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忽然涌起数丈高，随着一道蓝光冲向浪尖，狂怒的海浪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身鱼尾的幽蓝身影。
银白色的月光破开云霭，勾勒出他纤长的身形和漂亮的肌肉线条，及腰的长发微微蜷起，耳后白色的珊瑚犹如一对鹿角，正在月光下缓缓生长，圆润的顶端逐渐崭露锋芒。
“若水族人素来与人类无冤无仇，如今为何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空灵的声音宛如神明降世，虽是声声诘问，音调却依然平缓柔和。
“终于等到你了。”韩士雄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有一点小人得志，有一点欣喜若狂，又有一点端着的温文尔雅。
洛凡却没注意到这些，她被这抹蓝光深深地吸引，一如十五年前。
“长庚！”
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浪尖之人的身形一顿，如宝石般湛蓝的眸子转向甲板上的女将军。
五千余个日夜，当年懵懂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身形窈窕的姑娘，还如愿身披金甲，着实威风凛凛。
只可惜，她看起来似乎站在人类那边。
长庚的眸子一暗，声音也低沉了些许，夹杂了一点不可言说的试探。
“你是……洛凡？”
洛凡点点头，高声喊道：“你快带着你的族人走！”
“洛将军，你是要通敌吗？”韩士雄阴恻恻地开口，将长刀抵在了洛凡白皙的脖颈上，抬头看向长庚，“长庚，真是个好名字！你若要你的族人活，便自己来船上，否则我就要了她的命。”
“韩士雄！你真是个疯子！”洛凡瞪着眼啐了他一口，“有本事你别拿刀背啊，杀了我，看陛下如何处置你！”
韩士雄闻言爆发出一阵可怖的大笑。
“洛将军英勇无双，杀敌冲锋，以身殉国！”说着，他勾着一侧嘴角好笑地睨了洛凡一眼，“陛下又当如何？”
长庚微微蹙眉，他很不喜欢人类这种粗暴的谈判方式。
海浪缓缓下降到和甲板齐平的高度，底仓里的两个鲛人又在韩士雄的示意下被拎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剑架在他们后颈，稍一用力就会身首分离。
“王，我们等了你三天，多少族人被害！你还不出手吗？”
一直沉默旁观的水英突然开口，其余的鲛人也跟着义愤填膺。
利刃在鲛人的身上划出两道血口，长庚耳后的珊瑚角顿时又尖锐了几分。
“你们人类，究竟想要什么？”
“我们陛下希望你能进京侍奉。”
“你说什么？”作为若水之王，长庚纵使之前脾气再好，此刻也隐隐泛出怒气。
“韩士雄，你打着清剿贼寇的名义，目的就是抓长庚？”
洛凡细思之下才想通抵达南州后的种种，只可惜为时已晚。
“是。”韩士雄收起长刀，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口中所言却令洛凡寒意顿生，“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你……”
洛凡正欲反驳，水英又开始煽风点火。
“人类都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同胞去死吗？”
长庚抬手凝起一排水箭，洁白的珊瑚角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他沉声道：“将我的族人还来。”
这是若水之王最后的隐忍。
“快把人放了。”
洛凡回身，命令挟着两个奄奄一息的鲛人的兵卒，但几人却并无所动，只是以请示的眼神看向韩士雄。
这一举动被洛凡尽收眼底，她利剑出鞘，剑尖直指韩士雄喉结处。
“放人，回城。”
“力道很精准，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韩士雄勾起嘴角，“不过，想要我放人？可以，但你得做我的女人。”
“韩士雄！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洛凡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满溢杀气。
不到一寸的距离，被指之人却毫无惧色，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颈间渗出一点血珠，却似乎让他更加兴奋。
几发不耐烦的水箭忽然射出，原本挟着鲛人的兵卒瞬间被开膛破肚，死状惨烈，两个鲛人则急忙拼尽全力跃入海中逃命。
这是他第一次杀生，即使是为了挽救族人，也令他忍不住双手微微战栗。
“都说若水之王乃海神之子，最是生性良善温和，原来竟也有凶残无情的一面？”韩士雄仍在不怕死地挑衅着。
“长庚！你别听他的！”洛凡暗道不妙，正开口阻止，却被怒火中烧的若水之王截断了话头。
“洛凡，退后。”
长庚低沉的嗓音凌空传来，洛凡下意识地放下长剑，往后退了两步。
更多的水箭劈空而来，纵使韩士雄身手不凡，也不得已被划伤数道口子。
他面色一凛，又有长刀堪堪挡下一击，磨着后槽牙大喊一句：“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长庚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复又卷着怒浪袭来。
就在他逼近甲板的刹那，几条锁链从四面八方而来，如毒蛇一般缠在他的腰间并迅速缩紧。
他怒而转头，却发现锁链竟来自以水英为首的几个鲨类族人！
“你们竟敢？！”
