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和萧琰耀约定好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他们从未想过得到虎符的过程竟如此简单。

    简单吗?

    那是因为有人在看不见的背后默默的付出,十年如一日,又是怎样的魄力与坚守。

    “想什么呢,怎么专注。”周作知牵着她的手,二人漫步在这乡间小路上。

    “没什么,就是有些感触。”赵何重新扬起脸,弯唇道:“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了,你会想我吗……啊!”

    她的脑袋上又挨了下“脑瓜嘣”

    “瞎说什么话呢。”

    “我说真的!”赵何揉着自己的头,没好气的冲他喊。

    “你这丫头,脑袋里一天天的都装着些什么东西。想,肯定是想。但想有什么用?”周作知搭着赵何的肩,往自己怀里一带,顺带着抬手拍赵何的头,神情认真的回答着她这个幼稚的问题。

    “想没用,我会找你。”

    “那找不到呢?”

    “找不到……也得找,死了我也找。”

    “喂,你干嘛咒我!”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我死了也找。”

    “你在这跟我‘死了都要爱’呢……”

    “嘶……也不是不可以。”

    “……”

    ………

    周作知与赵何又在郢城玩了几天,这才动身去往郊东的客栈中与萧琰耀汇合。

    屋内,二人对坐。周作知把桌上的半块虎符往前一推:“交给萧大哥吧,放在他那,也能少些事端。”

    萧琰耀好生收下虎符,尤其著作之斟上酒,举杯道:“大事在即,真没想到能如此顺利,就为了这也得干上一杯,干!”

    周作知闻言,弯唇,亦举杯:“干!”

    烈酒入喉,带入一阵辛辣。

    萧琰耀长哈一声,放下酒杯,拿出一封密函,“城西一连出了几场命案,既不为财,也不为仇。凶手至今未落,搅的村子里人心惶惶。”

    周作知接过密函,拆开信封。片刻后,微蹙着眉:“村里怎会有僵百虫?”

    萧琰耀支着头,应道:“这种东西我不太懂,但查过古籍后才知道这个什么僵百虫为幽州特有,好像可以……嘶那啥来着?”

    “制蛊。”

    “啊,对。”

    周作知手中把玩着瓷杯,垂眸思虑了片刻,“僵百虫独生于幽州沼泽,此虫极罕且难捕,可制蛊。服者,血闭气衰而竭,身不烂。皮松脑浊,记忆衰退,感知不到疼痛,如行尸走肉。”

    “我看报告中提到死者旁还有挣扎时撕扯下的衣布,疑似凶手衣物。此布料质地与村中人常衣布料不同,经排查,此衣布为村中王成义去京城霓裳阁新裁之料,而王成义此人却又在一月前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恐怕王成义早已遭遇不测,沦为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试验品。

    周作知收起密函:“人口失踪上报官府,官府却不为所动,草草了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又一压再压。只怕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莫非你怀疑……”

    周作知端起酒盏,扬唇嗤笑:“猜的。”

    “现在敌暗我明,此事我们也不好插手,我哥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有了什么消息我再告知与你。”萧琰耀从果盘里挑了个苹果,狠狠往上啃了一口,汁饱声脆,“对了,你和师妹咋样了?从前闹脾气有矛盾也没超过半天的啊。”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周作知颈上有些烧,他挠挠脖子,哑声:“早就好了。”

    “啧……”萧琰耀又鼓着腮帮子“啧”了声,脚在桌下乱踢。“老周,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心里太容易藏事,问你还不说的那种。外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可实际对啥都敏感在乎的要命。心里有事容易多想,别人问你又不说,自己别扭。”

    “你别看师妹平时没心没肺的,但是心特细,旁人情绪上有丁点儿变动,她也能察觉得出来。”萧琰耀朝着周作知打响指,“最重要的是啥呢?哎,就是遇事她讲清楚明白,懂吗?所以像你这种心里爱存事儿的半个闷葫芦,碰上师妹可偷着乐去吧。”

    周作倒也没反驳,颊上凹着梨涡,“那可是,得亏半年前临时接了个任务下山,这不,捡到宝了。”

    “瞧给你得意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这脾气还得再改改。”

    周作知在桌上铺开纸,提笔:“何出此言。”

    “嗬,就你这脾气比桃宗的旱厕还臭!没事多改改,不然哪天师妹气跑了我可不帮你找。还有,你这人平时也别太闷,心里有啥事怎么想的就说出来,你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你咋想的,猜来猜去可没意思,这样很累的,还有啊就是……”

    萧琰耀突然住了嘴,一脸呆滞的看着将毛笔戳在自己人中上的周作知,半晌才开口道,“你干啥。”

    周作知“噗嗤”一笑,“坏了,成倭子了。”周作知又在他脸上画了几道,才不紧不慢道:“我都知道了,萧二老师,你也太啰嗦了,比咱师傅还能唠叨!喏,给你补了两撇胡子,这样看上去就顺眼多了。”

    “你……”萧琰耀看着眼前这个开怀大笑的男人。他好像真的有些变了,变得温和,变得更有烟火气儿。最重要的是,刚才自己唠叨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和自己翻脸。换成从前,他早就满脸不耐烦的走人了。

    这一切从师妹来之后就悄然的发生了变化。都说相爱的两个人会变得越来越像,萧琰耀狠狠认同,他觉得周作知和师妹一样,越来越神经了。

    看着被爱情日益滋润出阳光和满脸柔和的周作知,萧琰耀努嘴,不屑一顾。

    呵,爱情。

    ……

    殿内,谢无崇替李策弦斟上酒,退到一旁。

    “周作知已寻得虎符?”

    “是,四爷有何打算?”

