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走吧。”唐笙拎着包袱站在唐家小院门口对祖母道。
此番她前来,是接祖母去庆州的,她既已成为镇淮王妃,便要将这里的一切割舍,但祖母她得接走,她已在庆州买了一处宅院,距离镇淮王府不远,将祖母安置在那儿,她时时看着也放心。
王月花留恋地看着眼前的唐家小院,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如今要离开了。不过也无妨,笙笙在哪她便在哪,只是小令......
她不敢问唐笙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舍得撇下小令 。
既已做出如此决定,她只能提醒道:“笙笙,这一去便回不来了。做出的选择,也是收不回的。”
人这一辈子要经历许多选择,如今笙笙的选择,她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也不知道对不对。
可她知道,世间人千千万万,遇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不容易。
她怕笙笙日后会后悔。
“笙笙,你要知道,有些人错过便是一生,你想好了吗?”
唐笙听着祖母的话,她知道其中的言下之意,也知道祖母的苦口婆心和提醒,可她早已想好了,只要顾令能好好的活着,有没有她在身边也没那么重要,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活不下去的。
她从小便是个孤儿,一直以孤独为伴,后来来到这个世界,有了祖母,有了顾令,如今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她还有祖母。
唐笙看着这充满着她和顾令二人回忆的唐家小院和唐家村,轻声道:“想好了。”
*
“笙笙。”
顾令忽然从床上坐起,眼前是熟悉的青色床帐。房间中弥漫着血腥气和苦涩药味。
痛意不断从胸口传来,他低头看去,那里被白色绷带包扎着。
他的心脏?
他感到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第一次这么的健康、有生气。这是健康,是希望,是重启的人生。
他开心地勾起唇瓣,眼角眉梢都带了无尽的笑意,他可以和笙笙白头到老了。这个想法一生,便觉得四周都是甜蜜的欢喜,连伤口的疼痛也可忽略不计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唤道:“笙笙。”
方才在房间中他没有看到唐笙,只以为她是在院中。
云方端着药从回廊走来,便见公子推开房门站在门口。云方几乎要热泪盈眶,公子终于健康了。
顾令打开门,好似连空气都与往日不同,今日格外香甜清新,抬头向天空望去,今日虽是阴天,可他却觉得明亮耀眼。
健康的感觉,让他如获新生,迫不及待要与唐笙分享这份心中的喜悦。
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云方:“笙笙在哪?我要去找她。”
云方有些疑惑,三日前公子不是醒来一回,得知唐姑娘不见了吗?怎么现在又问起唐姑娘?
他支支吾吾道:“公子,三日前......书房......”
顾令疑问地看着云方:“三日前怎么了?”
云方一时无言,公子是不记得三日前醒来的事了?
公子刚刚痊愈,他说不出来唐姑娘不见的事实。
顾令见云方那磨磨唧唧不说话的模样等不及了,在庄内四处寻起唐笙的身影来。
刚刚昏迷的那段时日,每当他醒来看到唐笙陪伴在他的身边,便心中安稳,可后来他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要好几日才能醒一回,于是醒的时候他总是盯着唐笙不放。
惹的唐笙总是笑他。
想到此处,顾令笑了起来。
他在庄内找了个遍。
厨房、书房、花园,甚至是菜园、马厩,他都找了个遍,却不见人影,心中有些失落,不过没关系,笙笙一定是回唐家村照顾祖母去了。
顾令立即让卫岳和云方备马前往唐家村。
云方怕刺激到公子,不敢提起唐姑娘已许久未回唐家村了。公子不可能在唐家村找到唐姑娘,可他又不忍掐灭公子心中的希望。
公子眼中的欢喜雀跃几乎要溢出来,他实在不忍。
罢了,公子开心一时是一时吧。
顾令坐上了前往唐家村的马车,心中一片期待。不知笙笙看到自己这般行动自如、健康的模样会怎样,她一定会开心地抱着他诉说着她对他的情谊吧。
如今他身体好了,他们可以一起继续开茶园,将紫瓯斋开遍大梁。过上神仙眷侣般的平淡生活,再择一良辰吉日,结为夫妻,恩爱一生。此生便也圆满了,上天还是厚待他的,让他得以遇见唐笙,如今又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
此前的二十年,他一直埋怨老天爷,让他生活无望,没有母亲,没有健康,只有随时会死的诅咒。
现在想来,过往的苦难便是为了这一天吧。
顾令期待地坐在马车中,盼望马车行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好早些将唐笙抱在怀中,他已许久未曾抱她了。
*
唐笙和祖母走到村口,扶着祖母上了马车,对马车夫道:“走吧。”
马车启程。
这时,一辆青色马车快速驶来,与唐笙这辆马车擦肩而过。
地上尘土忽而卷起又忽而下落。
一个出村,一个进村,正如他们的命运,背道而驰,互不相干;也如他们的爱情,戛然而止,满是遗憾。
这世上的许多事便是如此,两个人忽而相遇,又忽而分开,奔向不同的前程和人生。
马车中,顾令心中忽而一痛,明明他此时有一个健康的心脏,他捂住胸口,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儿。
马车的咕噜声在路上响着,马车帘随风飘动,如今已是深秋,风一吹,便带来无边冷意。
似有所感的顾令掀开车帘,向马车后望去,那是刚刚错身而过的马车,看着那马车疾驰而去的背影,他觉得,有什么似乎正在离他远去。
“公子,风大,放下车帘吧。”云方上前放下车帘,马车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顾令有些不安。
到了唐家小院,眼前的景象更加重了他的不安,门上落了一把锁,越墙而下,院中一切未变,但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王婆婆和笙笙呢?
