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细嚼崔墨染的话，眼里闪过希冀。
她与崔墨染洞房是在……
五年前。
慕家还没有被抄，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未及芙蓉回神，一阵如雨点砸地般的叩门声响起，带着女子的抽泣，“郡主，是起夜了吗？奴婢给您端水来了。”
是黛画。
芙蓉搜刮脑中的记忆，忆起六年前她带黛画出席陛下千秋大宴时，便被掌事太监胡璟瞧上了。
胡璟此人，心狠手辣，于后宫中，见到一个稍微好看点的宫女便想拉着她对食。芙蓉自小多跟着长公主进宫面圣，对他的破烂事早有耳闻，便让黛画拒嫁给他，躲在长公主府。
却不料胡璟从黛画那穷得一滴油不剩的哥嫂下手，拿了大包银子给她们，条件便是将黛画嫁给他。他们二人见了银子哪管亲情，在黛画回家送银子时将她绑起来送到胡璟床上，将生米煮成熟饭。
现下是黛画被虐待，走投无路，只好来国公府求芙蓉庇护，这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她怎么可能狠心不管？
芙蓉还未出声，崔墨染先道，“进来吧。”
崔墨染这话也点醒了她，她现下是国公府老爷的身份，不该与黛画太亲近，她绕到屏风后头。
黛画嚅嗫道，“夫人……那胡璟就是个疯子，好的时候愿意哄我两句，不好的时候便对我拳脚相向，我再也不想回东厂了。只求夫人念及我这么多年服侍你的旧情，让我在此……躲一躲。”
说完，“梆梆”的磕头声不绝于耳，那声响揪得芙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崔墨染道，“可你既嫁人作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芙蓉哪还能袖手旁观，前世想帮黛画从虎口里逃脱，没能遂了心愿，这一世定要护她周全。
见崔墨染端坐在桌前，拿着茶碗，悠闲地轻吹茶汤，芙蓉眼里浮起恨意，随后又被失落占据。
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关心她在宅子里孤不孤单，不关心她怀孕时害喜严不严重。
真真是看错了人，搭上了一辈子。
黛画慌得抖如筛糠，郡主一句话便能决定她的去留，她伏跪在地，等着郡主发话。
只听郡主淡淡道，“先下去吧，我不留你也不赶你走。”
郡主把话说得过于圆润了，意思就是不管她，不过若是她想在此留下，还是可以和昔日的姐妹挤一挤。她不用再回狼窝，已是感恩戴德，于是拿帕子擦了泪，快步退下。
芙蓉见她眼下有两团青紫，合该是被胡璟打的，又是心痛不已。
她轻轻叹了口气，忍住心口的绞痛，悠悠道，“我早该看清你原是个冷血之人。”
崔墨染拧着眉头看她，“胡璟，奸臣也。他看中的人，若是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他必然会想出千万种办法折磨她。有时候帮人，会将其推入另一个深渊。”
前世崔墨染也是这样拒绝留下黛画的，芙蓉当然明白其间的道理，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黛画受苦。
“我不管你说什么，我要帮黛画。”
芙蓉说完后，披上黑狐大氅，大步迈出门槛，融入漫漫夜色中去。
唤李嬷嬷安顿好黛画，她走在庭院中，又不知去何处，记起崔墨染不与她共眠时，定是在书房过夜，于是去了书房。
一股浓郁的墨香和书卷气蔓延，芙蓉突突跳的太阳穴静了下来。此时睡意尚浅，她坐于书案前，却看到案上放了几叠律法古书。
芙蓉自幼喜读律法书籍，律法于国人于她来说，都犹如一把能抵挡风雨的伞，可她在得知和离法是空壳子后，这把伞便漏了雨。
宣纸平摊于桌面，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字，她忽地记起崔墨染于新婚之时，多次夜宿书房，她问他在做什么，他只说是公务，现在看来该是在重修律法。
大昭建国不到二十年，连换三代皇帝，国基不稳，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她皇舅虽任用宦官，却还是想守住江山，而这律法就是国家长治久安的基石，重修是应当的。
芙蓉看宣纸写了“婚姻”二字，崔墨染该在编纂婚姻法。
砚台里的墨还未干透，在烛火映照下，似有一轮朦胧的月影浮在墨水上，她看着墨水双目逐渐失焦，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婚姻法该是妇人的避风港，只有妇人才更懂妇人在婚姻中的举步维艰，这法——该她来修。
