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齐元亨怎么了？！你难道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吗？！”
沈约扬手又要打，被二夫人抱着腰拦住了。
“你动手干什么呀！“二夫人拼命把沈约往后顶。
沈玉娥死死咬着牙流泪，满眼愤恨。
“行啦行啦！都是一家人，大家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
三老爷和四老爷看着闹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来打圆场。
“等元亨中了举，玉娥你可就是举人夫人啦！若是元亨考中了进士，那你可就是进士夫人啦！那可了不得了呢！”
三老爷腆着肚子，顶着一张发福的胖脸，笑眯眯走到沈玉娥身边劝。
“男人嘛，哪儿能不惦记着两口野味？玉娥你以后可是要做进士夫人的，要学着大度一些！”
四老爷也走上前来劝，他留着两撇细胡子，面上的笑容油滑而不怀好意。
沈玉娥气得发抖，但是二夫人拽她的袖子，“行啦，玉娥，别再与他们争辩了！”
“二哥，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把这桩事情给了结了。”
三老爷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
“那小妮子若是真的没救过来，那咱们便不用再麻烦，大哥的产业还有给小妮子留下的嫁妆就名正言顺全部是咱们家的了。”
“那这可不就是人命官司了？”
三夫人胆子小，她听了自己丈夫说的话，忍不住吓得一哆嗦。
“撞柱是她自己撞的，就算是真的出了人命，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们有何干系？”
三老爷斜睨了三夫人一眼，神情间多有不屑。
“那若是救回来了呢？那又该如何是好？”
四老爷摸一摸自己下颌上稀疏的髭须，他的眼神玩味。
“就算是救回来了，她一个小妮子，还不是要被我们攥在手里头？她是死是活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四夫人长了一双斜吊的三角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厅内正交谈着，忽而有小丫鬟嚷嚷着，急急忙忙跑过来。
“二老爷！莺儿和顾郎中来了！就站在门口呢！”
“谁来了？”二夫人抱着沈玉娥，她还没反应过来。
沈玉娥噙着泪的美眸中闪过一丝阴毒，“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小丫鬟跑到廊下站定了，她抬手拭汗，支支吾吾。
“莺儿姐姐说，大小姐就要不成了。”
“她和顾郎中回来，是给大小姐收拾遗物，准备后事的。”
厅中众人虽心思各异，但是面上却不约而同划过一抹讶然。
这沈玉娇身子骨当真这么孱弱？说不行就不行了？
“去把他们两个带进来！”沈约皱着眉扬扬手。
三夫人和四夫人站在厅堂一角咬耳朵。
“这不才送去医馆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你还好意思说！自从大哥去世，大房的吃穿用度被你克扣了多少？那身子骨能不弱吗？”
“什么叫被我克扣？”四夫人不乐意了，“家里的财权可都是握在二嫂手里的！要是没有二嫂的同意，我敢这么做吗？”
“都闭嘴！”沈约不耐烦地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帮废物！”
三夫人默默地瑟缩了下，四夫人则在沈约看不见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小丫鬟领着莺儿和顾青柏走进来了。
莺儿脸上还有泪痕，她跟在顾青柏身后，不行礼也不说话。
“死丫头，忒没规矩。”二夫人看着莺儿低低地骂了一声。
“顾郎中，”沈约微微向顾青柏行了一礼，“玉娇现在情况如何了？”
顾青柏回了一礼，他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青柏医术浅薄，回天乏术。”
三老爷和三夫人听见这话，面上露出点情不自禁的喜色。
沈约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拍拍顾青柏的肩膀，“顾郎中已经尽力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必过于介怀。”
顾青柏清俊的面上显露出一丝苦痛，“青柏实在是愧对沈家的恩情……”
“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沈约收回手，站直了。
