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吧。
水月王女？没听说过唉，兰城的守护神不是镜花王女吗。
辉杳湫觉得他听见的和他的常识产生了一点冲突。
辉杳湫半天不敢说话，“月儿”就在他面前静静等着他。
“……我——您，我是说……”辉杳湫小心翼翼地开口，“您了解柏架，我觉得您应该也知道柏架的石板吧，就是柏架的记事石板……”
“月儿”坐在半空中悬浮的蓝色光球上，点头：“是啊——上面写着，兰城的守护神是他们的祖先——镜花王女？”
辉杳湫屏住呼吸，等她说完。
“也没差啊，镜是我姐姐唉。”女孩的声音听着很活泼，好像天真的小孩介绍她喜欢的姐姐的样子。
“供奉我姐姐不就是供奉了我了？再说我姐姐都死四百年了，向她供奉的一切都没有用哦。”
作为大祭司的辉杳湫脑子一嗡。
“哎你先别急嘛，我知道你是大祭司才来找你的。这不是到了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了？”
辉杳湫：“所以，镜花王女死了？你才是我信奉的神？你们刻在石板上的都是骗人的？你现在要告诉我真相？”
女孩换了个趴在光球上的姿势：“你慢点问啦，我听不清。”
辉杳湫刚要组织语言重新问，却听见“月儿”已经开始回答：
“看过石板嘛，我问你，石板说我姐姐是谁？”
“……是白鸟，是王女。”这种感觉，好像是他父亲在考察他石板内容。
“你都说了，是王女，那王是谁？”
“是高原的神，整个高原的守护神。神说，人类活得苦，便叫祂的女儿来守护我们。”
“说是哪个女儿了吗？”
“没有……但后文就是镜花王女的传说了，所以我想是镜花王女。”
“那这样——我姐姐死了，所以我接替她来守护兰城的人类，是不是很合理？”
辉杳湫总觉得不对劲：“很……合理。”
可是石板上半点没提过还有个“水月王女”。
不！其他地方还是有的。
兰城的南城门，不就是叫“水月王女城门”吗！
兰城是四方城，有四个城门。北方高塔女神城门，是兰城贵族的主要通行城门；东方镜花王女城门，是举办大型祭祀的地方之一，从来没有打开过，西方西风女神城门，是巡猎队和平民的主要通道。
南城门是……南城门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和东城门一样，从来没有打开过。
它们的地位是并列的！
辉杳湫想起这点，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嘛，因为很多人不想让人知道我姐姐死了，所以就一直瞒着人类，懂了吗？”
“你妈妈、你妈妈的妈妈、你妈妈的妈妈的妈妈，都知道哦，现在只是把这个秘密传给你罢了，亲爱的现任大祭司。”她在“现任”这两个字上咬的很重。
“现在，明白了吗，我是谁？”
“我是你的神。”
*
王女在上，怎么让他在这个时候遇上这人了。
戴扶风刚刚被吹飞，落地时角度不太好，左腿应该已经摔断了，右腿虽然还能动，但上面有肉眼可见的一个巨大创口。
再加上他在风沙里时吸入了许多沙子，险些窒息。
但，但这些都不是最当紧的，现在要他命的是他的月沙病——兰城人尤其是上城区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先天病。
患者常年咳嗽不止，但真正发病时反而会十分安静。大部分的月沙病患者，正是在独处时因救助不及时静悄悄地死的——死去时的年纪一般不超过二十岁。
戴扶风眉头绞在一起，胸口疼痛不止。按以往经验，这次发病强度不大，应该弄不死他。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生命危险来自于他面前这个人可能的突然袭击。
但是手里的土炸/弹等了半天，对面还没攻击。
又一阵大风刮来，戴扶风手里的土炸/弹和夏科宇手里的土药同时被刮到了地上。
夏科宇:……
戴扶风:……
如果不是怕引起沙丘坍塌他们两个都可以用脚趾把这一片地扣掉了。
……
“所以——你小姨子的女儿也有月沙病?”戴扶风麻利地用愈天术把腿治好后，蹲在地上享受夏科宇带来的脖颈按摩。
——据他说是南半家的土方子，对月沙病效果十分显著，虽然他那位“小姨子的女儿”去年也病死了。
“嗯……这病在南半家还是挺少见的，最近在南城区才有专医，我小姨子抱着囡鬼求了好久才把方子要来。她出城猎魔的时候就把囡鬼拜托给我。”囡鬼是兰城人对自己孩子的爱称。
“这病一般会遗传啊……”说实话戴扶风觉得夏科宇这手法真不错，舒服得他都想睡上一觉了，他的眼睛转了转:“你小姨子老家在哪?”
