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们重重合上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在鹿星眼前，秋白低着头、沉沉呼出一口气，刚才她身上那种桀骜和冷淡的气势随着这口气渐渐泄去，挺拔的站姿回笼成微微含胸的状态。在这一番肉眼可见的模式切换之后，这个女孩恢复到他熟悉的样子——一个与刚才判若两人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先走了。”秋白头也不抬的说道，声音听着有些虚。未等鹿星回应，转身就走了。
审讯室门口的鹿星还静默的站着，他还没厘清思绪。但脑子还混沌的时候，身体已经动了，他伸手抓住了秋白的手臂，一个使劲儿将她拽了过来。秋白一个踉跄、结实的倒在他身上，随即被他另一只手护着、推进另一个办公室，又见他行云流水的带上门，顺便落了锁。
这是一间备用的审讯室，因为监听设备坏了暂时空着。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只开着两盏吸顶灯打开了，虚弱的灯光落下来勉强能照清楚两个人的样子，却蓦地让周遭这氛围显得压抑。鹿星警觉的本能驱使着他高大的身躯逼近秋白，把她笼在身前的方寸之地，凌厉的目光俯视秋白，似乎要将她看得无所遁形！
鹿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前这个女孩在审讯室里说过的话向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闪过。
——她想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做出刚才那番姿态？
——她为什么要将这次案子里一桩桩一件件都往自己身上揽，还要故意讲给祁远听？
——那个叫Mars的组织，到底是什么存在？连祁远都惧怕人，她为什么要如此明晃晃的招惹？
和她四目相对的一刻，鹿星突然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可怕的答案，不由得呼吸一紧。
同样感受到不适的还有秋白，悬殊的体格差距，让秋白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不由得将后背紧倚住墙。她抻了抻脖子、深吸一口气。“鹿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们不妨、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鹿星脑子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在她示弱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颤抖。他身手比脑子快的时候是最不知轻重，自己这一番动作压制一个犯罪分子尚且有余，落在她身上威慑力更是不小。他压着情绪退开两步，转身踱步到审讯桌前，冷声道，“慢慢说，行，秋顾问认清楚墙上那八个大字，再想想要怎么跟我说！”
秋白怎么会看不清，审讯椅背后的大白墙，白底红字正正写着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
“告诉我，刚才的那个‘你’是什么回事？你说的那些话是想干什么！”鹿星双手抱胸转过身来，靠着身后的办公桌，一双目光凌厉的看着她。看得她心虚的咽了口气。
她艰难的笑了笑，“鹿警官，我告诉过你，那件房间里听到什么都不要信……”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的记得，不需要你提醒。”鹿星厉声打断了她道，“我只想听你说，刚才的那个‘你’是什么回事？你说的那些话是想干什么！”
鹿星的声音吼到她心头一颤，饶是刚才在审讯室里自己在祁远面前装得再好，此刻在鹿星面前也都无所遁形。
秋白艰难的咽了口气，“鹿警官，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鹿星的自首根本不是被网友发现亦或是受到死亡威胁、不得已而为之，有没有可能这一切、这一切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一种策略。”
“你说什么？”鹿星拧着眉，向她踱了过来，又谨慎的平衡着她的安全距离停住脚步。
“顺着小丑给的线索，我挖过那条照片相关的信息，证实、证实当天所有关于那条消息所有的国内的账号发出。而最早那条消息的账号所在地证实霖市。”她的声音打着颤解释道，“关于这一点我能想到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些都是祁远的策略——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死亡威胁，只是她发现与其在外头同时躲着警方和幕后的人、不得安生，倒不如给自己选个更牢靠安全的地方待着，而警方正是他的选择。舆论有时候看似站在正义一方，但其实不过是在被罪犯当枪使而不自知。”
