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魏埙在太子那边暗中相助公主,公主自会得力许多。

    但待这批进士被授了官职,尚安受封女官的旨意也会送出。

    那时,尚易与太子便会知道尚安投向公主,两人明为敌对,请旨赐婚的事便没了可能。

    魏埙的声音有些低沉,“又要请你等一等了。”

    尚安摇头,在她看来,婚事并不着急,彻底扫除前世噩梦,才是她此刻最迫切的愿望。她有点高兴,如今他们都愿意等。

    “无妨,这一次我等到你了,下一次一定也会等到。”尚安轻笑,又想起一件事来。

    “你若入太子门下,要注意一个人。”

    魏埙认真点头,“何人?”

    “我对此人不甚清楚,只知他叫陈克,任中郎将,却常伴太子左右,太子对他极为宠信,你万万不要得罪了他。”尚安叮嘱道。

    魏埙略一思索,问道:“此人可是在李将军麾下?”

    尚安微讶,“正是。你竟知道他?”

    魏埙忍不住摇头,“曾有耳闻。此人身材高大,姿容俊美,但却心胸狭隘,自大蛮横。太子竟然宠信这样的人,难怪……”

    未尽之言,两人心中明了。

    ……

    魏埙被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年过四十,是龚州人士,与夺得探花的京都何家三公子一同被授了翰林院编修之职,正七品。

    新科进士授官当日,公主也兑现承诺,尚安受封从七品礼科给事中的圣旨送到了尚府。

    尚易一脸笑意,叩拜谢恩,待传旨的太监走后,顿时暴跳如雷。

    他打碎了手边的茶盏,指着尚安怒喝,“你什么时候竟攀上了长公主!”

    尚安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明日起,你便称病吧,待过些日子我再请皇上去了你这官职。从今往后,不许再与长公主往来!”尚易冷言道。

    尚安直视他的双眼,“凭什么?”

    “什么!”尚易顿时睁大了眼睛,怒喝道:“我是你父亲!便凭这份生养之恩,你的事便都得由我做主!”

    尚安轻轻勾了勾唇角,“可能您不知道,生养之恩,我早已报答。今后我如何,得由我自己决定。”

    尚易被气得发抖,“你这个逆女……”

    管家小心翼翼地靠近,“老爷,长公主府来人了……”

    尚安闻言轻笑,“应当是来找我的,那我便先不与父亲闲聊了。”

    她转身离开,不理会身后尚易的怒斥。

    她忽然觉得很是畅快,好像终于撕出了一道口子,能自在地呼吸。

    长公主料到她接了圣旨便是接了麻烦,派人来接她到长公主府住。

    长公主招纳的女子中,有不少被她举荐为官,其中除了两位官运亨通,位高后建府,其余人皆留住在长公主府中。

    尚安如今得长公主举荐,入府也无不可。

    母亲百般挽留,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尚安为什么要突然作出这样的选择。

    尚安无法解释,只能轻声安慰母亲,让母亲保重身体。

    “刚回来便听说我尚家出了位女官,”青年不满的声音远远传来,“尚安,你真是出息了!”

    尚安转头看去,竟是兄长尚傕。

    尚易见到尚傕,高兴地笑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尚傕点头,“见过父亲母亲。”

    尚夫人骤然见到在外多年的儿子,一时也顾不得为尚安伤感,忍不住上前拉着尚傕打量。

    “傕儿怎么回来了?多年未见,让母亲好好看看,好像瘦了不少。”

    尚傕笑道:“母亲,皇上调我回京任职,我思念父亲母亲,便赶着先回来了,阿柔和琦儿还在路上,过几日便到了。”

    “好好好,”尚夫人高兴得很,转头看见尚安,又叹了一口气,“如今你兄长一家也回来了,何必非要住到长公主那里去,留下家中,我们一家团圆,难道不好吗?”

    尚安垂眸轻笑了一声,“家中有兄长陪伴母亲,我便也心安了,便不在家中碍眼。”

    “谁说你……”尚夫人满脸哀愁。

    尚傕向前一步,站到尚夫人身前,“尚安,你如今便是这样和母亲说话的吗?”

