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起个名字吧,小豪哥哥。”姑娘轻轻地说,“那种念起来,就能让我充满力量的名字。”

    “这……”

    “我不认字,你是读书人。拜托了,最后再帮我这一个忙吧,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可我不会起名呀。”张小豪迷茫。

    “你读过些什么诗?关于梅花的诗。”

    张小豪脑海里几乎是马上就闪过一首诗,但是却有些难以启齿:“有倒是有,但是,它出自一个话本。”

    “话本?”

    “是啊,最近风靡京城的话本,里面的诗,作者虽标了引用的注解,但是这注解里的书和作者我们都闻所未闻,所以,我们一致认为这些诗都是这话本的作者写的,是绝无仅有的佳句!”

    “那么念吧。绝无仅有的佳句。”

    “十一月中旬至扶风界见梅花……”

    “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十一月月中到了一个叫扶风的地方见到了梅花。”

    “扶风是什么地方?”

    “呃……不知道。”

    “那就叫——扶风吧。”

    “这么草率吗?”

    姑娘笑了,穿着宽大的青年儒衫,长身玉立:“我喜欢这个名字。在某一个地方,大家将会日日见梅花。世界要看到我,我不会再是不被需要之人。”

    张小豪看着姑娘,被晃了一下心神,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小豪哥哥,你还记得之前说要收我为徒的那个神医吗?”

    “他不是骗人的吗?”

    扶风摇摇头:“不是,他把病重的爹救回来了,他能起死回生。”

    “啊……”张小豪长大了嘴。

    扶风露出怅然的表情:“可是我却拒绝了他,我害怕更远更大的天地,爹娘也不允许我远走。”

    张小豪:“可是,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扶风:“我要追上他。我要创造生命之外的价值,就只能追上他。别无选择。他曾说过我有行医的天赋,为什么不相信呢?我的天赋,我原本能拥有的东西,却差点错过。”

    张小豪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眼一闭,心一横,向前一递。

    扶风又笑了。

    那天又是一个雨夜,书局老板的门被扣响。

    身着青衫的女子撑着伞站在门前:“扶风,前来拜别。”

    书局老板还惺忪着的睡眼一下睁得老大:“啊……不是吧?”

    扶风:“请转告恩人,我叫扶风。来日,我必将回报给恩人想要的东西。”

    书局老板:“……好的。”

    姑娘转身,向远方走去。

    书局老板在原地喃喃自语:“中邪了……怪哉!”

    他匪夷所思,用力地将门一甩。

    “砰”地一声——

    “反了天了!”震怒的男人将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

    太监们哆哆嗦嗦跪了一地,不停地磕头:“陛下息怒……”

    被称作陛下的男人冷笑一声,往后一靠,坚硬的皇座抵住他的腰,觉得不舒服,又直起身来。

    一个小太监察觉到了,连忙取了软枕,跪着爬了过去,轻置在皇座上。

    皇帝随手从跪着的侍卫腰间抽出剑,一剑抹了小太监的脖子:“谁准你碰朕的皇位!”

    其余跪在地上的人身体皆是一震。

    皇帝往前踱了两步,走到哆嗦得最狠的太监面前,这回将剑捅进了他的胸口,血喷涌而出,溅上了皇帝的脚——皇帝竟然是光着脚的。

    他一脚踢向太监的脸,将剑拔了出来,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那个方向的小太监已经抖得像筛糠了,他的声音在喉咙里碎成不成调的音,出口怪异至极:“公主殿下……还回了陛下一首诗!”

    这回皇帝的步子被止住了:“什么诗?”

    “匝路亭亭艳,非时裛裛香。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念完,小太监就垂首,静静地等待自己的命运被宣判。

    皇帝怒极反笑:“好一个‘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怪朕没有让她施展才华吗?一个女子,有什么才华好施展!”

    怒气升腾:“如此大逆不道的一首诗,为何无人上报?!”

    他愤怒的,开始屠杀。

    终于挥剑挥累了,大殿里已是血流成河。

    皇帝靠在软枕上,气喘吁吁。

    “哎哟,这是怎么了嘛,陛下~”一个女人笑意盈盈地踏入大殿,面色不变地越过满地血污,在离皇座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皇帝倾身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女子惊呼一声,跌坐在男人身上。

    皇帝扯开她的腰带,竟不知这衣服怎么设计的,腰带一松,整件衣服就垮塌下来,身上□□,皇帝骂了一声“骚女人”,狠狠地在她胸上揉了两把,女子媚·叫了一声,扭着身子迎上去:“皇上,陛下哥哥~还有人在呢……啊……”

    皇帝的动作越发凶狠,竟是丝毫不顾女人感受的,大殿里的其他人缩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

    雨下得越发激烈,大殿太空了,皇座上叠着两个人,雨声噼里啪啦,大殿内回声不断。

    “李遇……”皇帝喘着气,“她凭什么忤逆朕!”