鹿星默不作声，但心里认可她的猜测，从那一次顺利的抓捕开始他脑子里就浮现过这种可能性。只是他更诧异于这个女孩居然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在有限的线索中证实这种可能。
“我、我刚才所做的一切是在提醒祁远，他的算盘打错了、他逃不掉了。”她坚持着继续道，“祁远其人最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但凡他觉得还有一丝退路，就不会让我们轻易的攻破他。他认为我可能是威胁，我便给他树立这么一个威胁，我要让他知道我会钉死他、会配合着警方挖穿他的老底。同时，我也要给在他心里扎下一根刺，让他认为幕后之人不会放过他，我要堵死他的退路！”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堵死他的退路，然后呢？”鹿星蓦地提高了声量，“我问你呢？说话！”
“然后……然后他的每一天都会在恐惧中度过，直到他受到法律的制裁，给秋欣偿命。”
这个答案在鹿星的意料之中。这的确是她的目的之一，只是显然不是全部！
鹿星快步向前，逼近的压迫感让秋白开始发憷。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愤怒。他的眼眶因为压制着情绪变得猩红，滚滚的怒意十分骇人。
“秋顾问你不老实，你没说实话。”鹿星盯着她，眉目间是不可撼动的威严，“审讯室里，祁远说了很多你都一一驳斥，唯独那句‘你们很像’你没有反驳。我原本不以为意，但后来想了很多，发现你们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都会披上一身皮，让人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你，还是说都是你？”
鹿星脑海里蓦地浮现出许多个秋白形象，初次见面礼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得知姐姐死讯后强压着情绪冷静应对的她、在暗夜里独自痛哭的她、审讯室里咄咄逼人的她，以及眼前这个恐惧自己不住战栗的她……
“我没有骗你，审讯室里的那个只是一个靶子，一个威慑祁远的靶子。”
“对！我承认你到目前为止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你没有说慌。你只是一直对我有所保留！”他直接戳穿道，“光是为了祁远，你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费心做这个靶子！刚才那番话用你平日里样子跟他说同样具有威慑力，甚至于对他来说更可信！如果只是为了祁远，你不需要特意把那些无关的案件线索打包成自己的成果，更不需要高调暗示你就是那个幕后老板感兴趣的那个谁。所以这个高调、冷漠、无所不能的样子你根本不是做给祁远看的，对这副面孔感兴趣的另有其人！”
鹿星的语气突然一沉，“秋顾问，你在钓鱼。我说得对么，嗯？”
秋白咬紧了牙关，把头偏向一边。
“我刚才问你然后呢，你其实并没有把话说全吧？”鹿星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你对祁远说‘棋子失去价值会变成弃子’，其实你在引导祁远，他这枚愚蠢的弃子想要变回棋子就要为他幕后老板提供新的价值，而在审讯室的那个‘你’就是他最好的投名状。”
秋白还是没有说话，但牙关咬得更紧了。
“到霖市的那天我就跟秋顾问强调过，不把无辜的人带入危险之中是我的底线。秋顾问，我在你眼里就蠢到这么不用顾忌么！让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拿自己下饵！”
鹿星咆哮着，一拳重重的砸在身侧的门上，把秋白吓得一颤。鹿星看在眼里，从激怒中清醒过来，强压着火气、向后退开些。他还想说“对不起，吓到你了”，但强压的火气把这几个字堵在咽喉，此刻就是说不出来。
“鹿警官，你很聪明，到目前为止你的猜测是对的。”
面对这样的夸奖鹿星脸上并没有喜色。
“但有一点我纠正一下——这本来就是我做的局，我是局中之人，算不上无辜。”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猩红的眼眶蒙上一层水色，“秋欣——我的姐姐，她是我的月亮。我的月亮没有了，那罪魁祸首也不配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对于鹿警官，我非常抱歉。对不起。”秋白说着，吸了吸鼻子，坦然的笑了笑，“你不必为今天允许我跟他见面觉得懊恼，因为无论有没有你、今天见或不见，我都会这么做，你阻止不了我。”
