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天际虽留黑云，太阳还是透过缝隙照了下来，洒在积水湿滑的青石板路上。青石板路上下板砖不齐，又因时间久远，路面留下了不少坑洼，因着一场大雨，坑洼内填满雨水，倒映出行人的身影，恍若浮影于水中。
“我倒是忘了，宋姑娘今日出门了，晚间才会回来，所以我先带你进去吧。”千夜拿着一串钥匙，缓缓打开了大门。
院子虽小，但也别致。院子正中种了一棵桂子树，此时是夏季，桂子树还未开花，仍旧枝繁叶茂，叶片上还沾着的雨水，显得绿色生机。树下摆放着一方石桌，几座石凳，桌面散落着些许树叶，应当是方才下雨飘落的。靠墙的一侧则是种满了栀子花，此刻开得正繁盛，洁白优雅地挺立在花坛之中，门一开，清香就铺面而来，钻进了陆枝的鼻子里。
“这花是宋姑娘种的，确实是清香。”千夜也闻见花香，便解释了一番。
“陆姑娘你的房间在那边，请随我来。”
又一扇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床，床对面有一张桌子。陆枝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屋内灰尘很重，在阳光下飞舞，屋顶有些许蜘蛛网，却没有看到蜘蛛的身影。
“这间屋子放了许久，无人居住，所以有些积灰，待会我找人帮你打扫一下。”千夜扫了扫面前的灰，有些呛人，他应当提前将厢房收拾一番，只是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
陆枝环顾四周，微笑道：“千侍卫，我自己打扫便好，不麻烦您。今日您忙活了许久，应当也累，不如回去休息，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千夜点点头：“也好，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姑娘若是有事，来隔壁找我便是。今日我就先走了，钥匙我给你留一个。”
他在腰间取下一个钥匙，伸手递给了陆枝。
待千夜走后，陆枝才算是身体放松了些，她随意地扫去椅子上的灰尘，无力地坐了下来。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那日她被招去大理寺辨认尸体，分明在门外听到了长姐的尸体内含毒，如果慧觉大师说的没错，狄珞含有剧毒，或许长姐体内的毒便是狄珞。
陆枝将自己的包裹打开，拿出了木盒，木盒里除了狄珞花，还有几封压在下面的信。她叹了口气，终究是将东西收了起来。如果阿姐果真是因狄珞而死，这些信里必定有秘密。
回想之间，她的眼里又充盈着泪水。母亲早逝，父亲为了救病重的兄长，将自己和长姐卖给沈府当丫鬟。签下死契的人，生杀大权都在主家手中，是以，长姐的死对沈府来说就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死了便死了。但对陆枝来说，这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伸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打算把屋子收拾一番。
渐渐地，日落西山，夜色布满天空，十坊人家点亮灯光。
陆枝抱着一堆换洗下来的衣服，正准备拿去院子里洗净。
突然，院子里的一角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陆枝抱着衣服的手也不由得紧了一些，莫不是这间宅子真的如同坊间传闻那般？
她放慢了脚步，屏住呼吸，打算先回房间。
可惜，还未到房间，她便被一团黑影重重地压在了背后的门上，痛得她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陆枝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双手也是完全抱紧了自己，但呼吸还是乱了起来，她明显地感受到了对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冰凉刺骨，这是……剑？
她的大脑猛地空白，不敢再动一下。
对方的呼吸声似乎比陆枝还乱，她低声对着陆枝警告：“不要出声，否则……”她将手中的剑又往陆枝的脖子压下去一分，多一分都将在脖子上拉开伤口。
陆枝只好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对方。虽然心底慌乱，但也在慢慢地调整呼吸。
此人应当不是想杀自己，否则她方才就被一剑捅死，根本听不到对方说话；应当也不是为了图色，若是图色，他应当捂住自己的嘴下迷药，而不是在自己脖子上架刀：图钱应当也不现实，他该去隔壁，来自己这能寻到什么宝贝。
