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周浩然远远看见倪天明一脸笑容的走进来，感觉自己像见了鬼一样。
“你不是去处理你妈的身后事去了？去房子里看过了吗？怎么不叫人过去处理啊？还有你这表情什么鬼？你丫撞邪了？”
“老规矩。”倪天明眼神不带转弯的，跟调酒师打完招呼后坐下，脑子里又想起云朵儿最后那个表情，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直到酒上来，他也没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
周浩然跟赵静雅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了丫没救了的神情。
倪天明这才把云朵儿的名片拿出来，放到了周浩然跟前。
“这啥？”周浩然一脸茫然，“归无？遗物整理公司？咱同行？”
“不是，你看上面那个名字。”
赵静雅把头探了过去，瞄了一眼上头的名字，像是要想起来，但又没想起来。
手舞足蹈地，嘴似张未张的，欲言又止的……
最后还是周浩然先猜了出来：“你从小到大一直惦记着的那个小哑巴？”
“幼儿园那个娃娃？”
倪天明听了，立马朝周浩然翻了个白眼：“你才小哑巴，你全家都是小哑巴！”边说便把名片给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服里。
他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两人都知道，就是了。
是的，当年他们也在。
一起去幼儿园当孩子王的，不止倪天明一个人。
倪周赵三家是世交，三个人可以说从幼儿园就一直混在一起，所以他们一直都知道，倪天明对云朵儿的执着。
周浩然更是觉得神奇：“你说你那么讨厌你爸，好不容易出了国，本科和医学院也都已经毕业了，结果不留在国外当医生，反倒跑回来，不会就因为她吧？至于吗？”
“至于。”倪天明毫不犹豫地回道。
赵静雅也是见过云朵儿的样子的，和旁人没什么区别，挺普通一姑娘，性格挺内敛的。
她也搞不懂倪天明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才会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为什么？”她问道。
“就……”倪天明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上，闭上眼睛想着云朵儿，也能感受到内里跳动的变化，“这里会跳。”
周浩然：“那平时呢？”
“心如止水。”
周浩然立马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学医的说这话合适吗？心如止水你早死了，还坐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啊你！”
倪天明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他计较，只默默地回了个白眼。
而赵静雅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反倒更重了。
“有照片吗？长什么样了她现在，我看看。”
倪天明还真的有。
掏出手机，一按亮，屏保便出现了那张照片。
那张他们在茶餐厅里让工作人员拍的照片，虽然分坐两边，虽然云朵儿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身上的动作也有些拘谨。
赵静雅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惊讶。
没想到当初那个软软糯糯的女孩子，竟真的好好长大了。
眼神看着呆滞，但能看得出整个人都透着善良和坚韧。
“她也在做遗物整理？”
“嗯。”
“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的对吧？”
“嗯。”
赵静雅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些理解了。
“想说什么？”倪天明看她那样子回问道。
“就……有点理解了她为什么这么吸引你。”
“为什么？”
“她身上，有着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倪天明和周浩然异口同声地问道。
“良心。”赵静雅淡淡地回道，“都知道的吧，我们都是不能有良心的人，我们能有的，就只能是利益和回报。而她，那么苦，又没钱，都还死拽着良心不放……这年头，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所以也难怪……”
她说完，抬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喝的不是酒，而是遗憾。
周浩然似懂非懂地听着，抓到的重点确是另外一件事，更加觉得倪天明中邪了：“等一下，你不会放着自己公司的人不用，给她下单了吧？”
倪天明不以为然：“不然呢？”
“你有病吧？”周浩然气到甚至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一毕业回国就跟我说要搞什么遗物整理，结果公司弄好了，你爸又跑来叽叽歪歪，你不管跑去做住培了。我一个人，把公司辛辛苦苦带到行业市场占有率第一，你自己的妈去世，你不用我们自己人，用外头的小公司的？疯了吗你？”
倪天明掏了掏耳朵，对他这段隔三岔五就找各种理由重申一遍大差不差的说辞已经习惯了，内心毫无波动。
换平常，他理都不理。
