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两人吃完，卡尔把自己的睡袋让给阿凯拉，阿凯拉推拒道：“你受伤了，你该好好休息。”
卡尔笑道：“我不会让一位女士露天席地在野外过夜的。”白天他的笑就很迷人，夜晚的笑是另一种更加诱惑的风味。
他在地上铺了一块小毯子，自己躺上去，最后说了一句：“据说宝库里的金子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既然赞塔大师把钥匙告诉你，说明他认可你，你难道要不经过他同意而告诉并不熟悉的领主吗？好好考虑一下吧。”
阿凯拉躺在睡袋里，看到银河在天空的角落。随着夏季的来临，银河会越来越靠近中央。像星星一样多……阿凯拉偷偷转过去看卡尔。已经熄灭的篝火残留的红光，给他柔顺的眉眼添加了一点神秘的危险感。她突然很想伸手触碰一下他的头发，有一缕银发留在他的脸颊上，离眼尾很近。
阿凯拉转回身，睡觉。
第二天她醒来时，卡尔已经收拾好东西，甚至给她留了一杯牛奶。阿凯拉问哪里来的，他说：“天刚亮的时候有对夫妇带着蔬果奶肉去城里的集市上买卖，我趁他们路过给你买了一杯，总不好叫你一直跟我一样喝酒吧。”
阿凯拉喝着牛奶，知道自己跟他绝无可能，何况萍水相逢，他很快就会回到他的阳关道去。
“怎么样，今天决定往哪里走？”
阿凯拉下定了决心：“谢谢你对我的忠告，我不去威灵金了，我去提利纳斯领，我会找到钥匙打开宝库。谢谢你送我这一路，接下来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提利纳斯领……”卡尔很轻地重复一遍，立刻又把关注放在阿凯拉身上，露出那个迷人的笑容，“怎么，你要自己去？合格的骑士不会把姑娘一个人丢在路边。上马吧，我陪你去。”
阿凯拉虽然开心，但还是问道：“会不会打扰你的行程？你本来打算去哪里？”
卡尔扶阿凯拉上马，说：“我接保镖或者护送的任务，以前的老主顾们有任务时会写信给我，现在刚结束一单，正值空闲。话说回来，你不也需要保镖？你可以雇佣我啊！等找到宝库再支付给我，我还挺好奇那个宝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两人启程，卡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不过她还是维持了一丝理智，没有立刻答应。虽然一想到卡尔她就心神荡漾，但内心深处，她还是有点不习惯他，毕竟是刚认识的陌生人，阶级和认知的分明又如此之大，她说什么话卡尔都能接上，似乎他们两个真的是平等的，似乎他只是邻村的少年。但阿凯拉知道他只是在迁就她，他的绅士风度让他刻意避免提到那些阿凯拉不了解的东西，那些上流社会习以为常，而农民们连听都不曾听闻的东西。这种被包容感很舒适，但也进一步提醒了两人的鸿沟。
这份合情合理的距离感很快被近在咫尺的安全需求冲垮。前往提利纳斯领可以穿越丝绸湖领或者裂谷领，他们选择了裂谷领，因为卡尔在这里长大，对道路和地形变化都比较了解。即使如此，路上仍然遇到了好几波绑匪，卡尔为了阿凯拉而奋战，又受了不少伤。
“为什么他们总能找到我们？是不是有人在监视我们？”吃过晚饭后，阿凯拉替他换药，对周遭一切都很警惕，说话声音都小了。
卡尔笑笑，“不会，应该是某种定位法术，即使远在天边，也能找到你。”
“我想我应该在去寻找钥匙前先找个老兵训练一下自己的战斗技巧。”有好几次阿凯拉都眼睁睁看着卡尔受伤，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明明这是在为她而战。她不想再这样了。
“你想找老师？我可以教你啊。我在王城接受的圣骑士训练可不是虚有其表。”说着卡尔还想站起来露几手，阿凯拉把他按回来好好坐下。
“好吧好吧，”阿凯拉妥协地笑着，“我雇佣你做我的保镖，也当我的教练。你要收多少钱？”
谈到这个，卡尔显得很高兴，说：“放心吧，不贵。我当保镖10金币一天，教练的话，看课时数，我们只能在旅途中间抽出时间练习，一小时2金币，怎么样？”
阿凯拉感到一阵眩晕，以天数支付的保镖费，她自己都不知道找到宝库要多久！提前消费果然是巨大的陷阱！
