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凝眸打量了顾青柏一番，然后她坐直，很郑重地学着顾青柏的样子回了一礼。
“沈玉谢过顾先生救命之恩！”
莺儿看着沈玉，她面上浮起一丝疑惑，欲言又止。
小姐刚刚作揖的动作是男子的手位。
小姐闺名玉娇，为何刚刚要自称“沈玉”？
难道是因为小姐撞柱的那一下被撞坏啦？
沈玉说完之后发现莺儿面上的神色不对，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错了名字。
沈玉有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她现在叫“沈玉娇”，不叫“沈玉”。
莺儿一下子紧张起来。
“顾先生！我家小姐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呀？”
顾青柏略略沉吟斟酌一下，“小姐额头上的外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只需略加调养便可。”
莺儿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许。
“但是适才为小姐把脉，发现小姐脉象紊乱。或许是撞击的那一下对小姐的意识产生了些许影响，所以小姐这段时间可能会出现记忆紊乱之类的病症。”
“那小姐之后还能恢复吗？”莺儿忧心忡忡。
原来小姐刚刚不认得顾先生，作揖的时候把手位弄错，说错自己的名字，都是因为撞柱的那一下啊！
沈玉听到顾青柏这样说反倒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样一番说辞托底，就为她这段时间熟悉环境提供了不少便利。
“我为小姐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阵子，应当能痊愈的。”
顾青柏的眸色温和。
“谢谢顾先生！”莺儿几乎是感激涕零。
“谢谢顾先生。”沈玉颔首。
“我先去把药煎上，然后便来为小姐包扎伤口。”
顾青柏暂时离去，房间里便只剩下沈玉与莺儿两个人。
“莺儿，”沈玉看向莺儿，“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大清楚了，你能不能重新讲一遍给我听？”
“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小姐？”莺儿握住了沈玉的手，她看着沈玉的眼神十分心疼。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沈玉问莺儿。
“莺儿从七岁就跟着小姐了。”
“我现在多大岁数了？”
“小姐马上就满十七了。”
“你现在多大了？”
“莺儿十五。”莺儿乖巧答道。
才十五啊，还是小姑娘呢。沈玉看着莺儿的眼神很温柔。
“父亲过世之后，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吧？”
莺儿不知道沈玉为什么突然说到这里来了，她一愣。
“小姐......跟着小姐，莺儿不苦的。”
“以后小姐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沈玉将莺儿抱到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莺儿感到自己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
“从父亲生病的时候开始讲吧。”沈玉道。
“父亲生病后，都发生了什么？”
莺儿深吸一口气，她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老爷生病之后，咱们家的生意就慢慢交给二老爷了。三老爷和四老爷也都帮衬着一起打理。”
“小姐从前是会帮着老爷看账本的，但是自从老爷病后，二老爷那边便不再把账本送过来了。”
她的几个好叔叔们果真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侵吞家产。
沈玉在心中冷笑一下。
“老爷生病最初，另几位老爷还会时不时来探望一番。”
“但是慢慢的，他们就不再踏足老爷的院落了。只剩下小姐一个人衣不解带地照顾。”
“那时候小姐还只有十四岁，还未定亲。”
“老爷后来病重，但还是勉强支撑着出了一趟门，为小姐定下了一桩亲事。”
这恐怕已经是托付后事了。沈玉在心中想到。
这位沈大老爷知道自己身体无力回天，也逐渐看清了自己几个兄弟的本性，在最终的时刻依然想着为自己的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好让往后的生活有个依托。
“所以，”沈玉抬眸看莺儿，“父亲当时为我定下的是一门什么亲事？”
“这......”莺儿有点难以启齿，“老爷当年为小姐寻的姑爷，并非高官富户。”
“我知道并非高官富户。”沈玉宽慰地拍一拍莺儿手背。
“士农工商，商者排行最末流。父亲病重后，我上无父母庇佑，下无兄弟姊妹搀扶，怎么可能找得到高官富户呢？”