话音未落，似是猜到他不会轻易被若水族的锁链困住，又一张铁链组成的巨网兜头而下，将他硬生生地拍在甲板上，力道之大，几乎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长庚！”
洛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捕之举惊得一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却被几名韩士雄的心腹用力拦下。
紧缩的锁链和巨网困住了长庚，他竟动弹不得了。
“恭迎新王！”
几个鲨类鲛人围住了水英，当着长庚的面行了若水族的大礼。
“哈哈哈哈哈！”水英狂妄地大笑，将手中锁链一拋，“韩统领，他就交给你了！多谢！”
说罢，便率领众人化身为身长数尺的六腮巨鲨一跃而下，消失在茫茫深海之中。
“你们……”他喘息着，越窒息越剧烈，越挣扎越觉得链条嵌入皮肉，沉重的铁网也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是将“叛徒”二字扼在喉咙，不得不和着血咽下。
“韩士雄！”洛凡怒目而向，两眼通红，“原来是你勾结若水族叛徒演的这一出好戏。”
“洛将军，嘶……”韩士雄活动了一番筋骨，扯到了几处皮肉外翻的可怖伤口，疼得倒吸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走向洛凡的时候还忍不住踹了地上的长庚两脚，“这一切还得谢谢你。”
“你说什么？谢我？”
洛凡简直不可置信，长庚闻言也忍着疼看了过来。
“谢你当年告诉我，这鲛人离了水上了岸，便用不出海神之力了，这才让我得以略施小计，拿下皇帝钦点的宝贝。”
“那是……”洛凡愣了许久，才回忆起自己刚进死士营不过两三年，还是个青春懵懂的少女时，把年长几岁的韩士雄当成大哥，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吐露了不少儿时见闻，其中便包括遇见长庚这一秘密。
“我以为你当时只是好奇南州的这一传说才……”一股巨大的愧疚感从心底涌起，泛起一阵浓烈的酸苦味，激得洛凡感到心脏阵阵紧缩抽痛，“是你骗我！”
韩士雄伸出手，轻佻地刮了一下洛凡的下巴，“我骗你了吗？是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的。”
“韩士雄，你勾结贼人屠戮若水族，要遭雷劈的！”
韩士雄却不再理会洛凡声泪俱下的无力控诉，挥了挥手，示意将洛将军请下去好好休息，又安排人将底仓的水排空。
“真是一条漂亮的小鱼。”韩士雄真假参半地点评道，“返程路途遥远，今晚只好麻烦你先在这里委屈一下了。”
说着，便一脚踹向长庚后腰。
长庚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重重地坠入狭小阴暗的底仓，里面浓重的血腥味令他有些作呕。
底仓的盖板重重合上，听得出落了至少三层锁。
世界瞬间落入一片漆黑，比深海更加幽暗——至少在海里，不仅有水母会为他发光引路，只要他想，他还可以点燃荧灯，令深海也能亮如白昼。
但是在这里，他离了水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靠化为人形减少水分流失求生。
没有光亮的世界里，他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之后，盖板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透进来的月光告诉他，外面依然是黑夜，只是看起来应该已经距离天亮不远了。
一道纤细的身形钻了进来，盖板立刻合上，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便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长庚，是我。”洛凡压低了声音。
说着，洛凡便摸索着去解他身上的锁链。
“你……果然成为将军了。”
长庚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洛凡指尖一顿。
她竟不敢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被派来亲手抓他，才被特意封为将军的。
如果让长庚知道当年他的一次心软会换来如今的死亡搁浅，他还会送给自己那颗可以实现愿望的海神明珠吗？
“我救你出去。”她闷闷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特制的锁链坚韧非常，上面还留有水英的印记，洛凡费了极大力气也解不开分毫。
“看来你还记得，你要罩着我。”长庚离开水许久，又被一直紧紧禁锢着，已经有些虚弱。
洛凡看向他，只见长庚微微偏过头去，耳朵上赫然挂着一枚菱形的白色贝壳。
“十五年了……你竟然还留着？”洛凡有些愕然。
“十五年，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长庚即使想要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也会疼得抽气，“但，那是你送我的约定，戴在耳上，便不会丢了。”
洛凡的手颤抖地摩挲过那片光洁的贝壳，眼里禁不住滚下一滴豆大的泪珠来，“对不起……你一定很疼吧？”
无论是将贝壳钉在耳朵上时，还是被锁链嵌进皮肉时，都会很疼吧。
长庚轻轻地摇了摇头，却被洛凡用力地抱住。
他感受到肩头接住了许多温热的液体，她在不住地颤抖，自己却没办法同样地抱住她。
长庚忽然觉得，能化作人形，好像也没什么用。
“好感人的一幕啊。”