“不过我本来就想看看宝库的真相，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如果宝库是假的，最后我们找不到它的话，我就不收你保镖费用，我们就当是结伴旅游吧。训练费用还是要给的，我会认真训练你，让你也成为半个合格的圣骑士！”
“半个？”
“真正的圣骑士要在王城的五圣灵面前宣布自己的誓言。”卡尔闭着眼睛躺下，火光在他脸上留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悲伤的表情。“睡吧。明天给你买身装备。”
第二天在途径的镇子里，卡尔给她买了一套皮甲，有护腕护膝，挑了一把比较轻的长剑，又买了一匹马，一顶便携帐篷和厨具，补充了干粮和水。“都算你账上，找到宝库付给我。”
阿凯拉想到欠款时心痛，但穿上一套到河边看时觉得颇有英姿，真有几分传说故事里英雄主角的气质了，嘻嘻哈哈地搔首弄姿好一会儿。
每晚扎营，他都会指导阿凯拉一会儿，阿凯拉就对着石头，对着树自己练习。等到达碎岩村时，她虽然力道还不够格，但速度已经上来，起码能挡住一些轻手攻击了。
碎岩村并不是个好找的地方，提利纳斯领常年的寒风吹彻，给了当地一种漠然疏离的气氛。很少有人笑，也很少有人高谈阔论，在这种情况下找一个偏僻小山村自然难上加难。嘴皮子都磨破了，从不同人的口中拼凑出一个勉强的路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进，幸好在天黑前到达了村庄。
寒风自北吹来，刮过碎岩村周围的三座碎石山岗，在中间凹陷的盆地村落内汇集，成为更强的一股风，从唯一的出口涌出，刮得两人两马差点被掀走。卡尔和阿凯拉下来牵着马，趁着一股又一股风的间隙迅速来到村中。
村庄内风力反而变小，几座石屋顺着山坳的走势分布排列，没有巡逻的卫兵，也没有路灯，只有居屋的窗户透着点火光，在地上留下一块块间歇性的明亮。
在村庄入口处就有一座歪歪扭扭的酒馆，原本方正的屋形上又扩张了几次，但每次都只在原屋上增添而没有彻底改造，变成现在这样扭曲的外观。店铺外挂着一块牌子，“杯酒利刃”，“利”还错写成了“禾”。
两人推门而入，屋内的天花板低得有点压抑，在这样低垂的横梁上，还挂着几盏粗铁吊灯，衬得整个房间快要落进地底下，不过烛火摇曳中，这样密集的空间，也能产生一种温暖的幻觉。墙角照不到光亮，透着一股子潮湿阴冷的感觉，分不出那是霉菌还是阴影。中央的一张大圆桌上，几人在打牌喝酒，其他人则举着酒杯在围观，嗓音震天地喊着“出牌！出牌！”。老板坐在吧台后面，也在喝酒，在两人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阿凯拉除了在节日期间去过自己村里的“灰松鼠”酒馆和大家一起欢庆，脑袋里再也没有别的参考，所以看到这风格差异如此之大的内饰时，还感到颇为惊奇有趣。视线又自然而然落到他们的桌椅上，用的可能是黑松木，表面有点反光，应该封了漆，松木村的家具大多用的樟子松，没准这里有独特的家具设计也能应用在樟子松木材上？
一旁的卡尔对这个酒馆倒是没什么好印象，一进门闻到不明物体的发酵气味、酒味和汗味的混合，就已经蹙眉皱鼻。当看到那光秃秃的桌椅板凳，似乎因太多人坐过而被那过往的屁股们打磨抛光，他伸手扶额，立马回头。
阿凯拉见卡尔离开，也跟了出去。
“怎么了？”
“也许还有其他旅馆，先逛逛村子吧。”
阿凯拉没有意见，和卡尔一起牵着马漫步前行。她抬头，炊烟根本升不到很高，短短一截就被风吹乱，天空也黑漆漆的，只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启明星在天幕一角。地面和天空一样毫无阻碍，只有一条道路，根本没得选，途径的某户飘出土豆炖肉的香气，阿凯拉本来没觉得很饿，一闻到气味肚子却立刻咕咕叫了。
在村庄的内部坐落着一座温馨的旅馆，和刚才的“杯酒利刃”不同，这家旅馆外侧用稻草堆积捆绑，看起来更暖和——虽然不知道内部效果究竟如何，而形态上的柔和也显得更加亲近好客。
两人走进这家“少女与烛”，屋内整洁干净，桌椅似乎都是白蜡木，整体色调呈淡黄色，在烛光下显得尤其明亮。大厅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火炉，里面烧着些许芳香木料，既给屋内补充一些热度，又增添了氛围。
老板正在吧台后面结账，看到两人进屋，热情地向他们问好：“我们这里很少有旅客，我是这里的老板，叫我梅丽莎就好。两位需要吃点什么吗？今晚有鱼汤。”