“更何况，女子成亲，嫁的是人，只要那个人的人好，那就足够了。”
“老爷当年那一番出门，去的匆忙，回来之后病势加重，当晚老爷叫小姐进房中交代了一番，然后便......”莺儿说到这里便咬住嘴唇，脸色苍白，不肯再往下说了。
所以沈家大老爷给女儿定下亲事之后，便就撒手人寰了？
“小姐哭了一夜，第二天便起来操持丧事，忙完头七，等老爷下葬之后便就病倒了。”
“那时候大家都忙着老爷的丧事，没人提起姑爷。后来等小姐病好了，为老爷守丧三年，这期间也不曾听小姐提起当晚老爷与小姐聊过些什么。”
“所以莺儿也并不知道......那位姑爷究竟是怎样的人。”
莺儿说到这里垂眸，她的眼神闪烁，并不敢看沈玉。
莺儿虽未从沈玉娇口中听到过任何有关姑爷的讯息，但是从沈家另外三房人口中却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
有的说沈大老爷是病太重，病到后面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不然不会把女儿许给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闲汉。
还有的说，那位姑爷早年丧父，下面还有一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弟弟，全靠着寡母一个人做纺织拉扯长大。家里无田无地，家徒四壁，连窗户都是用纸糊的，一到冬天便四处漏风，冷得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所有人都在背后暗暗地戳着沈玉娇的脊梁骨嘲笑。
莺儿不敢把这些话告诉小姐。
小姐刚刚在公堂上已经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现在听了这些话怕是要更伤心了。
沈玉看着莺儿垂眸，她看出来莺儿是有话瞒着她。
不过没关系，有任何的困难她们都能慢慢克服。
“父亲当年有留下姑爷住所的地址吗？”沈玉问莺儿。
古代车马交通都不便，沈玉决定干脆直接上门去找人。
“啊？”莺儿有些茫然地抬头，然后点头，“老爷留了一张婚约的约定书，就放在小姐闺房的妆奁中。”
那这样看来，她还是得回一趟沈家啊。
沈玉抿唇。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沈玉回过头去看。
顾青柏知道她和莺儿两个在说话，很细心地没有直接走进来。
“沈小姐，药已经在灶上煎着了。”
“现在我进来帮沈小姐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吗？”
顾青柏询问。
“有劳顾先生了！”沈玉扬声。
顾青柏走进来，洗净了双手，再消过毒，拿着纱布和药酒开始为沈玉处理伤口。
药酒浸在破皮的伤口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莺儿觑着沈玉皱眉的动作，她握紧了沈玉的手。
“很疼吗小姐？”
“还好。”
沈玉在头疼着应该怎么从沈家把那份婚约的约定书拿到手。
“顾先生，小姐额头上的伤会留疤吗？”
莺儿将沈玉的手握得更紧，她面上浮现出浅浅的忧虑。
“我给沈小姐好好处理一下，不会留疤的。”
顾青柏目色温和，手上的动作轻柔。
“顾先生！”沈玉突然抬眸看顾青柏。
“嗯？”
顾青柏手上的动作顿住，他垂眸看沈玉。
“我有件事情还想拜托顾先生帮忙。”沈故道。
虽说顾青柏与她交情并不算深，按理来说不该一直这样麻烦人家，但是现在顾青柏确实是唯一能帮得上她的人了。
沈玉并不知道莺儿在县衙里是如何说动了顾青柏，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等她度过了眼下的难关，她会报答顾青柏的。
“沈小姐请说。”
“我在沈家有样重要的东西，须得取出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我轻易又不能回沈家。”
毕竟顾青柏在公堂上已经说了，沈玉娇伤得很重，这条命不一定能保住。
“想请顾先生陪同莺儿回一趟沈家，帮我把那样东西取出来。”
“没问题。”顾青柏答应的很爽快。
“但是我和莺儿要以什么由头回沈家呢？”
顾青柏略略沉吟。
沈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就说我伤势太重，已经不成了。”
“顾先生与莺儿是回家替我收拾生前的物件，要准备操办后事的。”
莺儿大惊失色，“小姐！哪儿有自己咒自己的呀！”
“小姐你快‘呸呸呸’！”
顾青柏眸中划过一丝讶然，但是他随即点头同意了沈玉的办法。
“等给沈小姐处理好伤口，我和莺儿就去沈家。”
-
沈家二房。
仲春时节，院中花草繁茂，然而庭院的大门紧紧关着，透露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
沈约拿起茶几上一只插了桃花的瓶子，用力掷在地上。
瓷瓶应声碎裂，雪白的瓷片四处迸溅。
沈玉娥吓了一大跳，她躲到二夫人的身后，紧紧攥住了袖子。
