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管刺入皮肤传来细微刺痛，犹带体温的血液将试管染得猩红。
近傍晚时分，张起灵目光投向窗外，天边抹上均匀的橙红色，像一幅油彩，暮云缓缓游动，一轮弦月点缀其上。
张海渔在陪护这个身份的老师。两个月前她告诉他不必再注射药剂或采血，现在处于戒断后期。
全身皮肤泛起阵阵麻意，眼前浮现模糊的黑白噪点，熟悉的困倦试图搅散意识。张起灵收回目光，看向床侧紧盯着试管的男人，张海渔明面身份的师兄。
他恢复的很快，撂倒一个成年男性轻而易举。直到镇定剂全部流入血管，哪怕这段时间所有的煎熬可能化为泡影，他依然选择安静接受。
男人的状态不对劲，呼吸短促，眼中满是红血丝，小心保护试管的样子像是获得了巨大的希望。
程濯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信了江华春。
“你心里清楚的，他们救不了你的老师，不是吗？”
“包括你的师妹，所有人想尽了办法，他们是在救人，无愧于心。你呢？你能做到吗？”
“现在有办法救你的老师，为什么不试试呢？等到最坏的结局发生，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荒谬至极。
他只当听了一场笑话。
可是渐渐的，老师的身体无可挽回地衰弱下去。那些声音越发喧噪，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它们犹如跗骨之蛆，蛰伏在脑海深处不停地蚕食理智，堆砌绝望。
最终，疯狂的渴求烧断了脑子里的弦。
——是啊，为什么不试试？万一呢？为什么要等？等来一个他永远无法面对的结果？
他扯开嘴角，笑容僵硬颓然。
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沉黑的眼睛，平静淡漠。
想起小时候长辈压着他跪拜的佛像，低垂的眉眼，无喜无悲，俯视他的狼狈，把他从里到外看得透彻。
握着试管的手止不住发抖，眼皮强烈跳动，他慌忙抹去痕迹，欺骗自己从未来过。
……
晚上换班时，张海渔瞥见程濯之拎着医疗箱，直觉留下了印象，但她未及深想。
这个点张起灵一贯醒着。进房间先开了灯，她扭过脸，目光倏地凝固。越是靠近，神色越是平淡，镜片后眸底晦暗一片。
光线的刺激，走动的声音，他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气消失了。胸口蓦然翻涌起某种暴戾的情绪，张海渔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
小臂新留下的针孔夺走她的注意，指尖覆上细小的血痂，触感突兀。正要解开衣服扣子，便感觉手掌下的起伏略微变化，他半睁开眼，眸光黯淡。
张海渔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抵抗。她俯身，轻轻环抱住他的肩颈，脸颊贴在他额角。
“对不起……”嗓音涩哑异常，听着有些失声。
他的头动了动，偏转了方向，安慰道：“我没事。”
“嗯。”张海渔低声应道，松开手，“我出去一趟。”
视线交汇，她抚平他眉间的凝重，无奈道：“别多想，我有分寸。”
安顿好张起灵，张海渔露出轻松的姿态，仔细锁好门，顺手抛却刚刚承诺过的分寸。
走廊另一端回荡着小梁的声音，他站在房门前急切地拍打门板，高喊老师。看见张海渔快步走来，悬在半空的石头落下大半。
“师叔！老师把门锁上了！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他最近……不太好，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我知道了。”
小梁看见，师叔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眼，高挑瘦弱的身影挡在门前，悠悠抬起一条腿。
“嘭——”
小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整扇门连带半个铁轴一起倒下，又是一声巨响，把手撞在地面，弹起来摇晃几下。
“程濯之。”
门口响起一道平淡的女声。程濯之的手陡然颤了一下，险些捏不住针管。
老人的皮肤松垮，手背上深色斑点与筋疙瘩错落起伏，淡红色液体决绝的，不回头地钻进高高鼓起的血管里。
几乎一瞬间，黑影闪过眼角。时间流速慢了几拍，后颈被死死钳制住，他整个人在空中停滞了一秒，落地后骤然加速，思维未连接躯体，微风扑面而来。
恍惚间，头部似乎遭到剧烈撞击，他眼前一黑，大约两三秒真真切切的失去了意识。
这一巴掌张海渔带着个人情绪。程濯之瘫软在地，好半天不得动弹。
“师……”
