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妲一直都知道瞳古除却医术了得,还是个巫,但瞳古从未展示过她的巫术,是以萧妲也不知她的巫术如何。

    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占卜,萧妲心中暗自佩服,因为瞳古并不知紫兰身世,却能说出与紫兰的经历八九不离十的话来。

    于是她满是期待问道,“那巫看我面相如何?”

    “你?”瞳古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妲一呛,撇了撇嘴道,“那巫为何又说了紫兰的天机?”

    在犬戎之时,萧妲整日过得提心吊胆,难得展开笑颜,更别说露出真性情。现在回到中原,倒能见着少女些许的活泼娇俏。

    许是鲜活的少女娇颜比花艳,瞳古突然就心情大好,想告诉她些事情。“真想知?”

    萧妲见她松了口,期待地连连点头。

    瞳古浑浊的眸光盯着她看了会儿,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语气沉沉道,“荣华路上满是荆棘,妲需谨记,做事切勿过于极端。”

    她的神情严肃,莫名其妙的话更是令萧妲一头雾水。

    多年后,萧妲再回想起瞳古这番话,心中感慨万分。

    在犬戎的半年时间,或因瞳古对她有救命之恩,萧妲对瞳古莫名地信任。

    到玄国的这几日,她时刻都在担忧自己的去从,却被姜姬拘着不能得见瞳古。

    现在终于有机会与瞳古道来,瞳古却只道,“妲何须杞人忧天,当下且行且看即可。”

    萧妲现在不过一无名女姬,便是有自己的想法追求,也不可能有能力去实现,这些瞳古心知肚明但并没有告诉......

    今日姜姬又被玄世子邀请过府,因萧妲上次的失礼,姜姬寝食难安,一则担心萧妲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二则她也是寄人篱下,一言一行都谨慎,怕处理不当惹了玄世子的厌恶,是以这次她没有带萧妲前去。

    萧妲即已接回,姜姬今日准备与玄世子提起离开玄国之事。

    玄世子今日不在水榭,在世子府专门用来宴客之处——舞榭,舞榭其实是个院落名称。

    姜姬多次来往世子府,并未从到过此处,以她的身份,世子没必要在此招待她。

    奴人带她到宴客的亭子里,亭子四周透风,远远便能瞧见世子坐在主席位置,一手提着酒樽,一手支颐撑在案几上,唇角微扬欣赏歌舞。

    亭子上设主位,下设数十小几筵席为客座。客座上空无一人,可想而知世子是专门在此等她的,姜姬顿觉有些受宠若惊。

    中间过道舞姬和伶人列阵正在奏乐舞蹈,姜姬从客座后面的过道绕过去,给世子行礼。

    玄世子叫起后,让她坐下一同观赏。

    姜姬不明所以,只按照婢女指引入座,婢女引她在客座首席坐下。

    一曲舞毕,玄世子轻抚掌称好,而后看向姜姬浅笑问道,“不知姜姬栽培的舞姬与她们相比,较之如何?”

    姜姬其实并没有认真看刚才的歌舞,但还是得体地回答,“妾那些舞姬如何能与世子府上的相比,自是比不上世子府上舞姬的万分之一。”

    “她们不是吾府上的。”玄世子拆台道。

    “这……”马屁拍到马腿上,姜姬一呛,讪笑道,“妾之意是妾养出的舞姬终究资历不足,无法与能登大雅之堂的舞姬相比。”

    “哦?妲也不能相较?”玄世子放下酒樽,气定神闲地支颐,目光带着不及眼底的笑意看着她。

    许是见惯了世子文雅的模样,他这话和笑容都有些诡异,姜姬的笑容顿时僵住,心中腹诽他怎么还记着妲,她费尽心思救出萧妲,可不是让她来魅惑玄世子的,虽然搭上一国世子,也能衣食无忧,但她志在楚国。

    待她回到楚国,她定要凭一己之力将萧妲送入楚宫,一洗从前贵妇们给她带来的耻辱。

    见她沉默不语,玄世子便当她默认了,有些失望摇头道,“看来姜姬实力也不过尔尔。”说着又一脸憧憬自语道,“不知妲跳起舞是何种模样。”

    又扯上萧妲,姜姬不由心堵,她深深吸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世子误会了,妲在犬戎已有半年,妾想着让她休息几日,再观她舞艺荒废到何种程度,是以方才才不知如何回答世子。”

    玄世子轻嗯了声,却并未说话,只是拊掌两声,不多时从方才舞姬退出去的位置,另一拨身姿婀娜的舞姬徐徐而入,入眼的是一体的碧绿舞裙,待她们列出一排,姜姬才看到后面上来个与其他舞姬衣饰不一的舞姬,她身着绯红舞裙,面带绯色薄纱遮住了眼下部位,一看便知是领舞之人。

    只听玄世子道,“那姜姬替吾看看,她们与方才的舞姬有何不同?”姜姬闻言错眼看向玄世子,只见他一改刚才懒散的坐姿,坐直了身子,看那样子是要专心观舞。

    他又拊掌一声,乐声便开始奏起,姜姬猜不出玄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也跟着认真看舞,待会才能好好评价。她虽无巴结这位玄世子的意思,但人家身份在那,且兑现了许她的承诺,于情于理,她都需要交好,是以她不想被在世子面前留下她歌舞不通,空有虚名的印象。