“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二夫人嘴上嗔怪着，面上的神色也不好看。
“你还有脸问我发脾气做什么？”
沈约背着手在房间中烦躁地踱步。
“你和你好女儿出的馊主意！现在倒好了！闹得整个渠县人尽皆知！”
沈玉娇撞柱晕倒，后来被衙役用担架抬去医馆，这一路上都有渠县的百姓跟着，现在街头巷尾都将这件事情议论开了。
“闹得人尽皆知难道不好吗？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沈玉娥站起来，她有点怨怼地瞧着冲自己撒气的父亲。
“现在整个渠县都知道沈玉娇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我看她还怎么嫁得出去！”
沈玉娥面上的神色愤慨又怨毒。
“爹不就是眼馋大伯留给沈玉娇的嫁妆么？”
“现在沈玉娇被搞臭了名声，嫁不出去，嫁妆不是正正好进到爹的手里了？”
“爹难道不该高兴才是——啊！”
沈玉娥话还未说完，便被沈约狠狠一巴掌打断了。
脸颊上火辣辣地痛，沈玉娥抬手捂住挨打的左颊，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二夫人赶快跑上来护住女儿。
“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吗？！干什么就要动手！”
沈约不理会妻子的嘶喊，他冷冷看着沈玉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算些什么。”
“但是你为了自己居然胆敢坏了沈家的门楣，就是该打！”
她造谣想要毁沈玉娇的清白，说沈玉娇与自己的丈夫通奸。
沈玉娇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却架不住齐元亨有这个心思。
她好不容易才借着复习科考的幌子将元亨支了出去，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沈玉娇彻底身败名裂，但谁知道事情居然没有按照她想要的方式进行。
沈玉娥闭目，眼泪落得更凶。
沈约看着沈玉娥闭目抿唇倔极了的样子，火气窜上来，扬手又要打。
“怎么？！我说得不对？！”
“你做出一副这种样子是要给谁看？！”
沈玉娥睁开眼睛，她推开二夫人，冲着沈约崩溃大哭。
“还不是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齐元亨！”
“沈玉谢过顾先生救命之恩！”
莺儿看着沈玉，她面上浮起一丝疑惑，欲言又止。
小姐刚刚作揖的动作是男子的手位。
小姐闺名玉娇，为何刚刚要自称“沈玉”？
难道是因为小姐撞柱的那一下被撞坏啦？
沈玉说完之后发现莺儿面上的神色不对，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错了名字。
沈玉有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她现在叫“沈玉娇”，不叫“沈玉”。
莺儿一下子紧张起来。
“顾先生！我家小姐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呀？”
顾青柏略略沉吟斟酌一下，“小姐额头上的外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只需略加调养便可。”
莺儿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许。
“但是适才为小姐把脉，发现小姐脉象紊乱。或许是撞击的那一下对小姐的意识产生了些许影响，所以小姐这段时间可能会出现记忆紊乱之类的病症。”
“那小姐之后还能恢复吗？”莺儿忧心忡忡。
原来小姐刚刚不认得顾先生，作揖的时候把手位弄错，说错自己的名字，都是因为撞柱的那一下啊！
沈玉听到顾青柏这样说反倒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样一番说辞托底，就为她这段时间熟悉环境提供了不少便利。
“我为小姐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阵子，应当能痊愈的。”
顾青柏的眸色温和。
“谢谢顾先生！”莺儿几乎是感激涕零。
“谢谢顾先生。”沈玉颔首。
“我先去把药煎上，然后便来为小姐包扎伤口。”
顾青柏暂时离去，房间里便只剩下沈玉与莺儿两个人。
“莺儿，”沈玉看向莺儿，“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大清楚了，你能不能重新讲一遍给我听？”
“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小姐？”莺儿握住了沈玉的手，她看着沈玉的眼神十分心疼。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沈玉问莺儿。