“我小姨子——你今天也见过，在我家隔壁住，叫郎镯越——”夏科宇嘴角勾起笑，俯在戴扶风耳边轻声说:“您也挺敏锐的，她和我老婆以前确实在上城区住。”
戴扶风估摸了下夏科宇的年纪和他老婆的年纪，哦——那就是上一代人之间的那件事，和他没多大关系。
……
和戴扶风没多大关系的郎镯越用剪子修着自己右手刚长出来的新肉。
那个莠丫出来的病秧子，不用管，这么大的风，有月沙病的放在那就死了。
上城区的贵族，她要报仇，不光是要报自己的仇，还要避免更多人被他们毒害。
这一任的主事人太难杀，那她就把下一任的主事人扼杀掉就好了。
可惜出师不利。
她剪掉自己沾血凝固的一节头发，手指间一搓，黑红色的血痂就从上掉了下来，漏出暗银色的发丝。
郎镯越的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她吐纳着空气，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在跳。
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就算连她要为之复仇的家人也不认可她。
她收了收神，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
不想那些了……呼，她接下来要找的，是将军府的人。
就是这里她不太确定。目前兰城这任将军是男人，按惯例，担任下任将军的人可男可女，但一定是息家的血脉。
子随舅姓，女随母姓，这任将军是以男人的身份继承的职位，所以下任将军的挑选，还是要回到息家的本脉——也就是他姐姐那边。
息家将军的姐姐现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息闪岚，二女儿息鸮瞿，三儿子息正尧，目前她打听到的消息，最有可能继承将军的是最小的儿子息正尧。
在兰城人的思想里，女儿是母亲的，儿子是舅舅的，如今在息家得势的是舅舅，自然多偏袒儿子一点。
而本来赋予厚望的息闪岚据说在猎魔时落了残疾，至今不见人，不太可能继承将军这一位置；息鸮瞿就更不用说，她是个魔日出生的魔种，信仰灵兽的兰城人不可能让她上任。
贵族的起名都是有讲究的。像一直担任王的炫家、一直担任大祭司的辉家，姓氏中就有“火”或“光”，只有这两个姓能承受得住他们在兰城高高在上的身份。
息家后来进入管理层时，姓氏早就定下了，彰显尊贵的方式便是在名字里加入这些看起来很“亮”的字。
比如息闪岚。
而有的孩子生得不好，在肚子里就吸了魔气，生出来就魔气缠身，不得不用魔兽的名字来压满身的魔气的——就是息鸮瞿。
鸮是魔鸮，天上飞的一种可怕大兽，瞿是凶恶，息鸮瞿的名字就是这代上城区最凶的名字。
据说上一任大祭司趁机把兰城十年的魔煞都压在了息鸮瞿身上——虽然告诉她的那人是这么说的，但她觉得是假的。
所以她如果要复仇，最好去找息正尧，不保险的话，再找息鸮瞿。
虽然炫公主的话好像还在耳畔，她命令她尽可能杀了辉杳湫。
但说真的，她杀不了。
可笑的是炫公主还以为那位大人有多信任她呢，可不知，计划中最重要的，能招来大风的那件宝物，半些没经过她的手。
半个月前。
“这次狩猎赛，你能直接杀了辉杳湫的可能性不大。”
黑袍的人背对着郎镯越，手里有一杆精致的秤。
秤的左边放着一块翠绿的晶体，右边则是一片白色的羽毛。
而此时，白色的羽毛重于晶块。
黑袍的男人专注于秤，称量过后，便扶着秤把晶块取了下来，扔给郎镯越，又把羽毛取下来，递给坐在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
——辉介，上任大祭司的男人和弟弟，这任大祭司的父亲。
郎镯越恨得牙痒痒的那个男人。
“我知道你想杀我女儿，小姐，不瞒你说，我也想杀。”
“可你看，星哨先生也说了，你一时半会儿杀不了她。”
“呼……”郎镯越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骂出来。
真是，真是个自私又残忍的男人。
为了当上大祭司，不仅亲手杀了他的姐姐，现在还想杀他的女儿?