“是，”顾青柏垂眸，“青柏此番是陪同莺儿姑娘来为大小姐收整遗物的。”
“玉娇素来勤俭，身无长物，并没有什么可收整的东西。“
沈约面上的神情淡漠。
莺儿瞪眼看沈约，双手因为愤怒攥紧了。
小姐的确勤俭，不喜豪奢，但是在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女儿家该有的衣裙首饰，环佩珠钗，小姐一样都不差。然而自从老爷过世，他们就开始苛待小姐，连每月的例银都不给足！冬日里天冷，小姐便卖掉自己的珠钗环佩换炭火钱。现在二老爷居然还有脸这样说！
莺儿愤懑不已，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顾青柏拉住手腕。
“好歹让莺儿姑娘去帮大小姐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顾青柏看着沈约的神色诚恳。
“都是要入土的人了，总该有些最后的体面。“
顾青柏一个外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沈约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沈约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
“去吧。“他对莺儿道。
莺儿愤愤瞪了沈约一眼，跺脚转身走了。
莺儿沿着一条小径走到沈玉娇住的院落，门扉半掩，莺儿推开门走进去，闺房中一片素净。
之前老爷四处走动时在各处带回来的珍奇小摆件，全部被三房四房的少爷小姐们拿走了。
小姐的性子温软，被那帮人没底线地欺负。
莺儿想到这里眼眶又红了，她吸一下鼻子，止住自己的情绪，快步走到小姐的衣橱和梳妆台前。
她要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走！这些本来就都是小姐的东西！她一样也不会留在沈家！
沈约着小丫鬟倒了茶，顾青柏在正厅坐着等莺儿收拾好东西出来。
“大哥没了之后，生意也变得不好做起来。“
沈约坐在顾青柏上首，他端着茶盏，小口地啜，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现在沈家看着还算是渠县的大户，但是实际上啊——“沈约放了茶盏，直摇头。
“早就已经力有不逮、独木难支啦！“
顾青柏看着一弯茶叶在热水中浮浮沉沉，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沈二老爷讲。
“玉娇是我大哥的独女，按说本该是要风光大葬的。”
沈约一面说，一面摇头。
“但是她的死因不光彩啊！更何况沈家也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替她风光大办啦！”
“这是沈家的一点心意。”
沈约招招手，一个仆从弯着腰上前来，捧出一个钱袋。
“玉娇现在躺在医馆里，也不便再搬回沈家。便劳烦顾郎中帮着莺儿姑娘一起，给玉娇寻个好地方葬了吧！”
沈约从仆从手中接过钱袋，他将钱袋推至顾青柏面前。
恰巧这时候莺儿背着包袱走回厅上来，她听见了沈约的后半阙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二老爷！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侄女儿！您怎么能——”
怎么能扔下一点银子，连小姐的身后事都不闻不问呢？！
甚至还说“不便再搬回沈家”？难道是嫌弃小姐晦气吗？！
莺儿话还未说完便被顾青柏抬手打断了。
她感到又气愤又悲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青柏背对着莺儿，他将桌上的钱袋收好了，然后笑着冲沈约一揖。
“沈老爷的心意大小姐定会明白的！”
“如此，那青柏就先告辞了！”
回医馆的路上莺儿一直走在顾青柏前头。
她肩上背着包袱，包袱里装着小姐仅剩的全部家当。
顾青柏要帮忙拎包袱，被莺儿一把甩开了。
莺儿一边走一边抹眼泪，不肯和顾青柏说话。
“莺儿姑娘？”顾青柏跟在莺儿身后，有点无奈地唤。
莺儿紧紧攥着包袱，恨恨地回头看顾青柏。
“他们那样对小姐！你为什么还拿他们的钱？！”
“那么一点银子，连一口薄棺材都买不起！”
“一大家子人都狼心狗肺！都不得好死！”
莺儿愤愤地赌咒，赌咒之后却又呜呜地哭了。
“好啦，”顾青柏叹气，递过一方手绢，“若是你家小姐在厅上，她也会把钱拿走的。”
-
药已经煎好了，用粗茶碗盛了端上来。
沈玉坐在藤椅上，用一只勺子搅着深黑色的药汁。
莺儿身上的包袱已经解下来了，她偎在沈玉身边坐了，将方才沈家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向沈玉讲了。