难道是仇杀？陆枝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一遍，她先前一直在沈府，根本没有与人结怨的机会。会是沈府派来的人吗？
陆枝思考之间，黑衣人快速地将背后的门打开，猛将陆枝拽了进去，然后又将她压在了门上，但显然她的力比之前小了几分，陆枝的痛感也减轻了一些。
屋内没有月光，也未点灯，只有一片漆黑，陆枝听得对方低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说话！”
发出的声音虽然刻意粗糙，但还是能听出是位女子，陆枝有些惊讶。
她调整好呼吸，看来眼前的人并不认识自己，不是沈府之人。她尽力冷静地说道：“我，我……是这里的租客。”
租客？一派胡言，这件宅子根本就不出租！
黑衣人眼底沉了几分，正欲抬手将人打晕，却被陆枝突然刺了一下，让她本就无力的手直接握不住剑，掉在了地上。
陆枝趁机从黑衣人身下逃脱，跑了出去，她看到了黑衣人眼中的杀意，既然都是死，为何不挣扎一下再死。她迈着承重的步伐向外跑去，背后却飞出一剑。
哐当——
该死，没力气了，黑衣人暗自骂到。
陆枝将院门猛地一拉，看到了门口同样慌张的人。她还来不及出声，就被徐晏拉到了身后，而千夜则是迅速进了房间查看情况。
徐晏低头看着眼神涣散的陆枝，松开手温声问道：“方才是在下冒犯了，陆姑娘可有受伤？”
陆枝摇摇头，却是发不出声。若是自己刚刚没有鼓起勇气，只怕现在已是剑下亡魂。她后怕地颤抖着，身上也在不停地冒冷汗。
徐晏见她这般模样，自责不已，他今日一时疏忽，竟造成如此局面。她刚经历大起大落，又遭遇这样的事，怕是人已崩溃。
“大人，是宋裳衣！”
陆枝听见这话，方才还是麻木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她缓缓抬头，眼底满是复杂地看向徐晏。若她没记错，宋裳衣是院里的另一位租客。
所以，传闻不假，这屋子确为凶宅。只是，杀人的不是鬼，而是人。至于为何房屋仍在出租，因为他是官，官官相护。可徐大人那日在沈府分明帮了自己，她该相信哪个徐大人呢？抑或是自己认错人了。
她张了张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所幸闭上了嘴。方才那个黑衣人像是受了伤，她才侥幸逃脱，但是现在，自己逃不掉了，说什么也无用。
她握紧了手上的发簪，盯着鞋尖的血滴。
“陆姑娘，我不会害你，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你同我进去，便可知其中原由。”
陆枝怀疑地看着徐晏，又看了看手持利剑的千夜，像是认命般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徐晏进了屋子。
黑衣人此刻已经躺在床上，脸上的蒙面巾也散落在旁，露出一张紧致好看的脸。她无力地说道：“徐季安，你何时找了新的租客？”
徐晏让陆枝在椅子上坐下，随后冷声对着床上的人说：“你可知你今日犯了大错？”
宋裳衣却是不屑地笑：“知道，徐大人，我今日都做好必死的准备了，你却让竹影过来帮我。如果我犯的是死罪，那徐大人犯的便是伙同之罪，包庇之罪。”
随后她又看向脸煞白的陆枝，略带歉意地说道：“陆姑娘，今日实在对不住了。我方才身体虚弱，警惕心高了些，这才险些伤害你。”方才千夜已经同她说明情况。
陆枝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着地板。
徐晏却是问道：“你可有伤到她？”
宋裳衣听见这话，委屈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手心赫然有一血洞：“徐大人明鉴，我未伤陆姑娘一分，倒是陆姑娘用簪子刺了我一下。不过是我有错在先，陆姑娘只是保护自己罢了，这事不怪陆姑娘。”
徐晏脸色稍微好转，他看向陆枝，抱歉地说：“陆姑娘今日受惊，是在下的责任，在下必定赔偿，姑娘的房租也无需缴纳，我会叫千夜将银两都退回给你。待会会有医女去姑娘的房间，帮你检查一番。”
见对方仍旧是没反应，他又温和地问道：“姑娘是想坐在这继续听，还是先回房间休息？”
陆枝掀起眼皮，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摇摇头，脚步虚浮地站起身来。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容易招人惦记，这个道理陆枝明白，接下来的事不是她能知道的：“大人既有要事在身，陆枝便先行告退了。”
待陆枝离去，徐晏又恢复了冷冽的声音，盯着床上的人：“你今日刺杀齐王不成，反而打草惊蛇，齐王势必要将你找出，你可知现在满城都是齐王的人？”
