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风景。蓝色的风景。从函馆到札幌的路上,只见画似的风景。没有边际的晴空,俯瞰着一切。

    客车在平直的高速公路上。

    卢文秋放下手中的波子汽水,眺望窗外。隐约望见远处耸起的山峰。

    他偶然想起了香音。要是他告诉她,他跑来北海道这边了,她会作何反应呢?但他没有去说,因为在打字前一秒就后悔了——不能太主动,显得有求于她似的。

    一个人出游,总是有挥之不去的郁闷。尤其是看见周遭三三两两的情人、友人,自己只好孤零零地坐着。

    他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在犹豫,该怎么和香音相处呢?她与先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她也没那么特别。

    他在这种特殊性与普遍性之中打着转,久而久之,自己也感到有些晕眩了。趁着客车路过休息站,他下了车。

    清凉的风拂过了脸颊。

    已快抵达札幌了,他想购买一些特产,但走进便利店,仍是在本州时那些东西。找了一通,在近门货架的角落见到一个发卡,是一颗六边形的水晶,浅绿色,反射着明亮的日光。

    还不便宜,快赶上一天的饭钱了。他舍不得买。

    两手空空出了便利店,上了车,心中还是盘旋着那颗水晶。

    然而窗外的风景已远去了,便利店缩成了一个看不见的点。

    札幌繁华的都市区,可以和京都相比。但是都市的景色大差不差,卢文秋准备去更有特点的地方,例如博物馆。附近被称作“平取町立二风谷阿伊努文化博物馆”的,名字虽长,但只花一两小时车程。

    他是星期二去的。人并不是很多。纪念馆陈列着一些史前文物,还有原始人的壁画介绍云云。他看到了古人类的骸骨,横平竖直地摆到一起。还有数不清的挂饰,画着淡金色的婉转的图案。

    “又有谁知道他们属于何人呢。”卢文秋写道。

    他试着把他们想象成人的样子,却吓了一跳。看待这些骨殖,仿佛看待无生命的器物似的——一个盘子、一个碟子,差不多。

    真想让她看到这些。

    他照片拍了不少,但她未必会感兴趣,便只发了一张街景过去。

    “好漂亮!在哪里拍的呀?”羡慕表情。

    “我来了北海道!”

    “北海道?”

    “嗯!我准备环游一圈,到四处的景点看看。”

    “那边是不是很冷呢?”

    “也就比京都冷一点吧,要穿外套了。”

    他又拍了衣柜的两件外套。

    “我觉得左边那件好看。”她贴了一个期待的表情。

    “是嘛,我也觉得。”

    9/23 金曜日晴

    北海道早已入秋了,一年中最舒适的节气。空气变得清冷起来,倘若不穿上外套,冻得有些走不动道了。

    而且风大。从大巴上就听见呼呼的风声,下了车帽子都快吹掉了。

    路上认识了一个摄影师,年约五十岁,四国人,姓佐佐木。他也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头发已全白了,不知道是衰老还是染的。我问他,为什么专门来这里一趟呢,是为了拍摄秋季的风景吗?他说是纪念一位逝去的友人,并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可惜当时坐在防洪堤上,只听见轰隆隆的涛声,他说的话,多半已记不住了。

    到了旭川,纬度比札幌更高,越显出北国的风采来。旭川的居民,似乎比东京人更含蓄了,也坚忍得多,很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烈风与凝在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霜,构成了穿透历史的记忆。从东京一路往北,旭川是最后一个大城市了。