她毕竟还是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天大的委屈都得吐出来才畅快。
沈玉看着莺儿泪光闪闪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她可爱又好笑。
“我都没生气呢，你怎么这么生气？”
莺儿杏眼圆睁，“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他们这样对小姐！小姐你怎么能不生气？”
“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就没有生气的必要了。”
“和他们生气有什么用？左不过是气坏了自己。”
沈玉拍一拍莺儿的手背，她拿起汤匙喝药。
药很苦，苦得沈玉直皱眉。
她捏着鼻子一鼓作气把药喝干净，放下碗，接过莺儿递来的手绢擦干净嘴。
“这些受过的委屈，咱们都要讨回来的。”
沈玉的眼神冷冽，看的莺儿忍不住心头一凛。
小姐的确是不一样了，莺儿想到。
小姐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莺儿相信。
“再说二叔他们不是也给了好些银子么？“
沈玉指一指桌上的钱袋。
顾青柏把粗茶碗端走了，他听到这句话特意看了莺儿一眼，弯一弯嘴角。
莺儿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家小姐。
“顾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原本顾先生把钱袋子拿走的时候我还很生气，但是在回来的路上，顾先生却说若是小姐，小姐也会把钱袋子拿走的！”
沈玉和顾青柏对视一眼，两个人哈哈大笑。
“你啊！”沈玉点一点莺儿的脑门。
“为什么呢？”莺儿依旧皱着眉冥思苦想。
“先不说这个，”沈玉收回玩笑的神色，“婚约的约定书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莺儿忙点头，然后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约定书。
沈玉接过，将那薄薄的一页纸展开，沉吟半刻。
“莺儿，你去雇一架马车。“
莺儿再次睁圆了眼睛。
“小姐，你要雇马车做什么啊？”
“去见姑爷。”
沈约扬手又要打，被二夫人抱着腰拦住了。
“你动手干什么呀！“二夫人拼命把沈约往后顶。
沈玉娥死死咬着牙流泪，满眼愤恨。
“行啦行啦！都是一家人，大家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
三老爷和四老爷看着闹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来打圆场。
“等元亨中了举，玉娥你可就是举人夫人啦！若是元亨考中了进士，那你可就是进士夫人啦！那可了不得了呢！”
三老爷腆着肚子，顶着一张发福的胖脸，笑眯眯走到沈玉娥身边劝。
“男人嘛，哪儿能不惦记着两口野味？玉娥你以后可是要做进士夫人的，要学着大度一些！”
四老爷也走上前来劝，他留着两撇细胡子，面上的笑容油滑而不怀好意。
沈玉娥气得发抖，但是二夫人拽她的袖子，“行啦，玉娥，别再与他们争辩了！”
“二哥，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把这桩事情给了结了。”
三老爷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
“那小妮子若是真的没救过来，那咱们便不用再麻烦，大哥的产业还有给小妮子留下的嫁妆就名正言顺全部是咱们家的了。”
“那这可不就是人命官司了？”
三夫人胆子小，她听了自己丈夫说的话，忍不住吓得一哆嗦。
“撞柱是她自己撞的，就算是真的出了人命，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们有何干系？”
三老爷斜睨了三夫人一眼，神情间多有不屑。
“那若是救回来了呢？那又该如何是好？”
四老爷摸一摸自己下颌上稀疏的髭须，他的眼神玩味。
“就算是救回来了，她一个小妮子，还不是要被我们攥在手里头？她是死是活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四夫人长了一双斜吊的三角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厅内正交谈着，忽而有小丫鬟嚷嚷着，急急忙忙跑过来。
“二老爷！莺儿和顾郎中来了！就站在门口呢！”
“谁来了？”二夫人抱着沈玉娥，她还没反应过来。
