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夜夜笙歌已成习性,自他成王,身边的美姬接连不断,以往荣宠最甚者也不过半个月的新鲜,便会遭得周王厌恶,但近一个月来,周王身边均有云女御的身影。
云女御打破了周王更新换人的记录,偏她还是个高调趾高气扬的,如此怎不引起后宫一众姬妾的羡慕嫉妒恨,许多人都在等着她跌落云端的那日,想要踩上一脚。
在众人等着看好戏的时候,有人正在默默努力重新获得恩宠……
一个月后,离萧妲落胎已过去了两个月。此时,已是寒霜满降的秋末之季,后宫的树梢枝叶晨间铺上了一层浅薄的霜花,美姬宫人们纷纷套上了棉服,抵御冰霜的寒气。她们闲暇之时,除了惋惜云女御还未失宠,关心周王身边又多个几个新人,便好像没有其他事可让她们上心的了,后宫生活温饱不愁却枯燥乏味。
入夜,长生殿灯火通明,映得上方处在暗夜里的天空璀璨辉煌,殿内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男女调笑嬉戏声刺激着殿外侍卫的感官,便是一身正气长久在此境也是难于维系。
从旁边小门退出又一批舞姬后,下一个表演的舞姬进入殿内后便除了外袍,外袍下的衣装一经显露,在殿内侍候的一众宫人无一不看得膛目结舌。
那女子未施粉黛,肤唇颜色却胜过殿内一众妆粉美人,这般至纯至净似天仙不可亵玩的容貌,其主衣着却是以薄纱为外衣,内衬只裹了重要部位,其余位置嫩白光滑的肌肤隐隐若显,纤瘦苗条的玲珑曲线肉眼可见,身上这样妖艳的衣着,其人却顶着一张清纯的脸蛋,艳色与纯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个气血旺盛的男子见着这么个美人,早已热血沸腾叫嚣。
连周王近身寺人锣见了心里都不禁暗叹一句,这是哪下凡来似仙又似妖的美人。不过待得那美人近前,不知为何他瞅着很是熟眼,略略一想便想起了她是何人,可不是三个月前进宫的玄姬。
记起她的身份后,锣便去看周王的反应,却见周王连眼尾都没往她身上瞄,只和身边的云女御及两位美人推杯换盏玩得正欢。
见周王心思压根没有被玄姬分去半丁点儿,锣当下便对玄姬此举感到不嗤,以往用更暴露的衣装重新获得周王宠爱的姬妾何其之多,周王也不过是拾个新鲜劲,待新鲜劲一过,她们还不是落个独守宫室的下场。
这般想着,锣又看向长相妖艳体型丰韵的云女御,暗自佩服,那女人的手段才叫高,也不知是何人手里教出来的,竟能在榻上花样百出地叫周王欲罢不能。
年近半百的周王好不容易得到能激起他兴致的女人,可不得好好宠爱着,若不是谙于没有夫人的余位,想必早被云女御哄着封其为夫人。
玄姬再美,不能在榻上令周王重振雄风,做再多引诱人的活计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主。
屋外寒气渐重,殿内却暖意融融,连带着殿中央两侧的四方殿池里的清水都没有夹带一丝凉意。
在锣心思百转之时,殿中声乐再起,身着透视薄纱装的萧妲光足踩在底下铺有地火龙的檀木板上,立在两侧四方殿池中央的场地,身姿轻盈四肢柔软地扭动起来。
上座的云女御早就看穿了今日这个舞姬存心要引诱周王的心思,只不动声色地引着周王不去看她。
萧妲跳了半饷,从脚底传来的热气令她热出了一身汗,却仍然不见周王半点眼神,她心内也有些发急。
再一次旋了腰身对上那左侧的四方殿池后,她突发奇想,三两步跳过去倾身一跃。
刹那间一池激起浪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周王的视线终于瞟了过来,在云女御心底暗叫不好,要将周王的脸转过来时,跳入池子里的舞姬骤然捧了一手的池水抛向半空,来了个天女散水。
那陡然出水的美人身上薄纱仿若无物紧贴于身,层层白肌嫩肤,从池底似芙蓉那般冒出,给周王带来的视觉冲击不是一般地大。
美人妖娆出水的场景看得周王血脉偾张,他不由自主地推开身旁两侧的美人,只站起身目光火热望着那浑身似写满诱人二字的少女,直看出了神。
殿内有十来个寺人,虽是去了势,但色心犹存,本来也是看那美人看得错不开眼的,但听锣轻咳一声,再看周王,神思都在透装美人身上,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生怕被周王发现。
不怪这些寺人反应如此之大,这种绝色连一众仕女都看直了眼,她们也是听到锣的咳嗽声才骤然低下头去。
萧妲出了一身汗又乍然入水,再出池子后,便觉得有些着冷了,但见引周王注意的目的已达成,便是奏乐未停,也不再起身接着跳,当下玩起欲纵故擒的把戏,俯身于地抖着身子告罪道,“妾失礼了,请大王恕罪。”
试问听着那样泫然欲泣娇软甜美的声音,周王怎还能狠下心来怪罪呢?