“不过你不必如此担心，我敢这么做就预想过后果，我能承受所有的后果。”
鹿星有些愣住。他想不明白，这个身量小小、弱不禁风，连他声音大些都会被吓到战栗的女孩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量和决心布下这个局！
“警官们与其关注我可能的风险，不如多点留心祁远。他是不会老实的。只要案子有新的进展，对他来说就是一轮新的压力。狗急了总会有跳墙的一天。往后他被送往哪里、见过什么人、和谁通讯……一举一动都需要好好留意。”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原来是鹿星刚才这一番动静太大，把门外路过的刑侦队员们都吓了一跳。几个机灵的赶紧去请示黄队和方队。原本在监听室听完秋白和祁远的一番对话，老道的刑侦队长已经知道鹿星把秋白单独带进这个审讯间是什么意思。但怎奈何他们不巧进了个设备故障的审讯室，老黄和老方只能对着无声的监控视频面面相觑，而刚才鹿星暴怒的那两个画面让两位队长不免有些忧心。
鹿星，榕市最年轻的刑侦队长，平日是笑脸盈盈的小伙子，审起人来辣、动起手来更辣，素有“榕市小钢炮”的称号。最怕这小钢炮还是年轻气盛失了轻重、把我省网侦线团宠吓出个好歹，赶紧过来救场。
秋白听着外头的动静，将后背从墙上挪下来，直了直身板，刚才鹿星那两声吼，的确吓得她有些腿软。
“我真该走了，鹿警官。”秋白背对着他，如瀑的长发遮掩着单薄的后背，“谢谢鹿警官连日来的关照。”
秋白推门而出，门口乌泱泱的挤着一大帮刑侦和网侦的警员。秋白没事人一样，冲着他们一个礼貌微笑。但都是一线的警员谁看不出来，秋白此刻发白的脸色、腥红和略微湿润的眼眶，以及还有些颤抖的声线，一众人心照不宣，齐刷刷、乖巧的让出道来。秋白礼貌的跟各位道了别，再也没回头的往外走。
送走了秋白，又打发走围观的警员。老黄和老方赶紧找鹿星讯问情况。
“鹿队，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让你发这么大火？”
“不是我说，你问话就问话，也得有个分寸，瞧人小姑娘被你吓什么样？”
“对啊对啊，刚不是还心疼人家刚从没了姐姐、丢了半条命么！”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砸在他心里。
是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鹿星双手挽面，脱力的说了声：“对不起。”
黄队和方队同时收住声，此刻面面相觑，一时间分不清眼前这位年轻人这声道歉，是给自己的还是给离去的那个女孩的。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先走了。”秋白头也不抬的说道，声音听着有些虚。未等鹿星回应，转身就走了。
审讯室门口的鹿星还静默的站着，他还没厘清思绪。但脑子还混沌的时候，身体已经动了，他伸手抓住了秋白的手臂，一个使劲儿将她拽了过来。秋白一个踉跄、结实的倒在他身上，随即被他另一只手护着、推进另一个办公室，又见他行云流水的带上门，顺便落了锁。
这是一间备用的审讯室，因为监听设备坏了暂时空着。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只开着两盏吸顶灯打开了，虚弱的灯光落下来勉强能照清楚两个人的样子，却蓦地让周遭这氛围显得压抑。鹿星警觉的本能驱使着他高大的身躯逼近秋白，把她笼在身前的方寸之地，凌厉的目光俯视秋白，似乎要将她看得无所遁形！
鹿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前这个女孩在审讯室里说过的话向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闪过。
——她想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做出刚才那番姿态？
——她为什么要将这次案子里一桩桩一件件都往自己身上揽，还要故意讲给祁远听？
——那个叫Mars的组织，到底是什么存在？连祁远都惧怕人，她为什么要如此明晃晃的招惹？
和她四目相对的一刻，鹿星突然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可怕的答案，不由得呼吸一紧。
同样感受到不适的还有秋白，悬殊的体格差距，让秋白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不由得将后背紧倚住墙。她抻了抻脖子、深吸一口气。“鹿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们不妨、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鹿星脑子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在她示弱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颤抖。他身手比脑子快的时候是最不知轻重，自己这一番动作压制一个犯罪分子尚且有余，落在她身上威慑力更是不小。他压着情绪退开两步，转身踱步到审讯桌前，冷声道，“慢慢说，行，秋顾问认清楚墙上那八个大字，再想想要怎么跟我说！”