宋裳衣倒是坦然地点头：“齐王心狠手辣，便是掘地三尺也会将我找出。但我今日并非无一所获。”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笑道：“大人，以我之命，换齐王一次致命打击，倒也还算值得。”
徐晏接过了信，看完后便收进了怀中，随后说道：“我已吩咐竹影联系商队，将你送去西域养伤。此事暂时不用你插手，你将身体恢复再说。”
宋裳衣刚刚还在得意地笑，现在却换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别啊！大人，这封信可是我用命换的，作为大功臣，你怎么能将我送走呢？”
徐晏无奈叹气：“你要是真死了倒也还好，我必定为你风光大葬，将你埋在长陵，永生永世都不用离开长陵。可如今你尚且活着，我仍需给你收拾烂摊子。此事不容商量，今夜你便启程。”
“齐王今日是在招贤宴上出事，他必定不想让消息流进皇上的耳中，所以今夜城门把手通行的侍卫同往日并无差异，送你出城门还是很容易。至于出了城门，齐王应当派了不少人埋伏，我会让人分散几条路走，再派些人保护你，剩下的……”
他淡淡地看了宋裳衣一眼：“你就自求多福吧。”
如今朝廷呈现三足鼎立之局面。朝廷大臣分为四党，分别是太子王尚书党派，齐王刘尚书党派，恒王长公主党派，以及中立党派。徐晏便是中立派官员中的一位，各大党派势力现今并不稳固，官员党派变动频繁，为首的人都在尽力拉拢无党派官员，若是归错党派，日后难免一死。若是一直保持中立，待一方党派势力稳定，势必会想办法清除中立官员，以免其归属其他党派。徐晏本无意于党派之争，可人在漩涡之中，岂能逃脱。除非他立刻辞官归家，否则迟早会被拉入这场血腥之战中。
而今齐王遇刺，朝廷格局必将再次改变。他看着床上一脸不服气的宋裳衣，平日里温煦的脸上却挂了一丝怒意。
“我倒是忘了，宋姑娘今日出门了，晚间才会回来，所以我先带你进去吧。”千夜拿着一串钥匙，缓缓打开了大门。
院子虽小，但也别致。院子正中种了一棵桂子树，此时是夏季，桂子树还未开花，仍旧枝繁叶茂，叶片上还沾着的雨水，显得绿色生机。树下摆放着一方石桌，几座石凳，桌面散落着些许树叶，应当是方才下雨飘落的。靠墙的一侧则是种满了栀子花，此刻开得正繁盛，洁白优雅地挺立在花坛之中，门一开，清香就铺面而来，钻进了陆枝的鼻子里。
“这花是宋姑娘种的，确实是清香。”千夜也闻见花香，便解释了一番。
“陆姑娘你的房间在那边，请随我来。”
又一扇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床，床对面有一张桌子。陆枝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屋内灰尘很重，在阳光下飞舞，屋顶有些许蜘蛛网，却没有看到蜘蛛的身影。
“这间屋子放了许久，无人居住，所以有些积灰，待会我找人帮你打扫一下。”千夜扫了扫面前的灰，有些呛人，他应当提前将厢房收拾一番，只是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
陆枝环顾四周，微笑道：“千侍卫，我自己打扫便好，不麻烦您。今日您忙活了许久，应当也累，不如回去休息，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千夜点点头：“也好，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姑娘若是有事，来隔壁找我便是。今日我就先走了，钥匙我给你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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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千夜走后，陆枝才算是身体放松了些，她随意地扫去椅子上的灰尘，无力地坐了下来。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那日她被招去大理寺辨认尸体，分明在门外听到了长姐的尸体内含毒，如果慧觉大师说的没错，狄珞含有剧毒，或许长姐体内的毒便是狄珞。
陆枝将自己的包裹打开，拿出了木盒，木盒里除了狄珞花，还有几封压在下面的信。她叹了口气，终究是将东西收了起来。如果阿姐果真是因狄珞而死，这些信里必定有秘密。