又有什么用！辉家就是死的只剩他一个人，也不可能让一个男人当大祭司！
“嗯……这样，你在今年的狩猎赛，只需要保证能解决掉炫长音就可以了。”炫长音就是炫荧蕾的大女儿，被称为“星哨”先生的黑袍人思索后，掏出了一个用乳白色魔晶雕刻的匣子。
“里面是吾主西风真神的信物，能平地招来大风。”
“启动咒文是……”他在郎镯越的耳边念出那段拗口的字句，具象的咒文像是印在了她的脑海中，虽然她不能理解其含义。
黑袍星哨手指扣在魔晶匣上:“事成之后，你若想要，可以给你。”
“作为你皈依吾主的奖赏。”
“至于不诚心的，甚至想要利用吾主的……死就好了。”黑袍星哨阴森森地说。虽然他指的是炫长音，但在场另外两人都听出了额外的意思。
自私的德歌伊高原，真的存在忠诚的人吗?
不忠诚就去死，那德歌伊人可能要绝种了吧。
只是炫长音不忠，加入他们是为了确保自己得到兰城这件事太过明显，让星哨起了杀心。
也是做给其他人看。
回到现在。
郎镯越摸摸自己的心口，她真的皈依什么“西风真神”了吗？
当然没有。
也是做给人看罢了。
*
主动把自己小姨子要杀炫长音的计划告诉炫长音的弟弟，夏科宇半点不心虚。
与戴扶风分别后夏科宇找了个洞穴过夜。
如所有人的共识，德歌伊人都自私的要死。
郎镯越敢为了已经死了的人放弃还活着的人，他就敢杀了她。夏科宇在从妻母手里接过一把沾血的刀时，明白了她的授意。
找食物是他的第一任务，不能让郎镯越活着离开狩猎赛是他的第二任务。
郎镯越已经疯了，留着她是他们家的祸害。
还有他今天上午遇到的那个夏千伏。
夏是个特别特别大的姓，兰城尤其下城区，十个人里能有四五个姓夏。他当然不可能认着所有“亲戚”。
但三老太太之前捡回来的那个长翅膀的小不点还是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不是哪个物种的幼崽都可以生啃啃死一头魔兽的。
*
平安落地！息鸮瞿在心里给自己这次下沙暴打满分。
兰城中有喜欢一些比较危险的运动的人，比如息鸮瞿。坐沙暴就是她最爱玩的一种。
乘沙而起，顺风而去，感受自由自在的气息——
可惜戴扶风月沙病不能玩，白鸣岩体重不合格飞不起来，白鸣沙年纪太小她不好意思带她玩，怂包辉杳湫不敢玩。
已经黄昏，按理来说她现在该去找洞穴准备过夜，但一直突突跳的眼皮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虽然不是祭司，但身边有两个祭司朋友，息鸮瞿对这些小事代表的含义还是很在乎的。
怎么感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她的小指上，一根隐形的金线被牵起了。
“喂?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息鸮瞿对着金线接着的那枚戒指讲话。
戒指是小时候辉杳湫送她的，当时还能戴在大拇指上的东西，现在只能勉强穿过小指，那会儿白鸣沙也才刚出生没几年，八岁的辉杳湫把自己打磨的第一块魔晶镶在白铁上送给了她。
戒指的功能嘛……当然是好看——通讯是金丝的作用。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咳嗽声。
哦，忘了那家伙现在还是哑巴。
“你在哪?我去找你。”但即使这样息鸮瞿也要去找他。过夜可不是小事，守夜的自己人越多越好。
尤其辉杳湫这种睡眠比常人少的，简直先天生下来就是当守夜人的。
此时她还不知道，“守夜人”就是辉杳湫未来一生的标签。
水月王女？没听说过唉，兰城的守护神不是镜花王女吗。
辉杳湫觉得他听见的和他的常识产生了一点冲突。
辉杳湫半天不敢说话，“月儿”就在他面前静静等着他。
“……我——您，我是说……”辉杳湫小心翼翼地开口，“您了解柏架，我觉得您应该也知道柏架的石板吧，就是柏架的记事石板……”
“月儿”坐在半空中悬浮的蓝色光球上，点头：“是啊——上面写着，兰城的守护神是他们的祖先——镜花王女？”