顾令向左邻右舍问了个遍,才知道唐笙和祖母刚刚搬离了唐家村。
想到来时错身而过的那辆马车,他急忙上马车去追:“快些,追上方才那辆马车!”
卫岳加速赶车,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在山路上。
唐家村是个偏僻山村,山路曲曲折折,盘踞而下。
唐笙坐在马车中,忽闻后方传来一阵马车疾驰的声音。
掀开车帘回首看去,是初见时那辆青色马车,唐笙顿时想起初见那日她从陆福手中逃脱,躲进马车中的情景。
糟了,是顾令,他追过来了!
唐笙放下车帘,冲前面的马车夫道:“车夫大哥,还请加快速度,别让后面的马车追上。”
马车夫赶着马车回道:“姑娘,这山路陡峭,不能过快的,只能再快一点。”
“好,在安全的范围内尽快。”唐笙回道。
马车中的王月花见唐笙这番模样,问道:“是不是小令追过来了?”
唐笙皱眉不语,他此时应当才病愈醒来,怎可如此任性地跑到唐家村寻她。
她原本以为顾令不会醒来这么早,本想趁着这个间隙来接祖母,却不想被他遇到了。
顾令出了马车,坐到车辕之上,疾速行驶的马车带来扑面的寒风,他的发丝在秋日的寒风中飞扬,他对前方马车高声喊道:“笙笙,是你吗?快停车!”
唐笙听到顾令的声音,心中蠢蠢欲动,她已多日没听到他的声音,见到他的面容了,如今他就在自己身后,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停下车来,立即奔向他的怀中,向他诉说着对她的思念。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之前竖起的所有的坚持克制、冷漠无情,几乎就要溃不成军,轰然崩塌。原来,她也有意志这么薄弱的一天。
可她不能。
她的手攥紧了腿上的裙摆,生生克制着停车的冲动,只对前方马车夫道:“请再快一些。”
马车夫应了一声,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顾令见前方无人应答,只以为是没有听到,催卫岳加快赶车。
卫岳道:“公子,再快就有危险了,此处山路曲折陡峭,不可如此。”
顾令盯着前方疾驰的马车,一把夺过卫岳手中的马鞭,大力向马的臀部抽去,马儿吃痛,即刻跑得飞快。
唐笙听到后方马车紧追不舍,又催马车夫加快了速度。
顾令见前方加快的马车,手中马鞭挥舞的力道更大,马车越来越快,借着下坡的巨大坡度几乎要飞起来。
见马车即将越过唐笙的马车,他更快地赶马,紧接着迅速拉住缰绳拐弯,一个急刹,停在了唐笙马车的前面,堵住了去路。
马车夫见那马车不要命地追赶又挡住了去路,一副挡在面前不让走的架势,他急忙勒住缰绳,在这个危急时刻刹住了马车。
唐笙听到马车外两辆马车几乎要相撞的急刹声音,掀开车帘,对上了顾令那不管不顾的目光。
唐笙快速下了马车。
顾令见到唐笙,心下微松,不管怎样,他赶上了,留下了她。
他松开缰绳跳下车辕,故作平静地问道:“笙笙,婆婆在车上吗?你和婆婆要去哪里?是要游玩吗?为何不带上我?”
唐笙此时对于顾令不顾自身安危,强行驱赶马车阻拦她的行为,气愤不已:“顾令!你是疯了吗!”