沈玉娥噙着泪的美眸中闪过一丝阴毒，“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小丫鬟跑到廊下站定了，她抬手拭汗，支支吾吾。
“莺儿姐姐说，大小姐就要不成了。”
“她和顾郎中回来，是给大小姐收拾遗物，准备后事的。”
厅中众人虽心思各异，但是面上却不约而同划过一抹讶然。
这沈玉娇身子骨当真这么孱弱？说不行就不行了？
“去把他们两个带进来！”沈约皱着眉扬扬手。
三夫人和四夫人站在厅堂一角咬耳朵。
“这不才送去医馆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你还好意思说！自从大哥去世，大房的吃穿用度被你克扣了多少？那身子骨能不弱吗？”
“什么叫被我克扣？”四夫人不乐意了，“家里的财权可都是握在二嫂手里的！要是没有二嫂的同意，我敢这么做吗？”
“都闭嘴！”沈约不耐烦地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帮废物！”
三夫人默默地瑟缩了下，四夫人则在沈约看不见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小丫鬟领着莺儿和顾青柏走进来了。
莺儿脸上还有泪痕，她跟在顾青柏身后，不行礼也不说话。
“死丫头，忒没规矩。”二夫人看着莺儿低低地骂了一声。
“顾郎中，”沈约微微向顾青柏行了一礼，“玉娇现在情况如何了？”
顾青柏回了一礼，他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青柏医术浅薄，回天乏术。”
三老爷和三夫人听见这话，面上露出点情不自禁的喜色。
沈约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拍拍顾青柏的肩膀，“顾郎中已经尽力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必过于介怀。”
顾青柏清俊的面上显露出一丝苦痛，“青柏实在是愧对沈家的恩情……”
“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沈约收回手，站直了。
“是，”顾青柏垂眸，“青柏此番是陪同莺儿姑娘来为大小姐收整遗物的。”
“玉娇素来勤俭，身无长物，并没有什么可收整的东西。“
沈约面上的神情淡漠。
莺儿瞪眼看沈约，双手因为愤怒攥紧了。
小姐的确勤俭，不喜豪奢，但是在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女儿家该有的衣裙首饰，环佩珠钗，小姐一样都不差。然而自从老爷过世，他们就开始苛待小姐，连每月的例银都不给足！冬日里天冷，小姐便卖掉自己的珠钗环佩换炭火钱。现在二老爷居然还有脸这样说！
莺儿愤懑不已，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顾青柏拉住手腕。
“好歹让莺儿姑娘去帮大小姐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顾青柏看着沈约的神色诚恳。
“都是要入土的人了，总该有些最后的体面。“
顾青柏一个外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沈约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沈约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
“去吧。“他对莺儿道。
莺儿愤愤瞪了沈约一眼，跺脚转身走了。
莺儿沿着一条小径走到沈玉娇住的院落，门扉半掩，莺儿推开门走进去，闺房中一片素净。
之前老爷四处走动时在各处带回来的珍奇小摆件，全部被三房四房的少爷小姐们拿走了。
小姐的性子温软，被那帮人没底线地欺负。
莺儿想到这里眼眶又红了，她吸一下鼻子，止住自己的情绪，快步走到小姐的衣橱和梳妆台前。
她要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走！这些本来就都是小姐的东西！她一样也不会留在沈家！
沈约着小丫鬟倒了茶，顾青柏在正厅坐着等莺儿收拾好东西出来。
“大哥没了之后，生意也变得不好做起来。“
沈约坐在顾青柏上首，他端着茶盏，小口地啜，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现在沈家看着还算是渠县的大户，但是实际上啊——“沈约放了茶盏，直摇头。
“早就已经力有不逮、独木难支啦！“
顾青柏看着一弯茶叶在热水中浮浮沉沉，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沈二老爷讲。