辉杳湫屏住呼吸，等她说完。
“也没差啊，镜是我姐姐唉。”女孩的声音听着很活泼，好像天真的小孩介绍她喜欢的姐姐的样子。
“供奉我姐姐不就是供奉了我了？再说我姐姐都死四百年了，向她供奉的一切都没有用哦。”
作为大祭司的辉杳湫脑子一嗡。
“哎你先别急嘛，我知道你是大祭司才来找你的。这不是到了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了？”
辉杳湫：“所以，镜花王女死了？你才是我信奉的神？你们刻在石板上的都是骗人的？你现在要告诉我真相？”
女孩换了个趴在光球上的姿势：“你慢点问啦，我听不清。”
辉杳湫刚要组织语言重新问，却听见“月儿”已经开始回答：
“看过石板嘛，我问你，石板说我姐姐是谁？”
“……是白鸟，是王女。”这种感觉，好像是他父亲在考察他石板内容。
“你都说了，是王女，那王是谁？”
“是高原的神，整个高原的守护神。神说，人类活得苦，便叫祂的女儿来守护我们。”
“说是哪个女儿了吗？”
“没有……但后文就是镜花王女的传说了，所以我想是镜花王女。”
“那这样——我姐姐死了，所以我接替她来守护兰城的人类，是不是很合理？”
辉杳湫总觉得不对劲：“很……合理。”
可是石板上半点没提过还有个“水月王女”。
不！其他地方还是有的。
兰城的南城门，不就是叫“水月王女城门”吗！
兰城是四方城，有四个城门。北方高塔女神城门，是兰城贵族的主要通行城门；东方镜花王女城门，是举办大型祭祀的地方之一，从来没有打开过，西方西风女神城门，是巡猎队和平民的主要通道。
南城门是……南城门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和东城门一样，从来没有打开过。
它们的地位是并列的！
辉杳湫想起这点，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嘛，因为很多人不想让人知道我姐姐死了，所以就一直瞒着人类，懂了吗？”
“你妈妈、你妈妈的妈妈、你妈妈的妈妈的妈妈，都知道哦，现在只是把这个秘密传给你罢了，亲爱的现任大祭司。”她在“现任”这两个字上咬的很重。
“现在，明白了吗，我是谁？”
“我是你的神。”
*
王女在上，怎么让他在这个时候遇上这人了。
戴扶风刚刚被吹飞，落地时角度不太好，左腿应该已经摔断了，右腿虽然还能动，但上面有肉眼可见的一个巨大创口。
再加上他在风沙里时吸入了许多沙子，险些窒息。
但，但这些都不是最当紧的，现在要他命的是他的月沙病——兰城人尤其是上城区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先天病。
患者常年咳嗽不止，但真正发病时反而会十分安静。大部分的月沙病患者，正是在独处时因救助不及时静悄悄地死的——死去时的年纪一般不超过二十岁。
戴扶风眉头绞在一起，胸口疼痛不止。按以往经验，这次发病强度不大，应该弄不死他。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生命危险来自于他面前这个人可能的突然袭击。
但是手里的土炸/弹等了半天，对面还没攻击。
又一阵大风刮来，戴扶风手里的土炸/弹和夏科宇手里的土药同时被刮到了地上。
夏科宇:……
戴扶风:……
如果不是怕引起沙丘坍塌他们两个都可以用脚趾把这一片地扣掉了。
……
“所以——你小姨子的女儿也有月沙病?”戴扶风麻利地用愈天术把腿治好后，蹲在地上享受夏科宇带来的脖颈按摩。
——据他说是南半家的土方子，对月沙病效果十分显著，虽然他那位“小姨子的女儿”去年也病死了。
“嗯……这病在南半家还是挺少见的，最近在南城区才有专医，我小姨子抱着囡鬼求了好久才把方子要来。她出城猎魔的时候就把囡鬼拜托给我。”囡鬼是兰城人对自己孩子的爱称。
“这病一般会遗传啊……”说实话戴扶风觉得夏科宇这手法真不错，舒服得他都想睡上一觉了，他的眼睛转了转:“你小姨子老家在哪?”