一声令人厌恶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凡儿，你还是那么天真。”
银白色的月光破开云霭，勾勒出他纤长的身形和漂亮的肌肉线条，及腰的长发微微蜷起，耳后白色的珊瑚犹如一对鹿角，正在月光下缓缓生长，圆润的顶端逐渐崭露锋芒。
“若水族人素来与人类无冤无仇，如今为何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空灵的声音宛如神明降世，虽是声声诘问，音调却依然平缓柔和。
“终于等到你了。”韩士雄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有一点小人得志，有一点欣喜若狂，又有一点端着的温文尔雅。
洛凡却没注意到这些，她被这抹蓝光深深地吸引，一如十五年前。
“长庚！”
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浪尖之人的身形一顿，如宝石般湛蓝的眸子转向甲板上的女将军。
五千余个日夜，当年懵懂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身形窈窕的姑娘，还如愿身披金甲，着实威风凛凛。
只可惜，她看起来似乎站在人类那边。
长庚的眸子一暗，声音也低沉了些许，夹杂了一点不可言说的试探。
“你是……洛凡？”
洛凡点点头，高声喊道：“你快带着你的族人走！”
“洛将军，你是要通敌吗？”韩士雄阴恻恻地开口，将长刀抵在了洛凡白皙的脖颈上，抬头看向长庚，“长庚，真是个好名字！你若要你的族人活，便自己来船上，否则我就要了她的命。”
“韩士雄！你真是个疯子！”洛凡瞪着眼啐了他一口，“有本事你别拿刀背啊，杀了我，看陛下如何处置你！”
韩士雄闻言爆发出一阵可怖的大笑。
“洛将军英勇无双，杀敌冲锋，以身殉国！”说着，他勾着一侧嘴角好笑地睨了洛凡一眼，“陛下又当如何？”
长庚微微蹙眉，他很不喜欢人类这种粗暴的谈判方式。
海浪缓缓下降到和甲板齐平的高度，底仓里的两个鲛人又在韩士雄的示意下被拎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剑架在他们后颈，稍一用力就会身首分离。
“王，我们等了你三天，多少族人被害！你还不出手吗？”
一直沉默旁观的水英突然开口，其余的鲛人也跟着义愤填膺。
利刃在鲛人的身上划出两道血口，长庚耳后的珊瑚角顿时又尖锐了几分。
“你们人类，究竟想要什么？”
“我们陛下希望你能进京侍奉。”
“你说什么？”作为若水之王，长庚纵使之前脾气再好，此刻也隐隐泛出怒气。
“韩士雄，你打着清剿贼寇的名义，目的就是抓长庚？”
洛凡细思之下才想通抵达南州后的种种，只可惜为时已晚。
“是。”韩士雄收起长刀，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口中所言却令洛凡寒意顿生，“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你……”
洛凡正欲反驳，水英又开始煽风点火。
“人类都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同胞去死吗？”
长庚抬手凝起一排水箭，洁白的珊瑚角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他沉声道：“将我的族人还来。”
这是若水之王最后的隐忍。
“快把人放了。”
洛凡回身，命令挟着两个奄奄一息的鲛人的兵卒，但几人却并无所动，只是以请示的眼神看向韩士雄。
这一举动被洛凡尽收眼底，她利剑出鞘，剑尖直指韩士雄喉结处。
“放人，回城。”
“力道很精准，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韩士雄勾起嘴角，“不过，想要我放人？可以，但你得做我的女人。”
“韩士雄！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洛凡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满溢杀气。
不到一寸的距离，被指之人却毫无惧色，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颈间渗出一点血珠，却似乎让他更加兴奋。
几发不耐烦的水箭忽然射出，原本挟着鲛人的兵卒瞬间被开膛破肚，死状惨烈，两个鲛人则急忙拼尽全力跃入海中逃命。
这是他第一次杀生，即使是为了挽救族人，也令他忍不住双手微微战栗。
“都说若水之王乃海神之子，最是生性良善温和，原来竟也有凶残无情的一面？”韩士雄仍在不怕死地挑衅着。
“长庚！你别听他的！”洛凡暗道不妙，正开口阻止，却被怒火中烧的若水之王截断了话头。
“洛凡，退后。”
长庚低沉的嗓音凌空传来，洛凡下意识地放下长剑，往后退了两步。
更多的水箭劈空而来，纵使韩士雄身手不凡，也不得已被划伤数道口子。
他面色一凛，又有长刀堪堪挡下一击，磨着后槽牙大喊一句：“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长庚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复又卷着怒浪袭来。
就在他逼近甲板的刹那，几条锁链从四面八方而来，如毒蛇一般缠在他的腰间并迅速缩紧。
他怒而转头，却发现锁链竟来自以水英为首的几个鲨类族人！
“你们竟敢？！”
话音未落，似是猜到他不会轻易被若水族的锁链困住，又一张铁链组成的巨网兜头而下，将他硬生生地拍在甲板上，力道之大，几乎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长庚！”