云女御还想起身拢住周王作最后的挣扎,绝了周王的同情博爱之心,但她却是低估了萧妲的杀伤力。
平日快走两步都会喘气的周王此番硬是没让她碰着衣角,在她微笑站起之时,已健步如飞地跑到湿透的美人面前,心疼得扶起她,嘘寒问暖着,听得美人我见犹怜地说冷,还贴心地叫锣拿来他自己的虎皮大氅亲自披在她身上。
云女御的笑容顿在脸上,眼底掠过阴翳,敢在她面前公然争宠,好的很,她倒要看看这女姬能承周王几日宠!
周王好像忘了她这个人似的,揽着萧妲便往主座上走,见此情况,云女御只得端着笑容作欢迎萧妲加入之状。
待得他二人坐下,云女御殷勤地给萧妲也满了一樽酒,捏着兰花指笑盈盈地亲自端给萧妲。
岂知萧妲并不上手接,只附耳于周王,小声说了不知什么话。
云女御举着酒樽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气得肝脾欲炸,但更让她气极的是,周王听了萧妲说的话后,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笑容,随后竟下令让殿中所有连带锣在内的人都出去。
云女御仗着周王这两个月的宠爱,想以发嗲的撒娇,让周王允许她留下。
但周王却不知吃了那人什么迷魂药,对她此时撒娇发嗲竟显出不耐烦的表情来。
云女御最后只得与其他人那般,忿忿不平地出了长生殿。
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周王脸上挂着急切的笑容问,“美人方才所言可是真话,世间真有能让寡人夜御九女之药?”
萧妲嫣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妾怎敢在大王面前大放厥词,哄骗大王,不过第一次服用此药定要找同吃了特殊药方的处子才不会伤身。”
她眼含秋水看向周王,这眼神看得周王心一颠。此时能御九女的威力竟比不过萧妲的美色有吸引力,竟让周王叹息道,“如此好物竟不能与美人共欢,实乃可惜!”
萧妲抵唇轻笑,“大王,来日方长,待得大王领教了那等神药之威,便不会只满足与妾共欢了。”
周王想想甚是在理,便只关心道,“那神药寡人可能一观?”
“妾已经备好处子,只是还得大王下令将她带去大王寝室,至于那药妾还得回玉芙殿去取。”
周王心里早已欲欲跃试,听了她的话当下令锣抬了宫轿来接她回玉芙殿取药和接人。
宫轿回来的时候抬了个昏睡的女子,萧妲没有再跟来,这种不自己把握机会承宠的路数竟让锣这个宫里的老人精都前所未见,琢磨不透。
被抬去周王寝殿的女子正是岚,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些时日好吃好喝,是为了‘养肥’去喂周王。
次日,岚侍寝之后照旧被抬回那个偏殿,她周身都是男子侵犯后的痕迹,从她身上的暧昧之痕可以想象那男的何等威猛。
萧妲至此再次见识到瞳古慧眼识人的神技,如瞳古所料,周王确实一直在不同女子身上想要找回男子雄风,那云女御的榻上功夫一流,能让周王与其于榻间嬉戏时,稍微比常人持久一些。
不过治标不治本,周王一时离不开云女御并不代表便会专宠于她,这也是周王明面上还宠着云女御,身边却新人不断的原因。
而经瞳古点拨后的萧妲不会傻到再用出卖身体的方式来获得周王只一两日的恩宠,她要的是周王再不能离了自己。
萧妲献上那等神药,周王身体力行地证实其威力后,如获珍宝一般大喜过望赏了萧妲不少财帛、宫人,还下令让其他姬妾搬出玉芙殿,要让萧妲一人独住,好专心为他研制神药。
神药再神也是药,是药三分毒,用多了还是会伤身子,为了固宠,萧妲自然不会让周王日日都食那种神药出什么问题。只劝周王要有固本培元的意识,哄其隔上三日五日等身体存了本再用药,便会更勇猛。
周王找回年轻时那种尽情宣泄的愉悦,对她的话早已深信不疑,隔三差五地召她来问,“寡人今日可用药否?”