就这么不珍惜她为他换来的这条命!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此番她前来,是接祖母去庆州的,她既已成为镇淮王妃,便要将这里的一切割舍,但祖母她得接走,她已在庆州买了一处宅院,距离镇淮王府不远,将祖母安置在那儿,她时时看着也放心。
王月花留恋地看着眼前的唐家小院,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如今要离开了。不过也无妨,笙笙在哪她便在哪,只是小令......
她不敢问唐笙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舍得撇下小令 。
既已做出如此决定,她只能提醒道:“笙笙,这一去便回不来了。做出的选择,也是收不回的。”
人这一辈子要经历许多选择,如今笙笙的选择,她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也不知道对不对。
可她知道,世间人千千万万,遇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不容易。
她怕笙笙日后会后悔。
“笙笙,你要知道,有些人错过便是一生,你想好了吗?”
唐笙听着祖母的话,她知道其中的言下之意,也知道祖母的苦口婆心和提醒,可她早已想好了,只要顾令能好好的活着,有没有她在身边也没那么重要,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活不下去的。
她从小便是个孤儿,一直以孤独为伴,后来来到这个世界,有了祖母,有了顾令,如今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她还有祖母。
唐笙看着这充满着她和顾令二人回忆的唐家小院和唐家村,轻声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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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
顾令忽然从床上坐起,眼前是熟悉的青色床帐。房间中弥漫着血腥气和苦涩药味。
痛意不断从胸口传来,他低头看去,那里被白色绷带包扎着。
他的心脏?
他感到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第一次这么的健康、有生气。这是健康,是希望,是重启的人生。
他开心地勾起唇瓣,眼角眉梢都带了无尽的笑意,他可以和笙笙白头到老了。这个想法一生,便觉得四周都是甜蜜的欢喜,连伤口的疼痛也可忽略不计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唤道:“笙笙。”
方才在房间中他没有看到唐笙,只以为她是在院中。
云方端着药从回廊走来,便见公子推开房门站在门口。云方几乎要热泪盈眶,公子终于健康了。
顾令打开门,好似连空气都与往日不同,今日格外香甜清新,抬头向天空望去,今日虽是阴天,可他却觉得明亮耀眼。
健康的感觉,让他如获新生,迫不及待要与唐笙分享这份心中的喜悦。
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云方:“笙笙在哪?我要去找她。”
云方有些疑惑,三日前公子不是醒来一回,得知唐姑娘不见了吗?怎么现在又问起唐姑娘?
他支支吾吾道:“公子,三日前......书房......”
顾令疑问地看着云方:“三日前怎么了?”
云方一时无言,公子是不记得三日前醒来的事了?
公子刚刚痊愈,他说不出来唐姑娘不见的事实。
顾令见云方那磨磨唧唧不说话的模样等不及了,在庄内四处寻起唐笙的身影来。
刚刚昏迷的那段时日,每当他醒来看到唐笙陪伴在他的身边,便心中安稳,可后来他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要好几日才能醒一回,于是醒的时候他总是盯着唐笙不放。
惹的唐笙总是笑他。
想到此处,顾令笑了起来。
他在庄内找了个遍。
厨房、书房、花园,甚至是菜园、马厩,他都找了个遍,却不见人影,心中有些失落,不过没关系,笙笙一定是回唐家村照顾祖母去了。
顾令立即让卫岳和云方备马前往唐家村。
云方怕刺激到公子,不敢提起唐姑娘已许久未回唐家村了。公子不可能在唐家村找到唐姑娘,可他又不忍掐灭公子心中的希望。
公子眼中的欢喜雀跃几乎要溢出来,他实在不忍。
罢了,公子开心一时是一时吧。
顾令坐上了前往唐家村的马车,心中一片期待。不知笙笙看到自己这般行动自如、健康的模样会怎样,她一定会开心地抱着他诉说着她对他的情谊吧。
如今他身体好了,他们可以一起继续开茶园,将紫瓯斋开遍大梁。过上神仙眷侣般的平淡生活,再择一良辰吉日,结为夫妻,恩爱一生。此生便也圆满了,上天还是厚待他的,让他得以遇见唐笙,如今又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
此前的二十年,他一直埋怨老天爷,让他生活无望,没有母亲,没有健康,只有随时会死的诅咒。
现在想来,过往的苦难便是为了这一天吧。
顾令期待地坐在马车中,盼望马车行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好早些将唐笙抱在怀中,他已许久未曾抱她了。
*
唐笙和祖母走到村口,扶着祖母上了马车,对马车夫道:“走吧。”
马车启程。
这时,一辆青色马车快速驶来,与唐笙这辆马车擦肩而过。
地上尘土忽而卷起又忽而下落。
一个出村,一个进村,正如他们的命运,背道而驰,互不相干;也如他们的爱情,戛然而止,满是遗憾。
这世上的许多事便是如此,两个人忽而相遇,又忽而分开,奔向不同的前程和人生。
马车中,顾令心中忽而一痛,明明他此时有一个健康的心脏,他捂住胸口,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儿。
马车的咕噜声在路上响着,马车帘随风飘动,如今已是深秋,风一吹,便带来无边冷意。
似有所感的顾令掀开车帘,向马车后望去,那是刚刚错身而过的马车,看着那马车疾驰而去的背影,他觉得,有什么似乎正在离他远去。
“公子,风大,放下车帘吧。”云方上前放下车帘,马车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顾令有些不安。
到了唐家小院,眼前的景象更加重了他的不安,门上落了一把锁,越墙而下,院中一切未变,但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王婆婆和笙笙呢?