芙蓉嘴角勾起一抹笑，脑中闪过她在雪地里求崔墨染和离的凄惨模样，更坚定了决心。
她取笔点墨，头埋在如山般的书后头，翻阅古籍声簌簌响，灯火跳蹿了一晚上。
次日，大雪如麻，砚台结冰，芙蓉的身侧不知何时立了火笼，里头煤炭噼里啪啦地烧，火星子飙溅，跳到一位女子的曳地罗裙上，细微的焦味在这冰天雪地却添了些热意。
芙蓉用他的身子睡在案上，腰肢扭得像麻花，血气方刚的男儿却平添一股娇柔劲儿，明明是刺眼的一幕，崔墨染的眼神却异常缱绻。
芙蓉死后，他修万千佛法，放弃转世轮回，苦寻重生之道，只为时光回溯，和她再来一世，弥补他的过错。
只不过，他出生时便少了一窍魂魄，体内的魂魄也不稳定。他师父虚静告诉他，此举十分危险，芙蓉的灵魂重回，魂魄同样不稳定，只怕两人落得个灵魂互换的结果。
果真如此。
他眼里是浓浓的愧疚，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我现下法力尚浅，待我找到灵魂互换的法子，我们就换回来。委屈你了。”
芙蓉头压着的宣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崔墨染一目十行地看着芙蓉写下的字，足下生了根般站定，他还不知道芙蓉还会编纂律法。她该有很多他不知晓的本领，可惜，他前世只冷眼看她。
他细看一番：夫妻一方有过失者，另一方可请求官府立案判和离，过失包括而不限于暴力、耽溺博戏、限制人身自由……
限制人身自由……
崔墨染看着这行小字，遥忆前世他为不让慕家灭门之案祸及她，不让她出暖香居，营造出芙蓉假死的迹象。直至芙蓉绝食要见他，他才冒着风险见了她一面。
“你听我说，我父亲不可能做出这件事的，他托梦给我了，他说他背了冤屈。你可不可以再查一次此案，这样我就不和离了好吗？
“或者……你准许我出府，好不好？十天一次。不，一个月一次。三个月一次呢？”
一道道泫然欲泣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每当午夜梦回之际他想起她说的这几句话，就心口抽痛。
芙蓉似是感觉到身旁有人，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起来。她睡相不好，在榻上睡一晚上，身子得从床头转到床尾，在案上睡，也要扭着腰。
芙蓉腰部一阵酸麻，呻吟两下，看向眼眶猩红的崔墨染。
她还没习惯崔墨染的身份，看着站在面前的自己，心猛一跳。甫地一起身，才想起昨夜互换魂灵之事，轻拍胸口稳稳心神。
“你昨夜怎么没回屋里睡？”崔墨染问道。
芙蓉当即编个理由，“我还未习惯两个人一起睡。我们先分房睡吧。”
重来一世，她不愿在这棵冷冰冰的枯树上吊死，她只想与他和离，与他再无瓜葛。
崔墨染攥着腰际的红缨玉佩，不动声色地疑惑。前世芙蓉一颗心铺在他身上，每日夜里都会遣人来书房唤他一同就寝，可现下她居然要和他分房睡。
心底有个念头隐隐浮现。但他帮芙蓉重塑是刚嫁给他的灵魂，不可能会发生错乱。只有一个可能，即为芙蓉死前的灵魂怨念太重，找上了要重塑的灵魂，取而代之。
崔墨染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若应了这猜测，他怕是难以和芙蓉重归于好。
芙蓉如春风拂面般安坐，拿着前朝律法翻看，嘴边噙着两道弯月，自信又大方。
崔墨染道，“你很喜欢律法？”
芙蓉点了点头，佯装开心，“我编了几条和离法，若是能施行，出阁女子的婚姻幸福至少能有些保障。一些妇人，不至于沦为丈夫泄气的工具。”
黛画满背的伤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咬紧了牙关。
他拿起宣纸，考虑律法推行问题，看到了不少潜藏的漏洞，也察觉此法推行会威胁不少人的利益。
“想法是极好的。只不过，勋贵子弟大多有恶癖，爱打妻子的、爱豪赌的比比皆是，既判了和离又让他们入狱，此法怕是会遭到大量富贵之人的抵抗。不可行。”
芙蓉定睛看他，眼神中是要溢来的坚执，“可历代推行律法，哪一个不是冲破阶级桎梏，层层推进？和离法该是为妇人谋福祉，惩治那些虐待女性的走狗，若是放着他们不管，女性的地位该有多低？”
法，该为弱者申冤。
崔墨染看着自己的脸，愈来愈陌生，分明是清风朗月的长相，微阖的凤眼平添肃杀气势。他汲汲营营，编的律法极力不触及官家利益。可他忘了一个编法者的职责——荡尽天下不平。
芙蓉身上却有这份果决，她敢踏出这一步，即使面临身死道消。
但他为崔家家主，不能不为家族考虑，尤其是在这宦官把持朝政之时，若是被权贵盯上了，被抄家都算轻的。
他受挫般避开她的视线，眼睫轻颤，“没有那么简单的。”
