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里，沈岚边往外走边按开手机。蓝色光影的交错中，她正欲给李小平发点安慰，却看到被自己忽略掉的信息。
7：59
「学无止境」：谢谢。
「学无止境」：如果再有什么情况，请一定要跟我说！拜托了！
8：14
「学无止境」：[红包]路费
她把钱给收了，看到钱是平A后的，觉得整个人都顺畅不少——钱分的干净，少了麻烦。
至于情况，她看了眼旁边台球厅里的郝升，并不打算插什么手。今天已经够累的了，还多什么事？
点开「AAA小平网吧⑩元通宵送中杯可乐」的聊天框。
「深蓝」：你别哭
「AAA小平网吧……」：我没哭
「深蓝」：你哭了
「AAA小平网吧……」：我难受！
「深蓝」：你别难受
「AAA小平网吧……」：你别安慰我！
她觉得安慰人比去年联赛一试的解析几何还要难。
嗯？如果按照解题的思维的话……
「深蓝」：他没看不起你 没觉得你恶心 他就是个傻逼 当时动手是因为觉得没面子
「深蓝」：你别觉得自己小丑 这两年胡思乱想很正常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深蓝」：喜欢男的也很正常 我也喜欢男的 就是你喜欢的这个人不行
「深蓝」：从头到尾 你也没做错 你很好 你巨勇敢
「深蓝」：是姐的最佳小弟
「AAA小平网吧……」：风姐！！！
「AAA小平网吧……」：[大哭.jpg]
「AAA小平网吧……」：[大哭.jpg]
「AAA小平网吧……」：[大哭.jpg]
没有姐解不出的题。
郝愈来信息了。
「学无止境」：郝升今晚没在外面吧？
她不置可否。
想起郝升之前那句“我没妈，我哥就是我妈！”，她合理猜测对方应该也是离异家庭。
这人不被创一下狠的就是会跟狗皮膏药一样赖上你。
戳人要往心窝子上戳。
「深蓝」：怎么？你妈不要你了 你不想着自己 就顾着给你弟当妈？
「深蓝」：天天就想着你弟 你下次还能是年级第一吗？
「深蓝」：别烦我
对方没有秒回。她很满意，这样应该够狠了，预测拉黑起步。
她走进单元楼，开始等电梯，却见对面来信息了。
「学无止境」：她只是死了，不是不要我了。我不知道郝升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会管他一辈子，管到我死。如果他不学好或者出事了，我请求你告诉我，你要钱还是要什么东西都可以，他就是我一世的责任。
「学无止境」：我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下次也会是。
……
她呆滞了几秒，在输入框中输入“我不是有意的”，又删去。
她确实是有意的。
她又在框中输入“我不知道你妈死了”，又删去。
她抓耳挠腮，最终无力地靠在墙上。
这都什么事儿啊？
「深蓝」：你弟在台球厅
「学无止境」：我马上来
电梯门开了。
她心里头踏实了一点，往里头走。刚按下楼层，对面就发了条信息。
「学无止境」：我在学校，我会尽快来。求你帮我看着，别出事了。
他是真爱学习，请了假还跑过去了。
她连忙又把电梯按开，认命地往台球厅走去。
走着走着……
「深蓝」：你在学校还会带手机？
「学无止境」：你不带？
「深蓝」：带了不分心？
「学无止境」：我戴电话手表
天才。
「深蓝」：你真是小天才
沈岚走到台球厅门口，实在是不太想进去，打算站到巷子阴影处观察情况。
“岚姐！”被眼尖的看到了。
刘超推开玻璃门赶过来：“岚姐，还有事吗？您尽管说！”
“没事，我……散个步。”这该死的社恐感为什么总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出现啊。
“我请您打桌台球呗！”
“你是业务经理？”她想笑。
“您怎么知道？”
还真是？
这人确实适合当业务经理。
“为什么带小孩在里头？”来都来了，她干脆问问。
刘超站直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那小孩计较。他是我弟，没教好，家里人宠坏了，嘴上没个把关。”
哦，他以为是刘耀祖说的那句“马子”让她过来找麻烦了。
她没解释，想起言宽说是表兄弟：“亲的？”
“跟亲的一样。”他说。
她笑：“跟亲的一样，你带他来这种地方？”
他懵，又笑道：“岚姐，您人一看就金贵。我们这种人，家里穷，读书还读不好的，也就只能在这种犄角旮旯待一辈子了，早接触点也好。”
“他才几岁？学习不能抓？”她皱眉。
“有的人，学习再抓都是抓不出来的。我们祖上都在村里、沟里，也没什么文化基因，就算读出去也读不上什么能改变命运的名校，尽费钱了。”他从烟盒里掏出那根抽了一半的残烟，笑了笑，将其点燃，“我当时明白这个道理就跟宽哥一起退学了。也好，姨妈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他吐出一口烟气：“他也不小了，明年都要考初中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饭馆里求着洗盘子了。早点接触也能早点适应，这不，也没让他退学。”
她忍不住用指腹磨着口袋里的烟盒：“他爸就一点都不管他？不给生活费？”
难不成也死了？
张超忍不住笑了一下，嗓子呛到，又咳了两下：“他爸的钱估计给我妈花着吧。我妈那人，估计是舍不得钱流出来的。”
？什么究极伦理剧情？
他看了她一眼，笑容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您估计没能见过这种事。我妈是出去卖的，怀了我之后竟然就金盆洗手了。我上一年级的时候，都说姨妈未婚先孕钓了个金龟婿，我妈就在姨妈家当保姆。领证前一天晚上，我妈就跟准姨夫跑了。这么多年没个影。”
“你姨妈没想着要杀了你？还一直养着你？”她诧异。
“最开始是的，后来……”似乎是说来话长，他把手上燃尽的烟头随手一丢，用脚碾了碾，不愿再多说地转移话题，“算不上她养着我，反正就是互相养着吧。”
他说着停了一下，又补充：“但是我可不会像郝升他哥那样，从小帮人给孩子把屎把尿泡奶粉。谁当时还不是个小孩啊。哦……郝升就是他旁边那个高点的小孩。”
“郝升他妈走的时候，郝愈多大啊？”她忍不住问，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在这里打听郝愈的家事，是有点逾越了。
“您知道郝愈？”他惊讶，反应过来又笑笑，“也是，从小就成绩好，县里同龄的谁不知道他啊。他妈是生他弟的时候因为什么羊水什么酸涩走的，他竟然也不恨他弟，从小当妈一样照顾人。怪不得人家是学霸呢，这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羊水栓塞。沈岚对这个医学名词有点印象。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打开手机。
「学无止境」：那个不能wx聊天
「学无止境」：我买的看书郎
「学无止境」：我快到了，他没和人吵起来打起来吧？
她直接给人拍了张照发过去。
「深蓝」：好好的 我看着呢
