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娘子,怎么会是你?”姜棠惊呼。

    彭招娣则是眉眼弯弯,笑着看着两人。

    俩人赶忙上前将她围住。

    姜棠问:“彭娘子,这是你家的医馆吗?”

    彭招娣点头:“是我开的。”

    舒羽不由发出感慨:“好生厉害!彭娘子,想不到你还有自己的医馆。”

    彭招娣道:“这些都是阿爹阿娘当初留给我的一些积蓄,再加上我变卖的那些嫁妆,这才勉强开了这家医馆。不足为道。”

    姜棠试探着问:“那刚那个医师……”

    彭招娣道:“啊,他我阿爹的朋友。性格有些古怪,不喜见人,所以才安个帘子在那里。刚刚就是我在他身后,说你们是我朋友的,他才把你们带过来的。让你们受惊了。”

    姜棠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碍事。”

    姜棠其实还很想问她那便宜丈夫知不知道这个医馆的事。

    几人交谈着,彭招娣提起了上回的事,和两人道着歉,说自己当时应该直接带她们来医馆,因为他也没有想到丈夫这回反应会这么激烈。后来想出去叫她们的时候,几人都已经走远了。

    “真的很抱歉。尤其是姜姑娘,志远那日说的话是无心之举,我已经狠狠的说过他了。还望姑娘能够原谅他,不要放在心上。”彭招娣一脸歉意。

    虽然姜棠知道那句“狠狠说过他了”也只是客套话,但还是微笑着:“你不说我都忘了,多大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还是姜姑娘大度。”彭招娣问道:“那你们那日走后有找到歇息的地方吗?”

    舒羽道:“我们那日走了好久,最后是傍晚的时候找到了一家比较偏远的客栈。我们几个就在那里住下了。”

    “那你们现在可以住我这啊,这里没有人会赶你们了。”彭招娣提议。

    “这不太好吧。”姜棠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不好的,刚好你们来,也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医馆什么的。我平时都没有什么时间来这里。”说到这,彭招娣看起来有些无奈:“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我这医馆,只能在一些特定的时间开着,其余时候我都要回去带孩子做家务,根本没有多的时间留在这里。如果你们住在这的话,医馆这边,我会安心很多。”

    “那个医师呢?他不是男的吗?”舒羽不解地问道。

    “他不喜露面。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彭招娣叫道:“阿树你进来。”

    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身形瘦长的男子,他拘谨地挠挠头。正是刚刚带着她俩来这间屋子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男子。

    彭招娣介绍道:“这便是阿树,一直帮着我打理这医馆。”

    姜棠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彭招娣道:“阿树是我好朋友,平日里做事很是勤快的,就是有些不爱说话。到时候你们住下了话,就帮忙多担待着点。”

    “应该的,大家都是朋友嘛。”舒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熟络一下关系,谁知那个阿树猛的后撤,竟一下子撤到了门边上。

    舒羽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满脸疑惑。

    彭招娣却是早已习惯的样子,无奈解释道:“他有些慢热,等熟络了就好了。”

    舒羽只得把手放了下来:“好叭。姑娘,你觉得怎么样,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正巧就在这里碰到彭娘子了,这是缘分啊。”

    见姜棠还是有些犹豫,彭招娣上前她压低了声音:“就当是帮我个忙,别看这都没什么人来,但其实事是不少的。我如果总是溜出来,也容易被怀疑。何况平日里我一个女子开医馆,总担心有人来闹事。阿树他的性子你也看的出来,旁人根本就不怕他。

    正好你不是带了两个朋友,我看他们高高壮壮的。如果在我这医馆里露上一面,旁人看到了,有了印象后,定然会有所忌惮。那样就算你们日后走了,我这医馆相较之前来说,也会安全很多。你说是不是?你就安心住下吧,姜姑娘。”

    姜棠听得有些恍惚,点了点头道:“好。”

    好吧,她不用问了。

    萧府内,李淏文和萧凛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动一下,宛若两只死磕到底的熬鹰。

    “李大人来这府上究竟所为何事?”萧凛问。

    李淏文道:“云阳一别,已有数日没见着萧大人了,想着过来叙叙旧。”

    萧凛道:“李大人想叙的怕不是本官吧。”

    李淏文笑了笑:“不是大人还能是谁呢?不过下官近日听锦衣卫提及在‘云麓校场’附近,看到过一些形迹可疑之人。下官职责所在,为了朝廷的安全着想,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萧大人能准许下官前去查看一番,以解心中疑惑。”

    萧凛调侃道:“李大人‘新官上任’,这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本官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李淏文笑道:“萧大人说笑了,下官不还是京城里的那个小小指挥使吗?何来新官上任一说?”

    萧凛道:“皇上前脚授予李大人先斩后奏之权。后脚李大人就来这府上通知本官,搜查云麓校场。这本官要是一个不同意,岂不是当场就要被李大人斩于刀下?”