小梁全程见证师叔轻描淡写地拎起自家老师，一掌把人掀翻在地的壮举。他张张嘴，表情痴呆地瞪着那只看似纤瘦的手，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像有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醒了吗？程濯之。”
耳中轰鸣渐起，程濯之喘着粗气，嘴里渗出铁锈味。长久静默后，他呵了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哭。
他突然感到无限疲惫，全身骨头仿佛被碾过一般，灵魂抽干了生机。
江华春“赶到”时，女人满脸怒气地大步走出来，两人肩膀直直撞上一记。
“抱歉。”
“发生什么事了？”
道歉和询问异口同声。女人扫了眼他的肩膀，点点头，并未回答，疾步离开了。
她的背影余怒未消，除去门口的狼藉令江华春挑了挑眉，他嘴角保持淡笑，踱着步子进入房间。
“江教授。”
小梁蹲在老师跟前手足无措。这本该算作“家事”，没想到居然闹得这样大，仅凭他根本解决不了。
江华春也蹲下来察看程濯之的伤势，看着肿得老高的左脸，他眨了眨眼，对小梁道：“你去给他找几个冰袋来，再拿瓶跌打损伤的药水，这里我来看着。”
小梁如释重负，立即行动起来。
病房里就剩江华春神志清醒。玻璃试管碎裂一地，白床单溅上淡红色，他用镊子夹起一小片碎渣，沾了点液体，对着灯光翻转。
须臾，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老师的生死存亡的确刺激到了程濯之，可惜他天资实在有限，破不开壁障。不过江华春对四人作过深度剖析，现在的结果他早有预料。
果然，还是要寄希望于姜宁。
他垂下眼，隐现思索之色。姜宁这个人表面木讷寡言，实则最不好掌控，她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看人看物直达本质。这几年借着陈老爷子摸清大部分，如今留给他的机会却不多了。
或许程濯之的药剂真的起效了，又或许那是加速生命流逝的催命符。
门外灯光照进昏暗的病房里，一长一短两道影子投射到病床一侧。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汪主任的声音响起。
江华春漫不经心答道：“还是老样子。”
“你做的这些事，不是给我看的。”
“我知道。”
不再理会他，汪主任望着床上微微鼓起的被子，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老朋友，一路走好。”
汪主任走了。前几日调派回来，他的腿脚明显行动不便，就拄起了拐杖，此刻扶着拐杖的身影略显佝偻。
江华春立在原地，眉宇间浮起一团阴郁之气。
半个月后，陈老逝世，不必再熬过这个冬天。而众人都能看出，程濯之与姜宁的关系急剧僵化，甚至到了把对方视为空气的程度。
这个节骨眼，师兄妹闹成这样好像只有陈老教授的事，可是包括小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劝不到点上，两人关系可能更加恶化。
在他们眼中，姜宁天天楼上楼下的转，是想借工作麻痹自己，程濯之整天不见人影，偶然碰到不是在抽烟就是在望天发呆，颓废消沉。
唯一知道一切经过的江华春倒是不着急，程濯之已经深陷泥沼，姜宁也逃不掉。
张海渔关好门，抱着资料路过一扇扇玻璃窗，肩膀划过一片影子，她视若无物。
程濯之猛吸了口烟，窗台留下烟头摁灭的灰烬。
“你走吧。”
脚步声停住。她转过身，面朝他。
“走去哪？”
“去哪都好，总之不要待在这里。”
“为什么？”
又取出一根烟，火苗蹿亮，烟雾弥漫。他断断续续说着话，烈烟熏染过的声音明显沙哑。
“当初，让你来这里的……不是老师。我看过那封信，明明白白是老师的字迹，可他说不是他，我问过是谁，老师不说……”
“你加入团队，不是他的意愿……”
“老师临终遗言，是希望你尽早抽身。”
她安静地听着，等到他说完，才问道：“那你呢？遗言不是只对我说的吧。”
“我走不了了，”程濯之哑然，扯了扯嘴角，“赎罪。”
她的目光洞察人心。
“你把自己困住了。”
他摇头不打算解释，又似想起来什么，皱着眉道：“你要小心江华春，他……”
“濯之？”
程濯之浑身一僵。烟头颤了颤，落下几点细灰。
“姜宁？原来你也在这里。”
阳光探不到的楼梯拐角，江华春不知何时来的，他悄无声息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看来你们是解开误会了？”
张海渔道：“算是吧。”
“那正好，一起去吃个饭？”
程濯之动了。他走向江华春，身躯挡住了张海渔。
“不用，她吃过了，我跟你去。”
江华春没接话，侧头望向他身后：“姜宁？”
“嗯，我吃过了。”
“好吧，”江华春笑了笑，“希望下次有机会和你们师兄妹一起。”
