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方甯波盯着金永曦，瞳孔微颤。
“高时嘉被你继续安排按兵不动，还有上次你对我和他的试验，再加上这次高时嘉身份疑似暴露，遭人追杀……”
“种种一切，都让我确定你的身边有‘眼睛’看着。”
金永曦语气放缓，她道出今天早上遇到的事：“昨天高时嘉找我想帮忙，他应该确定了我的身份，但当我今天去他家找他时，有一个杀手蹲守在那里，恐怕是为了找高时嘉辛苦收集的东西，还有想杀人灭口……”
“我根据他留下的线索，去到大屿山，找到这个铁盒，但当我去到那里时，他人已经走了。”
“我想他是自知自己躲不开，也想保护我的身份，所以才将这东西留给我。”
“师父，我虽然和高时嘉接触不多，但我知道，作为一个卧底，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我只想知道他是查了什么，才会被人设局和追杀。”
方甯波沉默。
而在终于决定回答金永曦的问题时，他先轻声问了一句：“那么阿曦，你为什么就信得过我，认为我之前不是存心让你们送死呢？”
气氛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金永曦盯着眼前这张和生前世界里，与师父叶森一模一样的脸，对方的所有行为习惯都与叶森一样。
对金永曦而言，他怎么就不是另一个师父呢？
金永曦坚定地看着他，只道：“如果我怀疑你，我就不会过来这里。”
“我相信你，正如你相信我。”
方甯波眼眶微热。
联络人与卧底的关系特殊，两人之间都需要一份强有力的信任支撑，才可以合力将危险的事情运作下去。
方甯波故作轻松地呼了一口气。
“阿曦，你是我带出来最好的卧底，不止是因为你的能力，还有你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没错，我从最初怀疑有内鬼，到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内鬼出存在。”
“之所以会让你和高时嘉分别进行任务，为的是一项秘密行动。”
“但你现在等级低，无法获得该行动的资料，我也不会因为你这次逼问，而说出具体的行动目标和计划。”
金永曦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高级别行动的确不能随意告诉下层执行者，原因很简单，一个是行为失职，另一个是万一出了事，没有一个人能背得起整个计划失败的责任。
这不仅是对计划制定者的保护，更是对下层执行者的保护。
“然而，在执行这个行动时，我发现我们的计划难以推进，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内鬼在告密……”
金永曦立即反应过来，她道：“师父你之前放在西竹社的线人……”
方甯波点了点头，承认：“对，那些都是我安排执行计划的人，但他们都出了事，这才让我产生怀疑。”
“嘉仔前期的任务之一，就是帮我找出这些人的相关线索。”
“但目前嘉仔陷入危险，我怀疑是他调查过程中，让更深处的人注意到了，他们想要清除我安排的人，就像这些年不见所踪的线人们。”
说到这里，方甯波露出颓丧的神色。
“是我害了嘉仔……他原本可以拒绝执行这个任务的。”
金永曦凝视着师父的脸，道：“师父，现在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你就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吗？”
“既然你说这是高级别的秘密行动，知情者不会多，内鬼能反应这么快，很有可能是行动知情者泄露的。”
方甯波沉默，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知情人中，绝大多数，都不是他目前能彻查的人。
这件事他不想让金永曦插手，她卷进来，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阿曦，这件事我会查清的，你不用管这件事。”
金永曦嘴角抿了抿，她听出师父的拒绝之意。
但一想到生前世界的师父叶森在一年后发生意外，她不希望这件事，会在这个世界的方甯波身上发生。
她提醒：“我可以不管这件事，但是师父，内鬼能追杀你安排的卧底，也能将枪口对准你。”
方甯波不语，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今天既然说到这里了，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如果……日后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们能继承我的意志，将罪恶消灭。”
他注视着金永曦，沉声说出自己这么多年的坚守。
“港城从开埠以来，一直受社团帮派的影响，昌盛时期，平均每5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人有社团背景，□□就像我们脚下的影子紧紧跟随我们。”
“我经历过那个动荡混乱的时代，知道如果没有法纪，这群人会猖狂到哪种地步……”
“阿曦，我的心愿只有这个，如果能让我将影响社会治安的三大社团摧毁，让我死，我都无憾。”
“这个机会，我必须死死抓住。”
……
金永曦看着方甯波认真的眉眼，她喉头像是塞进一块棉布，让她难受。
她就似通过眼前的方甯波，隔着缥缈的时空，看见了她未能赶上见到最后一面的师父叶森——也许，那时候他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金永曦忽然感到很无力。
一种被命运裹挟的荒谬和无力。