“玉娇是我大哥的独女，按说本该是要风光大葬的。”
沈约一面说，一面摇头。
“但是她的死因不光彩啊！更何况沈家也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替她风光大办啦！”
“这是沈家的一点心意。”
沈约招招手，一个仆从弯着腰上前来，捧出一个钱袋。
“玉娇现在躺在医馆里，也不便再搬回沈家。便劳烦顾郎中帮着莺儿姑娘一起，给玉娇寻个好地方葬了吧！”
沈约从仆从手中接过钱袋，他将钱袋推至顾青柏面前。
恰巧这时候莺儿背着包袱走回厅上来，她听见了沈约的后半阙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二老爷！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侄女儿！您怎么能——”
怎么能扔下一点银子，连小姐的身后事都不闻不问呢？！
甚至还说“不便再搬回沈家”？难道是嫌弃小姐晦气吗？！
莺儿话还未说完便被顾青柏抬手打断了。
她感到又气愤又悲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青柏背对着莺儿，他将桌上的钱袋收好了，然后笑着冲沈约一揖。
“沈老爷的心意大小姐定会明白的！”
“如此，那青柏就先告辞了！”
回医馆的路上莺儿一直走在顾青柏前头。
她肩上背着包袱，包袱里装着小姐仅剩的全部家当。
顾青柏要帮忙拎包袱，被莺儿一把甩开了。
莺儿一边走一边抹眼泪，不肯和顾青柏说话。
“莺儿姑娘？”顾青柏跟在莺儿身后，有点无奈地唤。
莺儿紧紧攥着包袱，恨恨地回头看顾青柏。
“他们那样对小姐！你为什么还拿他们的钱？！”
“那么一点银子，连一口薄棺材都买不起！”
“一大家子人都狼心狗肺！都不得好死！”
莺儿愤愤地赌咒，赌咒之后却又呜呜地哭了。
“好啦，”顾青柏叹气，递过一方手绢，“若是你家小姐在厅上，她也会把钱拿走的。”
-
药已经煎好了，用粗茶碗盛了端上来。
沈玉坐在藤椅上，用一只勺子搅着深黑色的药汁。
莺儿身上的包袱已经解下来了，她偎在沈玉身边坐了，将方才沈家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向沈玉讲了。
她毕竟还是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天大的委屈都得吐出来才畅快。
沈玉看着莺儿泪光闪闪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她可爱又好笑。
“我都没生气呢，你怎么这么生气？”
莺儿杏眼圆睁，“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他们这样对小姐！小姐你怎么能不生气？”
“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就没有生气的必要了。”
“和他们生气有什么用？左不过是气坏了自己。”
沈玉拍一拍莺儿的手背，她拿起汤匙喝药。
药很苦，苦得沈玉直皱眉。
她捏着鼻子一鼓作气把药喝干净，放下碗，接过莺儿递来的手绢擦干净嘴。
“这些受过的委屈，咱们都要讨回来的。”
沈玉的眼神冷冽，看的莺儿忍不住心头一凛。
小姐的确是不一样了，莺儿想到。
小姐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莺儿相信。
“再说二叔他们不是也给了好些银子么？“
沈玉指一指桌上的钱袋。
顾青柏把粗茶碗端走了，他听到这句话特意看了莺儿一眼，弯一弯嘴角。
莺儿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家小姐。
“顾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原本顾先生把钱袋子拿走的时候我还很生气，但是在回来的路上，顾先生却说若是小姐，小姐也会把钱袋子拿走的！”
沈玉和顾青柏对视一眼，两个人哈哈大笑。
“你啊！”沈玉点一点莺儿的脑门。
“为什么呢？”莺儿依旧皱着眉冥思苦想。
“先不说这个，”沈玉收回玩笑的神色，“婚约的约定书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莺儿忙点头，然后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约定书。
沈玉接过，将那薄薄的一页纸展开，沉吟半刻。
“莺儿，你去雇一架马车。“
莺儿再次睁圆了眼睛。
“小姐，你要雇马车做什么啊？”
“去见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