张海渔留在光里，目送程濯之一步一步走入暗处。
近傍晚时分，张起灵目光投向窗外，天边抹上均匀的橙红色，像一幅油彩，暮云缓缓游动，一轮弦月点缀其上。
张海渔在陪护这个身份的老师。两个月前她告诉他不必再注射药剂或采血，现在处于戒断后期。
全身皮肤泛起阵阵麻意，眼前浮现模糊的黑白噪点，熟悉的困倦试图搅散意识。张起灵收回目光，看向床侧紧盯着试管的男人，张海渔明面身份的师兄。
他恢复的很快，撂倒一个成年男性轻而易举。直到镇定剂全部流入血管，哪怕这段时间所有的煎熬可能化为泡影，他依然选择安静接受。
男人的状态不对劲，呼吸短促，眼中满是红血丝，小心保护试管的样子像是获得了巨大的希望。
程濯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信了江华春。
“你心里清楚的，他们救不了你的老师，不是吗？”
“包括你的师妹，所有人想尽了办法，他们是在救人，无愧于心。你呢？你能做到吗？”
“现在有办法救你的老师，为什么不试试呢？等到最坏的结局发生，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荒谬至极。
他只当听了一场笑话。
可是渐渐的，老师的身体无可挽回地衰弱下去。那些声音越发喧噪，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它们犹如跗骨之蛆，蛰伏在脑海深处不停地蚕食理智，堆砌绝望。
最终，疯狂的渴求烧断了脑子里的弦。
——是啊，为什么不试试？万一呢？为什么要等？等来一个他永远无法面对的结果？
他扯开嘴角，笑容僵硬颓然。
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沉黑的眼睛，平静淡漠。
想起小时候长辈压着他跪拜的佛像，低垂的眉眼，无喜无悲，俯视他的狼狈，把他从里到外看得透彻。
握着试管的手止不住发抖，眼皮强烈跳动，他慌忙抹去痕迹，欺骗自己从未来过。
……
晚上换班时，张海渔瞥见程濯之拎着医疗箱，直觉留下了印象，但她未及深想。
这个点张起灵一贯醒着。进房间先开了灯，她扭过脸，目光倏地凝固。越是靠近，神色越是平淡，镜片后眸底晦暗一片。
光线的刺激，走动的声音，他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气消失了。胸口蓦然翻涌起某种暴戾的情绪，张海渔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
小臂新留下的针孔夺走她的注意，指尖覆上细小的血痂，触感突兀。正要解开衣服扣子，便感觉手掌下的起伏略微变化，他半睁开眼，眸光黯淡。
张海渔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抵抗。她俯身，轻轻环抱住他的肩颈，脸颊贴在他额角。
“对不起……”嗓音涩哑异常，听着有些失声。
他的头动了动，偏转了方向，安慰道：“我没事。”
“嗯。”张海渔低声应道，松开手，“我出去一趟。”
视线交汇，她抚平他眉间的凝重，无奈道：“别多想，我有分寸。”
安顿好张起灵，张海渔露出轻松的姿态，仔细锁好门，顺手抛却刚刚承诺过的分寸。
走廊另一端回荡着小梁的声音，他站在房门前急切地拍打门板，高喊老师。看见张海渔快步走来，悬在半空的石头落下大半。
“师叔！老师把门锁上了！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他最近……不太好，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我知道了。”
小梁看见，师叔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眼，高挑瘦弱的身影挡在门前，悠悠抬起一条腿。
“嘭——”
小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整扇门连带半个铁轴一起倒下，又是一声巨响，把手撞在地面，弹起来摇晃几下。
“程濯之。”
门口响起一道平淡的女声。程濯之的手陡然颤了一下，险些捏不住针管。
老人的皮肤松垮，手背上深色斑点与筋疙瘩错落起伏，淡红色液体决绝的，不回头地钻进高高鼓起的血管里。
几乎一瞬间，黑影闪过眼角。时间流速慢了几拍，后颈被死死钳制住，他整个人在空中停滞了一秒，落地后骤然加速，思维未连接躯体，微风扑面而来。
恍惚间，头部似乎遭到剧烈撞击，他眼前一黑，大约两三秒真真切切的失去了意识。
这一巴掌张海渔带着个人情绪。程濯之瘫软在地，好半天不得动弹。
“师……”
