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暖暖的阳光透进窗沿洒了进来,许愿睁开眼时,才发觉腰间一片刺痛,额上贴着温热的毛巾,她慢慢坐起身子来。

    周然端着一盆冷水,脚步轻轻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一怔,随即惊喜道,“圆圆,醒了!”

    许愿轻轻点点头,等到周然给她毛巾换过一遍冷水,他又端着盆匆匆下了楼,去端温着的中药。许愿看着他的背影,眼底一片复杂。

    两年前在海边被周然救起来时,大夫曾说过,许是在坠海时撞到了什么重物,才导致她记忆缺失,她醒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伏在她床边的周然,便带了几分亲近与信任,随后就跟着他回了周家村,这两年一直生活在这,除却周婶一家与大夫外,她见过,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只有周然。

    按寻常人家,捡到什么身份不明还失忆的陌生人,第一时间就该报警把她送过去,周然却屁颠屁颠把她带回了家,对她好不作假,许愿看着一眼就能被人看穿心底所想的单纯少年,也很难生出什么坏心思。

    但其实只要周然去知会过有她的信息,凭着许家的资本,找到她绝不是一件难事。

    许愿揉了揉额间,着凉引发的风寒使得她头的不时绵延着晕乎乎的疼痛感,周然放下药碗,上前替她揉着太阳穴,不轻不重,正巧缓解着那股不适感,许愿闭着眼睛细想,这两年里,她的身子算不上健康,头一年时不时就得这么来上一场,周然问了大夫,时常照顾着她,也摸索出许多能让她好受些的法子,就比如这按穴位的力道,要比许愿自己也熟悉舒适得许多。

    后来她喝了一年中药,又十分注意着保暖,这种时候便也好上许多,算起来,这还是今年的头一次,想到这,许愿悄悄睁开眼,跟肃着一张脸的少年对上了视线。难得的,她心底闪过一丝心虚,她昨天穿得单薄,只一件贴身长裙,便在外头吹了一下午海风,嫌天热,她先前是带了一顶遮阳帽的,还能抵挡些许风,再到后头,风大些时,她又画的忘了时间,那遮阳帽也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到了日落时,她头其实已经有些疼了,但也不敢跟周然表现出来。凭心而论,周然对她,是实实在在好的不能再好的,有时候他哄着她的态度,是比许愿记忆里,父亲哄着母亲时的态度更加柔和,她父母都是江城本地人,家世同是显赫,所以父亲哄人时,是带着自身一些骄矜的。

    但她却能从周然的言行里,窥见出他真诚别无二致的纵容,她抬眼看向墙壁,上方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画,每一幅都被人用木框小心翼翼装饰挂好,又因为时常有人擦拭,不曾蒙上一丝灰尘。像这样的画,在这座小木楼里的每一张墙壁上都干净整洁的挂着,显得十分温馨与浪漫。

    许愿其实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认识实打实也不超过两年,她略微坐起身来,周然松开手,走去端着药碗递了过来,漆黑的药汁泛着苦涩的气息,她眼眸对上周然,他带着不容拒绝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周然一向是很纵容着她的,但惟独对于关乎她身体的这种事,态度却是很强硬的。许愿嘴角下意识一撇,就着他端碗的手一口闷了下去,便埋进被子里表现出她抗议的不满。

    “你快走吧。”

    周然唇边带笑,倒了杯温水,临走前,又放了什么东西在桌上,这才收拾东西下了楼。

    许愿听到脚步声渐远,从被里伸出头,便瞧见几颗红色包装的牛奶糖和水杯摆在一块,好一会儿,她又闭眼躺了下去,舌尖的苦意也淡下去几分。

    靠着几块糖就想讨好她,没门。

    临近午时,许愿磨磨蹭蹭下了楼,周然已经做好饭菜端上了桌,见少女盯着那碗鱼汤,他摸了摸头,扬唇笑道,

    “着凉,要吃得,清淡,等好了,再做。”

    许愿昨晚喝了鱼汤,有着头疼的缘故,觉得嘴里没滋没味,提着让周然把另一半海鱼做成辣口,周然答应了,现在看着她的眼神,便开口解释道。

    许愿回神,朝他点点头,周然放下心来,转身去拿碗筷。她坐下来时,仍看了那碗鱼汤两眼。许愿在家时,家里阿姨是从来不做有关鱼之类的菜色的,许家上下皆知,大小姐对鱼之类的食物厌恶至极,便是闻到也要作呕。

    在周然这两年里,她吃了不少鱼也不见任何不适,甚至由于他厨艺不错的原因,将鱼变着菜样吃了个遍。

    “圆圆。”