但这次，他还真的不是为了云朵儿。
“我看过了，我们公司的人弄不了。”
“弄不了？你开什么玩笑，遗物整理这一块，还有我们心安遗务弄不了的？我看你是太久没来公司上班了，对业务都生疏了。”
倪天明懒得解释：“不信你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天，周浩然还真的跟着倪天明去了现场，美名其曰，交流学习。
还没到地方，路上便已经布满了他们工作的痕迹。
搬运路上的必经之地，他们都黏上了胶带，做好了防污染的准备。
上楼以后，楼道转角处的空地，已经放了不少东西。
云朵儿正穿着防护服，推着冰箱，往外挪着。
冰箱不大，但也有一米四五左右高，她人比冰箱都高不了多少。
倪天明见状，想上手帮忙，吓得云朵儿立马伸手示意他：“别，你们没穿防护服，这冰箱看着像没什么事，里头的食物可是严重腐化了的，万一受伤感染了，麻烦就大了。你们到楼下等就行，好了我们会让你们上来确认的。”
她说得在理，但倪天明仍放心不下，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个冰箱怎么会让她一个女生来搬。
“你们几个人？”
云朵儿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回道：“两个。”
“两个？”在一旁站着的周浩然比倪天明更快叫出了声来。
两个人做遗物整理，这得做到什么时候？
云朵儿怕他们后悔，临时撤单，忙保证道：“没事的，我跟程哥手脚很快的，日落之前一定会清理完所有的东西的，你们不用担心！”
倪天明皱着眉，满脸都写着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他也没说撤单，而是提了另一个要求：“给我俩也拿一套防护的东西吧。”
周浩然听到“我俩”二字，眼睛都瞪大了，还满脸问号：“我也要？”
言下之意，云朵儿听懂了。
但总感觉，不太合适。
恰巧程子安也拿了两大袋垃圾从屋里走出来，听见两人的对话后便停了下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程子安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穿好防护服进到屋里，周浩然才明白为什么倪天明说心安遗务干不了这个单子。
他们面向的是有钱人，重点放在了遗物。
而归无的主要客群是普通人，所以重点在整理和清洁。
屋里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化学工业味道，隔着口罩也能把人的眼泪鼻涕给呛出来。
但好处就是，昨晚还活力满满的虫子，现在已经全成了尸体。
周浩然不仅想吐，还想跑。
但显然，倪天明是不会让他这么干的。
“干活吧。”他轻声说道，不带情绪，可听起来就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周浩然远远看见倪天明一脸笑容的走进来，感觉自己像见了鬼一样。
“你不是去处理你妈的身后事去了？去房子里看过了吗？怎么不叫人过去处理啊？还有你这表情什么鬼？你丫撞邪了？”
“老规矩。”倪天明眼神不带转弯的，跟调酒师打完招呼后坐下，脑子里又想起云朵儿最后那个表情，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直到酒上来，他也没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
周浩然跟赵静雅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了丫没救了的神情。
倪天明这才把云朵儿的名片拿出来，放到了周浩然跟前。
“这啥？”周浩然一脸茫然，“归无？遗物整理公司？咱同行？”
“不是，你看上面那个名字。”
赵静雅把头探了过去，瞄了一眼上头的名字，像是要想起来，但又没想起来。
手舞足蹈地，嘴似张未张的，欲言又止的……
最后还是周浩然先猜了出来：“你从小到大一直惦记着的那个小哑巴？”
“幼儿园那个娃娃？”
倪天明听了，立马朝周浩然翻了个白眼：“你才小哑巴，你全家都是小哑巴！”边说便把名片给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服里。
他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两人都知道，就是了。
是的，当年他们也在。
一起去幼儿园当孩子王的，不止倪天明一个人。
倪周赵三家是世交，三个人可以说从幼儿园就一直混在一起，所以他们一直都知道，倪天明对云朵儿的执着。
周浩然更是觉得神奇：“你说你那么讨厌你爸，好不容易出了国，本科和医学院也都已经毕业了，结果不留在国外当医生，反倒跑回来，不会就因为她吧？至于吗？”
“至于。”倪天明毫不犹豫地回道。
赵静雅也是见过云朵儿的样子的，和旁人没什么区别，挺普通一姑娘，性格挺内敛的。
她也搞不懂倪天明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才会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为什么？”她问道。
“就……”倪天明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上，闭上眼睛想着云朵儿，也能感受到内里跳动的变化，“这里会跳。”
周浩然：“那平时呢？”
“心如止水。”
周浩然立马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学医的说这话合适吗？心如止水你早死了，还坐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啊你！”