「学无止境」：他旁边是有人在抽烟吗？！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
「深蓝」：郝升他妈 你冷静点
「深蓝」：台球厅抽烟的人多了去了
刘超看她拍了张照，也转向台球厅，看着郝升：“这小孩和耀祖从小玩得好，可能是因为住成邻居了吧，家里情况也挺像。只是人家成绩好着呢，哪能和我们一样，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学学人家，反倒把人拉到我们这地方玩。”
他说着就气笑了：“倒也是，我可没他哥那文曲星下凡的脑子，能给他讲题。我自己都搞不懂。要是他哥……”
他突然顿住。
台球厅旁边停住了一辆的士，的士上下来个人，正准备往台球厅里跑，又被的士师傅喊过去付钱。
“那是他哥？”刘超不确定地眯缝着眼，想把人看得更清楚。
“嗯。”沈岚插着兜往那边走。
郝愈付完钱拔腿就往厅里奔。
刘超吓得也赶紧跟过去。
“郝升！”这音调跟上次在网吧抓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郝升刚打完一球，聚精会神地看着球的走向，听到他哥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扔掉手中的球杆，死拽着台球桌。
郝愈冲上去就又抓着人腋下往外扯。
沈岚真的憋不住笑。这两兄弟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抓和被抓的吗？未免也太没新意了。
“你中午是怎么答应我的！”他狂啸。
“哥……你怎么来了？”郝升依旧拼命挣扎，看了眼刘耀祖求救。
郝愈反应过来，松开了他弟，蹲到刘耀祖面前，有耐心地说：“耀祖，愈哥哥相信你是好孩子。你要到你哥这里来，愈哥哥也没意见，但是你不能带着郝升。”
咦哟喂！愈哥哥——
沈岚捂着脸笑。
郝升突然嚎了一句：“我作业都写完了！”
“那也不能来这里！这个点你得睡觉了！”郝愈冲过去又开始拉人。
“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时间吗？”郝升叫。
郝愈懵了。
孩子叛逆期怎么办？
新手麻麻不要怕。
打！
郝愈对着郝升的天灵盖轻轻锤了一下：“你可以不睡，但你不能来这里！”
沈岚看呆，这一下跟一滴水掉到头上有什么区别。
“凭什么！我要自由！”郝升疯狂扭动着身躯。
周边几桌人已然被吸引目光。宽哥台球的业务经理显然没有小平网吧的老板那么孬，他直接帮着郝愈一下子把人从台球桌上拉了下来。随后有礼貌地对着大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不行！”刘耀祖跑到门口拦住大门。他张开双手，肚子微微鼓起，像个红烧狮子头，“郝升想玩！他就可以玩！”
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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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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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你别哭
「AAA小平网吧……」：我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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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你别难受
「AAA小平网吧……」：你别安慰我！
她觉得安慰人比去年联赛一试的解析几何还要难。
嗯？如果按照解题的思维的话……
「深蓝」：他没看不起你 没觉得你恶心 他就是个傻逼 当时动手是因为觉得没面子
「深蓝」：你别觉得自己小丑 这两年胡思乱想很正常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深蓝」：喜欢男的也很正常 我也喜欢男的 就是你喜欢的这个人不行
「深蓝」：从头到尾 你也没做错 你很好 你巨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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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没有秒回。她很满意，这样应该够狠了，预测拉黑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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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无止境」：我在学校，我会尽快来。求你帮我看着，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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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知道？”
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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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带小孩在里头？”来都来了，她干脆问问。
刘超站直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那小孩计较。他是我弟，没教好，家里人宠坏了，嘴上没个把关。”
哦，他以为是刘耀祖说的那句“马子”让她过来找麻烦了。
她没解释，想起言宽说是表兄弟：“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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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跟亲的一样，你带他来这种地方？”
他懵，又笑道：“岚姐，您人一看就金贵。我们这种人，家里穷，读书还读不好的，也就只能在这种犄角旮旯待一辈子了，早接触点也好。”
“他才几岁？学习不能抓？”她皱眉。