“我知道了……”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应答。
方甯波就似看出她的情绪低落，他道：“阿曦，接下来我都会减少与你的见面，你收集好情报后，就将资料放进安全屋，我会过来取走。”
“还有一件事，嘉仔现在下落不明，我怀疑是他回去找徐权了。”
“徐权知道嘉仔的过往，昨晚的事说不定已经让徐权生疑，这也是幕后者留的后手——借徐权除掉嘉仔。”
“嘉仔有一个与他关系很好的五婆，但是我今天秘密派人去五婆的居所，没有看到她，我担心徐权为了威胁威仔，绑走了对方。”
“来安全屋之前，我让我的人去确定徐权的位置，听说东和社最近找人的架势浩浩荡荡，你这边也能留意有没有嘉仔的行踪……”
“如果发现了，就像刚才那样，第一时间用太空卡联系我，我会想方法派人去救援。”
金永曦当然明白高时嘉的处境有多危险。
她回忆起自己推理出的5条街道，将这些街道逐一告诉方甯波。
“这是我能想到的5条街道，徐权应该会带人在这些地方出没，师父你叫人留意一下。”
方甯波反问：“你怎么确定是这几条街？”
金永曦撒了一个谎：“我最近受社团所托，要留意西竹社的情况。”
方甯波来不及深思，他应了声“好”。
“行，我现在就回去总部安排人去看看。”
方甯波不耽误时间，拿起铁盒往外边走去。
金永曦沉默地看着师父离去，在他离开的一刻钟后，才站起来往外走去。
此时，天色昏暗，即将入夜。
金永曦行走在逐渐亮起霓虹灯的街区，准备独自去她怀疑的街道里寻找时，一通电话拨打过来。
金永曦看见“大风”的备注名，心里一顿，飞快接通。
“喂，曦姐，你人在哪里，我们运气好到爆炸，今天就让我找到昨晚放粉的2个人，我现在压着他们去找大宇哥，你快回来堂口这边，估计晚些要约西竹那班死人晒马。”
听到“晒马”两个字，金永曦脑中闪过一幕画面。
她没有应答大风，而是松开压着耳朵的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左上角的日期标识。
心跳却因为那日期而渐渐加快。
金永曦突然记起，在她发生车祸的前一晚，她在家研究了山茶行动完成当年发生的案子，而在9月份，就在湾仔谭臣道附近，正好发生了一起东和社和西竹社群殴火拼的案子。
现在正是相对于2020年来说，处于8年前，也就是2012年的9月份。
眼前的世界细节，与生前的现实世界，发生巧合的共鸣。
金永曦心跳加速得……有种心悸一般的恐慌感。
那么，将思维拉回昨夜的梦境……
如果预知梦中，徐权要惩罚高时嘉，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暗室里施行？而是光明正大在大街上呢？
为什么梦中那些追杀高时嘉的马仔每一个人手上都有刀？
惩罚一个人而已，按理不需要那么多人才对……但偏偏那么多人都持着刀械……
这些古怪之处，纷纷指向一个猜测——
高时嘉会出现在，这次西竹社与东和社的火拼现场中。
……
“高时嘉被你继续安排按兵不动，还有上次你对我和他的试验，再加上这次高时嘉身份疑似暴露，遭人追杀……”
“种种一切，都让我确定你的身边有‘眼睛’看着。”
金永曦语气放缓，她道出今天早上遇到的事：“昨天高时嘉找我想帮忙，他应该确定了我的身份，但当我今天去他家找他时，有一个杀手蹲守在那里，恐怕是为了找高时嘉辛苦收集的东西，还有想杀人灭口……”
“我根据他留下的线索，去到大屿山，找到这个铁盒，但当我去到那里时，他人已经走了。”
“我想他是自知自己躲不开，也想保护我的身份，所以才将这东西留给我。”
“师父，我虽然和高时嘉接触不多，但我知道，作为一个卧底，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我只想知道他是查了什么，才会被人设局和追杀。”
方甯波沉默。
而在终于决定回答金永曦的问题时，他先轻声问了一句：“那么阿曦，你为什么就信得过我，认为我之前不是存心让你们送死呢？”
气氛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金永曦盯着眼前这张和生前世界里，与师父叶森一模一样的脸，对方的所有行为习惯都与叶森一样。
对金永曦而言，他怎么就不是另一个师父呢？
金永曦坚定地看着他，只道：“如果我怀疑你，我就不会过来这里。”
“我相信你，正如你相信我。”
方甯波眼眶微热。
联络人与卧底的关系特殊，两人之间都需要一份强有力的信任支撑，才可以合力将危险的事情运作下去。
方甯波故作轻松地呼了一口气。
“阿曦，你是我带出来最好的卧底，不止是因为你的能力，还有你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没错，我从最初怀疑有内鬼，到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内鬼出存在。”
“之所以会让你和高时嘉分别进行任务，为的是一项秘密行动。”
“但你现在等级低，无法获得该行动的资料，我也不会因为你这次逼问，而说出具体的行动目标和计划。”
金永曦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高级别行动的确不能随意告诉下层执行者，原因很简单，一个是行为失职，另一个是万一出了事，没有一个人能背得起整个计划失败的责任。
这不仅是对计划制定者的保护，更是对下层执行者的保护。
“然而，在执行这个行动时，我发现我们的计划难以推进，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内鬼在告密……”
金永曦立即反应过来，她道：“师父你之前放在西竹社的线人……”
方甯波点了点头，承认：“对，那些都是我安排执行计划的人，但他们都出了事，这才让我产生怀疑。”
