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深吸一口气，他强忍着怒气放开虞乔，声音冷的仿佛结了一层冰：“你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理由。”
贺兰遥讪笑两声，“上次徐记那个自尽的人身份查出来了，是今年科举的举子。”
虞乔凝眉不语。她望向姜珩的方向，后者冲她微微颔首。既是举子便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尽，莫不是要用自己的影响力达成某些事？
“他身上有个极其隐秘的暗袋，里头应该是有东西的，但是东西被人取走了。”贺兰遥顿了顿，“已经压出印子了，想来是诉状一类的东西。”
举子身上的诉状，大抵就是跟此次会试有关了。
眼下关于辰王舞弊的证据不足，姜珩不想打草惊蛇，他吩咐贺兰遥和黎昕盯着长安的任何动静，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贺兰遥走后，姜珩才略微放松一些。他脱了外袍懒洋洋躺在虞乔大腿上，把玩她胸口那一对垂下来的流苏。“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想怎么过？”
生辰。虞乔微怔，她几乎要忘记自己的生辰。印象里只模模糊糊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在她生辰的时候抱着她哼歌，保佑她快点长大，平安喜乐。
她鼻尖涌起一股酸涩，视线也渐渐模糊了，她赶紧用袖子拭去眼泪，指尖无意识搅弄着他的头发，在手指上一圈圈缠绕，“我不知道，随便过过就行了吧。在家从来没人记得我的生辰的。”
往日在虞府的时候每个月能完整拿到月例不被下人克扣就不错了，生辰想都不敢想，自己在院子里多做两个菜就算是庆生了，她们虞府只有嫡女有生辰宴，还在扬州时每年虞忆霜的生辰宴贺思因都会请许多有头有脸的人来。
虞乔愿意将就，姜珩却不大乐意，长安稍微有头脸的哪个生辰眼不是大张旗鼓的办，他可不想委屈了虞乔，她就算是请了整个长安的贵妇来都是应当的。
她想不出来姜珩也不勉强她，闭上眼躺在她腿上自己琢磨去了。
虞乔生辰那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破天荒起得很早。她心里隐隐戳戳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她侧首看了一眼姜珩睡的地方，没人，又伸手摸了摸床榻，已经凉了，看来人走了多时了。
青鹿心里藏不住事，进来时候娃娃脸上堆满了笑：“王妃，殿下给您准备了生辰礼呢。”
虞乔见她手上端着一个红木盒子，上面雕着她最喜欢的玉兔捣药的图案，栩栩如生不说，盒子摸起来触手温润，绝非凡品。
她轻按盒子上金色的蝴蝶形卡扣，盒子徐徐展开，里面躺着一整套头面，冠上以红色为薄纱的银丝编织的网架为框架，其镶一支镶祖母绿翡翠为顶簪，冠前一颗硕大圆润的白玉珠，冠后镶嵌着蓝、红等色的宝石。
青禾此时也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套大红色绣冰纨缎面胡袖襦裙。
虞乔最喜欢的还是盒子里的那支簪子，她做王妃这段时间好东西见得不少，这样稀罕的东西却是第一次见。
那簪子是紫玉做的，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仰着头展翅的八尾凤凰，触手冰凉，雕刻精美，流淌着清辉。
青禾见她喜欢的紧，提议道：“奴婢给您带上这只簪子吧。”
虞乔无有不允。她欣然坐在妆台前，青禾小心扶好她梳好的发髻，寻了个空挡把簪子插到了她的发间。
“把衣裙也拿来吧，我一起换上。”
青禾低头应是，跟着她转身去了屏风后面为她更衣。
片刻后，虞乔换好了新裙。少女姿容绝丽，体态轻盈，青丝尽数挽上去梳成飞天髻，额前一点碎发软软垂下，双眸似远山含雾，含羞带怯。明明是极美的样子，神色却带了点懵懂娇柔。
似是有心灵感应般，她蓦地抬头看去，姜珩站在门口，含笑望着她。
一阵微风吹过，他额间碎发扬起，眸光潋滟，银带束缚下的黑色墨发随风而动，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
他对面的少女眼睛清澈明亮，星光细碎，刹那芳华。
一眼万年或许也不过如此。
姜珩抬步走向她，自然伸手包住她软嫩的小手，披风下一秒落在虞乔肩上。
是他把身上的披风褪了下来给她。