秋白怎么会看不清，审讯椅背后的大白墙，白底红字正正写着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
“告诉我，刚才的那个‘你’是什么回事？你说的那些话是想干什么！”鹿星双手抱胸转过身来，靠着身后的办公桌，一双目光凌厉的看着她。看得她心虚的咽了口气。
她艰难的笑了笑，“鹿警官，我告诉过你，那件房间里听到什么都不要信……”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的记得，不需要你提醒。”鹿星厉声打断了她道，“我只想听你说，刚才的那个‘你’是什么回事？你说的那些话是想干什么！”
鹿星的声音吼到她心头一颤，饶是刚才在审讯室里自己在祁远面前装得再好，此刻在鹿星面前也都无所遁形。
秋白艰难的咽了口气，“鹿警官，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鹿星的自首根本不是被网友发现亦或是受到死亡威胁、不得已而为之，有没有可能这一切、这一切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一种策略。”
“你说什么？”鹿星拧着眉，向她踱了过来，又谨慎的平衡着她的安全距离停住脚步。
“顺着小丑给的线索，我挖过那条照片相关的信息，证实、证实当天所有关于那条消息所有的国内的账号发出。而最早那条消息的账号所在地证实霖市。”她的声音打着颤解释道，“关于这一点我能想到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些都是祁远的策略——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死亡威胁，只是她发现与其在外头同时躲着警方和幕后的人、不得安生，倒不如给自己选个更牢靠安全的地方待着，而警方正是他的选择。舆论有时候看似站在正义一方，但其实不过是在被罪犯当枪使而不自知。”
鹿星默不作声，但心里认可她的猜测，从那一次顺利的抓捕开始他脑子里就浮现过这种可能性。只是他更诧异于这个女孩居然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在有限的线索中证实这种可能。
“我、我刚才所做的一切是在提醒祁远，他的算盘打错了、他逃不掉了。”她坚持着继续道，“祁远其人最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但凡他觉得还有一丝退路，就不会让我们轻易的攻破他。他认为我可能是威胁，我便给他树立这么一个威胁，我要让他知道我会钉死他、会配合着警方挖穿他的老底。同时，我也要给在他心里扎下一根刺，让他认为幕后之人不会放过他，我要堵死他的退路！”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堵死他的退路，然后呢？”鹿星蓦地提高了声量，“我问你呢？说话！”
“然后……然后他的每一天都会在恐惧中度过，直到他受到法律的制裁，给秋欣偿命。”
这个答案在鹿星的意料之中。这的确是她的目的之一，只是显然不是全部！
鹿星快步向前，逼近的压迫感让秋白开始发憷。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愤怒。他的眼眶因为压制着情绪变得猩红，滚滚的怒意十分骇人。
“秋顾问你不老实，你没说实话。”鹿星盯着她，眉目间是不可撼动的威严，“审讯室里，祁远说了很多你都一一驳斥，唯独那句‘你们很像’你没有反驳。我原本不以为意，但后来想了很多，发现你们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都会披上一身皮，让人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你，还是说都是你？”
鹿星脑海里蓦地浮现出许多个秋白形象，初次见面礼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得知姐姐死讯后强压着情绪冷静应对的她、在暗夜里独自痛哭的她、审讯室里咄咄逼人的她，以及眼前这个恐惧自己不住战栗的她……
“我没有骗你，审讯室里的那个只是一个靶子，一个威慑祁远的靶子。”