    尚安转身叫阿桃拿好东西,“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这次母亲没有再劝,只拉着尚傕不住地叹气。

    ……

    这次来尚府的,仍是上次那位长史。

    她的态度更为温和,笑着与尚安介绍着长公主府中的各位女官。

    又额外叮嘱了几条长公主府的规矩。

    入府后,尚安先去拜见长公主,没想到平阳公主也在。

    两位殿下笑笑说了声欢迎,便再无交代。

    尚安内心疑惑,被长公主看了出来。

    长公主道:“做好本职即可,若有需要,自会交代。”

    尚安应下,离开后思索许久,猜测着或许正是公主党较为安静,明面上不争不抢,皇上才会对两位公主多加纵容。

    如此一来,尚安更安心许多,专心准备上任。

    如今,她终于有了将命运握于自己手中,自己作为人独立存在的实感。

    这份欢喜,砸碎了她保护自己的壳子,让那些被压抑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尚安走进长公主府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百感交集,忍不住掩面而泣。

    前世种种留下的阴霾,她如今得以一点点扫去。

    尚安擦干净眼泪,叫阿桃进来。

    “阿桃喜欢在这里吗?”尚安笑。

    当年她嫁入肃国公府,阿桃也曾伴她左右,可不过一年,就因柳世杰被赶出府去,再无音讯。

    阿桃开心地笑着,“只要跟在小姐身边,哪里都很好。”

    “尚小姐,”一位侍女在门外行礼道,“敏德郡主来访,说,要见您,此刻在湖边凉亭。”

    尚安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心里有些惊讶。

    李直本就知道她与长公主的交易,为何这般突然地来找她。

    尚安留阿桃在房间整理东□□自去见李直。

    李直坐在凉亭中,悠然地饮着茶水。见尚安来了,起身无奈地笑了笑。

    “本不想来打扰你,可……若水听说你了的事,吵着非要见你,没想到你已经来了长公主府,我推脱不过,只好代她来寻你了。”

    尚安轻笑,“我便知道不该是你自己的意思。”

    李直上前拉住尚安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她如今正在桃源楼等着呢,便同我去见见她吧,无论如何也是多年姐妹,与她讲讲清楚莫让她心寒。”

    尚安拍了拍李直的手,轻笑道:“自然。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就此与若水断交不成?”

    陈思柔虽娇生惯养,有些任性,不大能领会她心中的苦楚,但却是真心待她。

    前世她嫁入肃国公府备受冷遇,陈思柔没少去陪她哄她开心。柳世杰时而行事荒唐,也是陈思柔拦着不许他伤到她。

    “乐舒?”李直轻唤了一声,尚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李直失笑,“怎么突然走神了?”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尚安道,忽然又想起,先前没有问过,前世太子谋反,陈思柔的父亲可曾参与其中,有没有被牵连。

    若是也同她一样入狱,陈思柔那般娇弱,哪里撑得住初冬里监牢的寒凉。

    尚安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忧虑。

    不像李直说得那样,陈思柔急着见她。

    尚安刚一进雅间,陈思柔便别过脸转身背对着她。

    尚安不由笑了一声,陈思柔立刻回头瞪她,“你怎么还笑!”

    “若水如今如此霸道,连旁人笑一下都不准了吗?”尚安故意逗她。

    陈思柔腾得站起身,气得说不出话。

    李直上前拉着她好言安慰,哄她坐下了,“既然想见乐舒,又为何不好好说话。”

    陈思柔撅着嘴不看尚安。

    尚安到她身旁坐下,“若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吧?”

    尚安大概明白,如今也不过陈思柔自小得父母兄长疼爱,不能理解她如此与父兄背道而驰,担心她罢了。

    陈思柔深吸了一口气,“你既然知道,为何要这样做?旁人不知,可我们知道,你曾与我表哥是要订婚的,你们两家,都是拥护太子的,如今你却投到了长公主门下,长公主与平阳公主又那么亲近,你……”

    尚安挑了挑眉,没想到陈思柔竟清楚这些。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可若不想被父兄安排此生,便只能如此做。”尚安轻声道。

    陈思柔一愣,“你这是什么话,父母兄长,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尚安与李直对视一眼,为陈思柔的天真而心情复杂。

    陈思柔眨了眨眼,嗫嚅道:“你们,这是……”

    “先前我与你二表哥险些订婚,如今你仍觉这是一份好姻缘吗?”尚安认真问道。

    陈思柔皱起眉,抿了抿唇,柳世杰待她是不错的,以前她只觉得这个表哥略风流了些,但前些天丑闻传遍大街小巷,皇上下旨责罚,她才知道自己表哥做了那么多恶事。如今看来,自算不得好姻缘。

    两人一时沉默。

    李直忽然笑了一声,“若水,我家历代承袭王位,掌羽林军右军,我自小喜欢练剑习武,你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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