虞乔扯了扯他的衣角，踮起脚在他唇角轻点一下，像羽毛划过水面，又像是小猫轻挠了一下。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姜珩眉眼间竟是纵容，略一清嗓，牵着虞乔往小厨房走，“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为你做长寿面好不好？”
虞乔诧异，不可置信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你会做吗？”
真不能说他冤枉了姜珩，实在是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下厨的人。自小锦衣玉食，何曾有下厨的机会？就算是在宁冬镇和庄子里那段时间都是她在做饭，做完他洗碗。
姜珩心里也没底，但他面上不显，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光给你做长寿面，再给你做个别的。”
虞乔半信半疑跟着他进了厨房。厨房是一早就清空了的，里面就留了一个素日掌勺的大厨，弯着腰恭恭敬敬等候他们二人到来。
虞乔是自己做惯了饭的，她朝案板上看去，上头放着一坨已经和好的面团，旁边放着切好的葱、姜、蒜等。
姜珩去旁边净了手，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在厨子的指导下开始揉面。
虞乔搬了把小凳子在旁边看着他做。
青菜小葱洗净，切段。姜珩淡淡睨了一眼堆叠整齐已经切好的小葱，毅然决然拿起了菜刀。
他要证明自己。
往锅中滴入少许油，姜珩拿起一个鸡蛋，在锅边缘敲了一下，里头缓缓渗出清液。
姜珩似是没料到鸡蛋一磕就有液体流出来，他猝不及防用力捏了一下鸡蛋，“啪叽”一声，鸡蛋碎了，蛋清蛋黄流了一地。
虞乔看着他呆愣握着鸡蛋碎片的模样哈哈大笑。
姜珩以拳抵唇干咳一声，一旁的厨子立即反应过来蹲下身捡起地下的蛋壳，又拿了块布子擦拭，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滑下。
他一边拿袖子抹汗，一边哆哆嗦嗦安慰姜珩：“殿下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能知晓如何打鸡蛋......”
虞乔笑得更大声了。
姜珩眼神阴厉，狠狠剜了一眼那厨子，厨子干笑一声默默闭上了嘴。
他摆弄了两个鸡蛋后终于掌握了要领，鸡蛋成功下入油锅，他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便是煎蛋。锅里滋滋冒着油，姜珩拿着锅铲不知所措。他凝神屏息把鸡蛋的蛋清蛋黄顺着锅沿流下，结果落到油里没多少，全部粘在锅沿了。
厨子尴尬杵在一旁，半晌犹豫向前，“殿下，鸡蛋是不能贴着边放进锅里的，”说罢他打了个鸡蛋悬在空中倒入锅里。
姜珩默默盯着手上鸡蛋片刻，沉重的点了点头。
好在他学的快，加上厨子有了先前的经验，在姜珩做什么之前都会提点到位，后头也没再出岔子。倒是虞乔被他打鸡蛋乐的合不拢嘴。
锅盖掀开的那一刻，锅里飘起浓浓的白雾，待雾散去后，里头露出咕噜噜的冒着泡泡面汤里的面条。
姜珩寻了两根筷子，把面条捞出来，放入龙泉窑莲瓣纹海碗里，上头撒上葱花，淋上一点点油，最后放上一个煎蛋，大功告成。
虞乔凑近去看，扑鼻的面香混合葱香，煎蛋味，闻着还真像那么回事，说是色香俱全也不为过。嗯，不过，这么名贵的碗里放着一碗简简单单的长寿面，好像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长寿面做完了，姜珩略松了口气。做饭真不是容易活，他宁愿去批上上百封折子也不愿再下厨了。
嗯，如果是做给虞乔的话就除外吧。但是谁叫他放下豪言壮语说要给虞乔再做一道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厨子弯腰往灶台里添了些木柴，锅里的水渐渐沸腾起来。姜珩准备把新鲜的鸭肉切成小块，谁知他手上向来握的极稳的刀在此时像一条泥鳅般，切出来的肉块坑坑洼洼不说，还大小不一。
虞乔好容易止住笑，看到案板上乱滚的鸭肉，她忍不住了，站起来握住姜珩的手，亲自给他示范如何切块。
她软软的身体窝在姜珩怀里，手背上是她莹白的小手，入鼻是她身上淡淡皂角的香味，姜珩被她弄得意乱神迷，温香软玉在怀，他再无心听虞乔说话。
说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和虞乔亲近了，那该死的科举舞弊案让他连王府都不能回，更别提晚上抱着她，抱着她的时候磨一磨说不定还能做那事.......