    听到周然叫她,许愿一言难尽抬起了头,她失忆后,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只依稀记得个‘yuan’的发音,被周然听成了圆,之后就一直叫成了圆圆,听着圆滚滚的,许愿不喜欢这个名字。

    “吃完饭,下午,去□□,你要上学。”

    许愿一怔,周家村离镇上上学的地方远,头年许愿身子不好,周然又需要出海赚钱,不放心她寄宿学校,也不放心让她每天一个人上学,就一直搁置着。到了今年许愿身子好些了,周然又攒了一笔钱,现在正是暑期,给许愿办了身份证,开学周然就能带着她上学,他也能一边在镇上做些杂事存钱了,周然计划的很好。

    许愿的脸先前是圆圆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看着年龄并不大,现在瘦了下来,两侧的婴儿肥褪了下去,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却依然如旧,在小巧的脸上显得格外引人,眼睫长得过分,浓密而卷翘,整个人便如同精致的娃娃,尚且带着几分青涩惹人。看着是不过十六岁左右的,正是上高中的年纪。

    周然看过许愿的画,即便他从没学过这般知识,也看得出许愿的天分是不低的,甚至在他眼里,算得上是天才的出众。周然也了解过,像这种艺术类的学校,费用是不低的,只靠出海捕鱼是全然挣不来的,他想着,又出声问她,

    “叫周圆圆,好不好?”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微不可查期盼的意味,眼底闪着亮亮的光,任谁看着这样子都是很难拒绝的。

    许愿紧接着避开他的目光,她醒来后隐隐有些过怀疑,譬如周然对她这么好,是不是有所图,在这个落后的周家村,孤身一人无所依的周然,会不会对她有过一丝一毫不纯粹的念头?

    但很快的,许愿又将它划去,打断他开口,

    “我想起来了。”

    周然停下话音看向她,许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周然,我都想起来了。”

    她叫他周然,少年眼睫轻颤,似乎察觉出她语音中带着的疏离与冷淡,手指收紧碗边,怔怔看向她。

    许愿在心底叹了口气,顾自说着,“我不叫周圆圆,我叫许愿,住在江城。你救了我,许家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上学甚至能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费用,你有什么其他需要也可以说出来,能够做到的我都能给你。”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这两年,多谢你的照顾。”

    她离了餐桌,碗中米饭寥寥动了几筷子,至于那碗鱼汤,更是碰也没碰,只留周然一人坐在那。

    许愿心底并不平静,起码不如表面看起来冷静。她出自江城许家,父母在她年少时意外身亡,虽家中有个大她一岁同父异母的姐姐,地位却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她去。她自幼备受宠爱,爷爷偏疼她,母亲所在的郑家也对她重视无比,脾气更是无法无天,若不是那场意外,她仍是江城谁也不敢惹的大小姐。

    在周家村的两年更像是一场梦,她叹了口气,只觉心底乱糟糟的,给周然的回报,许家必定尽力所为,但其余的,许愿不做多想。

    许家的人来得很快,许愿留下信息第二天,那海边便骤然停下一架私人飞机,阵仗极大,黑衣健硕的保镖整齐站在两排。

    周婶站在门口半天没合拢嘴,小桃子在图画书上见过这个庞然大物,口齿不清说着,“呜,呜,飞机,呜呜。”

    少女穿着朴素简单的棉麻长裙从屋内走出,身上不见半点装饰,周边的气质却跟那个在海边娇弱可人的少女截然不同,举止之间隐隐带着骄矜尊贵,周然跟在她身后。

    昨晚,周然站在她面前,月色如纱覆盖在他脸上,朦朦胧胧的使许愿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给的,那些,我不要。”

    许愿承诺给他和周婶一份满意的报酬来感谢他们的照顾,她说出的金额是周然不眠不休工作一辈子也无法匹及的数字,周然眉眼不动,

    “我不需要。”

    许愿脱口而出,“为什么?”

    是不是他接受这些,从此他们之间会再也没有任何联系,许愿没明说,周然却隐隐约约从中悟出了这几分意思,他对钱的需求并不深,所执着不过是为了眼前少女,但他心知,如今的许愿根本不再需要这些,心里闷闷的不知说什么,周然摇了摇头,低声且固执说着,

    “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许愿不明白,连钱都不要,那他想要什么呢,难道是觉得不够么?

    “两千万。”

    她把数字翻了一倍,眼前少年仍不为所动,许愿不免从心底涌出一股烦躁,周然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

    “我想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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