    “他是个带兵的好苗子。”

    “四爷想……”

    “不错。”李策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面上看着服帖,实际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这股劲儿,倒是和他爹挺像。自己想法主张太多,偏旁人又管教不了,只怕日后容易生了乱子……”

    谢无崇闻言,抬嘴笑道:“四爷可明白‘智勇困于所溺’的道理。”

    李策弦握着酒杯,笑而不语。

    ……

    客栈。

    三人吃过晚饭又聚在一起说了会儿闲话,便各自回房去了。

    孤馆青灯,夜间,周作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半阖着眼,木窗没封紧,被外头呼啸着的夜风顶了开。

    “吱呀——”宛如寄存在黑夜中鬼灵的咛叫般,划破了原属于夜里的那份宁静。

    周作知睁开眼,凝息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有人进来了。

    他未动,仍是躺在那儿假寐。

    月光倾泻,黑暗中的人影先是在屋内搜寻了一番,未果。随后扬着刀,朝榻边走来。

    似是瞬时,周作知抽出枕下的青冥,腾身而起,剑至人亡。

    周作知擦去下颌上的血,蹲下去翻地上尸体的衣服。

    没有任何线索。

    忽的,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提着剑便推门而出。没想到刚出门就与赵何撞了个满怀。

    周作知也没问缘由,拉着她冲出了客栈。

    ……

    林中,应峦见余清迟迟未归,心中了然,吹响暗哨。

    ……

    周作知带着赵何骑马撤离。萧琰耀挑着灯站在阁楼,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不断向客栈拢聚的黑衣暗卫,唇角上扬。

    真是自投罗网。

    ……

    夜中,马匹在静谧的林中穿梭。周作知环着赵何,肆意纵马。

    睡前,二人都喝了些酒。此刻酒意未散,脑中理醉参半。

    二人都有些亢奋,也不前方土地是否崎岖难行,泥泞不分,身后敌人是否趁机而追。

    全然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图求个畅快,扬鞭快行。

    借着酒劲,二人又说了些妄话。江湖豪情,快意恩仇。不知周作知压着声朝赵何讲了些什么,逗得她哈哈大笑。

    颠簸的马背使她心跳加剧,迎面的冷风侵蚀着感官与皮肤,拂去了几分醉意。

    而身后,烈火般灼热的胸膛却渐渐抚平了她那颗躁动的心。

    铁蹄映月雾渐浓,踏泥平土碾醉花。

    马疾如风,所及之处皆惊栖鸦,扰得林中夜鸟起落。

    马匹仍疾奔于前,他们不知将会驶向何地,不知前方有何艰难险阻。只伴着吐息凝成于雾中的酒香,与那零碎寒淡的月光,一同驰骋在这微光之下。

    赵何干脆将身子后倒,在周作知的怀中落了个踏实。她并不老实,在马背上左摇右晃,东倒西歪。

    周作知生怕她摔下去,只得从僵绳上闲出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紧紧勒住她的腰。

    “再乱动就把你丢下去。”周作知哑着声,又朝赵何腰上掐了一把。

    赵何显然没将他的话听进去,见他真有些恼了,反而更变本加厉。

    她微支着身子,随后又重重往后一撞。周作知被她这小动作气笑了,“幼不幼稚啊,说你两句还不成了。”

    赵何没搭理他,直着身,后背与他的前身紧密相贴。她侧仰着头,回手扣住周作知揽在自己腰间的手。

    细雨般轻柔而绵长的吻落于他的颌间。

    身后的胸膛急促的律动着,头顶传来一声暗骂。

    她总是在他恼时,变本加厉的戏弄他,偏他又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周作知抿唇轻笑,勒紧臂弯中的腰,垂着头,贴住她的脸,以迅雷之势朝上面狠狠亲了几口,到最后还恶趣味的吸了一下。

    “……”赵何右颊一片湿润,经风一吹,更是凉得明显。

    杀千刀的周作知,又在她脸上留下一堆

    口水。

    ……行,一山更比一山高。

    “小人得志”还不到半分钟的赵何,瞬间老实了下来。

    马匹仍在林中奔驰着,周作知却猛地抽出长剑。

    空中似乎流动着诡谲的气氛。

    赵何收起笑脸,腰侧双刃出鞘,划破映林之月光。

    ……

    东郊尸体遍地,在客栈设好埋伏的萧琰耀没想到暗卫竟分成两批。一批设于此地,而另一批设于西林。

    那里,正是周作知与赵何所离之处。

    ……

    身后的黑影如同分食的黑蚁般越聚越多。照此刻形势来看,这是场久战。

    眼看着要被包围,周作知挥剑,解决掉不断向前逼近的暗卫。赵何想帮忙,奈何出刃时才发现自己的武器长度有限,压根够不到身后的敌人。

    周作知失笑,把她的头往回一按:“好好待着吧你。”

    “哦……才怪。”赵何从衣服里掏出几枚铁片,“哈哈,没想到吧,我还留了后手。”说罢,便从周作知掖下探出头。

    几枚暗器下来,倒是百发百中。在射箭飞物方面大有短板的周作知见了,不禁夸赞:“牛。”

    身后胆大的暗卫渐趋于前,却又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段刀剑不能相向的安全距离。

    周作知蹙眉,要打便打,上前又害怕。真是癞蛤蟆趴人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

    周作知与赵何知会了声,叫赵何待会儿丢暗器时,就专门往那些人的马屁股上仍。赵何爽快应下,并表示迫不及待的想试上一番。

    ……

    林中马嘶阵阵,惊起夜鸟片片。

    赵何大笑着丢出手中最后一片暗器,与周作知默契击掌。突然,身下的马匹一阵长嘶,险些将马背上的二人颠翻在地。

    周作知低头一瞧,那插在马屁股上的箭矢,心中了然,那暗卫倒是会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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