此种现象看在外人眼中便是萧妲荣宠正盛的信号。
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中,周王只以为那药是萧妲独制的,瞳古也甘愿隐在萧妲身后为她使力。
话说岚得知她失身于周王之后,发疯似的地要找萧妲拼命。
但萧妲已今非昔比,非她能近身了,萧妲也只让岚侍奉了周王一夜,便没有再要让其侍寝之意,只将其关进远离自己宫室的屋子里,交代宫人莫要让她死了,便不再管她。
萧妲一鸣惊人排挤了云女御,成为周王新一代宠姬之事很快传遍了后宫,后妃对云女御失宠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大有看好戏的样子,等着看新宠姬能否超越云女御承宠近三月的记录。
一个月后,瞳古卜算时机成熟,萧妲找上了玉夫人。
周王年岁渐老,却迟迟未立太子,士卿臣工从周王登基起便开始上奏立太子,到现在已念叨了二十多载,却始终不见周王有立太子之意。
而今王室最有希望成储君者有两人,一人是玉夫人之子,姬无双,另一人是叶夫人之子,姬成双。
玉夫人出身显赫,乃周室公族之后,其父虽已逝世多年,但其生前高居正卿之位。早期的正卿和后世宰相一般,只在周王之下,便是诸侯也要向其见礼,只是周室式微之后,其权威也骤然降到了某些诸侯之下,饶是如此,在周国却仍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玉夫人之父去世后,其兄承袭了其父之位出任正卿一职,只是正卿地位一降再降,到现在其权还比不上某些大国之相。不过周王昏庸,其兄经过多年经营,手下的能臣暗地揽了大半的兵权,以至于其手中权势隐胜于周王。
玉夫人权势正盛的外家便是其子争储的底气。
相比之下另一位叶夫人的外家则不怎么有底气了,叶夫人来自北边偏远的小国,叶国。其母国全国国境还比不上半个洛阳的大小,其国力可想而知。
叶夫人出身虽不显赫,但其子却是长子。
嫡先于长,先后没有儿子,周王又没有再立后之意,自是没有嫡出的儿子,因此姬成双于情理便成了顺位的继承人。
时下礼乐虽则崩坏,但许多守制的老臣还是支持周王立长子为太子的。
两方一较量,竟是势均力敌,皆是不上不下。
在礼制和权势双重逼迫的压力下,周王担心一旦立了太子,自己会被卸磨杀驴,便只端着和稀泥的态度,搁置那储君之位就是不立,在不得罪任何一方的情况下,双方为了名正言顺,只能好好护着周王,如此周王这昏庸的君王也当得甚是自在。
萧妲此番找上玉夫人,也是看中玉夫人的母家势力,打算献上一计,只不知那玉夫人会否应下。
这是她入宫来第一个攀附的妇人。
能及夫人之位又孕有周王之子者,其宫殿自是富丽堂皇,非萧妲之类无名分姬妾所住的宫室可比,萧妲住的宫室说是一殿,其实不过是几座屋子连在一起,自成一体的殿宇,出了门前行人的场地,连花园都没有。
如玉夫人品阶所住的揽月宫,那是自成一宫,花园楼阁应有尽有。
不过后妃的院子再怎么奢华,也越不过周王的中宫。
而已是中宫常客的萧妲又怎么会见着一位夫人金碧辉煌的殿宇便失了态去。
玉夫人的年纪比周王要小上一些,却也有年逾四十,已是母凭子贵的年纪,早失了那种与年轻的女子争奇斗艳,博上周王一宿半宿宠幸的心思,此前便是云女御足足承宠有两月之余,玉夫人都不曾见上云女御一面。
此番若非萧妲自行找来,玉夫人是不屑于与这类女姬打交道的,但即是找上门来了,碍于脸面,玉夫人才屈尊见上一见。
是以当萧妲不亢不卑地朝她见礼之时,她倒还有些错愕,本以为如这般以色侍人的女子,身上多少都会带着轻浮傲娇,不曾想竟能从这荣宠正盛的少女身上看到不骄不躁的气度,确实难能可贵。
不过看着少女嫩得出水的肌肤,普通美人策马难及的容色,她可不相信能让周王青睐有加者不是狐媚子,一切皆是伪装的罢了。
思及至此,玉夫人懒得与她寒暄,只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开门见山问,“不知美人为何事前来?”