    李淏文道:“下官何时有大人说的这么威风了?下官只是为了朝廷办事,尽忠职守罢了。此事可大可小,下官也是担心留下什么隐患。等下官查看完,误会解除了,也好还萧大人一个清白。萧大人您一向深明大义,想来定能理解下官的这番苦心。”

    萧凛说:“李大人想看便看吧,何必与本官多费口舌。”

    李淏文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听萧凛缓缓说道:“只是出于好意,本官也提醒李大人一句。有的东西就好比佳人,不是欲望足够强烈就能得到的。”

    李淏文面色僵住。萧凛则继续道:“今日你可以为了所想不择手段的追求,来日便会因那本不属于你的跌至泥潭。挣扎的越狠,便会陷得越深。不属于你的,永远也不会属于你,你强求不来。”

    萧凛每说一句话,李淏文的表情则更为阴沉一分。他嘴角抽了抽,咬着牙齿说道:“多谢萧大人提醒,下官没齿难忘。”

    萧凛勾了勾嘴角,满意地道:“送客。”

    李淏文冷着脸迈出门槛,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掷地有声。

    府内一阵悠扬的琴声隐隐约约传来。他循声望去,却不见琴音的出处,那琴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萦绕在他的耳畔。

    随着琴音的流淌,他原本阴沉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怔愣。他仔细聆听着,却只能从那旋律之中听出忧伤和悲哀来。他的心脏仿佛被巨石击中,并随着它沉沉地落了地。

    “姑娘,你这弹的什么曲子啊?怎么这么好听?”翠翠不由得赞叹道。

    “《瑶岑叹》。”姜越回答她。

    “咦,竟然是这个名儿?奴婢怎么没有听说过,是哪位名家所作吗?”翠翠好奇地问。

    姜越摇摇头:“不是,此曲是我所作。”

    翠翠:“是姑娘做的曲子?!姑娘好生厉害!听起来好特别的曲子,奴婢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您这曲子想表达些什么呀?”

    “你觉得呢?”姜越笑着反问。

    “嗯——奴婢觉得,这个曲子听着很很动听,很欢快,让人听着就想翩翩起舞!但是……”

    翠翠话说一半又停住,姜越挑眉追问:“但是什么?”

    翠翠挠挠头,有些犹豫地说:“但是,奴婢又总觉得这欢快是暂时的,就好像那表面的欢快只是一层假象,在它的最深处还掩盖着什么别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奴婢也说不太清楚,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很压抑的样子。奴婢只是瞎说的,奴婢什么也不懂!”

    姜越若有所思地看着翠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来。

    “姑娘,你笑什么?奴婢说错话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翠翠赶忙道。

    “没有,你说的很好。”姜棠道。

    “那姑娘是心情不好嘛?不然为何弹奏这么悲伤的曲子。”翠翠问。

    姜越摇摇头,不欲再说。

    翠翠道:“姑娘就和奴婢说说嘛,奴婢虽然蠢笨,但勉强也知晓一些事理,可以试着帮姑娘排忧解难。就算奴婢什么也做不了,姑娘也就当是一种宣泄。什么事都自己憋着,很容易郁结于心的,这样对身体不好。姜姑娘临走前还再三嘱咐奴婢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姑娘您的身体。您这不是让姜姑娘责怪奴婢没照顾好您嘛。”

    姜越目光有些悠远:“倒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瞧这世间,便觉许多事情让人无奈。

    就好比那路边的野花。很多年来,它一直都在那,不曾改变过。忽然有一天,因为某一个人或事物改变了这一切。人们都开始对它趋之若鹜。它被人无端地采摘、摆弄。失去了原本自然的姿态,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或许这就是世事的无常吧,有些东西总会在不经意间就变了模样。而大多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翠翠看着姜越,点了点头:“姑娘,奴婢很能明白您的心情。”

    “谢谢你,翠翠。”姜越道。

    翠翠一脸认真的样子:“虽然奴婢不懂像您这种文人都是怎么想的,但是以奴婢的角度来看,既然它这么多年都一直在那里,没有改变过。那何不就让那个改变它的人再把它变回来呗。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她想的很简单,答的也轻便明了。姜越本没有什么反应,却在忽然间顿住了,整个人呆愣了好一会儿。

    翠翠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问道:“姑娘,您怎么了?姑娘?”

    姜越喃喃地道:“你说的对,解铃还须系铃人。”

    随后,她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彭招娣安排姜棠和舒羽住在后院的厢房里。又找了一间杂物房,在那里铺上了地铺,铁头和川就在这里住下。他俩也没有意见。四人就这么愉快的入住佳佑堂。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人便在医馆里帮忙。铁头和川负责在前门看守,而姜棠则在医馆内协助阿树。舒羽则是出去打探情况。

    阿树起初还是很害羞,但渐渐地也和大家熟悉了起来。

    姜棠按照阿树教她的,将各类药材分类放置到相应的柜子里。她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阿树,怎么好像你们这病人并不怎么多啊?你们这不是常年闹灾荒吗?我看外头还有很多病人啊。”

    阿树手上的活没停,头也不抬道:“大家,大家都不太愿意看病了。”言外之意就是都不怎么喜欢活着了。

    姜棠问道:“那你觉得鄄城闹灾荒的原因会是什么?”

    阿树回答:“不知道。”

    姜棠追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人物吗?”

    “有。”

    姜棠有些激动的问道:“是谁?他们在哪?”

    “……”

    姜棠问:“??你不会想说是我们吧?”

    “……”

    姜棠有些无语:“我们哪里可疑了?”

    尤其是她这几天穿的还是招娣的衣服,更是跟可疑沾不上边啊。

    阿树说道:“你们不,不像。”

    姜棠道:“不像什么?”

    阿树只是道:“你们的眼神看起来很有希望。”

    姜棠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道:“那彭娘子呢?她不也是这样。”

    “她不一样。”

    姜棠抓了药,到了最里面的大院,把躺在病床上的老汉叫醒:“老伯,起来喝药了。”

    “哎呦——”老汉费力的起身,一口将药喝掉,把碗递了回去。

    “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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