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偏殿内，落日的余晖洒在香炉上，泛起红色的金光，奚文站在案牍一侧提着茶壶倒茶，侧影刚好在卫阶的左手捏着的书上晃动，不过此番卫阶也不是来偏殿看书的，就是那么毫无遮掩地盯着奚文的动作。
奚文的手指纤细，倒茶的姿势看着虽与其他宫女无异，可卫阶却总是有种莫名的在意。
李宝福就候在一旁，奚文却听不到殿内除自己以外其他人的呼吸声。
眼下也顾不得担忧李宝福带来什么消息，奉茶这件事也对于奚文来说，已经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高帽，摘也摘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
茶碗轻轻地落在卫阶的手边，奚文变态地想，这么爱喝茶喝不死你。
“咳咳咳。”卫阶突然猛咳了起来，玄色的衣袖遮住了半张脸保持威仪，这举动把身边的奚文吓得心惊肉跳，这可不能怪罪到她头上啊，茶水热度和浓度她都有仔细把控，怎说也要比午膳时更好吧？
哪知衣袖放下来，奚文直接和卫阶包含戏谑的眼睛对视上了。
“在朕面前不用这么紧张，朕又不会吃人。”
说完卫阶又品一口茶道：“有进步。”
奚文内心怒骂，卫阶的人设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给她一个巴掌再给她一个甜枣？
难道是准备用怀柔策略来拿捏她的小辫子，试探她是不是细作？
不不不，再怎么说小皇帝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起了与旁人开玩笑的兴致也能理解，再深的城府何必作用在她这个小角色上。
令奚文不喜的是，卫阶这行为对她可不谓不恶劣，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朋友，奚文的命可是随时携在裤腰带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
他的一举一动，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开不得玩笑。
卫阶笑了一会儿后不知何时又板起了脸，殿内只是沉默。
怕是想要打趣的人也无法陪笑，余下的人更没那个胆子，什么快乐估计都索然无味，奚文表示理解，她刚穿越的时候，也觉得无人能理解自己的任何情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算是这世上最特别的人，并列的特别。
这份特别，让奚文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带上了一些同情。
这份感情转换得及细，消散地也快，可卫阶还是看到了。
“怎么？”
奚文脑子转得快，答道：“奴婢只是为陛下高兴。”
“诓人。”卫阶虽是没见过更没有过那样的眼神，却也能感受到并无恶意。
他没再追究，奚文心底也松了口气。
“朕是特意来找你的。”
卫阶这次无意再把拨弄奚文心弦当作乐趣，直说道：“玉荣之死，该被审问的不止你一个，刚好有一个宫女被人供出撒谎，这谎言恰好和你有关。”
卫阶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一旁的李宝福就上前了一步，说道：“这宫女名唤青珠，是宫正司的人，你可认识。”
“奴婢认识，先前她和其余三个宫女一同守在玉荣姑姑的住处，每回奴婢去给玉荣姑姑送吃食，都会见到她们。”
李宝福接着：“当日玉荣自杀，宫正司也有一份看管不当的罪责，在下去审问吴典正的时候，他便供出当日的情形，看管的四人里，偏偏是他口中最没主意的青珠去找了医官，那宫女带着医官来后，见到死人，更是六神无主，最后却一口咬定这是自己的主意。”
听到这，奚文很配合地作出一副惊讶地样子。
卫阶便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再将人拿去审问之后，下刑前她还在辩解，刑具拿下来后她便立刻道出了实情，朕才知道是你当机立断差她去找了医官，自己留了下来。”
“这么一想，朕便替你觉得无辜，平白在永巷受了折磨。”