    话说回来,旭川的拉面和南边味道大相径庭,偏清淡,我还是觉得浓郁点好,所以不是很习惯,只能说比较有特色吧。也有可能是店家的问题。

    吹牛说我是自然科学的老师,其实教自然课也还不错。

    9/24 土曜日晴

    昨晚上那榻榻米简直不能说是床,比垫子还薄一层,又冷又硬。要不是这店是为数不多开发票的,我还真不愿住这。念在是野原老家,就不说坏话了。

    在旭川苟且待了一天就急急出发,前往稚内。只可惜野原发来的几个景点,都因为假期维护而暂停营业,我也无暇去看。

    稚内是位于北海道最北端的海滨小城,吹来瑟瑟的冷风。说来奇怪,应是海洋性气候使然,竟然没有预想中的冷。反而跟札幌差不多。

    听当地的向导(别人旅行团的)说,现在观光是最好的时候。可惜有名些的饭店都不便宜,只好随便将就一下了。

    没什么好看的。字面意思,我也没太多感想,景色只是匆匆地掠过了。虽然我觉得这么写日记有些流水账,也似乎不值得专门跑来一趟,但目前记不起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在路上见到一块阿伊努语书写的石碑,很多词汇不知道含义,网上也找不到。香音在东京,就麻烦她去图书馆,用实体的阿伊努语辞典检索了。

    她有些诧异,毕竟我是第一次拜托她什么事情。我便解释道如果去找张卓文他们,估计会笑我这么无聊钻研石碑。

    “我可不会取笑秋君的!”

    大概她欣喜地答应了,说是明天会发给我对应的意思。

    9/26 月曜日晴

    很好,很好,我总算知道那段话是什么意思了。就是一个民间故事。我估计附近有日语说明的,但我当时只匆匆拍了几张照片。

    在图书馆的时候,在字典的页面之间,她竟夹了一张自己的自拍。说是“图书馆好多人!”,但镜头只对着自己,比个“V”字,很可爱就对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给我自拍照呢,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和她相处真是让人高兴。

    今天赶着回京都,只逛了半天北见,北海道的小城大抵差不多。今晚上到了带广,先住一晚,明天就直接回去了。

    在一条冷僻的铺满落叶的巷子,有间颇有韵味的便利店,我闲逛的时候发现了,就进去转转。没成想又找到了那绿水晶发卡,而且价格只有原来的一半。

    总算了结了一个愿望。

    笔记还是收集到一些。昨天熬夜涂涂改改,三十页纸的总结就做好了,可惜论文已事先写好,希望对未来有用。

    总之今晚能够好好休息了,酒店里浴缸也大,水温很够,舒服,就当泡澡堂子了。

    晚上做梦的时候,又回想起宜川的事情了。陕北的风,要比这里的风干爽得多,也冷峻得多。真想带她看看我的家乡——不过,先找机会,和她再来一遍这里吧。如今只是走马观花,希望我仍会有深入研究此处的机缘。

    “秋君是一个人去的北海道吗?”

    “嗯,本来想叫上张卓文他们,但一个个都不愿出门。”无奈表情。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跟我说说看嘛!”期待表情。

    ……

    回京都时,坐的是晚间列车,窗外黑森森的,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卢文秋睡了一觉,下车时天已经亮了。

    香音整个九月都顾着和卢文秋聊天,自然无暇顾及十月初的开学考。紫中考试一向困难,尤其是对文化成绩不好的香音来说。起初她请教他快速复习的方法,卢文秋提点了几句,她看来是尝试了一阵,最终依然无奈地发来信息。

    “可惜时间太赶啦,要不秋君教我怎么作弊好了。”

    卢文秋苦笑,只好在图书馆借来高中教材,经由电话带她梳理了一遍。又和张卓文一起商讨办法——毕竟纸包不住火,只好由他知道——回忆以前考试打小抄的点子。

    “我看还是不要给她出馊主意了,万一被逮了怎么办?”张卓文问。

    “这我也知道,没办法呀,总不能不帮她这一次。”

    “但凡想点别的门路呢,她想要的不就是及格而已?”

    “她的成绩,有几科想及格是挺难的了。”卢文秋叹道。

    “她之前怎么不好好学呢?”