“学会了吗殿下？”虞乔故意把“殿下”二字尾音拖的极长，姜珩这才回过神。
他方才一句没听进去虞乔在说什么。不过也无妨，御前行走的人总是有点本事的，他面不改色点头：“都学会了。”
虞乔不疑有他，用刀柄拾起鸭肉全部下入锅内焯水，再加入八角桂圆等辅料，顺带撒一把红枣、桂圆、枸杞，慢煮片刻后香味就飘了出来。
姜珩从虞乔手里接过锅铲，慢慢在锅里搅弄，不一会热气从锅里冒出来，两人的鼻尖额角均冒着细汗。
两道菜都做好上桌，已是黄昏了。虞乔无奈苦笑，还好他不是厨子，不然他的做饭速度那得饿死多少人。
下人们都极有眼色退了出去。姜珩早就叫人端了些果酒，味道甘甜不易醉，轻嗅是扑鼻的甜腻香气。
姜珩为她倒了些，给自己也斟满，虞乔端起酒杯，两人酒杯相触，叮的一声，拨弄着姜珩心弦。杯中果酒摇晃着洒出一些，两人的袖子不知何时紧紧挨在一起。
“不然我们再喝一次交杯酒吧？”他语气中带了点遗憾，“大婚那日合卺酒喝的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就没了。”
虞乔用行动回答，她胳膊勾住他的，绕到他胳膊前，两人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又同时举杯，甜香的酒入喉。
“生辰快乐，乔乔。往后的每一年希望我都在你身边为你庆生。”
许是他不常说情话，乍一听到虞乔眼底泛起薄雾，端着酒杯的手亦是一抖，微不可察应了一声。
她掩饰般执起象牙筷夹了一块鸭子放入口中。
在遇到姜珩之前，她从前从未奢望过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得选。庶女有什么权利呢，无非是讨好嫡母，在婚嫁的年纪求嫡母给许个中等人家罢了。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怕想了后对未来的夫君失望，落差太大终有一天会毁了她。
可是姜珩满足了她所有的愿望，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夫君的模样。虽然他们经常拌嘴，可他会包容她的一切，给她买漂亮的首饰衣衫，在她被父亲欺负的时候为她撑腰，还会亲手给她做饭。
她端起那碗长寿面，面是一直温着的，吃起来也不凉，她知道吃长寿面的习俗，一口气吞下去不能咬断，尽管嘴里塞得鼓鼓的她还是尽力吞咽着。
姜珩抚上她鼓鼓的脸颊，里头塞满了面条，“咱们又不信这个，若是吃不下何必勉强自己。”
虞乔避开他的手摇头，她想让自己的生辰宴不留遗憾，往后再想起来今日都是满满的幸福。
经过艰难的一番咀嚼后终是咽下了长寿面，姜珩连忙给她递来一盏茶，她一连喝了好几盏才压下那股堵塞感。不过好在面是吃完了，她的生辰也没有遗憾了。
她喝的太急，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茶水一滴滴顺着桌角蜿蜒而下，还有不少落入她素白的颈里，顺着她锁骨没入衣襟里。
姜珩卡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沸腾的血从心头升起，往头脑里倒灌，他勉强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绮念。
他带着小姑娘用着轻功飞上了屋顶。起先虞乔怕极了，躲在他怀里直呜咽，一双手死死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把能骂他的词都骂了一遍，真正坐到屋顶上的时候她反而安静了。
今夜月亮格外圆，柔和的光晕错落生辉，屋顶上两人的剪影浮动幽暗。
他抱着虞乔，头顶是漫天闪烁的星子和夜幕笼罩下墨黑的苍穹。虞乔靠在他怀里，姜珩用披风裹住她，她就露出一个小脑袋来，身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姜珩低头亲她，两人十指交扣在一起，她如瀑般的长发散落，微风吹拂过，她的长发被吹起，亦是和他的乌发交融在一起。
缠绵悱恻，缱绻情深。