“我小姨子——你今天也见过，在我家隔壁住，叫郎镯越——”夏科宇嘴角勾起笑，俯在戴扶风耳边轻声说:“您也挺敏锐的，她和我老婆以前确实在上城区住。”
戴扶风估摸了下夏科宇的年纪和他老婆的年纪，哦——那就是上一代人之间的那件事，和他没多大关系。
……
和戴扶风没多大关系的郎镯越用剪子修着自己右手刚长出来的新肉。
那个莠丫出来的病秧子，不用管，这么大的风，有月沙病的放在那就死了。
上城区的贵族，她要报仇，不光是要报自己的仇，还要避免更多人被他们毒害。
这一任的主事人太难杀，那她就把下一任的主事人扼杀掉就好了。
可惜出师不利。
她剪掉自己沾血凝固的一节头发，手指间一搓，黑红色的血痂就从上掉了下来，漏出暗银色的发丝。
郎镯越的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她吐纳着空气，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在跳。
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就算连她要为之复仇的家人也不认可她。
她收了收神，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
不想那些了……呼，她接下来要找的，是将军府的人。
就是这里她不太确定。目前兰城这任将军是男人，按惯例，担任下任将军的人可男可女，但一定是息家的血脉。
子随舅姓，女随母姓，这任将军是以男人的身份继承的职位，所以下任将军的挑选，还是要回到息家的本脉——也就是他姐姐那边。
息家将军的姐姐现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息闪岚，二女儿息鸮瞿，三儿子息正尧，目前她打听到的消息，最有可能继承将军的是最小的儿子息正尧。
在兰城人的思想里，女儿是母亲的，儿子是舅舅的，如今在息家得势的是舅舅，自然多偏袒儿子一点。
而本来赋予厚望的息闪岚据说在猎魔时落了残疾，至今不见人，不太可能继承将军这一位置；息鸮瞿就更不用说，她是个魔日出生的魔种，信仰灵兽的兰城人不可能让她上任。
贵族的起名都是有讲究的。像一直担任王的炫家、一直担任大祭司的辉家，姓氏中就有“火”或“光”，只有这两个姓能承受得住他们在兰城高高在上的身份。
息家后来进入管理层时，姓氏早就定下了，彰显尊贵的方式便是在名字里加入这些看起来很“亮”的字。
比如息闪岚。
而有的孩子生得不好，在肚子里就吸了魔气，生出来就魔气缠身，不得不用魔兽的名字来压满身的魔气的——就是息鸮瞿。
鸮是魔鸮，天上飞的一种可怕大兽，瞿是凶恶，息鸮瞿的名字就是这代上城区最凶的名字。
据说上一任大祭司趁机把兰城十年的魔煞都压在了息鸮瞿身上——虽然告诉她的那人是这么说的，但她觉得是假的。
所以她如果要复仇，最好去找息正尧，不保险的话，再找息鸮瞿。
虽然炫公主的话好像还在耳畔，她命令她尽可能杀了辉杳湫。
但说真的，她杀不了。
可笑的是炫公主还以为那位大人有多信任她呢，可不知，计划中最重要的，能招来大风的那件宝物，半些没经过她的手。
半个月前。
“这次狩猎赛，你能直接杀了辉杳湫的可能性不大。”
黑袍的人背对着郎镯越，手里有一杆精致的秤。
秤的左边放着一块翠绿的晶体，右边则是一片白色的羽毛。
而此时，白色的羽毛重于晶块。
黑袍的男人专注于秤，称量过后，便扶着秤把晶块取了下来，扔给郎镯越，又把羽毛取下来，递给坐在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
——辉介，上任大祭司的男人和弟弟，这任大祭司的父亲。
郎镯越恨得牙痒痒的那个男人。
“我知道你想杀我女儿，小姐，不瞒你说，我也想杀。”
“可你看，星哨先生也说了，你一时半会儿杀不了她。”
“呼……”郎镯越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骂出来。
真是，真是个自私又残忍的男人。
为了当上大祭司，不仅亲手杀了他的姐姐，现在还想杀他的女儿?