“如今这人算是犯了欺君之罪，不过应当怎么处置，朕却想要交由你来定夺。”
这一回奚文是当真觉得讶异了，睁大了自己圆润的眼，随后又慌张地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朕让你罚便罚了。”卫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永巷的一夜对奴婢不算什么，何况现在还能到陛下面前侍奉，奴婢更不觉得委屈。青珠的作法不但并没有对奴婢造成真正的伤害，奴婢不能做主。”奚文将头埋下。
“所以你在抗旨？”
抗旨可是天大的罪名，可奚文刚刚的话，确实这有着联系。
此时此刻，她才真的想告诉卫阶，这对她来说，才叫委屈。
“奴婢万万不敢有抗旨的心思，只是和青珠同为宫女，奴婢知道她的不易，如今若是奴婢能够随自己的心意处置了她，那么他日也会有人可以像这样处置奴婢。陛下是明主，奴婢直言不讳，就是相信陛下不会责罚于我。”奚文这么一说，倒有把卫阶架起来的意思。
她相信卫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赌他不会发难。
“言之有理，那你说朕该如何，即便处死她，玉荣也不会死而复生。”
“奴婢求陛下给奴婢一个赏赐，放青珠一条生路。”奚文声音突然高昂起来，还像影视剧里那些以死进谏的忠臣一样，磕着头在地上向卫阶的方向怕了两步。
不过动作还是有些生疏，真是要尊严没尊严，要气度没气度，奚文自己都觉得滑稽，但她也没见过真正的“以死进谏”啊。
“你又知朕会赏你放过他。”
“奴婢想，陛下是愿意给奴婢一个赏赐的，陛下刚刚替我觉得无辜呢！”奚文这话是真的大胆了，李宝福担忧地朝她看去，但她埋着头，自己也没意识到。
卫阶却勾唇笑了，连带着声音都显着笑意：“你倒是会揣度君心。”
奚文虽然看不见卫阶的脸，却直觉有些危险
“朕允了，但见你有如此才华，便派给你一件事做。”
夜里，奚文又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边摘着木梳上的发丝，一边回忆到皇帝派给她的“任务”。
“朕要你去太后身边侍奉三日，太后这两日在夜里常常惊醒，医官只说郁结于心，需要调理，故而，朕要你哄太后开心。”
“做好了，有重赏，做不好么......呵”卫阶没说要罚，但他拿起茶碗，碗盖在边缘摩擦出响声，尝了一口，茶水应该是放冷了，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让奚文再奉了一盏，就没让她在跟前侍候了，奚文做好崇文殿其他的的杂事，就散值了。
“不过春枝今日回来得有些晚啊，尚食局还真把人当牛马了，我这个在第一线的都下班了。”奚文掐了灯睡了，而春枝回来后看向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她，莫名投来一道复杂眼神。
奚文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把春枝吓得手脚僵直，也不敢做出大动作，简单洗漱就上了另床。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停止后，背着春枝那头睡下的奚文，却掀起了眼皮，眸色深沉。
第二次去濉清宫风雪可不如上次那么大了，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不过奚文可没半点得闲，此前先去了趟自己的老东家尚食局，卫阶要奚文哄太后，也愿意放她些自由行事的权力。
想到奚文现在在御前服侍皇帝，又到濉清宫宽慰太后，无论放在先帝那时还是奚文穿越前那段日子，都是做的玉荣风光之时的事务，这么一算，奚文算是彻底替代了玉荣，想到她的下场，奚文的身子在阳光和大氅之下还是打了个寒颤。
不过她手里还是稳稳当当地捧着一个松红鸾纹食盒，里面装的是红色的糕点，也就是贵妃红，奚文在尚食局当差的时候，不免得知，这是先帝和太后最爱的点心，这类话都是下人们私下传的，先帝妃嫔不少，许多吃食据说都各有来头，唯有这贵妃红的地位是不可质疑的，绝非谣传。
先帝死前，皇后可并不是一直都是濉清宫那位，她也是从妃嫔一路升上来的，颇得陛下宠爱，这贵妃红虽颜色一样，但口味却各不相同，太后喜欢，先帝便爱屋及乌，也很是喜欢。