姜珩的手指从她眉间划过，再徐徐往下，先是鼻，再是她粉嫩的唇珠。他试探性把手伸进她口中，引得虞乔嘤咛，他这才作罢抽出手指。
月影沉壁，少女身上的馨香，和她交融在一起的发丝，一切都那么美好而真实。
虞乔贴着他，在他耳旁露出盈盈笑容：“我今日过得可开心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是除了大婚那日第二开心。”
姜珩：“我还挺幸运遇到你的，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凉州做我的世子，等着把我老爹熬死自己做凉州王。”
虞乔乖巧的窝在他怀里，眼里亮晶晶的，“说起来还得感谢我那嫡母，没有她把我赶去庄子我也遇不到你。”
她这么一说姜珩思绪慢慢飘远了。他在娶了虞乔后不是没想过要报复以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也这么做了，不过下手远没有最开始设想的那么狠。
顶多就是她嫡母的母家全族流放，她的父亲被贬官。虞行段这些年并非没有错处，只是他不愿叫虞乔成为罪臣之女罢了。
“你希望他们过得不好吗？”
虞乔反应了一下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她垂眸思考片刻，“无论如何虞府对我有养育之恩，在庄子里他们虽然给的银子少，但是到底没有断了我的生路，就这么罢了吧。”
既然她不再在乎了，姜珩也就作罢。他贴近虞乔，冷不丁在她唇角亲了亲。
虞乔和他相处这么久立即猜到他想做什么，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禽兽。”
姜珩在这事上比谁都清楚她，他略扫一眼她已经显怀的肚子，“太医说三个月后就可以的。”
说罢，他打横抱起虞乔，纵身从房顶上越下，径直走进房内。
虞乔觉得自己像是一片绿叶，在一望无际的小江上摇摇晃晃，整个身子都要被人揉碎了。她很快被姜珩脱了外衣，她里头就穿了一件素白的薄衫，此刻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形。
她的肌肤如雪，姜珩握紧她的手，侧卧下来贴近她。她衣裙散落在地上，绸缎锦衣落了一地，无助的靠在姜珩滚烫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面红耳赤。
虞乔躺在床榻上，意识开始混沌。她的腮边是清亮的津液，胸腔里空气几乎要被人全部夺走，空气中黏腻的气味叫她晕晕乎乎的。
姜珩顺着她的唇边亲到侧脸，再到眼尾，眉间，最终又回到她的唇瓣上。他小心含住她的唇珠，一点点吸着，虞乔被他亲的痒痒的，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按住。
姜珩气息开始不稳，虞乔想使坏，故意伸手探了下去，用力一捏，引得姜珩低喘一声。他仓促按住她作乱的小手，“别点火。”
虞乔眨眨眼，殿内火烛未熄，她清晰的看到姜珩额角渗出细汗，再往下是他线条分明的肌肉。她捂着脸“嗷”了一声，闭上眼睛装作鸵鸟。
他的身体她看上一百遍还是会心动，毕竟身材真的不错，比她看过所有画本子里的男主都好。
明白的光照亮了黑夜，殿内红被翻浪，虞乔细白的小腿不断磨蹭着被褥，这一抹红色和白色交织着撕开了夜幕，两颗彼此相悦的心不断靠拢。
贺兰遥讪笑两声，“上次徐记那个自尽的人身份查出来了，是今年科举的举子。”
虞乔凝眉不语。她望向姜珩的方向，后者冲她微微颔首。既是举子便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尽，莫不是要用自己的影响力达成某些事？
“他身上有个极其隐秘的暗袋，里头应该是有东西的，但是东西被人取走了。”贺兰遥顿了顿，“已经压出印子了，想来是诉状一类的东西。”
举子身上的诉状，大抵就是跟此次会试有关了。