她与崔墨染洞房是在……
五年前。
慕家还没有被抄，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未及芙蓉回神，一阵如雨点砸地般的叩门声响起，带着女子的抽泣，“郡主，是起夜了吗？奴婢给您端水来了。”
是黛画。
芙蓉搜刮脑中的记忆，忆起六年前她带黛画出席陛下千秋大宴时，便被掌事太监胡璟瞧上了。
胡璟此人，心狠手辣，于后宫中，见到一个稍微好看点的宫女便想拉着她对食。芙蓉自小多跟着长公主进宫面圣，对他的破烂事早有耳闻，便让黛画拒嫁给他，躲在长公主府。
却不料胡璟从黛画那穷得一滴油不剩的哥嫂下手，拿了大包银子给她们，条件便是将黛画嫁给他。他们二人见了银子哪管亲情，在黛画回家送银子时将她绑起来送到胡璟床上，将生米煮成熟饭。
现下是黛画被虐待，走投无路，只好来国公府求芙蓉庇护，这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她怎么可能狠心不管？
芙蓉还未出声，崔墨染先道，“进来吧。”
崔墨染这话也点醒了她，她现下是国公府老爷的身份，不该与黛画太亲近，她绕到屏风后头。
黛画嚅嗫道，“夫人……那胡璟就是个疯子，好的时候愿意哄我两句，不好的时候便对我拳脚相向，我再也不想回东厂了。只求夫人念及我这么多年服侍你的旧情，让我在此……躲一躲。”
说完，“梆梆”的磕头声不绝于耳，那声响揪得芙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崔墨染道，“可你既嫁人作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芙蓉哪还能袖手旁观，前世想帮黛画从虎口里逃脱，没能遂了心愿，这一世定要护她周全。
见崔墨染端坐在桌前，拿着茶碗，悠闲地轻吹茶汤，芙蓉眼里浮起恨意，随后又被失落占据。
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关心她在宅子里孤不孤单，不关心她怀孕时害喜严不严重。
真真是看错了人，搭上了一辈子。
黛画慌得抖如筛糠，郡主一句话便能决定她的去留，她伏跪在地，等着郡主发话。
只听郡主淡淡道，“先下去吧，我不留你也不赶你走。”
郡主把话说得过于圆润了，意思就是不管她，不过若是她想在此留下，还是可以和昔日的姐妹挤一挤。她不用再回狼窝，已是感恩戴德，于是拿帕子擦了泪，快步退下。
芙蓉见她眼下有两团青紫，合该是被胡璟打的，又是心痛不已。
她轻轻叹了口气，忍住心口的绞痛，悠悠道，“我早该看清你原是个冷血之人。”
崔墨染拧着眉头看她，“胡璟，奸臣也。他看中的人，若是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他必然会想出千万种办法折磨她。有时候帮人，会将其推入另一个深渊。”
前世崔墨染也是这样拒绝留下黛画的，芙蓉当然明白其间的道理，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黛画受苦。
“我不管你说什么，我要帮黛画。”
芙蓉说完后，披上黑狐大氅，大步迈出门槛，融入漫漫夜色中去。
唤李嬷嬷安顿好黛画，她走在庭院中，又不知去何处，记起崔墨染不与她共眠时，定是在书房过夜，于是去了书房。
一股浓郁的墨香和书卷气蔓延，芙蓉突突跳的太阳穴静了下来。此时睡意尚浅，她坐于书案前，却看到案上放了几叠律法古书。
芙蓉自幼喜读律法书籍，律法于国人于她来说，都犹如一把能抵挡风雨的伞，可她在得知和离法是空壳子后，这把伞便漏了雨。
宣纸平摊于桌面，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字，她忽地记起崔墨染于新婚之时，多次夜宿书房，她问他在做什么，他只说是公务，现在看来该是在重修律法。
大昭建国不到二十年，连换三代皇帝，国基不稳，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她皇舅虽任用宦官，却还是想守住江山，而这律法就是国家长治久安的基石，重修是应当的。
芙蓉看宣纸写了“婚姻”二字，崔墨染该在编纂婚姻法。
砚台里的墨还未干透，在烛火映照下，似有一轮朦胧的月影浮在墨水上，她看着墨水双目逐渐失焦，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婚姻法该是妇人的避风港，只有妇人才更懂妇人在婚姻中的举步维艰，这法——该她来修。
芙蓉嘴角勾起一抹笑，脑中闪过她在雪地里求崔墨染和离的凄惨模样，更坚定了决心。
