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乌蒙。
城市辗转未醒。
感知到身侧细微的动静，张海渔闭眼在身侧摸索着，床单留有余温。她睁眼坐起身，黑暗中精准扑到他背上，摸到衣料褶皱，衣领上皂角的清香驱散了睡意。
药剂的后遗症没有完全褪去。他最近每天都起得很早出门晨练，晨练的方式就是绕城跑上几圈。
穿戴整齐，她自觉松手，躺回去打算睡个回笼觉。
听到开门声，她懒懒道：“今天吃豆花。”
随后困意上涌，意识下沉。
再次醒来，是六点整。太阳把窗帘织成细密的锦缎，打开窗，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草木气息。
洗漱后，张海渔在院子里松了松筋骨，骑上自行车，优哉游哉的出门觅食。从家里骑到早市要五分钟，经过周密计算，这个时间刚刚好。
刚刚好能碰到他。
看着前面跑动的黑色背影，她眯起眼，加快了速度。骑到身后，突然袭击拍了一下他肩膀。
张起灵转头，就看见她歪着脸看他，笑靥粲然。
“追上你了！”
眨眼间她骑到了前头，回过身朝他招了招手，几缕发丝飞舞，阳光下泛起金色的光泽。再有几个呼吸，他就远远落在后面了。
骑进一段人流繁忙，满是食物鲜香的街市。张海渔放慢速度，鼻子放肆地嗅闻，寻觅豆花的气味。
啊，找到了。
她停车，眼神一落到摊子上的各色小吃早点，摊主就向她吆喝道：“大闺女儿吃点啥不？”
“两碗豆花儿，再来两根大油条。”
“诶行！”
刚出桶的豆花烫手，淋上生抽香油，撒上葱花，热气一蒸腾，浓厚香味飘散。摊子旁摆着小桌椅，张海渔占了一桌。温度能入口时，视野里出现了他的身影，她又朝他挥手，等他走近，拍拍一旁的小椅子示意坐下。
她咬了口油条，含糊道：“今天后边没有小尾巴啊？”
小尾巴说的是族里的小年轻们，自从知道族长回来而且每天晨跑，为一睹真容，他们也跟着天不亮出门，路上碰到就装作偶遇，实则暗戳戳跟了好几里地。
蹩脚的跟踪和明晃晃的搭讪，在张海渔眼里简直跟大马路上裸奔似的，亮得像大灯泡一样不忍直视。
她知道张起灵不在意这些，但每天早上看到他身后缀着一串行迹鬼祟，举止猥琐的年轻帅小伙漂亮姑娘，队伍颇有加长的趋势，她到底是有些嫌弃的。
嫌弃归嫌弃，她也没管，因为张海阳出手了。现在他们应该瘫在床上累到起不来吧。
吃过早饭，张起灵骑车，张海渔坐后座，两人慢慢逛着城市。
风吹起发尾落到脖颈上，参差不齐。他自己剪的，原来头发还要长得多。她揪起一簇扯了扯，他微微偏头。
“回去给你剪头发。”
这事她早想干了，为此还去理发店里观摩老师傅的手艺，多方学习后，张海渔自信已然掌握精髓。
回到家还有几步距离，张起灵停了车。她探出头，眼神询问，他往院墙旁的窄巷子里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两米高的墙上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手臂一摆一挥。
两人无声接近。就见一小孩掰碎了馒头捏紧小块，往里面一扔，水声哗啦响起。
“好啊，原来是你把我的鱼喂成猪的？”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幽幽的女声。那小孩吓了一跳，两腿反射性踹上墙面，身子后仰摔下来。
他紧紧闭眼，害怕得来不及喊叫，却落入满是好闻香气的柔软怀抱。他睁开一条缝，漂亮姐姐正朝他笑。
“没事儿吧？还好没摔个大马趴，不然你爸爸妈妈可要心疼咯。”