眼下关于辰王舞弊的证据不足，姜珩不想打草惊蛇，他吩咐贺兰遥和黎昕盯着长安的任何动静，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贺兰遥走后，姜珩才略微放松一些。他脱了外袍懒洋洋躺在虞乔大腿上，把玩她胸口那一对垂下来的流苏。“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想怎么过？”
生辰。虞乔微怔，她几乎要忘记自己的生辰。印象里只模模糊糊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在她生辰的时候抱着她哼歌，保佑她快点长大，平安喜乐。
她鼻尖涌起一股酸涩，视线也渐渐模糊了，她赶紧用袖子拭去眼泪，指尖无意识搅弄着他的头发，在手指上一圈圈缠绕，“我不知道，随便过过就行了吧。在家从来没人记得我的生辰的。”
往日在虞府的时候每个月能完整拿到月例不被下人克扣就不错了，生辰想都不敢想，自己在院子里多做两个菜就算是庆生了，她们虞府只有嫡女有生辰宴，还在扬州时每年虞忆霜的生辰宴贺思因都会请许多有头有脸的人来。
虞乔愿意将就，姜珩却不大乐意，长安稍微有头脸的哪个生辰眼不是大张旗鼓的办，他可不想委屈了虞乔，她就算是请了整个长安的贵妇来都是应当的。
她想不出来姜珩也不勉强她，闭上眼躺在她腿上自己琢磨去了。
虞乔生辰那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破天荒起得很早。她心里隐隐戳戳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她侧首看了一眼姜珩睡的地方，没人，又伸手摸了摸床榻，已经凉了，看来人走了多时了。
青鹿心里藏不住事，进来时候娃娃脸上堆满了笑：“王妃，殿下给您准备了生辰礼呢。”
虞乔见她手上端着一个红木盒子，上面雕着她最喜欢的玉兔捣药的图案，栩栩如生不说，盒子摸起来触手温润，绝非凡品。
她轻按盒子上金色的蝴蝶形卡扣，盒子徐徐展开，里面躺着一整套头面，冠上以红色为薄纱的银丝编织的网架为框架，其镶一支镶祖母绿翡翠为顶簪，冠前一颗硕大圆润的白玉珠，冠后镶嵌着蓝、红等色的宝石。
青禾此时也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套大红色绣冰纨缎面胡袖襦裙。
虞乔最喜欢的还是盒子里的那支簪子，她做王妃这段时间好东西见得不少，这样稀罕的东西却是第一次见。
那簪子是紫玉做的，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仰着头展翅的八尾凤凰，触手冰凉，雕刻精美，流淌着清辉。
青禾见她喜欢的紧，提议道：“奴婢给您带上这只簪子吧。”
虞乔无有不允。她欣然坐在妆台前，青禾小心扶好她梳好的发髻，寻了个空挡把簪子插到了她的发间。
“把衣裙也拿来吧，我一起换上。”
青禾低头应是，跟着她转身去了屏风后面为她更衣。
片刻后，虞乔换好了新裙。少女姿容绝丽，体态轻盈，青丝尽数挽上去梳成飞天髻，额前一点碎发软软垂下，双眸似远山含雾，含羞带怯。明明是极美的样子，神色却带了点懵懂娇柔。
似是有心灵感应般，她蓦地抬头看去，姜珩站在门口，含笑望着她。
一阵微风吹过，他额间碎发扬起，眸光潋滟，银带束缚下的黑色墨发随风而动，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
他对面的少女眼睛清澈明亮，星光细碎，刹那芳华。
一眼万年或许也不过如此。
姜珩抬步走向她，自然伸手包住她软嫩的小手，披风下一秒落在虞乔肩上。
是他把身上的披风褪了下来给她。
虞乔扯了扯他的衣角，踮起脚在他唇角轻点一下，像羽毛划过水面，又像是小猫轻挠了一下。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姜珩眉眼间竟是纵容，略一清嗓，牵着虞乔往小厨房走，“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为你做长寿面好不好？”
虞乔诧异，不可置信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你会做吗？”