“嘉仔前期的任务之一，就是帮我找出这些人的相关线索。”
“但目前嘉仔陷入危险，我怀疑是他调查过程中，让更深处的人注意到了，他们想要清除我安排的人，就像这些年不见所踪的线人们。”
说到这里，方甯波露出颓丧的神色。
“是我害了嘉仔……他原本可以拒绝执行这个任务的。”
金永曦凝视着师父的脸，道：“师父，现在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你就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吗？”
“既然你说这是高级别的秘密行动，知情者不会多，内鬼能反应这么快，很有可能是行动知情者泄露的。”
方甯波沉默，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知情人中，绝大多数，都不是他目前能彻查的人。
这件事他不想让金永曦插手，她卷进来，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阿曦，这件事我会查清的，你不用管这件事。”
金永曦嘴角抿了抿，她听出师父的拒绝之意。
但一想到生前世界的师父叶森在一年后发生意外，她不希望这件事，会在这个世界的方甯波身上发生。
她提醒：“我可以不管这件事，但是师父，内鬼能追杀你安排的卧底，也能将枪口对准你。”
方甯波不语，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今天既然说到这里了，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如果……日后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们能继承我的意志，将罪恶消灭。”
他注视着金永曦，沉声说出自己这么多年的坚守。
“港城从开埠以来，一直受社团帮派的影响，昌盛时期，平均每5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人有社团背景，□□就像我们脚下的影子紧紧跟随我们。”
“我经历过那个动荡混乱的时代，知道如果没有法纪，这群人会猖狂到哪种地步……”
“阿曦，我的心愿只有这个，如果能让我将影响社会治安的三大社团摧毁，让我死，我都无憾。”
“这个机会，我必须死死抓住。”
……
金永曦看着方甯波认真的眉眼，她喉头像是塞进一块棉布，让她难受。
她就似通过眼前的方甯波，隔着缥缈的时空，看见了她未能赶上见到最后一面的师父叶森——也许，那时候他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金永曦忽然感到很无力。
一种被命运裹挟的荒谬和无力。
“我知道了……”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应答。
方甯波就似看出她的情绪低落，他道：“阿曦，接下来我都会减少与你的见面，你收集好情报后，就将资料放进安全屋，我会过来取走。”
“还有一件事，嘉仔现在下落不明，我怀疑是他回去找徐权了。”
“徐权知道嘉仔的过往，昨晚的事说不定已经让徐权生疑，这也是幕后者留的后手——借徐权除掉嘉仔。”
“嘉仔有一个与他关系很好的五婆，但是我今天秘密派人去五婆的居所，没有看到她，我担心徐权为了威胁威仔，绑走了对方。”
“来安全屋之前，我让我的人去确定徐权的位置，听说东和社最近找人的架势浩浩荡荡，你这边也能留意有没有嘉仔的行踪……”
“如果发现了，就像刚才那样，第一时间用太空卡联系我，我会想方法派人去救援。”
金永曦当然明白高时嘉的处境有多危险。
她回忆起自己推理出的5条街道，将这些街道逐一告诉方甯波。
“这是我能想到的5条街道，徐权应该会带人在这些地方出没，师父你叫人留意一下。”
方甯波反问：“你怎么确定是这几条街？”
金永曦撒了一个谎：“我最近受社团所托，要留意西竹社的情况。”
方甯波来不及深思，他应了声“好”。
“行，我现在就回去总部安排人去看看。”
方甯波不耽误时间，拿起铁盒往外边走去。
金永曦沉默地看着师父离去，在他离开的一刻钟后，才站起来往外走去。
此时，天色昏暗，即将入夜。
金永曦行走在逐渐亮起霓虹灯的街区，准备独自去她怀疑的街道里寻找时，一通电话拨打过来。
金永曦看见“大风”的备注名，心里一顿，飞快接通。
“喂，曦姐，你人在哪里，我们运气好到爆炸，今天就让我找到昨晚放粉的2个人，我现在压着他们去找大宇哥，你快回来堂口这边，估计晚些要约西竹那班死人晒马。”
听到“晒马”两个字，金永曦脑中闪过一幕画面。
她没有应答大风，而是松开压着耳朵的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左上角的日期标识。
心跳却因为那日期而渐渐加快。
金永曦突然记起，在她发生车祸的前一晚，她在家研究了山茶行动完成当年发生的案子，而在9月份，就在湾仔谭臣道附近，正好发生了一起东和社和西竹社群殴火拼的案子。
现在正是相对于2020年来说，处于8年前，也就是2012年的9月份。
眼前的世界细节，与生前的现实世界，发生巧合的共鸣。
金永曦心跳加速得……有种心悸一般的恐慌感。
那么，将思维拉回昨夜的梦境……
如果预知梦中，徐权要惩罚高时嘉，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暗室里施行？而是光明正大在大街上呢？
为什么梦中那些追杀高时嘉的马仔每一个人手上都有刀？
惩罚一个人而已，按理不需要那么多人才对……但偏偏那么多人都持着刀械……
这些古怪之处，纷纷指向一个猜测——
高时嘉会出现在，这次西竹社与东和社的火拼现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