小梁全程见证师叔轻描淡写地拎起自家老师，一掌把人掀翻在地的壮举。他张张嘴，表情痴呆地瞪着那只看似纤瘦的手，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像有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醒了吗？程濯之。”
耳中轰鸣渐起，程濯之喘着粗气，嘴里渗出铁锈味。长久静默后，他呵了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哭。
他突然感到无限疲惫，全身骨头仿佛被碾过一般，灵魂抽干了生机。
江华春“赶到”时，女人满脸怒气地大步走出来，两人肩膀直直撞上一记。
“抱歉。”
“发生什么事了？”
道歉和询问异口同声。女人扫了眼他的肩膀，点点头，并未回答，疾步离开了。
她的背影余怒未消，除去门口的狼藉令江华春挑了挑眉，他嘴角保持淡笑，踱着步子进入房间。
“江教授。”
小梁蹲在老师跟前手足无措。这本该算作“家事”，没想到居然闹得这样大，仅凭他根本解决不了。
江华春也蹲下来察看程濯之的伤势，看着肿得老高的左脸，他眨了眨眼，对小梁道：“你去给他找几个冰袋来，再拿瓶跌打损伤的药水，这里我来看着。”
小梁如释重负，立即行动起来。
病房里就剩江华春神志清醒。玻璃试管碎裂一地，白床单溅上淡红色，他用镊子夹起一小片碎渣，沾了点液体，对着灯光翻转。
须臾，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老师的生死存亡的确刺激到了程濯之，可惜他天资实在有限，破不开壁障。不过江华春对四人作过深度剖析，现在的结果他早有预料。
果然，还是要寄希望于姜宁。
他垂下眼，隐现思索之色。姜宁这个人表面木讷寡言，实则最不好掌控，她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看人看物直达本质。这几年借着陈老爷子摸清大部分，如今留给他的机会却不多了。
或许程濯之的药剂真的起效了，又或许那是加速生命流逝的催命符。
门外灯光照进昏暗的病房里，一长一短两道影子投射到病床一侧。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汪主任的声音响起。
江华春漫不经心答道：“还是老样子。”
“你做的这些事，不是给我看的。”
“我知道。”
不再理会他，汪主任望着床上微微鼓起的被子，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老朋友，一路走好。”
汪主任走了。前几日调派回来，他的腿脚明显行动不便，就拄起了拐杖，此刻扶着拐杖的身影略显佝偻。
江华春立在原地，眉宇间浮起一团阴郁之气。
半个月后，陈老逝世，不必再熬过这个冬天。而众人都能看出，程濯之与姜宁的关系急剧僵化，甚至到了把对方视为空气的程度。
这个节骨眼，师兄妹闹成这样好像只有陈老教授的事，可是包括小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劝不到点上，两人关系可能更加恶化。
在他们眼中，姜宁天天楼上楼下的转，是想借工作麻痹自己，程濯之整天不见人影，偶然碰到不是在抽烟就是在望天发呆，颓废消沉。
唯一知道一切经过的江华春倒是不着急，程濯之已经深陷泥沼，姜宁也逃不掉。
张海渔关好门，抱着资料路过一扇扇玻璃窗，肩膀划过一片影子，她视若无物。
程濯之猛吸了口烟，窗台留下烟头摁灭的灰烬。
“你走吧。”
脚步声停住。她转过身，面朝他。
“走去哪？”
“去哪都好，总之不要待在这里。”
“为什么？”
又取出一根烟，火苗蹿亮，烟雾弥漫。他断断续续说着话，烈烟熏染过的声音明显沙哑。
“当初，让你来这里的……不是老师。我看过那封信，明明白白是老师的字迹，可他说不是他，我问过是谁，老师不说……”
“你加入团队，不是他的意愿……”
“老师临终遗言，是希望你尽早抽身。”
她安静地听着，等到他说完，才问道：“那你呢？遗言不是只对我说的吧。”
“我走不了了，”程濯之哑然，扯了扯嘴角，“赎罪。”
她的目光洞察人心。
“你把自己困住了。”
他摇头不打算解释，又似想起来什么，皱着眉道：“你要小心江华春，他……”
“濯之？”
程濯之浑身一僵。烟头颤了颤，落下几点细灰。
“姜宁？原来你也在这里。”
阳光探不到的楼梯拐角，江华春不知何时来的，他悄无声息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看来你们是解开误会了？”
张海渔道：“算是吧。”
“那正好，一起去吃个饭？”
程濯之动了。他走向江华春，身躯挡住了张海渔。
“不用，她吃过了，我跟你去。”
江华春没接话，侧头望向他身后：“姜宁？”
“嗯，我吃过了。”
“好吧，”江华春笑了笑，“希望下次有机会和你们师兄妹一起。”
张海渔留在光里，目送程濯之一步一步走入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