“莺儿从七岁就跟着小姐了。”
“我现在多大岁数了？”
“小姐马上就满十七了。”
“你现在多大了？”
“莺儿十五。”莺儿乖巧答道。
才十五啊，还是小姑娘呢。沈玉看着莺儿的眼神很温柔。
“父亲过世之后，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吧？”
莺儿不知道沈玉为什么突然说到这里来了，她一愣。
“小姐......跟着小姐，莺儿不苦的。”
“以后小姐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沈玉将莺儿抱到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莺儿感到自己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
“从父亲生病的时候开始讲吧。”沈玉道。
“父亲生病后，都发生了什么？”
莺儿深吸一口气，她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老爷生病之后，咱们家的生意就慢慢交给二老爷了。三老爷和四老爷也都帮衬着一起打理。”
“小姐从前是会帮着老爷看账本的，但是自从老爷病后，二老爷那边便不再把账本送过来了。”
她的几个好叔叔们果真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侵吞家产。
沈玉在心中冷笑一下。
“老爷生病最初，另几位老爷还会时不时来探望一番。”
“但是慢慢的，他们就不再踏足老爷的院落了。只剩下小姐一个人衣不解带地照顾。”
“那时候小姐还只有十四岁，还未定亲。”
“老爷后来病重，但还是勉强支撑着出了一趟门，为小姐定下了一桩亲事。”
这恐怕已经是托付后事了。沈玉在心中想到。
这位沈大老爷知道自己身体无力回天，也逐渐看清了自己几个兄弟的本性，在最终的时刻依然想着为自己的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好让往后的生活有个依托。
“所以，”沈玉抬眸看莺儿，“父亲当时为我定下的是一门什么亲事？”
“这......”莺儿有点难以启齿，“老爷当年为小姐寻的姑爷，并非高官富户。”
“我知道并非高官富户。”沈玉宽慰地拍一拍莺儿手背。
“士农工商，商者排行最末流。父亲病重后，我上无父母庇佑，下无兄弟姊妹搀扶，怎么可能找得到高官富户呢？”
“更何况，女子成亲，嫁的是人，只要那个人的人好，那就足够了。”
“老爷当年那一番出门，去的匆忙，回来之后病势加重，当晚老爷叫小姐进房中交代了一番，然后便......”莺儿说到这里便咬住嘴唇，脸色苍白，不肯再往下说了。
所以沈家大老爷给女儿定下亲事之后，便就撒手人寰了？
“小姐哭了一夜，第二天便起来操持丧事，忙完头七，等老爷下葬之后便就病倒了。”
“那时候大家都忙着老爷的丧事，没人提起姑爷。后来等小姐病好了，为老爷守丧三年，这期间也不曾听小姐提起当晚老爷与小姐聊过些什么。”
“所以莺儿也并不知道......那位姑爷究竟是怎样的人。”
莺儿说到这里垂眸，她的眼神闪烁，并不敢看沈玉。
莺儿虽未从沈玉娇口中听到过任何有关姑爷的讯息，但是从沈家另外三房人口中却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
有的说沈大老爷是病太重，病到后面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不然不会把女儿许给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闲汉。
还有的说，那位姑爷早年丧父，下面还有一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弟弟，全靠着寡母一个人做纺织拉扯长大。家里无田无地，家徒四壁，连窗户都是用纸糊的，一到冬天便四处漏风，冷得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所有人都在背后暗暗地戳着沈玉娇的脊梁骨嘲笑。
莺儿不敢把这些话告诉小姐。
小姐刚刚在公堂上已经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现在听了这些话怕是要更伤心了。
沈玉看着莺儿垂眸，她看出来莺儿是有话瞒着她。
不过没关系，有任何的困难她们都能慢慢克服。
“父亲当年有留下姑爷住所的地址吗？”沈玉问莺儿。
古代车马交通都不便，沈玉决定干脆直接上门去找人。
“啊？”莺儿有些茫然地抬头，然后点头，“老爷留了一张婚约的约定书，就放在小姐闺房的妆奁中。”
那这样看来，她还是得回一趟沈家啊。
沈玉抿唇。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沈玉回过头去看。
顾青柏知道她和莺儿两个在说话，很细心地没有直接走进来。
“沈小姐，药已经在灶上煎着了。”
“现在我进来帮沈小姐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吗？”