奚文明知这玉荣和太后关系匪浅，贵妃红更是玉荣当时亲自侍奉上去的，如今玉荣在太后这里算是罪人，奚文这番举动难免会令太后触景生情，想起那个“背叛者”，万一怒极了，首当其冲就是拿下奚文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可奚文还是敢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卫阶给她下的这个命令时限短，逼得她要下猛药，还是因为她清楚，太后并非对玉荣无情，她死之后，太后不提爱恨，更不在奚文这个当事人面前提她，念也只敢在梦里怀念，那么她只能是因为愧疚。
孔嬷嬷将奚文带进了屋，过了帘子，这回太后却没有和和气气地唤奚文上前，奚文便只好先请安，然后再道：“陛下担忧太后思虑过重，误了身子，特令奴婢前来侍奉太后，奴婢天还没亮就去准备了，从尚食局带了些吃食来。”
奚文说话节奏轻婉，声音好听，太后招了招手，她便脱下大氅，从食盒里拿出那碟贵妃红端到太后的跟前。
彼时孔嬷嬷正按着太后头上的穴位，太后睁开了眼，看到那糕点，先是怔愣了一下，她那带着透亮的玉环的手呵护得极好，看着就白嫩娇贵，此时却用力打上那白碟。
耳边传来叮咣脆响，糕点和碎片散了一地，奚文这次早有准备，故而滑跪得很快。
“无碍，哀家方才看见了只虫，现在看来，应当是眼花了。”太后的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语气还是慈善，看样子是并无怪罪，不愧宫人们都说，太后是最体恤下人的。
孔嬷嬷却没好脸色。
奚文捧着糕点残渣和碎片离开的时候，宫墙高高直立，正把太阳遮了个严实，奚文走在阴影里，指尖有带血迹的创口，她微低着头，看见那伤，轻轻往上吹了两口气，也没顾着看路。
转角处，陛下坐的龙辇先到一步，卫阶偏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头，头上冕旒的玉珠随着龙辇的摇摆轻轻晃动。
龙辇进了宫里，路过跪在地上的奚文时，卫阶并无留下半点眼神。
不待奚文松一口气，很快地，她又被传召去侍奉陛下和太后的午膳。
奚文的手指纤细，倒茶的姿势看着虽与其他宫女无异，可卫阶却总是有种莫名的在意。
李宝福就候在一旁，奚文却听不到殿内除自己以外其他人的呼吸声。
眼下也顾不得担忧李宝福带来什么消息，奉茶这件事也对于奚文来说，已经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高帽，摘也摘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
茶碗轻轻地落在卫阶的手边，奚文变态地想，这么爱喝茶喝不死你。
“咳咳咳。”卫阶突然猛咳了起来，玄色的衣袖遮住了半张脸保持威仪，这举动把身边的奚文吓得心惊肉跳，这可不能怪罪到她头上啊，茶水热度和浓度她都有仔细把控，怎说也要比午膳时更好吧？
哪知衣袖放下来，奚文直接和卫阶包含戏谑的眼睛对视上了。
“在朕面前不用这么紧张，朕又不会吃人。”
说完卫阶又品一口茶道：“有进步。”
奚文内心怒骂，卫阶的人设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给她一个巴掌再给她一个甜枣？
难道是准备用怀柔策略来拿捏她的小辫子，试探她是不是细作？
不不不，再怎么说小皇帝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起了与旁人开玩笑的兴致也能理解，再深的城府何必作用在她这个小角色上。
令奚文不喜的是，卫阶这行为对她可不谓不恶劣，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朋友，奚文的命可是随时携在裤腰带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
他的一举一动，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开不得玩笑。
卫阶笑了一会儿后不知何时又板起了脸，殿内只是沉默。