真不能说他冤枉了姜珩，实在是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下厨的人。自小锦衣玉食，何曾有下厨的机会？就算是在宁冬镇和庄子里那段时间都是她在做饭，做完他洗碗。
姜珩心里也没底，但他面上不显，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光给你做长寿面，再给你做个别的。”
虞乔半信半疑跟着他进了厨房。厨房是一早就清空了的，里面就留了一个素日掌勺的大厨，弯着腰恭恭敬敬等候他们二人到来。
虞乔是自己做惯了饭的，她朝案板上看去，上头放着一坨已经和好的面团，旁边放着切好的葱、姜、蒜等。
姜珩去旁边净了手，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在厨子的指导下开始揉面。
虞乔搬了把小凳子在旁边看着他做。
青菜小葱洗净，切段。姜珩淡淡睨了一眼堆叠整齐已经切好的小葱，毅然决然拿起了菜刀。
他要证明自己。
往锅中滴入少许油，姜珩拿起一个鸡蛋，在锅边缘敲了一下，里头缓缓渗出清液。
姜珩似是没料到鸡蛋一磕就有液体流出来，他猝不及防用力捏了一下鸡蛋，“啪叽”一声，鸡蛋碎了，蛋清蛋黄流了一地。
虞乔看着他呆愣握着鸡蛋碎片的模样哈哈大笑。
姜珩以拳抵唇干咳一声，一旁的厨子立即反应过来蹲下身捡起地下的蛋壳，又拿了块布子擦拭，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滑下。
他一边拿袖子抹汗，一边哆哆嗦嗦安慰姜珩：“殿下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能知晓如何打鸡蛋......”
虞乔笑得更大声了。
姜珩眼神阴厉，狠狠剜了一眼那厨子，厨子干笑一声默默闭上了嘴。
他摆弄了两个鸡蛋后终于掌握了要领，鸡蛋成功下入油锅，他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便是煎蛋。锅里滋滋冒着油，姜珩拿着锅铲不知所措。他凝神屏息把鸡蛋的蛋清蛋黄顺着锅沿流下，结果落到油里没多少，全部粘在锅沿了。
厨子尴尬杵在一旁，半晌犹豫向前，“殿下，鸡蛋是不能贴着边放进锅里的，”说罢他打了个鸡蛋悬在空中倒入锅里。
姜珩默默盯着手上鸡蛋片刻，沉重的点了点头。
好在他学的快，加上厨子有了先前的经验，在姜珩做什么之前都会提点到位，后头也没再出岔子。倒是虞乔被他打鸡蛋乐的合不拢嘴。
锅盖掀开的那一刻，锅里飘起浓浓的白雾，待雾散去后，里头露出咕噜噜的冒着泡泡面汤里的面条。
姜珩寻了两根筷子，把面条捞出来，放入龙泉窑莲瓣纹海碗里，上头撒上葱花，淋上一点点油，最后放上一个煎蛋，大功告成。
虞乔凑近去看，扑鼻的面香混合葱香，煎蛋味，闻着还真像那么回事，说是色香俱全也不为过。嗯，不过，这么名贵的碗里放着一碗简简单单的长寿面，好像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长寿面做完了，姜珩略松了口气。做饭真不是容易活，他宁愿去批上上百封折子也不愿再下厨了。
嗯，如果是做给虞乔的话就除外吧。但是谁叫他放下豪言壮语说要给虞乔再做一道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厨子弯腰往灶台里添了些木柴，锅里的水渐渐沸腾起来。姜珩准备把新鲜的鸭肉切成小块，谁知他手上向来握的极稳的刀在此时像一条泥鳅般，切出来的肉块坑坑洼洼不说，还大小不一。
虞乔好容易止住笑，看到案板上乱滚的鸭肉，她忍不住了，站起来握住姜珩的手，亲自给他示范如何切块。
她软软的身体窝在姜珩怀里，手背上是她莹白的小手，入鼻是她身上淡淡皂角的香味，姜珩被她弄得意乱神迷，温香软玉在怀，他再无心听虞乔说话。
说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和虞乔亲近了，那该死的科举舞弊案让他连王府都不能回，更别提晚上抱着她，抱着她的时候磨一磨说不定还能做那事.......
