把法律当成对人的最基本的行为准则，是什么时候成为圣旨了？那些人不该死吗？明明是一些一辈子都无法停止作恶的社会毒瘤，杀了就杀了，怎么大家就都要死要活的？”
“好吧，你先别起情绪，我们不聊这个了。我知道，你也是因为害怕和社会主流价值观不一样才这么矛盾的。”他又说，“那……那你打算以后怎么活？”
她皱眉，“当然该怎么活怎么活啊。”
“所以，杀过人对你而言，什么阴影也不会留下吗？”
“不是，我现在怎么想怎么没劲，这事跟你有毛关系，我的感受犯得着你管，你以为你什么都懂吗？傻逼一个。”
“也不是，我可能就是，一直以来都被这么教育，杀了人人就会变得没那么人了。”
“你就是怕这个，之前才不杀我？”她一脸不屑，“也不知道是社会教化的成功还是你蠢人多作怪。”
他转向她，她又说，“杀人其实和吃饭睡觉没什么两样，只是选择罢了，饿了但不想吃所以不吃，坏人想杀所以杀了，有毛分别。”
“可是，杀了人就要坐牢!”他看着她，郑重地说，“你不能因为觉得他们该死就将他们杀掉。他们有作为人而获得的生命健康权。”
“怎么，我是不知道吗？”她大吼起来，“我也是这么活过来的，我也是在这种观点下养大的啊。可那些人配当人吗？”
“我知道，所以那些警察不是以击杀的名头帮你全隐匿下你的谋杀罪了吗？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靠，老子发现你说话是真气人。”她重新坐下来，强压下刚才一跃而起的暴怒，复而恢复平静，“行，你说的都对。是我厚颜无耻。”
“所以，我只有坐牢这一条路来挽救我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了吗？告诉大家，我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即使会因这个经历招致无数的白眼。”
“可能要吧。”
“但，我从未觉得自己有错。我的错，是由法律和公序良俗强加给我的，凭什么我就只能白白受着？还要承受我本不用承受的白目，这难道不是他们用来驯化的手段吗？大家都明白，法律不等于正义，可是大家被这些刻板印象裹挟而带来很多恶意，这种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你以为我怕的是坐牢，我只是不想受到这些我本受不到的恶意。”
“你别在这诡辩，再说，这就是人类社会啊。你从小到大需要忍受的本无需忍受的东西还少吗？”
“是吗？是我在诡辩吗？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尊重差异，接受不同’，在这种问题上，从来没获得自由。”
“这又什么好不理解的，好多人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上都无法拿出这种态度，你奢望他们背弃主流去理解私情，简直笑话。”
“可是总会有很多人愿意理解我的吧。”
“那叫舆论，那种是情绪上头一时的东西，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少数人，谁会在意这种事，肯定转头就忘，主流之所以是主流，就是，总有一部分真正适应这个社会现实的人在保持中立的境地下做出的最客观最基础的判断。而那，已经很好了。”
“所以，我只有坐牢这一条路。果然，这就是我的结局。”
“不是啊，你不是被那些警察保下来了啊。你不用坐牢，因为那些人里有人觉得你没错。
法律不代表正义，因为法律是死的，但正义是生于人心，而人是活的。
你说我太白，我倒是觉得你太白。
别忘了，这从来都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世界，而是真实的，鲜活的，是有无数暖光璀璨，但也有无数灰色地带。
法律不应该被当作最后的审判，而应被看作这个真实世界的一部分，值得被敬畏，但不应该被刻板至此。
我曾经看到过的一篇新闻里，一个超生黑户口的孩子被弃养，靠偷盗维持生计，但领养了同样被弃养的一个小孩认作弟弟，却死活不肯让那孩子和他一样去偷，而且他只偷吃的，自己一年都不换个衣服，所有最好的都给他弟弟。”
“他也知道那是不好的吧。”
女孩忠于收起了蹩脚的暴戾表演。
“后来，他被抓进警局，警察将他弟弟送到了孤儿院。”
“有人的利益收到侵犯，就必须有人为之负责。但除非是那种境地，是为谋生不得不，没人有资格去审判那样的人。
但，如果只是为了发泄，那就不是替别人负责，而是自作自受。”