回想之间，她的眼里又充盈着泪水。母亲早逝，父亲为了救病重的兄长，将自己和长姐卖给沈府当丫鬟。签下死契的人，生杀大权都在主家手中，是以，长姐的死对沈府来说就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死了便死了。但对陆枝来说，这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伸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打算把屋子收拾一番。
渐渐地，日落西山，夜色布满天空，十坊人家点亮灯光。
陆枝抱着一堆换洗下来的衣服，正准备拿去院子里洗净。
突然，院子里的一角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陆枝抱着衣服的手也不由得紧了一些，莫不是这间宅子真的如同坊间传闻那般？
她放慢了脚步，屏住呼吸，打算先回房间。
可惜，还未到房间，她便被一团黑影重重地压在了背后的门上，痛得她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陆枝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双手也是完全抱紧了自己，但呼吸还是乱了起来，她明显地感受到了对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冰凉刺骨，这是……剑？
她的大脑猛地空白，不敢再动一下。
对方的呼吸声似乎比陆枝还乱，她低声对着陆枝警告：“不要出声，否则……”她将手中的剑又往陆枝的脖子压下去一分，多一分都将在脖子上拉开伤口。
陆枝只好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对方。虽然心底慌乱，但也在慢慢地调整呼吸。
此人应当不是想杀自己，否则她方才就被一剑捅死，根本听不到对方说话；应当也不是为了图色，若是图色，他应当捂住自己的嘴下迷药，而不是在自己脖子上架刀：图钱应当也不现实，他该去隔壁，来自己这能寻到什么宝贝。
难道是仇杀？陆枝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一遍，她先前一直在沈府，根本没有与人结怨的机会。会是沈府派来的人吗？
陆枝思考之间，黑衣人快速地将背后的门打开，猛将陆枝拽了进去，然后又将她压在了门上，但显然她的力比之前小了几分，陆枝的痛感也减轻了一些。
屋内没有月光，也未点灯，只有一片漆黑，陆枝听得对方低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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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调整好呼吸，看来眼前的人并不认识自己，不是沈府之人。她尽力冷静地说道：“我，我……是这里的租客。”
租客？一派胡言，这件宅子根本就不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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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枝趁机从黑衣人身下逃脱，跑了出去，她看到了黑衣人眼中的杀意，既然都是死，为何不挣扎一下再死。她迈着承重的步伐向外跑去，背后却飞出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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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没力气了，黑衣人暗自骂到。
陆枝将院门猛地一拉，看到了门口同样慌张的人。她还来不及出声，就被徐晏拉到了身后，而千夜则是迅速进了房间查看情况。
徐晏低头看着眼神涣散的陆枝，松开手温声问道：“方才是在下冒犯了，陆姑娘可有受伤？”
陆枝摇摇头，却是发不出声。若是自己刚刚没有鼓起勇气，只怕现在已是剑下亡魂。她后怕地颤抖着，身上也在不停地冒冷汗。
徐晏见她这般模样，自责不已，他今日一时疏忽，竟造成如此局面。她刚经历大起大落，又遭遇这样的事，怕是人已崩溃。
“大人，是宋裳衣！”