他攥紧一半馒头，挣扎着脱离漂亮姐姐的怀抱，小短腿哒哒地闷头跑开，半路撞上硬硬的两根柱子，脚步一滑。一只手拎起他的后颈领子，他站稳抬头，看到一个好看的大哥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小嘴一瘪，眼泪溢满眼眶，又埋头跑远了。
身后远远传来漂亮姐姐好笑的叮嘱：“回去前把泥擦擦，别叫你爸爸妈妈发现了。”
池子里几条肥鱼争相跳出水面，等着投喂，边上散落几团馒头小块。
“这小孩挺有良心，看不得鱼挨饿，”张海渔说着，转头指着那几条鱼，阴恻恻道，“大丈鱼不受嗟来之食。以后有我在，你们休想开小灶。”
回应她的是鱼尾甩出来的一地池水。
无视鱼群的愤怒，她兴冲冲搬出椅子，端来一盆水搁在上面，然后抽出小凳按着张起灵坐下，制止了他想自己动手的想法。身形高大的男人委屈地缩在一张小凳上，不知怎的有点可怜。
温水沾湿头发，挖块洗发膏涂上揉搓，顺便来个头穴按摩。净了两遍水后，张海渔拉着他坐到椅子上，围上围布准备剪头发。
翻开发型书一页，她回想族里年轻一辈剪的时兴发型。书上画的平头炸毛发型放在张家人头上看不出来奇怪之处，毕竟他们有脸撑着，放到普通人头上，要是头型压不住，那就是灾难。
张海渔对着寥寥几幅图摇了摇头，思考再三，捏着小推子慢慢往上修剪。理发店的学习是有效果的，至少她知道哪种剪法人会变丑。在此之前她还拿了几个头练过手，虽然被她剪过的人一个月没有出门。
修平最后一簇发尾，两个小时过去了。
结果令人满意。她解开围布收拢头发，张起灵睁开眼，似乎已经睡过一觉。
“好了，你看看。”
张海渔站在身后举起镜子，他视线触及镜面，却没有看自己。镜子里的她笑意浅浅，指尖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
她抱着围布进了小楼，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道：“中午饭主宅送来。”
关于吃食问题，据张海阳说她不在的那几年，族里有个孩子抓周抓了菜谱。如今那个孩子除平时训练之外，又加了一门掌勺课，听说学得哭爹喊娘的，奇异的是他确实有天赋。
张海渔听了热泪盈眶，他们家终于要诞生一位厨神了。
不至于，张海阳当时这么说的，做口能吃的就行，要求不必太高，免得厨神一脉就此断绝。
院子里的植物缺人料理，之前种的花枯完了。昨天买的花今天会到，张海渔盘算着下午铲掉枯植等换上新的，有棵洋槐这几日正值花期，她想做些槐花糖。
中午，张海芸提着食盒敲门，得到应声让她自己进去。她便开了门，一大片红黄蓝绿映入眼帘。
她哇了一声，两指捏住一片细小的竹叶扯下，隔着绿植喊道：“这让我怎么进去？”
竹丛移开露出小块空地，是他们家族长亲自给她让的路，张海芸面不改色的受宠若惊。
“这么多花树，你们要造个园林？”
“不是，”张海渔蹲在花盆前，停下铲了一半的土，回过头，眼神平静，“是买多了。”
“所以？”张海芸顿时冒出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找人来搬几盆花去主宅，我这放不下。”
她就知道。
张海芸叹了口气，穿过无处下脚的院子把食盒放进厨房，顺手抱走张海渔递过来的两盆月季，认命地回主宅去。
他们在吃饭，拉几个人来轻而易举，以族长的名义就行。
后来几乎一大半的绿植都被搬去了主宅，好在他们体质特殊，否则入夏后蚊虫侵袭，苦不堪言。
过了几天，槐花熟了，小院回到勃勃生机的状态。张海渔清理完废土准备出门扔掉，走过洋槐树，她闻了闻，知道槐花糖该提上日程了。
家里能用到厨房的机会屈指可数，做糖算一个。
黄褐色糖浆在锅里熬煮，咕嘟咕嘟冒着泡，槐花制成的花蜜均匀搅入其中，清淡甜香溢散四周，丝丝缕缕钻出窗户。