萧妲刚见完礼,还弓着身子,虽未听得玉夫人喊起,自个却也不客气地站直了身,挺直了腰杆,才回玉夫人的话道,“妾此番前来是有一事想与夫人商讨,可否请夫人屏退无关人等。”
她径直站起来的动作已让玉夫人蹙眉不悦,再听了这么一番让她屏退左右的狂悖之言,玉夫人的耐心顿时到达了极限。
当下,玉夫人便轻哼道,“不必了,本夫人不想听,你自去吧!”
萧妲也不恼,只道,“那想来叶夫人会感兴趣,妾叨扰了,这便退下。”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玉夫人听她提起对手叶夫人,不知怎地,心里突生不好的感觉,在她转身之际忙开口道,“等等,怎么那事叶夫人也听得?”
萧妲转回身,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却不说话。
玉夫人明白她这是要自己先屏退其他人,才会开口之意。
玉夫人被她吊起了兴趣,只得依她所言。
待室内退得只余玉夫人及一位老妇人,见萧妲看着那位老妇还是默言,玉夫人便介绍着,“这是我之傅姆,在我身边已逾数十载,可以信得,你说吧。”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严厉又补充道,“不过我可要警告你,你如此大费周章,若是接下来所言并无价值,便要受些皮肉之罪了。”
萧妲并不为此威胁之言失色半分,只徐徐启齿说道,“听闻玉夫人爱子有君王之才,妾特来助之。”
话音刚落,玉夫人的傅姆似乎对萧妲张狂的言行极其不满,便与玉夫人附耳说起了萧妲的来历,还添油加醋地说了宫中传言这女姬与数女入夜同侍周王的荒谬之径。
听完傅姆之言,玉夫人再看向少女之时,眼底眉梢都透着深深的鄙夷。
这少女不过是一亡国公女,仗着周王一时的宠爱,便觉得自己有翻手为雨的能力了,玉夫人轻视着却还是道,“那便说来听听吧。”
却听萧妲语出惊人道,“只要妾成了王后,到时将夫人之子记在妾之名下,夫人之子便成了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了!”
玉夫人和傅姆起初怔了一下,随后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低声笑个不停。
萧妲却皮肉不动,只任她们笑个够。
待得眼泪都笑出来,玉夫人才渐渐敛了笑,面带厉色呸了声道,“你若能做得王后,本夫人何尝做不得,还要将我儿记到你名下。看来得了周王几日宠爱,你便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若是以前,听了这样凌厉的责骂,萧妲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但经历了背叛的千锤百炼,落胎后的九死一生,她领悟到天底下就没有白得的权势地位,若是有,也定然是他人挖了陷阱等着人跳的道理。
唯有破釜沉舟忍受常人不能忍之屈辱,才能死而复生高居常人不能居之位!
正是有此觉悟,她早将脸皮这回事抛到九霄云外。
是以便是听了玉夫人无情的奚落,她脸色巍然不动,只风轻云淡道,“早料到夫人此刻定不会信妾之所言。”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为使夫人安心,若夫人愿说服左卿大人为妾在朝堂周旋一二,妾愿服用此绝子药让夫人安枕无忧。”
听到‘绝子药’三字,玉夫人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这女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色,用一生不孕来换她之信任,怎能不让人震惊。
不过就算是大吃一惊,玉夫人还是不信她能有成为王后的本事,但比起方才,她脸上的鄙夷之色稍微淡了些,问道,“你既狠得下心来绝了来日的子嗣缘分,想来定有出头路径,既如此,何不助本夫人成后,也无须用这虎狼之药委屈了你自己?”
