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原装纪云缈。

    算起来,已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个年头了。

    五年前熬夜加班时,她突然胸口剧痛,就这么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意识浮浮沉沉中,纪云缈是被呛醒的。

    感觉到有人正压着她的脑袋往水里按,慌乱中手里摸到块石头,便反身不管不顾砸了过去。

    看着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往外跑的…

    小孩子?

    很快她察觉自己似乎穿到了一个架空世界中,附在大昭同名同姓的陌生少女身上。

    直到一年后她遇到谢垣,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穿书了。

    与她这个从未出场的路人相比,谢垣书中是个很重要的配角,他支持男主站对了人,凭借聪明才智活到最后,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样貌好,家世好,人也很好。

    对她有恩。

    各种因素叠在一起,产生好感很容易。

    熟识之后,她从旁人口中得知谢垣有个小青梅,只是青梅随家人远离京城多年,两人断了联系,书中也没提到他是否有家室。

    不插足别人感情的前提下,纪云缈决定争取一次。

    她直截了当跑去问谢垣,可有婚约,与小青梅是否有男女之情,目前是否心有所属。

    惹得他大怒。

    纪云缈举起三根手指,诚恳道歉:“我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想确定一下,既然你没有心上人,那我可要追求你了!”

    结果被骂了孟浪,狂悖之人,怎的脸比城墙还厚!

    后来虽然过程有点艰辛,但终归是有了个不错的结果。

    事到如今,她不免有些迷茫,在谢垣的心里,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

    ——

    “有人落水了!”

    一声惊呼从桥头传来,将纪云缈的神智从回忆中唤醒,她抬头望过去,只能看到水边人头攒动。

    隔着人山人海,她也瞧不清发生了何事,只感觉人群在源源不断往水岸交接处移动。

    落水的似乎不止一人。

    纪云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正打算跟过去看看,便见方才还挤在一起看花灯的众人突然四散奔逃。

    “快让开,快让开!”

    “救命!”

    随着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在人群中炸响,失控的马匹从桥头狂奔而来,后面还拖着装饰华丽的车厢,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拼命向街道两边避让。

    纪云缈眼急手快拉着青萝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刚拍着胸脯喘口气,余光就瞥见路中央站着个小男孩,不知是同家人走散了还是惊吓过度,就这么僵在原地。

    “赶紧跑啊!”

    她探出身子一边喊一边拼命挥手示意,试图让他离开。

    来不及了…

    纪云缈瞳孔骤然收缩,眼睛里映照出高高扬起的马蹄。

    眼看马蹄就要踩在男童头上了,一抹黑色身影如风般掠过,抱着他滚到了一旁。

    另一个人影跃上马车,拽起了缰绳,狂奔的马匹在这股力量的束缚下,依旧往前窜出十几米,最终嘶叫着停了下来。

    人群中冲出来一位惊慌失措的妇人,从救人者怀中搂过小男孩,哭得泪水糊了满脸,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

    救人者是位身着玄衣的女子,纪云缈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手上,趁她抬手时,终于看清那里蜿蜒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与正常结痂后浅白或淡粉不同,这道疤痕是赤红色,几乎覆盖住整个虎口。

    只一眼便让纪云缈如遭雷击,石化般愣在原地,连心跳都好似停止了一瞬。

    林风竹。

    五年了,她居然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书中的女主,这么说来…

    她扭头望向另一边,从马车上跃下一个年轻男子,正甩着胳膊朝林风竹走去,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什么,腰间悬着的半块玉玦随着他的步子大幅度晃动。

    果然…

    书里的男主,方佑。

    原著上千章,她看得笼统,很多情节过眼即忘,结局方佑当了皇帝,林风竹却死于剧毒。

    对男女主来说,这其实是一本悲剧。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纪云缈也顾不得伤春悲秋,开始在脑海里拼命回忆剧情。

    眼下林风竹跟方佑都在京城,户部尚书还未倒台,那么剧情应该是推进到方佑身份快要曝光这里。

    因后宫斗争而流落民间的皇子。

    接着因为某个案子,谢垣升任大理寺少卿,朝中各种势力慢慢浮出水面,几方人马开始斗得你死我活。

    然而…

    到底是什么案子来着?

    淦,太久忘记了!