女孩听完，和男孩背对背依靠着，一场良久的沉默笼罩着二人。
隧道幽深漫长，透一点晨光进来。
女孩翻找着一同被拐来的书包，找出本笔，写一句，就在地上摩擦着推过去，对方亦然。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孩扶着墙一下子窜直了身体，转头就走。
男孩良久，缓缓抬头，望着女孩渐渐模糊的背影。手里握着那本子，往怀里一拢，蜷着身子站起，顺手捞起书包，往反方向走去。
……
我得走了。
去哪。
自首喽。
……
你叫什么？
重要吗？
还能见吗？
谁知道？
哦。
嗯。
他又是一拳过去，“你再说，小心我把他们全去头给你瞧瞧。”
“呵。”她一声冷哼，“小朋友，从哪个电影里面学得词，用得不行啊。”
他气结，又是一拳，她含着冷笑晕过去，却是不忍心再下手，他知道那话只是她用来羞辱他的，可他还是不知何时地信了一下，现在，刀在手边，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怎么，现在还做不到利落地杀人吗？”她冷哼。
他擒起一边的脸，粗暴薅起面前仰着哼笑的脸的女孩的头发，“你他娘的”，他把她的脸抓到他面前，他平静下来，缓慢移过脸，压低嗓音，“惹怒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却突然又往前凑，唇就要附上他的脸。
“你知道怎样才能压得住火吗？”她的声音愈加邪魅诱惑，“满足它，然后马上收紧。”她接续，“那么”她顿了一下，“就会像你刚才那么废。”
他挣脱开，把她往地上一扔，“你想激我杀你。”
“大哥”，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既然做了绑架犯心就别那么白了，很蠢。”
他彻底面无表情，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情绪，他觉得这种事，想做就能做到，他刻意积累了一段时间的戾气，没想到，原生家庭的观点影响至甚。计划完全偏离预期，他想，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
想通之后，他把那女孩的手脚松绑，自己瘫坐在地，又顺势躺在地下。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鬼知道，想说就说喽。”
“我靠，我想弄死我自己，我怎么就他妈地这么理解你呢。”
“但你看起来很乖。”他停了一会，又说，“但也很跳脱，嗯，有点可怕。”
“靠，你以为你就是个正常人了？”她也停了会儿说，“我知道，我们的有些根本观念是不同的。”
“你以后还会这么生活？”
“当然，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身上都是人命，按常理说，我应该是那种亡命徒。”
“你不打算自首吗？”
她习惯性用气声撒娇一样的拒绝，但复又恢复一贯的冰冷，“我不想坐牢。”
“坐牢只是一时的，再出来，你一样可以活得，额，……”
她接话，“活得跟个正常人一样？”
“就……”，她打断了他的话。
“我本就与那套评判体系不对付，我只愿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办事。我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我当下就觉得那些人该死，因为他们威胁到我的安全了，而我恰好有工具和机会，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所以，就因为这，你并不想承担因杀人而要面对的社会量罚吗？”
“我就不明白，大家口口声声把法律当成对人的最基本的行为准则，是什么时候成为圣旨了？那些人不该死吗？明明是一些一辈子都无法停止作恶的社会毒瘤，杀了就杀了，怎么大家就都要死要活的？”
“好吧，你先别起情绪，我们不聊这个了。我知道，你也是因为害怕和社会主流价值观不一样才这么矛盾的。”他又说，“那……那你打算以后怎么活？”
她皱眉，“当然该怎么活怎么活啊。”
“所以，杀过人对你而言，什么阴影也不会留下吗？”
“不是，我现在怎么想怎么没劲，这事跟你有毛关系，我的感受犯得着你管，你以为你什么都懂吗？傻逼一个。”
“也不是，我可能就是，一直以来都被这么教育，杀了人人就会变得没那么人了。”
“你就是怕这个，之前才不杀我？”她一脸不屑，“也不知道是社会教化的成功还是你蠢人多作怪。”