熬得差不多了，用勺子舀入四方模具，浆水表层自然展平。张海渔抱着模具走到院里，太阳晒得糖浆半干，再压实就变成了糖块。
外面卖的糖果种类五花八门，她只喜欢小时候做的味道。
这算念旧吗，她问自己。算的吧，因为太多回忆随着糖浆一起融化又凝聚，酸咸苦辣，还有甜。
张起灵推门进来，走到她身边，目光停留在模具上。
“熟悉吗？你吃过的，”张海渔敲敲模具，“小时候你老是板着脸，张海滢想逗你玩，给了你很多‘刺激’的味道，唔……你没吃吧？”
他摇头。
“不记得么，就当没吃过吧。”
她以为他忘记了，其实不是。
记忆的反复忘却，让许多往事如沙粒般弥散光阴各处，重新想起的总是那一段久远时光，一段随着人长大后渐渐没入水下的时光。
虽然记忆不算清晰，但他知道他是吃了的。用本能感知周围环境时，那些奇怪味道的糖，是伸手就可以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心”。
“不过我觉得，当时你那么小，还是吃点甜的好了。”
她用小指沾了点糖浆，抹到他唇上。
“尝尝？”
他依言舔了舔下唇。
“好吃吗？”
应该是好吃的。他点头了。
“可我还没尝过。”
她眼角微弯。
他一时没能理解话中深意，直到下唇被轻轻咬了一口，才隐隐有些明白。
湿软的舌尖舔舐那一处甜，槐花的清香在呼吸交换间悄然绽放，糖浆舔净了，甜却留在口中。她放过他的下唇，转而缠上他的舌，勾勾绕绕，让他不自觉圈紧她的腰肢，力道很大，却正是她想要的。
眼睫微颤，她半睁眼，对上他的眼睛，黑沉沉透不出光。眸中泛起的某些情愫如同浆液一般粘稠流淌，吸走她全部心神。
不由得缓下来，便换他占了主动。呼吸愈渐急促，与她的柔和引导不同，他的吻是沉默而凌厉的，一如他的人。
她不设防，随着他起伏沉沦。唇齿纠缠间她有些晕眩，身体里最隐秘的念似乎被引动了。
目光穿过他垂落的发丝，她看到一片盛开的槐花。
城市辗转未醒。
感知到身侧细微的动静，张海渔闭眼在身侧摸索着，床单留有余温。她睁眼坐起身，黑暗中精准扑到他背上，摸到衣料褶皱，衣领上皂角的清香驱散了睡意。
药剂的后遗症没有完全褪去。他最近每天都起得很早出门晨练，晨练的方式就是绕城跑上几圈。
穿戴整齐，她自觉松手，躺回去打算睡个回笼觉。
听到开门声，她懒懒道：“今天吃豆花。”
随后困意上涌，意识下沉。
再次醒来，是六点整。太阳把窗帘织成细密的锦缎，打开窗，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草木气息。
洗漱后，张海渔在院子里松了松筋骨，骑上自行车，优哉游哉的出门觅食。从家里骑到早市要五分钟，经过周密计算，这个时间刚刚好。
刚刚好能碰到他。
看着前面跑动的黑色背影，她眯起眼，加快了速度。骑到身后，突然袭击拍了一下他肩膀。
张起灵转头，就看见她歪着脸看他，笑靥粲然。
“追上你了！”
眨眼间她骑到了前头，回过身朝他招了招手，几缕发丝飞舞，阳光下泛起金色的光泽。再有几个呼吸，他就远远落在后面了。
骑进一段人流繁忙，满是食物鲜香的街市。张海渔放慢速度，鼻子放肆地嗅闻，寻觅豆花的气味。
啊，找到了。
她停车，眼神一落到摊子上的各色小吃早点，摊主就向她吆喝道：“大闺女儿吃点啥不？”
“两碗豆花儿，再来两根大油条。”
“诶行！”
刚出桶的豆花烫手，淋上生抽香油，撒上葱花，热气一蒸腾，浓厚香味飘散。摊子旁摆着小桌椅，张海渔占了一桌。温度能入口时，视野里出现了他的身影，她又朝他挥手，等他走近，拍拍一旁的小椅子示意坐下。
她咬了口油条，含糊道：“今天后边没有小尾巴啊？”
小尾巴说的是族里的小年轻们，自从知道族长回来而且每天晨跑，为一睹真容，他们也跟着天不亮出门，路上碰到就装作偶遇，实则暗戳戳跟了好几里地。