    “别说了,谁还没偷懒的时候呢,没什么必要追究这个。”

    “也对,解决问题要紧——但我还是不认可作弊,不道德。”

    “我也不认可,但不是从道德的角度,我更担心被发现的后果。”

    他们又把佐藤找来。

    “这还不简单?让她写手上就是了。”

    张卓文叹道:“怎么可能啊,先不说别的,写得下吗?一出汗糊了怎么办?”

    “你管它糊不糊,大巧不工,抄一遍什么都记住了。”

    “抄一遍,那不如抄在纸上算了。”张卓文说。

    “写在纸上不是不行,怕她带进考场被发现了,写手心还能随手一抹。”

    “进考场之前被检查出来,不就可以当复习材料处理了吗?”卢文秋说。

    “你的意思是让她光抄书?”佐藤问。

    “就是抄书。我们要做的是保证抄下来的东西被提前查出。”

    “怎么保证?”张卓文问。

    卢文秋陷入思考,不再接话。

    “我有个办法,”佐藤说,“我们让她把抄好的纸和文具之类放在一起,伪装成草稿纸,大概进场的时候就会被查出来吧?”

    “谁知道那学校会不会查草稿纸呢。”卢文秋叹道。

    “不是,你想一下,”张卓文说,“你让她抄得工整一点,纸是一大张的,考试时候自然没办法展开——”

    “假如她真的光明正大地展开呢?”

    “不会蠢到这地步吧?”卢文秋皱眉。

    “不知道,我想我们还是别冒险的好,”佐藤说,“要不这样,我们不要让她把小抄带进考场——”

    “放进洗手间!”张卓文叫道。

    “对!”

    “然后跟学校举报有人在洗手间打小抄?”

    “你很熟嘛,”佐藤笑道,“让工作人员把小抄清理掉就行了。”

    “万一……工作人员引蛇出洞呢?”

    “放在显眼的地方呗,或者想办法让她同学也知道,”卢文秋说,“佐藤,这样,你帮我个忙吧,在紫中的论坛放点消息,说洗手间会有小抄可用。”

    “为什么是我?”

    “你认识那么多东京人,总有紫中毕业的吧,用校友身份登学校论坛,匿名发个帖子吧。”

    “可是有谁会信呢,这完全就像个陷阱似的。而且她也会发现的吧?”

    “你就考前半天才发,考完立刻删掉,那半天她正抄书呢,有什么时间。”

    佐藤想了想,只好答应这个请求。学校论坛这一套,卢文秋在武汉的时候就玩得很熟练了;没什么社交活动,可不就只能上网了么。

    “说到底就是赌一把,什么选项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卢文秋说。

    “是这样的,只能祝她好运了。”张卓文笑道。

    “祝她好运。”佐藤叹了口气。

    计划进展得比预想中顺利,香音放好了小抄,写了几道题便想去看,但卢文秋以安全问题,告诉她最后半小时才能去偷看,她只好尽可能地多写。到了最后半小时,小抄早就被清走了,走廊上罚站了一个试图作弊的倒霉学生。

    小抄清走之后,余下几科,香音自然不能再动用歪招,只好踏踏实实地考。索性题目出得不如往年困难,她也勉勉强强及格了。

    这事报告给卢文秋,他自然先假装可惜,说假如那小抄还在会考高一点分的,但又祝贺她的及格。

    “高分与否,其实没关系的,”香音笑道,“只是及格就可以了。”

    在接下来漫长的整个十月,他会麻烦她做一些小事:让她跑图书馆的伎俩用一两回就腻了:她倒是没头没脑地愿意去跑,但总是查不到有价值的东西,让她找些资料或者古籍,她要么是找错,要么就不知道怎么查阅。卢文秋指导得有些厌烦,也担心她觉得厌烦,便只好换种思路了。