顾青柏询问。
“有劳顾先生了！”沈玉扬声。
顾青柏走进来，洗净了双手，再消过毒，拿着纱布和药酒开始为沈玉处理伤口。
药酒浸在破皮的伤口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莺儿觑着沈玉皱眉的动作，她握紧了沈玉的手。
“很疼吗小姐？”
“还好。”
沈玉在头疼着应该怎么从沈家把那份婚约的约定书拿到手。
“顾先生，小姐额头上的伤会留疤吗？”
莺儿将沈玉的手握得更紧，她面上浮现出浅浅的忧虑。
“我给沈小姐好好处理一下，不会留疤的。”
顾青柏目色温和，手上的动作轻柔。
“顾先生！”沈玉突然抬眸看顾青柏。
“嗯？”
顾青柏手上的动作顿住，他垂眸看沈玉。
“我有件事情还想拜托顾先生帮忙。”沈故道。
虽说顾青柏与她交情并不算深，按理来说不该一直这样麻烦人家，但是现在顾青柏确实是唯一能帮得上她的人了。
沈玉并不知道莺儿在县衙里是如何说动了顾青柏，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等她度过了眼下的难关，她会报答顾青柏的。
“沈小姐请说。”
“我在沈家有样重要的东西，须得取出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我轻易又不能回沈家。”
毕竟顾青柏在公堂上已经说了，沈玉娇伤得很重，这条命不一定能保住。
“想请顾先生陪同莺儿回一趟沈家，帮我把那样东西取出来。”
“没问题。”顾青柏答应的很爽快。
“但是我和莺儿要以什么由头回沈家呢？”
顾青柏略略沉吟。
沈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就说我伤势太重，已经不成了。”
“顾先生与莺儿是回家替我收拾生前的物件，要准备操办后事的。”
莺儿大惊失色，“小姐！哪儿有自己咒自己的呀！”
“小姐你快‘呸呸呸’！”
顾青柏眸中划过一丝讶然，但是他随即点头同意了沈玉的办法。
“等给沈小姐处理好伤口，我和莺儿就去沈家。”
-
沈家二房。
仲春时节，院中花草繁茂，然而庭院的大门紧紧关着，透露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
沈约拿起茶几上一只插了桃花的瓶子，用力掷在地上。
瓷瓶应声碎裂，雪白的瓷片四处迸溅。
沈玉娥吓了一大跳，她躲到二夫人的身后，紧紧攥住了袖子。
“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二夫人嘴上嗔怪着，面上的神色也不好看。
“你还有脸问我发脾气做什么？”
沈约背着手在房间中烦躁地踱步。
“你和你好女儿出的馊主意！现在倒好了！闹得整个渠县人尽皆知！”
沈玉娇撞柱晕倒，后来被衙役用担架抬去医馆，这一路上都有渠县的百姓跟着，现在街头巷尾都将这件事情议论开了。
“闹得人尽皆知难道不好吗？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沈玉娥站起来，她有点怨怼地瞧着冲自己撒气的父亲。
“现在整个渠县都知道沈玉娇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我看她还怎么嫁得出去！”
沈玉娥面上的神色愤慨又怨毒。
“爹不就是眼馋大伯留给沈玉娇的嫁妆么？”
“现在沈玉娇被搞臭了名声，嫁不出去，嫁妆不是正正好进到爹的手里了？”
“爹难道不该高兴才是——啊！”
沈玉娥话还未说完，便被沈约狠狠一巴掌打断了。
脸颊上火辣辣地痛，沈玉娥抬手捂住挨打的左颊，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二夫人赶快跑上来护住女儿。
“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吗？！干什么就要动手！”
沈约不理会妻子的嘶喊，他冷冷看着沈玉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算些什么。”
“但是你为了自己居然胆敢坏了沈家的门楣，就是该打！”
她造谣想要毁沈玉娇的清白，说沈玉娇与自己的丈夫通奸。
沈玉娇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却架不住齐元亨有这个心思。
她好不容易才借着复习科考的幌子将元亨支了出去，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沈玉娇彻底身败名裂，但谁知道事情居然没有按照她想要的方式进行。
沈玉娥闭目，眼泪落得更凶。
沈约看着沈玉娥闭目抿唇倔极了的样子，火气窜上来，扬手又要打。
“怎么？！我说得不对？！”
“你做出一副这种样子是要给谁看？！”
沈玉娥睁开眼睛，她推开二夫人，冲着沈约崩溃大哭。
“还不是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齐元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