蹩脚的跟踪和明晃晃的搭讪，在张海渔眼里简直跟大马路上裸奔似的，亮得像大灯泡一样不忍直视。
她知道张起灵不在意这些，但每天早上看到他身后缀着一串行迹鬼祟，举止猥琐的年轻帅小伙漂亮姑娘，队伍颇有加长的趋势，她到底是有些嫌弃的。
嫌弃归嫌弃，她也没管，因为张海阳出手了。现在他们应该瘫在床上累到起不来吧。
吃过早饭，张起灵骑车，张海渔坐后座，两人慢慢逛着城市。
风吹起发尾落到脖颈上，参差不齐。他自己剪的，原来头发还要长得多。她揪起一簇扯了扯，他微微偏头。
“回去给你剪头发。”
这事她早想干了，为此还去理发店里观摩老师傅的手艺，多方学习后，张海渔自信已然掌握精髓。
回到家还有几步距离，张起灵停了车。她探出头，眼神询问，他往院墙旁的窄巷子里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两米高的墙上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手臂一摆一挥。
两人无声接近。就见一小孩掰碎了馒头捏紧小块，往里面一扔，水声哗啦响起。
“好啊，原来是你把我的鱼喂成猪的？”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幽幽的女声。那小孩吓了一跳，两腿反射性踹上墙面，身子后仰摔下来。
他紧紧闭眼，害怕得来不及喊叫，却落入满是好闻香气的柔软怀抱。他睁开一条缝，漂亮姐姐正朝他笑。
“没事儿吧？还好没摔个大马趴，不然你爸爸妈妈可要心疼咯。”
他攥紧一半馒头，挣扎着脱离漂亮姐姐的怀抱，小短腿哒哒地闷头跑开，半路撞上硬硬的两根柱子，脚步一滑。一只手拎起他的后颈领子，他站稳抬头，看到一个好看的大哥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小嘴一瘪，眼泪溢满眼眶，又埋头跑远了。
身后远远传来漂亮姐姐好笑的叮嘱：“回去前把泥擦擦，别叫你爸爸妈妈发现了。”
池子里几条肥鱼争相跳出水面，等着投喂，边上散落几团馒头小块。
“这小孩挺有良心，看不得鱼挨饿，”张海渔说着，转头指着那几条鱼，阴恻恻道，“大丈鱼不受嗟来之食。以后有我在，你们休想开小灶。”
回应她的是鱼尾甩出来的一地池水。
无视鱼群的愤怒，她兴冲冲搬出椅子，端来一盆水搁在上面，然后抽出小凳按着张起灵坐下，制止了他想自己动手的想法。身形高大的男人委屈地缩在一张小凳上，不知怎的有点可怜。
温水沾湿头发，挖块洗发膏涂上揉搓，顺便来个头穴按摩。净了两遍水后，张海渔拉着他坐到椅子上，围上围布准备剪头发。
翻开发型书一页，她回想族里年轻一辈剪的时兴发型。书上画的平头炸毛发型放在张家人头上看不出来奇怪之处，毕竟他们有脸撑着，放到普通人头上，要是头型压不住，那就是灾难。
张海渔对着寥寥几幅图摇了摇头，思考再三，捏着小推子慢慢往上修剪。理发店的学习是有效果的，至少她知道哪种剪法人会变丑。在此之前她还拿了几个头练过手，虽然被她剪过的人一个月没有出门。
修平最后一簇发尾，两个小时过去了。
结果令人满意。她解开围布收拢头发，张起灵睁开眼，似乎已经睡过一觉。
“好了，你看看。”
张海渔站在身后举起镜子，他视线触及镜面，却没有看自己。镜子里的她笑意浅浅，指尖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
她抱着围布进了小楼，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道：“中午饭主宅送来。”