怕是想要打趣的人也无法陪笑，余下的人更没那个胆子，什么快乐估计都索然无味，奚文表示理解，她刚穿越的时候，也觉得无人能理解自己的任何情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算是这世上最特别的人，并列的特别。
这份特别，让奚文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带上了一些同情。
这份感情转换得及细，消散地也快，可卫阶还是看到了。
“怎么？”
奚文脑子转得快，答道：“奴婢只是为陛下高兴。”
“诓人。”卫阶虽是没见过更没有过那样的眼神，却也能感受到并无恶意。
他没再追究，奚文心底也松了口气。
“朕是特意来找你的。”
卫阶这次无意再把拨弄奚文心弦当作乐趣，直说道：“玉荣之死，该被审问的不止你一个，刚好有一个宫女被人供出撒谎，这谎言恰好和你有关。”
卫阶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一旁的李宝福就上前了一步，说道：“这宫女名唤青珠，是宫正司的人，你可认识。”
“奴婢认识，先前她和其余三个宫女一同守在玉荣姑姑的住处，每回奴婢去给玉荣姑姑送吃食，都会见到她们。”
李宝福接着：“当日玉荣自杀，宫正司也有一份看管不当的罪责，在下去审问吴典正的时候，他便供出当日的情形，看管的四人里，偏偏是他口中最没主意的青珠去找了医官，那宫女带着医官来后，见到死人，更是六神无主，最后却一口咬定这是自己的主意。”
听到这，奚文很配合地作出一副惊讶地样子。
卫阶便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再将人拿去审问之后，下刑前她还在辩解，刑具拿下来后她便立刻道出了实情，朕才知道是你当机立断差她去找了医官，自己留了下来。”
“这么一想，朕便替你觉得无辜，平白在永巷受了折磨。”
“如今这人算是犯了欺君之罪，不过应当怎么处置，朕却想要交由你来定夺。”
这一回奚文是当真觉得讶异了，睁大了自己圆润的眼，随后又慌张地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朕让你罚便罚了。”卫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永巷的一夜对奴婢不算什么，何况现在还能到陛下面前侍奉，奴婢更不觉得委屈。青珠的作法不但并没有对奴婢造成真正的伤害，奴婢不能做主。”奚文将头埋下。
“所以你在抗旨？”
抗旨可是天大的罪名，可奚文刚刚的话，确实这有着联系。
此时此刻，她才真的想告诉卫阶，这对她来说，才叫委屈。
“奴婢万万不敢有抗旨的心思，只是和青珠同为宫女，奴婢知道她的不易，如今若是奴婢能够随自己的心意处置了她，那么他日也会有人可以像这样处置奴婢。陛下是明主，奴婢直言不讳，就是相信陛下不会责罚于我。”奚文这么一说，倒有把卫阶架起来的意思。
她相信卫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赌他不会发难。
“言之有理，那你说朕该如何，即便处死她，玉荣也不会死而复生。”
“奴婢求陛下给奴婢一个赏赐，放青珠一条生路。”奚文声音突然高昂起来，还像影视剧里那些以死进谏的忠臣一样，磕着头在地上向卫阶的方向怕了两步。
不过动作还是有些生疏，真是要尊严没尊严，要气度没气度，奚文自己都觉得滑稽，但她也没见过真正的“以死进谏”啊。
“你又知朕会赏你放过他。”
“奴婢想，陛下是愿意给奴婢一个赏赐的，陛下刚刚替我觉得无辜呢！”奚文这话是真的大胆了，李宝福担忧地朝她看去，但她埋着头，自己也没意识到。
卫阶却勾唇笑了，连带着声音都显着笑意：“你倒是会揣度君心。”
奚文虽然看不见卫阶的脸，却直觉有些危险
“朕允了，但见你有如此才华，便派给你一件事做。”
夜里，奚文又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边摘着木梳上的发丝，一边回忆到皇帝派给她的“任务”。
“朕要你去太后身边侍奉三日，太后这两日在夜里常常惊醒，医官只说郁结于心，需要调理，故而，朕要你哄太后开心。”