    纪云缈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算了,他们神仙打架,跟自己这个路人又有什么关系,她一直惦记着剧情不过是因为这段跟谢垣有关罢了。

    纪云缈瞬间没了闲逛的心情,她拉着赶过来的青萝转身就往回走,只想回家躺床上蒙头大睡。

    青萝还是一脸惊魂未定,不安的视线黏在她身上,左看右瞧扫了个来回,抚着胸口絮絮絮叨叨:“姑娘,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就冲了过去,吓死奴婢了!”

    纪云缈摇摇头表示无碍,随即苦着脸仰天长叹:“感觉这灯会怕是跟我八字不合,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待会儿又撞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得冷静一下。

    路过桥头时,她看到岸边一群人围成圈在议论纷纷。

    看热闹的很多,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这是哪家的怪人?”

    “瞧着像是没得救了。”

    “别瞎碰,小心引火上身!”

    纪云缈思忖着,难道是方才被失控马车撞下水的人,怎么没人敢施救?

    她心中好奇,透过人墙的缝隙探头探脑望过去。

    地上躺着位年轻的男子,装束很是奇特,锦袍织金绣银,腰间玉带还镶嵌着翡翠,整个人瞧着熠熠生辉,却只露出来半张脸。

    露出的那半张脸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着实让人惊艳。

    另外半张脸上却戴着面具,不知是何材质的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她原本打定主意,今晚无论遇上何事,自己都不再掺合。

    可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出手,毕竟见死不救良心难安。

    “麻烦大家让一让,我来试试!”

    纪云缈一边说一边挤开众人,走过去半蹲在他身边。

    溺水男子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还在不停往下滴着水珠,唇色苍白面容疲惫,胸口也没什么起伏。

    确实凶多吉少。

    纪云缈这么想着,伸出手往他脖颈探去,打算先摸一下他的脉搏。

    然而指尖还没触碰到颈部,猛然被一只大手擒住。那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肌肤冰冷似乎散发着寒气,像是一块冰贴了过来,直接给她冻了个哆嗦。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她心头一颤,本能想要抽回。

    奈何扣在腕间的手指如铁钳般,几番挣扎下来依旧纹丝不动。她只能放弃,看着他小声询问:“你…”

    刚起了个头,男子缓缓睁开眼,眼眸深邃而明亮,宛若璀璨的黑曜石,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她。

    纪云缈脑袋瞬间卡壳,忘记要说什么了。

    不对劲吧,这是溺水刚苏醒的人该有的眼神么?

    她眨眨眼再看过去,又发现那人的眼睛里充斥着迷茫与无措,正不安地望着她。

    难道刚刚看错了?

    果然该回去休息,都已经神智不清出现幻视了!

    男子一手抓着她,一手撑在地上,半支起身。随着他的动作,戴在左脸上的面具毫无预兆脱落了,露出他完整的相貌。

    面具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声响。

    啪嗒——

    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了,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往后面退了几步。

    与右脸宛若谪仙相比,掩藏在面具之下的左边脸实在太可怖,凹凸不平的疤痕从眼角横至下颌,像是火燎过留下的烧伤。

    他貌似感受到了这股尴尬的氛围,慌忙摸索着自己的面具想要戴回,却因为面具损坏几次从脸上脱落。

    周围开始响起窃窃私语声,男子低着头,仿佛极其难堪。

    这时一副狐狸面具盖在了他的脸上。

    男子动作一顿,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多谢!”

    纪云缈将面具替他调整好后,扶着他起身,才发现这人不但脸上有伤,腿脚似乎也不太方便,行走中步伐很是奇怪。

    什么多灾多难的娃!

    好在大昭男女之防并不严苛,不存在摸一下就非嫁娶不可的事。

    纪云缈察觉出男子身体紧绷,以为他是心中尴尬,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僻静的连廊,便顺势掺着他往那处走,远离喧嚣的人群和各种探究的视线。

    行至半途,男子忽然停了下来。

    纪云缈不解,转过脸看他:“怎么了?”

    话音刚落,连廊那头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

    她歪着脑袋,循声看过去,连廊处树木郁郁葱葱,遮住了大半月色,脚下灌木丛中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无事。”男子摊开手,掌心躺着碎成几块的玉佩,“估计是水中磕碰到了。”

    这玉佩色泽莹润,品相极佳,即便是碎裂开来,依旧显得玲珑剔透。

    一看便是极品。

    纪云缈眼中满是惋惜:“这么漂亮的玉佩。”

    咦,是不是缺了一角?

    不过她没能看上第二眼,男子合掌将碎块拢在一起,侧脸看她,彬彬有礼道:

    “有劳姑娘扶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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