他转向她，她又说，“杀人其实和吃饭睡觉没什么两样，只是选择罢了，饿了但不想吃所以不吃，坏人想杀所以杀了，有毛分别。”
“可是，杀了人就要坐牢!”他看着她，郑重地说，“你不能因为觉得他们该死就将他们杀掉。他们有作为人而获得的生命健康权。”
“怎么，我是不知道吗？”她大吼起来，“我也是这么活过来的，我也是在这种观点下养大的啊。可那些人配当人吗？”
“我知道，所以那些警察不是以击杀的名头帮你全隐匿下你的谋杀罪了吗？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靠，老子发现你说话是真气人。”她重新坐下来，强压下刚才一跃而起的暴怒，复而恢复平静，“行，你说的都对。是我厚颜无耻。”
“所以，我只有坐牢这一条路来挽救我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了吗？告诉大家，我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即使会因这个经历招致无数的白眼。”
“可能要吧。”
“但，我从未觉得自己有错。我的错，是由法律和公序良俗强加给我的，凭什么我就只能白白受着？还要承受我本不用承受的白目，这难道不是他们用来驯化的手段吗？大家都明白，法律不等于正义，可是大家被这些刻板印象裹挟而带来很多恶意，这种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你以为我怕的是坐牢，我只是不想受到这些我本受不到的恶意。”
“你别在这诡辩，再说，这就是人类社会啊。你从小到大需要忍受的本无需忍受的东西还少吗？”
“是吗？是我在诡辩吗？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尊重差异，接受不同’，在这种问题上，从来没获得自由。”
“这又什么好不理解的，好多人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上都无法拿出这种态度，你奢望他们背弃主流去理解私情，简直笑话。”
“可是总会有很多人愿意理解我的吧。”
“那叫舆论，那种是情绪上头一时的东西，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少数人，谁会在意这种事，肯定转头就忘，主流之所以是主流，就是，总有一部分真正适应这个社会现实的人在保持中立的境地下做出的最客观最基础的判断。而那，已经很好了。”
“所以，我只有坐牢这一条路。果然，这就是我的结局。”
“不是啊，你不是被那些警察保下来了啊。你不用坐牢，因为那些人里有人觉得你没错。
法律不代表正义，因为法律是死的，但正义是生于人心，而人是活的。
你说我太白，我倒是觉得你太白。
别忘了，这从来都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世界，而是真实的，鲜活的，是有无数暖光璀璨，但也有无数灰色地带。
法律不应该被当作最后的审判，而应被看作这个真实世界的一部分，值得被敬畏，但不应该被刻板至此。
我曾经看到过的一篇新闻里，一个超生黑户口的孩子被弃养，靠偷盗维持生计，但领养了同样被弃养的一个小孩认作弟弟，却死活不肯让那孩子和他一样去偷，而且他只偷吃的，自己一年都不换个衣服，所有最好的都给他弟弟。”
“他也知道那是不好的吧。”
女孩忠于收起了蹩脚的暴戾表演。
“后来，他被抓进警局，警察将他弟弟送到了孤儿院。”
“有人的利益收到侵犯，就必须有人为之负责。但除非是那种境地，是为谋生不得不，没人有资格去审判那样的人。
但，如果只是为了发泄，那就不是替别人负责，而是自作自受。”
女孩听完，和男孩背对背依靠着，一场良久的沉默笼罩着二人。
隧道幽深漫长，透一点晨光进来。
女孩翻找着一同被拐来的书包，找出本笔，写一句，就在地上摩擦着推过去，对方亦然。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孩扶着墙一下子窜直了身体，转头就走。
男孩良久，缓缓抬头，望着女孩渐渐模糊的背影。手里握着那本子，往怀里一拢，蜷着身子站起，顺手捞起书包，往反方向走去。
……
我得走了。
去哪。
自首喽。
……
你叫什么？
重要吗？
还能见吗？
谁知道？
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