    有时他在将近深夜的时候打她电话,对她说自己睡不着觉数会羊吧。又或者无缘无故给她发短信,让她提醒自己下周某天要做某件事情。她如果忘记了一遍,就提醒她下一次别忘记了;如果记起来了,就夸她两句。对待这种脆弱的关系,先不要太苛刻,慢慢让她按照他的意愿行动,再一点一滴地去渗透现实。

    自然他不是一味地索取。当香音对他说起自己的事情,他总是很积极地回应,给予她情感上的共鸣。让她感到他是了解她的。以此来加深他们的关系。

    总之,平时只能被动猜测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改变也许很漫长,但不改变就完蛋了。

    数学系中,有一个叫钟子俊的,是张卓文的朋友。卢文秋已早有耳闻,再加上这人喜好串门,总是把张卓文拉去打游戏,或是把电脑搬来这边联机,这一来一往便比较熟悉了。

    “他是悦文社的吗?”

    “不是。他是立大同乡会的。”

    “同乡会啊。”

    来串门的时候,如果卢文秋在宿舍,钟子俊还会问问是不是打扰了。

    既然又多一个朋友,不妨介绍给佐藤吧。

    钟子俊眼睛圆圆的,鼻子小小的,嘴巴鼓鼓的,一看就是中国人。他是佛山来的。这人来无影去无踪,通常是刚出宿舍,卢文秋后脚开门,就找不见他了;而且很神秘,除开在宿舍以外,从不曾见到他。后来才发现这人走路如风,有时左右没人就小跑起来。问他怎么走这么快,他说赶着回宿舍做题呢。

    由于同乡会的关系,卢文秋起初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后来发觉他为人不错,便连带着对同乡会有了了解的兴趣。十月同乡会还有团建,正好钟子俊得知他还没入会,便盛情延请。

    卢文秋去参加了一回,尽管也算是个派对,在他看来整个组织却像是救济机构似的:那些在日本过得很糟的留学生——起初只有中国的,后来不论国籍——都广泛参加,卢文秋见了有些学生日语差得离谱,生活都大有困难,要靠同乡会协调,给他介绍本国人的餐馆与商店,乃至雇佣本国向导。犯了事了,还得同乡会出面保释。缺钱了,同乡会也会提供低息贷款。

    同乡会依靠捐款和赞助来生存,范围不仅限于立大,而是涵盖整个地区的几所高校。除了领导干部,倒是没有会员与非会员之分,反正留学生名单学校已记录在案,一旦有什么困难,及时求援,组织总会派人协助。

    听闻附近关西政大有一个叫克莱夫的墨西哥学生,在酒吧门口打架被拘留了,就是同乡会出面,托他的尤卡坦老乡把他保释出来。

    之前那个姓郑的同学——如今卢文秋知道名字了,叫郑昕宁,是美术系的大四学生,就在同乡会的立大分部当干部,领着微薄的薪资,作为零花钱。

    卢文秋见过郑昕宁几次。那女的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很普通,是很标准的路人风格,虽说是见了几次面,但总是回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尽管在她追求张卓文的时候,卢文秋便对这人很是好奇,如今知道了大致的底细,却有一种失望的感觉。

    “你真的对她有意思吗?”

    他们正在吃饭,张卓文听了,放下手中的鸡腿。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呢?我——我很感激她。”

    “感激?”

    “对,前不久我手头比较紧,在组织那儿借了一点。托她的关系。”

    “但感激和爱不是一回事吧?”

    “不——我、我的确喜欢她。不只有感激。”

    “真的吗?”

    “嗯。快吃吧。”

    坐着轮椅的中田,卢文秋是第二个星期才看见的。先前只是佐藤提了一嘴,说他雨天在国道上飙车,一打滑就摔地上了,索性及时刹车加上戴了头盔,除了腿摔断了以外,没什么大碍。

    中田痊愈后的某个晚上,他们倚着栏杆说话。

    他拿出一罐啤酒,咔嚓,滋滋冒泡。另一罐,递给卢文秋。

    “哥们,你是真不要命呀,”卢文秋叹道,“不害怕吗?”