卡尔笑道：“我不会让一位女士露天席地在野外过夜的。”白天他的笑就很迷人，夜晚的笑是另一种更加诱惑的风味。
他在地上铺了一块小毯子，自己躺上去，最后说了一句：“据说宝库里的金子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既然赞塔大师把钥匙告诉你，说明他认可你，你难道要不经过他同意而告诉并不熟悉的领主吗？好好考虑一下吧。”
阿凯拉躺在睡袋里，看到银河在天空的角落。随着夏季的来临，银河会越来越靠近中央。像星星一样多……阿凯拉偷偷转过去看卡尔。已经熄灭的篝火残留的红光，给他柔顺的眉眼添加了一点神秘的危险感。她突然很想伸手触碰一下他的头发，有一缕银发留在他的脸颊上，离眼尾很近。
阿凯拉转回身，睡觉。
第二天她醒来时，卡尔已经收拾好东西，甚至给她留了一杯牛奶。阿凯拉问哪里来的，他说：“天刚亮的时候有对夫妇带着蔬果奶肉去城里的集市上买卖，我趁他们路过给你买了一杯，总不好叫你一直跟我一样喝酒吧。”
阿凯拉喝着牛奶，知道自己跟他绝无可能，何况萍水相逢，他很快就会回到他的阳关道去。
“怎么样，今天决定往哪里走？”
阿凯拉下定了决心：“谢谢你对我的忠告，我不去威灵金了，我去提利纳斯领，我会找到钥匙打开宝库。谢谢你送我这一路，接下来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提利纳斯领……”卡尔很轻地重复一遍，立刻又把关注放在阿凯拉身上，露出那个迷人的笑容，“怎么，你要自己去？合格的骑士不会把姑娘一个人丢在路边。上马吧，我陪你去。”
阿凯拉虽然开心，但还是问道：“会不会打扰你的行程？你本来打算去哪里？”
卡尔扶阿凯拉上马，说：“我接保镖或者护送的任务，以前的老主顾们有任务时会写信给我，现在刚结束一单，正值空闲。话说回来，你不也需要保镖？你可以雇佣我啊！等找到宝库再支付给我，我还挺好奇那个宝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两人启程，卡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不过她还是维持了一丝理智，没有立刻答应。虽然一想到卡尔她就心神荡漾，但内心深处，她还是有点不习惯他，毕竟是刚认识的陌生人，阶级和认知的分明又如此之大，她说什么话卡尔都能接上，似乎他们两个真的是平等的，似乎他只是邻村的少年。但阿凯拉知道他只是在迁就她，他的绅士风度让他刻意避免提到那些阿凯拉不了解的东西，那些上流社会习以为常，而农民们连听都不曾听闻的东西。这种被包容感很舒适，但也进一步提醒了两人的鸿沟。
这份合情合理的距离感很快被近在咫尺的安全需求冲垮。前往提利纳斯领可以穿越丝绸湖领或者裂谷领，他们选择了裂谷领，因为卡尔在这里长大，对道路和地形变化都比较了解。即使如此，路上仍然遇到了好几波绑匪，卡尔为了阿凯拉而奋战，又受了不少伤。
“为什么他们总能找到我们？是不是有人在监视我们？”吃过晚饭后，阿凯拉替他换药，对周遭一切都很警惕，说话声音都小了。
卡尔笑笑，“不会，应该是某种定位法术，即使远在天边，也能找到你。”
“我想我应该在去寻找钥匙前先找个老兵训练一下自己的战斗技巧。”有好几次阿凯拉都眼睁睁看着卡尔受伤，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明明这是在为她而战。她不想再这样了。
“你想找老师？我可以教你啊。我在王城接受的圣骑士训练可不是虚有其表。”说着卡尔还想站起来露几手，阿凯拉把他按回来好好坐下。
“好吧好吧，”阿凯拉妥协地笑着，“我雇佣你做我的保镖，也当我的教练。你要收多少钱？”
谈到这个，卡尔显得很高兴，说：“放心吧，不贵。我当保镖10金币一天，教练的话，看课时数，我们只能在旅途中间抽出时间练习，一小时2金币，怎么样？”
阿凯拉感到一阵眩晕，以天数支付的保镖费，她自己都不知道找到宝库要多久！提前消费果然是巨大的陷阱！
“不过我本来就想看看宝库的真相，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如果宝库是假的，最后我们找不到它的话，我就不收你保镖费用，我们就当是结伴旅游吧。训练费用还是要给的，我会认真训练你，让你也成为半个合格的圣骑士！”