    伶人奏乐后,那位领舞挥袖起舞,其余一众舞姬似随流水逐落叶般有序散去,微步折腰,变幻无测的摆动着素手纤纤,步伐娇柔曼妙,彩服迷眼,令人炫目。

    伴奏转至高处,只见领舞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软的身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跃起。其余舞姬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绸带轻扬而出,亭中泛起一阵彩色波涛,领舞凌空跃飞到绸带结成的波涛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领舞柔若无骨地在绸带转了几转,飘然落地,长袖一展,舞蹈动作开始变得轻柔。

    不多时,声乐一转,舞姬们广袖一挥,合拢成花苞模样,将领舞如花蕾般拢于中心,昂首折腰盛放以作收尾之姿。

    待得舞毕,舞姬们纷纷退去,只余领舞一人站在原地,姜姬都未从方才那舞给她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教出来的舞姬如何能比得上她们的一根手指头。

    姜姬突然明白那位贵人为何不愿再助她救出萧妲了,在这些模样长得好,舞又跳得如此惟妙惟肖似天仙的上等舞姬面前,她教授的那些舞实在难以入目。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没个比较的时候会自信满满,不觉得自己差劲,一旦有了比较,自个的缺陷便暴露出来了。

    玄世子见她沮丧得垂着头,出声询问,“姜姬,方才那舞可有不妥。”

    姜姬正因为受了打击微微出神,听得说话声,惊讶地‘啊‘了声,才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方才舞姬们跳舞的地方才道,“妾有一问,不知可言否?”

    “姜姬旦言。”世子点头。

    姜姬抿抿唇,问道,“方才的舞姬可均是玄人?”

    “然,她们都是从玄国四处寻来,身姿容色上乘之人。”

    在两人一问一答之时,那个本来站着的领舞走到世子面前,屈膝行礼。

    世子示意她坐下,姜姬看着领舞坐到世子身后,那是宴客时世子姬妾所坐的位置,领舞坐下后,美目流盼于玄世子身上。

    其间姜姬一直盯着领舞,想看清薄纱下究竟藏着何等倾城绝色,一时忘了问下一个问题。

    直到领舞坐下后,玄世子再问道,“姜姬此问有何意?”

    姜姬才想起她还有问题,又问,“方才舞姬所跳是玄舞?”

    国与国之间,舞蹈各有特色,但有些国家,跳的舞压根只能算跳大神,作祈福占卜之用,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姜姬是楚人,自幼学的是楚舞,楚舞奔放,动作单一,而方才的舞灵动飘逸,从视觉上来讲,楚舞比不上方才那舞万分之一的。

    “非也,此乃雲集多国舞蹈精髓之处改编而成。”玄世子说着,转过头去看'领舞',温声道,“雲,这便是吾与你提过的姜姬。”

    观那唤'雲'的舞姬年纪尚轻,竟能编出如此出类拔萃的舞蹈来,姜姬再次羞愧。

    雲听了世子的话,抬起纤纤素手摘了面纱,只见她露出了眉目如画的真容,肌肤弹指可破,十足的美人胚子。

    雲摘了面纱后,站起身,身姿纤细婀娜,朝姜姬矮身施于一礼,这便是体面的贵人府里教养的美人儿,礼仪举止丝毫没有不得体之处,对比自己不入流的教养之法,姜姬有些苦闷地咽了咽口水。

    早就听闻北地多美人,这话还真不假。玄国位于北上关键的枢纽位置,自也算北地。

    姜姬还在打量雲,观雲玲珑有致的身形,可看出她是已成人的女子。

    姜姬不禁在心中由衷地感叹,这个唤雲的舞姬无论身段还是容貌均为上等美人,便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萧妲,现在也只有容貌堪与之比肩而已,这样一想,她不禁有些沮丧。

    想她当初苦苦寻觅,想找到可代替萧妲的苗子,最终苦寻不得,才放弃转而费心救出萧妲来。

    玄世子对姜姬又是艳羡又是哀叹的反应甚为满意,他扬起唇笑道,“此番请姜姬前来,是想与姜姬做个交易。”

    “交易?”姜姬虽一直看着雲,却也没有看出神,闻言有些诧异,而后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于是恭恭敬敬道,“不敢,世子于妾有恩,妾怎能与世子提交易,世子只管说来,妾能效劳自当全力以赴。”

    玄世子举起酒樽,不经意地晃了晃,唇角依然勾着笑,“此事定要交易才能成。”

    姜姬抿唇思索,实在猜不出玄世子所谓的'交易'指什么,不知会不会触及她的利益,或者可与萧妲有关,萧妲已是她奋力一搏最后的底牌,现在的她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如今她也已有二十好几,再折腾下去她可能终身都不再可能有直起腰的机会了。

    姜姬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听听玄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微微一笑道,“还请世子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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