“有的人，学习再抓都是抓不出来的。我们祖上都在村里、沟里，也没什么文化基因，就算读出去也读不上什么能改变命运的名校，尽费钱了。”他从烟盒里掏出那根抽了一半的残烟，笑了笑，将其点燃，“我当时明白这个道理就跟宽哥一起退学了。也好，姨妈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他吐出一口烟气：“他也不小了，明年都要考初中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饭馆里求着洗盘子了。早点接触也能早点适应，这不，也没让他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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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姨妈没想着要杀了你？还一直养着你？”她诧异。
“最开始是的，后来……”似乎是说来话长，他把手上燃尽的烟头随手一丢，用脚碾了碾，不愿再多说地转移话题，“算不上她养着我，反正就是互相养着吧。”
他说着停了一下，又补充：“但是我可不会像郝升他哥那样，从小帮人给孩子把屎把尿泡奶粉。谁当时还不是个小孩啊。哦……郝升就是他旁边那个高点的小孩。”
“郝升他妈走的时候，郝愈多大啊？”她忍不住问，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在这里打听郝愈的家事，是有点逾越了。
“您知道郝愈？”他惊讶，反应过来又笑笑，“也是，从小就成绩好，县里同龄的谁不知道他啊。他妈是生他弟的时候因为什么羊水什么酸涩走的，他竟然也不恨他弟，从小当妈一样照顾人。怪不得人家是学霸呢，这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羊水栓塞。沈岚对这个医学名词有点印象。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打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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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无止境」：我快到了，他没和人吵起来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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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好好的 我看着呢
「学无止境」：他旁边是有人在抽烟吗？！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
「深蓝」：郝升他妈 你冷静点
「深蓝」：台球厅抽烟的人多了去了
刘超看她拍了张照，也转向台球厅，看着郝升：“这小孩和耀祖从小玩得好，可能是因为住成邻居了吧，家里情况也挺像。只是人家成绩好着呢，哪能和我们一样，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学学人家，反倒把人拉到我们这地方玩。”
他说着就气笑了：“倒也是，我可没他哥那文曲星下凡的脑子，能给他讲题。我自己都搞不懂。要是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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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球厅旁边停住了一辆的士，的士上下来个人，正准备往台球厅里跑，又被的士师傅喊过去付钱。
“那是他哥？”刘超不确定地眯缝着眼，想把人看得更清楚。
“嗯。”沈岚插着兜往那边走。
郝愈付完钱拔腿就往厅里奔。
刘超吓得也赶紧跟过去。
“郝升！”这音调跟上次在网吧抓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郝升刚打完一球，聚精会神地看着球的走向，听到他哥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扔掉手中的球杆，死拽着台球桌。
郝愈冲上去就又抓着人腋下往外扯。
沈岚真的憋不住笑。这两兄弟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抓和被抓的吗？未免也太没新意了。
“你中午是怎么答应我的！”他狂啸。
“哥……你怎么来了？”郝升依旧拼命挣扎，看了眼刘耀祖求救。
郝愈反应过来，松开了他弟，蹲到刘耀祖面前，有耐心地说：“耀祖，愈哥哥相信你是好孩子。你要到你哥这里来，愈哥哥也没意见，但是你不能带着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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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岚捂着脸笑。
郝升突然嚎了一句：“我作业都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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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时间吗？”郝升叫。
郝愈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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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愈对着郝升的天灵盖轻轻锤了一下：“你可以不睡，但你不能来这里！”
沈岚看呆，这一下跟一滴水掉到头上有什么区别。
“凭什么！我要自由！”郝升疯狂扭动着身躯。
周边几桌人已然被吸引目光。宽哥台球的业务经理显然没有小平网吧的老板那么孬，他直接帮着郝愈一下子把人从台球桌上拉了下来。随后有礼貌地对着大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不行！”刘耀祖跑到门口拦住大门。他张开双手，肚子微微鼓起，像个红烧狮子头，“郝升想玩！他就可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