她取笔点墨，头埋在如山般的书后头，翻阅古籍声簌簌响，灯火跳蹿了一晚上。
次日，大雪如麻，砚台结冰，芙蓉的身侧不知何时立了火笼，里头煤炭噼里啪啦地烧，火星子飙溅，跳到一位女子的曳地罗裙上，细微的焦味在这冰天雪地却添了些热意。
芙蓉用他的身子睡在案上，腰肢扭得像麻花，血气方刚的男儿却平添一股娇柔劲儿，明明是刺眼的一幕，崔墨染的眼神却异常缱绻。
芙蓉死后，他修万千佛法，放弃转世轮回，苦寻重生之道，只为时光回溯，和她再来一世，弥补他的过错。
只不过，他出生时便少了一窍魂魄，体内的魂魄也不稳定。他师父虚静告诉他，此举十分危险，芙蓉的灵魂重回，魂魄同样不稳定，只怕两人落得个灵魂互换的结果。
果真如此。
他眼里是浓浓的愧疚，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我现下法力尚浅，待我找到灵魂互换的法子，我们就换回来。委屈你了。”
芙蓉头压着的宣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崔墨染一目十行地看着芙蓉写下的字，足下生了根般站定，他还不知道芙蓉还会编纂律法。她该有很多他不知晓的本领，可惜，他前世只冷眼看她。
他细看一番：夫妻一方有过失者，另一方可请求官府立案判和离，过失包括而不限于暴力、耽溺博戏、限制人身自由……
限制人身自由……
崔墨染看着这行小字，遥忆前世他为不让慕家灭门之案祸及她，不让她出暖香居，营造出芙蓉假死的迹象。直至芙蓉绝食要见他，他才冒着风险见了她一面。
“你听我说，我父亲不可能做出这件事的，他托梦给我了，他说他背了冤屈。你可不可以再查一次此案，这样我就不和离了好吗？
“或者……你准许我出府，好不好？十天一次。不，一个月一次。三个月一次呢？”
一道道泫然欲泣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每当午夜梦回之际他想起她说的这几句话，就心口抽痛。
芙蓉似是感觉到身旁有人，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起来。她睡相不好，在榻上睡一晚上，身子得从床头转到床尾，在案上睡，也要扭着腰。
芙蓉腰部一阵酸麻，呻吟两下，看向眼眶猩红的崔墨染。
她还没习惯崔墨染的身份，看着站在面前的自己，心猛一跳。甫地一起身，才想起昨夜互换魂灵之事，轻拍胸口稳稳心神。
“你昨夜怎么没回屋里睡？”崔墨染问道。
芙蓉当即编个理由，“我还未习惯两个人一起睡。我们先分房睡吧。”
重来一世，她不愿在这棵冷冰冰的枯树上吊死，她只想与他和离，与他再无瓜葛。
崔墨染攥着腰际的红缨玉佩，不动声色地疑惑。前世芙蓉一颗心铺在他身上，每日夜里都会遣人来书房唤他一同就寝，可现下她居然要和他分房睡。
心底有个念头隐隐浮现。但他帮芙蓉重塑是刚嫁给他的灵魂，不可能会发生错乱。只有一个可能，即为芙蓉死前的灵魂怨念太重，找上了要重塑的灵魂，取而代之。
崔墨染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若应了这猜测，他怕是难以和芙蓉重归于好。
芙蓉如春风拂面般安坐，拿着前朝律法翻看，嘴边噙着两道弯月，自信又大方。
崔墨染道，“你很喜欢律法？”
芙蓉点了点头，佯装开心，“我编了几条和离法，若是能施行，出阁女子的婚姻幸福至少能有些保障。一些妇人，不至于沦为丈夫泄气的工具。”
黛画满背的伤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咬紧了牙关。
他拿起宣纸，考虑律法推行问题，看到了不少潜藏的漏洞，也察觉此法推行会威胁不少人的利益。
“想法是极好的。只不过，勋贵子弟大多有恶癖，爱打妻子的、爱豪赌的比比皆是，既判了和离又让他们入狱，此法怕是会遭到大量富贵之人的抵抗。不可行。”
芙蓉定睛看他，眼神中是要溢来的坚执，“可历代推行律法，哪一个不是冲破阶级桎梏，层层推进？和离法该是为妇人谋福祉，惩治那些虐待女性的走狗，若是放着他们不管，女性的地位该有多低？”
法，该为弱者申冤。
崔墨染看着自己的脸，愈来愈陌生，分明是清风朗月的长相，微阖的凤眼平添肃杀气势。他汲汲营营，编的律法极力不触及官家利益。可他忘了一个编法者的职责——荡尽天下不平。
芙蓉身上却有这份果决，她敢踏出这一步，即使面临身死道消。
但他为崔家家主，不能不为家族考虑，尤其是在这宦官把持朝政之时，若是被权贵盯上了，被抄家都算轻的。
他受挫般避开她的视线，眼睫轻颤，“没有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