陆枝听见这话，方才还是麻木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她缓缓抬头，眼底满是复杂地看向徐晏。若她没记错，宋裳衣是院里的另一位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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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了张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所幸闭上了嘴。方才那个黑衣人像是受了伤，她才侥幸逃脱，但是现在，自己逃不掉了，说什么也无用。
她握紧了手上的发簪，盯着鞋尖的血滴。
“陆姑娘，我不会害你，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你同我进去，便可知其中原由。”
陆枝怀疑地看着徐晏，又看了看手持利剑的千夜，像是认命般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徐晏进了屋子。
黑衣人此刻已经躺在床上，脸上的蒙面巾也散落在旁，露出一张紧致好看的脸。她无力地说道：“徐季安，你何时找了新的租客？”
徐晏让陆枝在椅子上坐下，随后冷声对着床上的人说：“你可知你今日犯了大错？”
宋裳衣却是不屑地笑：“知道，徐大人，我今日都做好必死的准备了，你却让竹影过来帮我。如果我犯的是死罪，那徐大人犯的便是伙同之罪，包庇之罪。”
随后她又看向脸煞白的陆枝，略带歉意地说道：“陆姑娘，今日实在对不住了。我方才身体虚弱，警惕心高了些，这才险些伤害你。”方才千夜已经同她说明情况。
陆枝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着地板。
徐晏却是问道：“你可有伤到她？”
宋裳衣听见这话，委屈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手心赫然有一血洞：“徐大人明鉴，我未伤陆姑娘一分，倒是陆姑娘用簪子刺了我一下。不过是我有错在先，陆姑娘只是保护自己罢了，这事不怪陆姑娘。”
徐晏脸色稍微好转，他看向陆枝，抱歉地说：“陆姑娘今日受惊，是在下的责任，在下必定赔偿，姑娘的房租也无需缴纳，我会叫千夜将银两都退回给你。待会会有医女去姑娘的房间，帮你检查一番。”
见对方仍旧是没反应，他又温和地问道：“姑娘是想坐在这继续听，还是先回房间休息？”
陆枝掀起眼皮，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摇摇头，脚步虚浮地站起身来。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容易招人惦记，这个道理陆枝明白，接下来的事不是她能知道的：“大人既有要事在身，陆枝便先行告退了。”
待陆枝离去，徐晏又恢复了冷冽的声音，盯着床上的人：“你今日刺杀齐王不成，反而打草惊蛇，齐王势必要将你找出，你可知现在满城都是齐王的人？”
宋裳衣倒是坦然地点头：“齐王心狠手辣，便是掘地三尺也会将我找出。但我今日并非无一所获。”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笑道：“大人，以我之命，换齐王一次致命打击，倒也还算值得。”
徐晏接过了信，看完后便收进了怀中，随后说道：“我已吩咐竹影联系商队，将你送去西域养伤。此事暂时不用你插手，你将身体恢复再说。”
宋裳衣刚刚还在得意地笑，现在却换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别啊！大人，这封信可是我用命换的，作为大功臣，你怎么能将我送走呢？”
徐晏无奈叹气：“你要是真死了倒也还好，我必定为你风光大葬，将你埋在长陵，永生永世都不用离开长陵。可如今你尚且活着，我仍需给你收拾烂摊子。此事不容商量，今夜你便启程。”
“齐王今日是在招贤宴上出事，他必定不想让消息流进皇上的耳中，所以今夜城门把手通行的侍卫同往日并无差异，送你出城门还是很容易。至于出了城门，齐王应当派了不少人埋伏，我会让人分散几条路走，再派些人保护你，剩下的……”
他淡淡地看了宋裳衣一眼：“你就自求多福吧。”
如今朝廷呈现三足鼎立之局面。朝廷大臣分为四党，分别是太子王尚书党派，齐王刘尚书党派，恒王长公主党派，以及中立党派。徐晏便是中立派官员中的一位，各大党派势力现今并不稳固，官员党派变动频繁，为首的人都在尽力拉拢无党派官员，若是归错党派，日后难免一死。若是一直保持中立，待一方党派势力稳定，势必会想办法清除中立官员，以免其归属其他党派。徐晏本无意于党派之争，可人在漩涡之中，岂能逃脱。除非他立刻辞官归家，否则迟早会被拉入这场血腥之战中。
而今齐王遇刺，朝廷格局必将再次改变。他看着床上一脸不服气的宋裳衣，平日里温煦的脸上却挂了一丝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