“半个？”
“真正的圣骑士要在王城的五圣灵面前宣布自己的誓言。”卡尔闭着眼睛躺下，火光在他脸上留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悲伤的表情。“睡吧。明天给你买身装备。”
第二天在途径的镇子里，卡尔给她买了一套皮甲，有护腕护膝，挑了一把比较轻的长剑，又买了一匹马，一顶便携帐篷和厨具，补充了干粮和水。“都算你账上，找到宝库付给我。”
阿凯拉想到欠款时心痛，但穿上一套到河边看时觉得颇有英姿，真有几分传说故事里英雄主角的气质了，嘻嘻哈哈地搔首弄姿好一会儿。
每晚扎营，他都会指导阿凯拉一会儿，阿凯拉就对着石头，对着树自己练习。等到达碎岩村时，她虽然力道还不够格，但速度已经上来，起码能挡住一些轻手攻击了。
碎岩村并不是个好找的地方，提利纳斯领常年的寒风吹彻，给了当地一种漠然疏离的气氛。很少有人笑，也很少有人高谈阔论，在这种情况下找一个偏僻小山村自然难上加难。嘴皮子都磨破了，从不同人的口中拼凑出一个勉强的路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进，幸好在天黑前到达了村庄。
寒风自北吹来，刮过碎岩村周围的三座碎石山岗，在中间凹陷的盆地村落内汇集，成为更强的一股风，从唯一的出口涌出，刮得两人两马差点被掀走。卡尔和阿凯拉下来牵着马，趁着一股又一股风的间隙迅速来到村中。
村庄内风力反而变小，几座石屋顺着山坳的走势分布排列，没有巡逻的卫兵，也没有路灯，只有居屋的窗户透着点火光，在地上留下一块块间歇性的明亮。
在村庄入口处就有一座歪歪扭扭的酒馆，原本方正的屋形上又扩张了几次，但每次都只在原屋上增添而没有彻底改造，变成现在这样扭曲的外观。店铺外挂着一块牌子，“杯酒利刃”，“利”还错写成了“禾”。
两人推门而入，屋内的天花板低得有点压抑，在这样低垂的横梁上，还挂着几盏粗铁吊灯，衬得整个房间快要落进地底下，不过烛火摇曳中，这样密集的空间，也能产生一种温暖的幻觉。墙角照不到光亮，透着一股子潮湿阴冷的感觉，分不出那是霉菌还是阴影。中央的一张大圆桌上，几人在打牌喝酒，其他人则举着酒杯在围观，嗓音震天地喊着“出牌！出牌！”。老板坐在吧台后面，也在喝酒，在两人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阿凯拉除了在节日期间去过自己村里的“灰松鼠”酒馆和大家一起欢庆，脑袋里再也没有别的参考，所以看到这风格差异如此之大的内饰时，还感到颇为惊奇有趣。视线又自然而然落到他们的桌椅上，用的可能是黑松木，表面有点反光，应该封了漆，松木村的家具大多用的樟子松，没准这里有独特的家具设计也能应用在樟子松木材上？
一旁的卡尔对这个酒馆倒是没什么好印象，一进门闻到不明物体的发酵气味、酒味和汗味的混合，就已经蹙眉皱鼻。当看到那光秃秃的桌椅板凳，似乎因太多人坐过而被那过往的屁股们打磨抛光，他伸手扶额，立马回头。
阿凯拉见卡尔离开，也跟了出去。
“怎么了？”
“也许还有其他旅馆，先逛逛村子吧。”
阿凯拉没有意见，和卡尔一起牵着马漫步前行。她抬头，炊烟根本升不到很高，短短一截就被风吹乱，天空也黑漆漆的，只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启明星在天幕一角。地面和天空一样毫无阻碍，只有一条道路，根本没得选，途径的某户飘出土豆炖肉的香气，阿凯拉本来没觉得很饿，一闻到气味肚子却立刻咕咕叫了。
在村庄的内部坐落着一座温馨的旅馆，和刚才的“杯酒利刃”不同，这家旅馆外侧用稻草堆积捆绑，看起来更暖和——虽然不知道内部效果究竟如何，而形态上的柔和也显得更加亲近好客。
两人走进这家“少女与烛”，屋内整洁干净，桌椅似乎都是白蜡木，整体色调呈淡黄色，在烛光下显得尤其明亮。大厅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火炉，里面烧着些许芳香木料，既给屋内补充一些热度，又增添了氛围。
老板正在吧台后面结账，看到两人进屋，热情地向他们问好：“我们这里很少有旅客，我是这里的老板，叫我梅丽莎就好。两位需要吃点什么吗？今晚有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