“学会了吗殿下？”虞乔故意把“殿下”二字尾音拖的极长，姜珩这才回过神。
他方才一句没听进去虞乔在说什么。不过也无妨，御前行走的人总是有点本事的，他面不改色点头：“都学会了。”
虞乔不疑有他，用刀柄拾起鸭肉全部下入锅内焯水，再加入八角桂圆等辅料，顺带撒一把红枣、桂圆、枸杞，慢煮片刻后香味就飘了出来。
姜珩从虞乔手里接过锅铲，慢慢在锅里搅弄，不一会热气从锅里冒出来，两人的鼻尖额角均冒着细汗。
两道菜都做好上桌，已是黄昏了。虞乔无奈苦笑，还好他不是厨子，不然他的做饭速度那得饿死多少人。
下人们都极有眼色退了出去。姜珩早就叫人端了些果酒，味道甘甜不易醉，轻嗅是扑鼻的甜腻香气。
姜珩为她倒了些，给自己也斟满，虞乔端起酒杯，两人酒杯相触，叮的一声，拨弄着姜珩心弦。杯中果酒摇晃着洒出一些，两人的袖子不知何时紧紧挨在一起。
“不然我们再喝一次交杯酒吧？”他语气中带了点遗憾，“大婚那日合卺酒喝的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就没了。”
虞乔用行动回答，她胳膊勾住他的，绕到他胳膊前，两人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又同时举杯，甜香的酒入喉。
“生辰快乐，乔乔。往后的每一年希望我都在你身边为你庆生。”
许是他不常说情话，乍一听到虞乔眼底泛起薄雾，端着酒杯的手亦是一抖，微不可察应了一声。
她掩饰般执起象牙筷夹了一块鸭子放入口中。
在遇到姜珩之前，她从前从未奢望过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得选。庶女有什么权利呢，无非是讨好嫡母，在婚嫁的年纪求嫡母给许个中等人家罢了。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怕想了后对未来的夫君失望，落差太大终有一天会毁了她。
可是姜珩满足了她所有的愿望，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夫君的模样。虽然他们经常拌嘴，可他会包容她的一切，给她买漂亮的首饰衣衫，在她被父亲欺负的时候为她撑腰，还会亲手给她做饭。
她端起那碗长寿面，面是一直温着的，吃起来也不凉，她知道吃长寿面的习俗，一口气吞下去不能咬断，尽管嘴里塞得鼓鼓的她还是尽力吞咽着。
姜珩抚上她鼓鼓的脸颊，里头塞满了面条，“咱们又不信这个，若是吃不下何必勉强自己。”
虞乔避开他的手摇头，她想让自己的生辰宴不留遗憾，往后再想起来今日都是满满的幸福。
经过艰难的一番咀嚼后终是咽下了长寿面，姜珩连忙给她递来一盏茶，她一连喝了好几盏才压下那股堵塞感。不过好在面是吃完了，她的生辰也没有遗憾了。
她喝的太急，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茶水一滴滴顺着桌角蜿蜒而下，还有不少落入她素白的颈里，顺着她锁骨没入衣襟里。
姜珩卡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沸腾的血从心头升起，往头脑里倒灌，他勉强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绮念。
他带着小姑娘用着轻功飞上了屋顶。起先虞乔怕极了，躲在他怀里直呜咽，一双手死死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把能骂他的词都骂了一遍，真正坐到屋顶上的时候她反而安静了。
今夜月亮格外圆，柔和的光晕错落生辉，屋顶上两人的剪影浮动幽暗。