    中田好像没听懂似的,眨眨眼,他又重复了一遍。

    “怕。”

    “那还开那么快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小心为上,”他猛地灌了一口啤酒,拍拍胸脯道,“你抽烟吗?”

    他摆摆手,“不抽,谢了——所有人都说自己小心。”

    中田点了一根Hi-Lite,先含着一小口啤酒,继而呲地吸了一口香烟,憋住气,在口中漱了一会,再咕嘟一口吞下。

    “这叫做‘雾中花’,”他笑道,“我的独创!”

    “小心酒精中毒了……”

    “没事,从小到大都……咳!”

    他好像被呛到了,咳了一会,说道:“我知道……要真有意外,也没办法。”

    “中国有句古话,‘防患于未然’,你们也知道吧。”

    “是啊,可是人生,你说呢,是为了什么呢?”

    卢文秋一时愣住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问你——是为了什么呢,哲学家?”

    中田的眼神中燃着火光。

    卢文秋支支吾吾答道:“成功……不是,是理想、目标之类的吧。”

    “对啊,是理想。我的理想就是飙车,感受彻底的自由和,放荡,或者说飘逸吧。”

    “这就足够了?”

    “很肤浅对吧?足够了,”中田又吸了一口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哲学。”

    “哪怕面临生命危险?”

    “对,你看这个,是什么?”他举起手中的透明打火机。

    “打火机。”

    “这是什么?”他敲了敲打火机,里面的液体摇晃着。

    “丁烷……吗?”

    他再次笑了,“我不知道。你们中国人读书就是厉害,我们都管这叫‘油’。”

    “然后呢?”

    “你见过用光油的打火机吗?”中田盯着他。

    “没有。一般是挥发掉的吧。”

    “对了,所以说怎么样都是一种浪费。人生也是。”

    “这样啊……”他好像理解中田的哲学了。

    “这还没完,我告诉你一招,可以用完里面的油。”

    “什么?”

    “扔火里。立刻燃烧起来,然后炸掉。”

    卢文秋吓了一跳,“可是……可是再也用不了了啊。”

    “是啊,”中田叹了口气,“但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要说‘不浪费’的话。”

    “你们日本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我是日本人,这没错。但我不能代表所有日本人。总有和我想法不同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你看,如果你谨慎一点,也不用现在拄着个拐,那不是更自由吗?”

    “有必要吗?死不死的,早晚都一样。”中田笑道。

    “不一样——人生不还是很美好的么。”

    “没区别。譬如说放学吧,早几分钟也好,晚几分钟也罢,都一样的。还有吃饭,晚一分钟、早一分钟吃完,也一样的。”

    卢文秋没有办法说服他,便拍了拍他的后背。

    “行了,注意安全吧。”

    卢文秋见佐藤的时候,他在练电吉他。

    “你去找中田了?”佐藤问。

    “嗯。”

    “他说了什么?”

    “他说要追求理想。”

    “狗屁理想。”

    “其实他说的自由呀、飘逸之类的,也没错吧?”

    “他就是满口歪理邪说。”

    “怎么这么大恶意呢!”

    “我以前劝过他好多遍了,这么搞下去,赛车、酗酒、玩命,到头来害死自己罢了,他还不听。”

    “他不是说想去东京吗?”

    “他就是说一套做一套,你当耳边风就对了。”

    卢文秋也无意再和佐藤聊这个。

    在张卓文的中介下,卢文秋也向同乡会借了一小笔钱,以缓解找不到工作的经济困难,由于郑昕宁的作用,卢文秋把学生证押着,借款半天就批了下来。

    当然,没钱不得不去赚钱,卢文秋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当新学期的一切安顿下来的时候,他开始谋划找一份新的工作了。香音说,她母亲告诉她家里有点事情,晚些时候还得来京都一趟。说不准他们那时还能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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