    “啊!”女人的腰抵在冰冷的皇座上,疼痛让她愈加大声地叫道,“整个天下……都是、都是……”

    “都是陛下的!”

    “没有人……没有人能忤逆陛下!”

    皇帝愈加向前一步:“忤逆朕的,该拿她怎么办?”

    女人像在攀峰,此刻一阵力量忽将她托至山顶,又像是乘着船荡到了浪巅,于是不由自主地,仰着脖子,声音尖利,划破夜霄,直入天宫:

    “死!!!”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书局老板着急忙慌地走来走去。

    陈末敲敲桌子:“淡定,老板,淡定。”

    书局老板:“怎么可能淡定啊!明明有可能成为传世之作的啊!”

    陈末:“呃……传世之作?你指《霸道将军爱上我》?”

    书局老板:“你根本就不懂《霸道将军爱上我》!”

    陈末:“啊?我吗?”

    书局老板:“你懂个屁!”

    陈末试图摆事实:“讲道理,这本书是我写的没错吧?”

    春华:“就是就是。”

    书局老板:“是,你写的书,现在要被朝廷封啦!”

    陈末指尖敲着桌子,沉思着:“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封我的书啊。”

    书局老板脸色一变,悄悄地靠近陈末,低声道:“上面那位的意思。”

    “皇帝?”陈末轻巧说出书局老板讳莫如深的词语,“他封我的书干嘛?我又没写《霸道皇帝爱上我》。”

    书局老板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春华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这个女人她她她——竟毫无敬畏之心!

    陈末意识到自己说的东西对于面前的两人来说有多惊世骇俗,直接一个跪地,不知道对着哪个方向拜了两拜:“啊,冒犯啊冒犯。”

    两人的脸色这才缓和。

    陈末爬起来,也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了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书局老板:“公主殿下抗婚,引用了这话本里的诗来违抗命令……”

    陈末捂头:“真是无妄之灾。”

    书局老板悲愤:“多好的书!”

    陈末:“兴许我们还能挣扎一下。”

    书局老板:“哪还有挣扎的余地呀,奉命封禁书的是那位……”

    逆光而来一位青年,墨绿色的绸缎裹身,大红色的外袍,腰间金链压裙,走过来马尾晃荡,发带上还坠着金铃,一颤一颤地响,像是凶铃。走近了才能看清他的脸,出奇秀气的一张脸,彰显着身为男子的美。

    “……将军。”书局老板微不可闻地吐出话语最后两个字。

    陈末见他一个人进来,长得又好看,老板没什么反应,她就扬笑迎上去:“客官买书呀?”

    “客官”见了她,往她的肩上一瞥,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头上,“噗嗤”一声乐了:“你好丑啊。”

    陈末的笑凝滞了。

    平心而论,她自从那天虎口脱险后就剪短了头发,一直扎着丸子头,虽没有美丽的发髻,但是她的脸,远远达不到“丑”的地步吧!

    陈末抿着唇:“这里不卖书啦,不接客啦,走走走!”

    “诶,别见外嘛,”青年被赶,反而更兴奋地迎了上去,“虽然你丑,但是我喜欢啊。”

    “神经病啊!”陈末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一大跳,伸手就是一推,没想到青年纹丝不动。

    “他们都觉得我是,但是骂这么大声的,你是第一个诶。”青年惊喜地道。

    “……”陈末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试探道:“你其实是M吧?”

    青年皱眉:“我不是爱姆,我是宋一问。”

    宋一问,当朝最年轻的也是唯一的王爷,当今陛下的亲弟弟,15岁就上了战场,都说皇帝是希望他死在战场上的,可是他在战场四年,不仅没死,还挣得军功赫赫,步步高升。在皇帝下定决心要杀他的时候,他突然请命回朝,拥所有的军功请皇命一道:改皇姓。

    改“李”为“宋”,彻底断绝了自己坐上皇座的可能。

    据说皇帝当时还推辞了一番,可是宋一问言辞恳切,称感念母亲的恩情,为祭奠母亲、彰显孝心才请命改姓。

    皇帝听了大为感动,当即就允了,还下了另外一道命令,为宋一问的母亲复仇,几乎血洗了京城。

    宋一问这个名字,京城,不,应该说,华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能整个华朝不认识宋一问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此刻他本人眼前,就有一个。

    “哦,宋一问啊。”陈末面无表情,“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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