关于吃食问题，据张海阳说她不在的那几年，族里有个孩子抓周抓了菜谱。如今那个孩子除平时训练之外，又加了一门掌勺课，听说学得哭爹喊娘的，奇异的是他确实有天赋。
张海渔听了热泪盈眶，他们家终于要诞生一位厨神了。
不至于，张海阳当时这么说的，做口能吃的就行，要求不必太高，免得厨神一脉就此断绝。
院子里的植物缺人料理，之前种的花枯完了。昨天买的花今天会到，张海渔盘算着下午铲掉枯植等换上新的，有棵洋槐这几日正值花期，她想做些槐花糖。
中午，张海芸提着食盒敲门，得到应声让她自己进去。她便开了门，一大片红黄蓝绿映入眼帘。
她哇了一声，两指捏住一片细小的竹叶扯下，隔着绿植喊道：“这让我怎么进去？”
竹丛移开露出小块空地，是他们家族长亲自给她让的路，张海芸面不改色的受宠若惊。
“这么多花树，你们要造个园林？”
“不是，”张海渔蹲在花盆前，停下铲了一半的土，回过头，眼神平静，“是买多了。”
“所以？”张海芸顿时冒出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找人来搬几盆花去主宅，我这放不下。”
她就知道。
张海芸叹了口气，穿过无处下脚的院子把食盒放进厨房，顺手抱走张海渔递过来的两盆月季，认命地回主宅去。
他们在吃饭，拉几个人来轻而易举，以族长的名义就行。
后来几乎一大半的绿植都被搬去了主宅，好在他们体质特殊，否则入夏后蚊虫侵袭，苦不堪言。
过了几天，槐花熟了，小院回到勃勃生机的状态。张海渔清理完废土准备出门扔掉，走过洋槐树，她闻了闻，知道槐花糖该提上日程了。
家里能用到厨房的机会屈指可数，做糖算一个。
黄褐色糖浆在锅里熬煮，咕嘟咕嘟冒着泡，槐花制成的花蜜均匀搅入其中，清淡甜香溢散四周，丝丝缕缕钻出窗户。
熬得差不多了，用勺子舀入四方模具，浆水表层自然展平。张海渔抱着模具走到院里，太阳晒得糖浆半干，再压实就变成了糖块。
外面卖的糖果种类五花八门，她只喜欢小时候做的味道。
这算念旧吗，她问自己。算的吧，因为太多回忆随着糖浆一起融化又凝聚，酸咸苦辣，还有甜。
张起灵推门进来，走到她身边，目光停留在模具上。
“熟悉吗？你吃过的，”张海渔敲敲模具，“小时候你老是板着脸，张海滢想逗你玩，给了你很多‘刺激’的味道，唔……你没吃吧？”
他摇头。
“不记得么，就当没吃过吧。”
她以为他忘记了，其实不是。
记忆的反复忘却，让许多往事如沙粒般弥散光阴各处，重新想起的总是那一段久远时光，一段随着人长大后渐渐没入水下的时光。
虽然记忆不算清晰，但他知道他是吃了的。用本能感知周围环境时，那些奇怪味道的糖，是伸手就可以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心”。
“不过我觉得，当时你那么小，还是吃点甜的好了。”
她用小指沾了点糖浆，抹到他唇上。
“尝尝？”
他依言舔了舔下唇。
“好吃吗？”
应该是好吃的。他点头了。
“可我还没尝过。”
她眼角微弯。
他一时没能理解话中深意，直到下唇被轻轻咬了一口，才隐隐有些明白。
湿软的舌尖舔舐那一处甜，槐花的清香在呼吸交换间悄然绽放，糖浆舔净了，甜却留在口中。她放过他的下唇，转而缠上他的舌，勾勾绕绕，让他不自觉圈紧她的腰肢，力道很大，却正是她想要的。
眼睫微颤，她半睁眼，对上他的眼睛，黑沉沉透不出光。眸中泛起的某些情愫如同浆液一般粘稠流淌，吸走她全部心神。
不由得缓下来，便换他占了主动。呼吸愈渐急促，与她的柔和引导不同，他的吻是沉默而凌厉的，一如他的人。
她不设防，随着他起伏沉沦。唇齿纠缠间她有些晕眩，身体里最隐秘的念似乎被引动了。
目光穿过他垂落的发丝，她看到一片盛开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