洛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捕之举惊得一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却被几名韩士雄的心腹用力拦下。
紧缩的锁链和巨网困住了长庚，他竟动弹不得了。
“恭迎新王！”
几个鲨类鲛人围住了水英，当着长庚的面行了若水族的大礼。
“哈哈哈哈哈！”水英狂妄地大笑，将手中锁链一拋，“韩统领，他就交给你了！多谢！”
说罢，便率领众人化身为身长数尺的六腮巨鲨一跃而下，消失在茫茫深海之中。
“你们……”他喘息着，越窒息越剧烈，越挣扎越觉得链条嵌入皮肉，沉重的铁网也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是将“叛徒”二字扼在喉咙，不得不和着血咽下。
“韩士雄！”洛凡怒目而向，两眼通红，“原来是你勾结若水族叛徒演的这一出好戏。”
“洛将军，嘶……”韩士雄活动了一番筋骨，扯到了几处皮肉外翻的可怖伤口，疼得倒吸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走向洛凡的时候还忍不住踹了地上的长庚两脚，“这一切还得谢谢你。”
“你说什么？谢我？”
洛凡简直不可置信，长庚闻言也忍着疼看了过来。
“谢你当年告诉我，这鲛人离了水上了岸，便用不出海神之力了，这才让我得以略施小计，拿下皇帝钦点的宝贝。”
“那是……”洛凡愣了许久，才回忆起自己刚进死士营不过两三年，还是个青春懵懂的少女时，把年长几岁的韩士雄当成大哥，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吐露了不少儿时见闻，其中便包括遇见长庚这一秘密。
“我以为你当时只是好奇南州的这一传说才……”一股巨大的愧疚感从心底涌起，泛起一阵浓烈的酸苦味，激得洛凡感到心脏阵阵紧缩抽痛，“是你骗我！”
韩士雄伸出手，轻佻地刮了一下洛凡的下巴，“我骗你了吗？是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的。”
“韩士雄，你勾结贼人屠戮若水族，要遭雷劈的！”
韩士雄却不再理会洛凡声泪俱下的无力控诉，挥了挥手，示意将洛将军请下去好好休息，又安排人将底仓的水排空。
“真是一条漂亮的小鱼。”韩士雄真假参半地点评道，“返程路途遥远，今晚只好麻烦你先在这里委屈一下了。”
说着，便一脚踹向长庚后腰。
长庚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重重地坠入狭小阴暗的底仓，里面浓重的血腥味令他有些作呕。
底仓的盖板重重合上，听得出落了至少三层锁。
世界瞬间落入一片漆黑，比深海更加幽暗——至少在海里，不仅有水母会为他发光引路，只要他想，他还可以点燃荧灯，令深海也能亮如白昼。
但是在这里，他离了水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靠化为人形减少水分流失求生。
没有光亮的世界里，他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之后，盖板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透进来的月光告诉他，外面依然是黑夜，只是看起来应该已经距离天亮不远了。
一道纤细的身形钻了进来，盖板立刻合上，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便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长庚，是我。”洛凡压低了声音。
说着，洛凡便摸索着去解他身上的锁链。
“你……果然成为将军了。”
长庚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洛凡指尖一顿。
她竟不敢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被派来亲手抓他，才被特意封为将军的。
如果让长庚知道当年他的一次心软会换来如今的死亡搁浅，他还会送给自己那颗可以实现愿望的海神明珠吗？
“我救你出去。”她闷闷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特制的锁链坚韧非常，上面还留有水英的印记，洛凡费了极大力气也解不开分毫。
“看来你还记得，你要罩着我。”长庚离开水许久，又被一直紧紧禁锢着，已经有些虚弱。
洛凡看向他，只见长庚微微偏过头去，耳朵上赫然挂着一枚菱形的白色贝壳。
“十五年了……你竟然还留着？”洛凡有些愕然。
“十五年，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长庚即使想要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也会疼得抽气，“但，那是你送我的约定，戴在耳上，便不会丢了。”
洛凡的手颤抖地摩挲过那片光洁的贝壳，眼里禁不住滚下一滴豆大的泪珠来，“对不起……你一定很疼吧？”
无论是将贝壳钉在耳朵上时，还是被锁链嵌进皮肉时，都会很疼吧。
长庚轻轻地摇了摇头，却被洛凡用力地抱住。
他感受到肩头接住了许多温热的液体，她在不住地颤抖，自己却没办法同样地抱住她。
长庚忽然觉得，能化作人形，好像也没什么用。
“好感人的一幕啊。”
一声令人厌恶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凡儿，你还是那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