“对！我承认你到目前为止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你没有说慌。你只是一直对我有所保留！”他直接戳穿道，“光是为了祁远，你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费心做这个靶子！刚才那番话用你平日里样子跟他说同样具有威慑力，甚至于对他来说更可信！如果只是为了祁远，你不需要特意把那些无关的案件线索打包成自己的成果，更不需要高调暗示你就是那个幕后老板感兴趣的那个谁。所以这个高调、冷漠、无所不能的样子你根本不是做给祁远看的，对这副面孔感兴趣的另有其人！”
鹿星的语气突然一沉，“秋顾问，你在钓鱼。我说得对么，嗯？”
秋白咬紧了牙关，把头偏向一边。
“我刚才问你然后呢，你其实并没有把话说全吧？”鹿星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你对祁远说‘棋子失去价值会变成弃子’，其实你在引导祁远，他这枚愚蠢的弃子想要变回棋子就要为他幕后老板提供新的价值，而在审讯室的那个‘你’就是他最好的投名状。”
秋白还是没有说话，但牙关咬得更紧了。
“到霖市的那天我就跟秋顾问强调过，不把无辜的人带入危险之中是我的底线。秋顾问，我在你眼里就蠢到这么不用顾忌么！让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拿自己下饵！”
鹿星咆哮着，一拳重重的砸在身侧的门上，把秋白吓得一颤。鹿星看在眼里，从激怒中清醒过来，强压着火气、向后退开些。他还想说“对不起，吓到你了”，但强压的火气把这几个字堵在咽喉，此刻就是说不出来。
“鹿警官，你很聪明，到目前为止你的猜测是对的。”
面对这样的夸奖鹿星脸上并没有喜色。
“但有一点我纠正一下——这本来就是我做的局，我是局中之人，算不上无辜。”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猩红的眼眶蒙上一层水色，“秋欣——我的姐姐，她是我的月亮。我的月亮没有了，那罪魁祸首也不配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对于鹿警官，我非常抱歉。对不起。”秋白说着，吸了吸鼻子，坦然的笑了笑，“你不必为今天允许我跟他见面觉得懊恼，因为无论有没有你、今天见或不见，我都会这么做，你阻止不了我。”
“不过你不必如此担心，我敢这么做就预想过后果，我能承受所有的后果。”
鹿星有些愣住。他想不明白，这个身量小小、弱不禁风，连他声音大些都会被吓到战栗的女孩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量和决心布下这个局！
“警官们与其关注我可能的风险，不如多点留心祁远。他是不会老实的。只要案子有新的进展，对他来说就是一轮新的压力。狗急了总会有跳墙的一天。往后他被送往哪里、见过什么人、和谁通讯……一举一动都需要好好留意。”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原来是鹿星刚才这一番动静太大，把门外路过的刑侦队员们都吓了一跳。几个机灵的赶紧去请示黄队和方队。原本在监听室听完秋白和祁远的一番对话，老道的刑侦队长已经知道鹿星把秋白单独带进这个审讯间是什么意思。但怎奈何他们不巧进了个设备故障的审讯室，老黄和老方只能对着无声的监控视频面面相觑，而刚才鹿星暴怒的那两个画面让两位队长不免有些忧心。
鹿星，榕市最年轻的刑侦队长，平日是笑脸盈盈的小伙子，审起人来辣、动起手来更辣，素有“榕市小钢炮”的称号。最怕这小钢炮还是年轻气盛失了轻重、把我省网侦线团宠吓出个好歹，赶紧过来救场。
秋白听着外头的动静，将后背从墙上挪下来，直了直身板，刚才鹿星那两声吼，的确吓得她有些腿软。
“我真该走了，鹿警官。”秋白背对着他，如瀑的长发遮掩着单薄的后背，“谢谢鹿警官连日来的关照。”
秋白推门而出，门口乌泱泱的挤着一大帮刑侦和网侦的警员。秋白没事人一样，冲着他们一个礼貌微笑。但都是一线的警员谁看不出来，秋白此刻发白的脸色、腥红和略微湿润的眼眶，以及还有些颤抖的声线，一众人心照不宣，齐刷刷、乖巧的让出道来。秋白礼貌的跟各位道了别，再也没回头的往外走。
送走了秋白，又打发走围观的警员。老黄和老方赶紧找鹿星讯问情况。
“鹿队，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让你发这么大火？”
“不是我说，你问话就问话，也得有个分寸，瞧人小姑娘被你吓什么样？”
“对啊对啊，刚不是还心疼人家刚从没了姐姐、丢了半条命么！”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砸在他心里。
是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鹿星双手挽面，脱力的说了声：“对不起。”
黄队和方队同时收住声，此刻面面相觑，一时间分不清眼前这位年轻人这声道歉，是给自己的还是给离去的那个女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