“做好了，有重赏，做不好么......呵”卫阶没说要罚，但他拿起茶碗，碗盖在边缘摩擦出响声，尝了一口，茶水应该是放冷了，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让奚文再奉了一盏，就没让她在跟前侍候了，奚文做好崇文殿其他的的杂事，就散值了。
“不过春枝今日回来得有些晚啊，尚食局还真把人当牛马了，我这个在第一线的都下班了。”奚文掐了灯睡了，而春枝回来后看向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她，莫名投来一道复杂眼神。
奚文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把春枝吓得手脚僵直，也不敢做出大动作，简单洗漱就上了另床。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停止后，背着春枝那头睡下的奚文，却掀起了眼皮，眸色深沉。
第二次去濉清宫风雪可不如上次那么大了，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不过奚文可没半点得闲，此前先去了趟自己的老东家尚食局，卫阶要奚文哄太后，也愿意放她些自由行事的权力。
想到奚文现在在御前服侍皇帝，又到濉清宫宽慰太后，无论放在先帝那时还是奚文穿越前那段日子，都是做的玉荣风光之时的事务，这么一算，奚文算是彻底替代了玉荣，想到她的下场，奚文的身子在阳光和大氅之下还是打了个寒颤。
不过她手里还是稳稳当当地捧着一个松红鸾纹食盒，里面装的是红色的糕点，也就是贵妃红，奚文在尚食局当差的时候，不免得知，这是先帝和太后最爱的点心，这类话都是下人们私下传的，先帝妃嫔不少，许多吃食据说都各有来头，唯有这贵妃红的地位是不可质疑的，绝非谣传。
先帝死前，皇后可并不是一直都是濉清宫那位，她也是从妃嫔一路升上来的，颇得陛下宠爱，这贵妃红虽颜色一样，但口味却各不相同，太后喜欢，先帝便爱屋及乌，也很是喜欢。
奚文明知这玉荣和太后关系匪浅，贵妃红更是玉荣当时亲自侍奉上去的，如今玉荣在太后这里算是罪人，奚文这番举动难免会令太后触景生情，想起那个“背叛者”，万一怒极了，首当其冲就是拿下奚文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可奚文还是敢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卫阶给她下的这个命令时限短，逼得她要下猛药，还是因为她清楚，太后并非对玉荣无情，她死之后，太后不提爱恨，更不在奚文这个当事人面前提她，念也只敢在梦里怀念，那么她只能是因为愧疚。
孔嬷嬷将奚文带进了屋，过了帘子，这回太后却没有和和气气地唤奚文上前，奚文便只好先请安，然后再道：“陛下担忧太后思虑过重，误了身子，特令奴婢前来侍奉太后，奴婢天还没亮就去准备了，从尚食局带了些吃食来。”
奚文说话节奏轻婉，声音好听，太后招了招手，她便脱下大氅，从食盒里拿出那碟贵妃红端到太后的跟前。
彼时孔嬷嬷正按着太后头上的穴位，太后睁开了眼，看到那糕点，先是怔愣了一下，她那带着透亮的玉环的手呵护得极好，看着就白嫩娇贵，此时却用力打上那白碟。
耳边传来叮咣脆响，糕点和碎片散了一地，奚文这次早有准备，故而滑跪得很快。
“无碍，哀家方才看见了只虫，现在看来，应当是眼花了。”太后的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语气还是慈善，看样子是并无怪罪，不愧宫人们都说，太后是最体恤下人的。
孔嬷嬷却没好脸色。
奚文捧着糕点残渣和碎片离开的时候，宫墙高高直立，正把太阳遮了个严实，奚文走在阴影里，指尖有带血迹的创口，她微低着头，看见那伤，轻轻往上吹了两口气，也没顾着看路。
转角处，陛下坐的龙辇先到一步，卫阶偏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头，头上冕旒的玉珠随着龙辇的摇摆轻轻晃动。
龙辇进了宫里，路过跪在地上的奚文时，卫阶并无留下半点眼神。
不待奚文松一口气，很快地，她又被传召去侍奉陛下和太后的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