他抱着虞乔，头顶是漫天闪烁的星子和夜幕笼罩下墨黑的苍穹。虞乔靠在他怀里，姜珩用披风裹住她，她就露出一个小脑袋来，身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姜珩低头亲她，两人十指交扣在一起，她如瀑般的长发散落，微风吹拂过，她的长发被吹起，亦是和他的乌发交融在一起。
缠绵悱恻，缱绻情深。
姜珩的手指从她眉间划过，再徐徐往下，先是鼻，再是她粉嫩的唇珠。他试探性把手伸进她口中，引得虞乔嘤咛，他这才作罢抽出手指。
月影沉壁，少女身上的馨香，和她交融在一起的发丝，一切都那么美好而真实。
虞乔贴着他，在他耳旁露出盈盈笑容：“我今日过得可开心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是除了大婚那日第二开心。”
姜珩：“我还挺幸运遇到你的，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凉州做我的世子，等着把我老爹熬死自己做凉州王。”
虞乔乖巧的窝在他怀里，眼里亮晶晶的，“说起来还得感谢我那嫡母，没有她把我赶去庄子我也遇不到你。”
她这么一说姜珩思绪慢慢飘远了。他在娶了虞乔后不是没想过要报复以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也这么做了，不过下手远没有最开始设想的那么狠。
顶多就是她嫡母的母家全族流放，她的父亲被贬官。虞行段这些年并非没有错处，只是他不愿叫虞乔成为罪臣之女罢了。
“你希望他们过得不好吗？”
虞乔反应了一下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她垂眸思考片刻，“无论如何虞府对我有养育之恩，在庄子里他们虽然给的银子少，但是到底没有断了我的生路，就这么罢了吧。”
既然她不再在乎了，姜珩也就作罢。他贴近虞乔，冷不丁在她唇角亲了亲。
虞乔和他相处这么久立即猜到他想做什么，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禽兽。”
姜珩在这事上比谁都清楚她，他略扫一眼她已经显怀的肚子，“太医说三个月后就可以的。”
说罢，他打横抱起虞乔，纵身从房顶上越下，径直走进房内。
虞乔觉得自己像是一片绿叶，在一望无际的小江上摇摇晃晃，整个身子都要被人揉碎了。她很快被姜珩脱了外衣，她里头就穿了一件素白的薄衫，此刻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形。
她的肌肤如雪，姜珩握紧她的手，侧卧下来贴近她。她衣裙散落在地上，绸缎锦衣落了一地，无助的靠在姜珩滚烫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面红耳赤。
虞乔躺在床榻上，意识开始混沌。她的腮边是清亮的津液，胸腔里空气几乎要被人全部夺走，空气中黏腻的气味叫她晕晕乎乎的。
姜珩顺着她的唇边亲到侧脸，再到眼尾，眉间，最终又回到她的唇瓣上。他小心含住她的唇珠，一点点吸着，虞乔被他亲的痒痒的，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按住。
姜珩气息开始不稳，虞乔想使坏，故意伸手探了下去，用力一捏，引得姜珩低喘一声。他仓促按住她作乱的小手，“别点火。”
虞乔眨眨眼，殿内火烛未熄，她清晰的看到姜珩额角渗出细汗，再往下是他线条分明的肌肉。她捂着脸“嗷”了一声，闭上眼睛装作鸵鸟。
他的身体她看上一百遍还是会心动，毕竟身材真的不错，比她看过所有画本子里的男主都好。
明白的光照亮了黑夜，殿内红被翻浪，虞乔细白的小腿不断磨蹭着被褥，这一抹红色和白色交织着撕开了夜幕，两颗彼此相悦的心不断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