顾令向左邻右舍问了个遍,才知道唐笙和祖母刚刚搬离了唐家村。
想到来时错身而过的那辆马车,他急忙上马车去追:“快些,追上方才那辆马车!”
卫岳加速赶车,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在山路上。
唐家村是个偏僻山村,山路曲曲折折,盘踞而下。
唐笙坐在马车中,忽闻后方传来一阵马车疾驰的声音。
掀开车帘回首看去,是初见时那辆青色马车,唐笙顿时想起初见那日她从陆福手中逃脱,躲进马车中的情景。
糟了,是顾令,他追过来了!
唐笙放下车帘,冲前面的马车夫道:“车夫大哥,还请加快速度,别让后面的马车追上。”
马车夫赶着马车回道:“姑娘,这山路陡峭,不能过快的,只能再快一点。”
“好,在安全的范围内尽快。”唐笙回道。
马车中的王月花见唐笙这番模样,问道:“是不是小令追过来了?”
唐笙皱眉不语,他此时应当才病愈醒来,怎可如此任性地跑到唐家村寻她。
她原本以为顾令不会醒来这么早,本想趁着这个间隙来接祖母,却不想被他遇到了。
顾令出了马车,坐到车辕之上,疾速行驶的马车带来扑面的寒风,他的发丝在秋日的寒风中飞扬,他对前方马车高声喊道:“笙笙,是你吗?快停车!”
唐笙听到顾令的声音,心中蠢蠢欲动,她已多日没听到他的声音,见到他的面容了,如今他就在自己身后,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停下车来,立即奔向他的怀中,向他诉说着对她的思念。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之前竖起的所有的坚持克制、冷漠无情,几乎就要溃不成军,轰然崩塌。原来,她也有意志这么薄弱的一天。
可她不能。
她的手攥紧了腿上的裙摆,生生克制着停车的冲动,只对前方马车夫道:“请再快一些。”
马车夫应了一声,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顾令见前方无人应答,只以为是没有听到,催卫岳加快赶车。
卫岳道:“公子,再快就有危险了,此处山路曲折陡峭,不可如此。”
顾令盯着前方疾驰的马车,一把夺过卫岳手中的马鞭,大力向马的臀部抽去,马儿吃痛,即刻跑得飞快。
唐笙听到后方马车紧追不舍,又催马车夫加快了速度。
顾令见前方加快的马车,手中马鞭挥舞的力道更大,马车越来越快,借着下坡的巨大坡度几乎要飞起来。
见马车即将越过唐笙的马车,他更快地赶马,紧接着迅速拉住缰绳拐弯,一个急刹,停在了唐笙马车的前面,堵住了去路。
马车夫见那马车不要命地追赶又挡住了去路,一副挡在面前不让走的架势,他急忙勒住缰绳,在这个危急时刻刹住了马车。
唐笙听到马车外两辆马车几乎要相撞的急刹声音,掀开车帘,对上了顾令那不管不顾的目光。
唐笙快速下了马车。
顾令见到唐笙,心下微松,不管怎样,他赶上了,留下了她。
他松开缰绳跳下车辕,故作平静地问道:“笙笙,婆婆在车上吗?你和婆婆要去哪里?是要游玩吗?为何不带上我?”
唐笙此时对于顾令不顾自身安危,强行驱赶马车阻拦她的行为,气愤不已:“顾令!你是疯了吗!”
就这么不珍惜她为他换来的这条命!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