又有什么用！辉家就是死的只剩他一个人，也不可能让一个男人当大祭司！
“嗯……这样，你在今年的狩猎赛，只需要保证能解决掉炫长音就可以了。”炫长音就是炫荧蕾的大女儿，被称为“星哨”先生的黑袍人思索后，掏出了一个用乳白色魔晶雕刻的匣子。
“里面是吾主西风真神的信物，能平地招来大风。”
“启动咒文是……”他在郎镯越的耳边念出那段拗口的字句，具象的咒文像是印在了她的脑海中，虽然她不能理解其含义。
黑袍星哨手指扣在魔晶匣上:“事成之后，你若想要，可以给你。”
“作为你皈依吾主的奖赏。”
“至于不诚心的，甚至想要利用吾主的……死就好了。”黑袍星哨阴森森地说。虽然他指的是炫长音，但在场另外两人都听出了额外的意思。
自私的德歌伊高原，真的存在忠诚的人吗?
不忠诚就去死，那德歌伊人可能要绝种了吧。
只是炫长音不忠，加入他们是为了确保自己得到兰城这件事太过明显，让星哨起了杀心。
也是做给其他人看。
回到现在。
郎镯越摸摸自己的心口，她真的皈依什么“西风真神”了吗？
当然没有。
也是做给人看罢了。
*
主动把自己小姨子要杀炫长音的计划告诉炫长音的弟弟，夏科宇半点不心虚。
与戴扶风分别后夏科宇找了个洞穴过夜。
如所有人的共识，德歌伊人都自私的要死。
郎镯越敢为了已经死了的人放弃还活着的人，他就敢杀了她。夏科宇在从妻母手里接过一把沾血的刀时，明白了她的授意。
找食物是他的第一任务，不能让郎镯越活着离开狩猎赛是他的第二任务。
郎镯越已经疯了，留着她是他们家的祸害。
还有他今天上午遇到的那个夏千伏。
夏是个特别特别大的姓，兰城尤其下城区，十个人里能有四五个姓夏。他当然不可能认着所有“亲戚”。
但三老太太之前捡回来的那个长翅膀的小不点还是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不是哪个物种的幼崽都可以生啃啃死一头魔兽的。
*
平安落地！息鸮瞿在心里给自己这次下沙暴打满分。
兰城中有喜欢一些比较危险的运动的人，比如息鸮瞿。坐沙暴就是她最爱玩的一种。
乘沙而起，顺风而去，感受自由自在的气息——
可惜戴扶风月沙病不能玩，白鸣岩体重不合格飞不起来，白鸣沙年纪太小她不好意思带她玩，怂包辉杳湫不敢玩。
已经黄昏，按理来说她现在该去找洞穴准备过夜，但一直突突跳的眼皮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虽然不是祭司，但身边有两个祭司朋友，息鸮瞿对这些小事代表的含义还是很在乎的。
怎么感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她的小指上，一根隐形的金线被牵起了。
“喂?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息鸮瞿对着金线接着的那枚戒指讲话。
戒指是小时候辉杳湫送她的，当时还能戴在大拇指上的东西，现在只能勉强穿过小指，那会儿白鸣沙也才刚出生没几年，八岁的辉杳湫把自己打磨的第一块魔晶镶在白铁上送给了她。
戒指的功能嘛……当然是好看——通讯是金丝的作用。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咳嗽声。
哦，忘了那家伙现在还是哑巴。
“你在哪?我去找你。”但即使这样息鸮瞿也要去找他。过夜可不是小事，守夜的自己人越多越好。
尤其辉杳湫这种睡眠比常人少的，简直先天生下来就是当守夜人的。
此时她还不知道，“守夜人”就是辉杳湫未来一生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