倪天明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他计较，只默默地回了个白眼。
而赵静雅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反倒更重了。
“有照片吗？长什么样了她现在，我看看。”
倪天明还真的有。
掏出手机，一按亮，屏保便出现了那张照片。
那张他们在茶餐厅里让工作人员拍的照片，虽然分坐两边，虽然云朵儿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身上的动作也有些拘谨。
赵静雅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惊讶。
没想到当初那个软软糯糯的女孩子，竟真的好好长大了。
眼神看着呆滞，但能看得出整个人都透着善良和坚韧。
“她也在做遗物整理？”
“嗯。”
“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的对吧？”
“嗯。”
赵静雅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些理解了。
“想说什么？”倪天明看她那样子回问道。
“就……有点理解了她为什么这么吸引你。”
“为什么？”
“她身上，有着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倪天明和周浩然异口同声地问道。
“良心。”赵静雅淡淡地回道，“都知道的吧，我们都是不能有良心的人，我们能有的，就只能是利益和回报。而她，那么苦，又没钱，都还死拽着良心不放……这年头，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所以也难怪……”
她说完，抬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喝的不是酒，而是遗憾。
周浩然似懂非懂地听着，抓到的重点确是另外一件事，更加觉得倪天明中邪了：“等一下，你不会放着自己公司的人不用，给她下单了吧？”
倪天明不以为然：“不然呢？”
“你有病吧？”周浩然气到甚至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一毕业回国就跟我说要搞什么遗物整理，结果公司弄好了，你爸又跑来叽叽歪歪，你不管跑去做住培了。我一个人，把公司辛辛苦苦带到行业市场占有率第一，你自己的妈去世，你不用我们自己人，用外头的小公司的？疯了吗你？”
倪天明掏了掏耳朵，对他这段隔三岔五就找各种理由重申一遍大差不差的说辞已经习惯了，内心毫无波动。
换平常，他理都不理。
但这次，他还真的不是为了云朵儿。
“我看过了，我们公司的人弄不了。”
“弄不了？你开什么玩笑，遗物整理这一块，还有我们心安遗务弄不了的？我看你是太久没来公司上班了，对业务都生疏了。”
倪天明懒得解释：“不信你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天，周浩然还真的跟着倪天明去了现场，美名其曰，交流学习。
还没到地方，路上便已经布满了他们工作的痕迹。
搬运路上的必经之地，他们都黏上了胶带，做好了防污染的准备。
上楼以后，楼道转角处的空地，已经放了不少东西。
云朵儿正穿着防护服，推着冰箱，往外挪着。
冰箱不大，但也有一米四五左右高，她人比冰箱都高不了多少。
倪天明见状，想上手帮忙，吓得云朵儿立马伸手示意他：“别，你们没穿防护服，这冰箱看着像没什么事，里头的食物可是严重腐化了的，万一受伤感染了，麻烦就大了。你们到楼下等就行，好了我们会让你们上来确认的。”
她说得在理，但倪天明仍放心不下，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个冰箱怎么会让她一个女生来搬。
“你们几个人？”
云朵儿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回道：“两个。”
“两个？”在一旁站着的周浩然比倪天明更快叫出了声来。
两个人做遗物整理，这得做到什么时候？
云朵儿怕他们后悔，临时撤单，忙保证道：“没事的，我跟程哥手脚很快的，日落之前一定会清理完所有的东西的，你们不用担心！”
倪天明皱着眉，满脸都写着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他也没说撤单，而是提了另一个要求：“给我俩也拿一套防护的东西吧。”
周浩然听到“我俩”二字，眼睛都瞪大了，还满脸问号：“我也要？”
言下之意，云朵儿听懂了。
但总感觉，不太合适。
恰巧程子安也拿了两大袋垃圾从屋里走出来，听见两人的对话后便停了下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程子安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穿好防护服进到屋里，周浩然才明白为什么倪天明说心安遗务干不了这个单子。
他们面向的是有钱人，重点放在了遗物。
而归无的主要客群是普通人，所以重点在整理和清洁。
屋里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化学工业味道，隔着口罩也能把人的眼泪鼻涕给呛出来。
但好处就是，昨晚还活力满满的虫子，现在已经全成了尸体。
周浩然不仅想吐，还想跑。
但显然，倪天明是不会让他这么干的。
“干活吧。”他轻声说道，不带情绪，可听起来就是不容反驳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