“夫人也知道妾乃亡国公女,若要助兄长复国,定要有名位,至于那名位自是越高越好。妾在周国无所依靠,想要稳坐王后之位,少不得寻一老臣相助,而夫人外家位高权重,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是妾先来寻夫人的原因。妾也曾想过,助夫人成后,可莫说夫人你,便是叶夫人乃至后宫有子者,大王都未曾考虑过要立其中任何一人为后,因为一旦立了其中一人,便间接告诉了那些老臣何人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夫人觉得妾说得可对?”
这玄姬进宫时间不长,但对后宫局势确实分析得有理有据,而她要成为王后之言更不似说笑,玉夫人突然心起忌惮,听她说话之时便从美人榻起身坐定,待她讲完,玉夫人掩在袖子下蔻甲已深深地掐进肉里,犹不觉疼。
因为萧妲最后的那番话,玉夫人兄长早与她说过,只是当时她听了后,想着反正大王没有心思立任何一个有儿子的后妃为后,所有人都无须白费力气去争,而自己兄长权势何其之大,其他女子又哪来的能耐与她儿子相争,便也不以为意。
可没想到,后来短短半年时间,也不知一向低调伏小做低的叶夫人那贱人,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其子得了一些迂腐老臣的扶持,一路扶摇直上,到今天,已隐隐有与自己儿子旗鼓相当之势。
这成了她心中难以拔除的刺,令她无时无刻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悔,当时就该无论如何都捣鼓着兄长逼着大王立她为后,也好过现在眼巴巴地看着叶夫人之子势力渐大。
话到此处,萧妲已点明她们的合作乃各取所需,观玉夫人神情,也是有所动摇。
在玉夫人默言不语之时,萧妲又伸出三根手指,接着道,“三日,三日后夫人定会相信妾今日之言非诓您之话,届时妾候着夫人您,但那日若等不来夫人,夫人可莫要怪妾不等您了。”
她这带着威胁的说话语气,玉夫人傅姆听了甚是不喜,刚要出口训斥,才说了一个字,“你……”
玉夫人却摆摆手,示意她莫出声,傅姆只得缄口。只听玉夫人竟然应道,“如此,本夫人便拭目以待。”
萧妲从揽月宫出来,回转路上见着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看着多日不见已现憔悴的云女御,问,“不知女御有何贵干?”
萧妲复宠以后,已在暗地里查清了唐女御死亡的真相。
春已经知道唐女御便是眼前此女所害,只为给她挪出位,现在再看到她,自是恨不能立刻将其弄死为唐女御报仇。
但她也知道,凭现主萧妲之能,拧死云女御易如反掌,可其身后之主却不是她们能得罪的,是以此时见着云女御,春也只能掩藏她的恨意,不能对其肆意报复。
云女御失宠已有一月,这段时日,无论她怎么花样百出地与周王巧遇,却仍然留不住他的心。
她自幼便习榻上御术,若是个勇猛的男子,她能撩拨得几天几夜不让其下榻,但周王那方面已亏空,却是怎么撩拨也只能让他的兴致稍微久一丁点。时日一长,其实她自己早就对此反感厌恶,想找个年轻健壮的男子尽情地宣泄一番,偏偏主人有令,不得违抗。
她来找萧妲,不过是因为主人对能击败他手下第一媚姬的女子感兴趣。
云女御拦下萧妲言明其主想见她一面之后,本以为萧妲会不屑一顾,她也做好了被奚落嘲讽的打算。毕竟这一个月来,那种讥讽之言,她活的前十八年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岂知萧妲只是略一思考,便应下了。
这大大出乎了云女御的意料,她怕萧妲反悔,当下便定了见面时间地点,再次提醒萧妲定要赴约,便匆匆离去。
在宫里有了人脉,萧妲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过往不闻不问的信息,比如进献云女御者正是芈宿。
而萧羌娶历阳王姬,明面上是看中历阳之子陈国国君的地盘与覆灭的玄国相邻,若要复国,借兵借路皆是方便得很,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芈宿到周国后,通过云女御的枕头风,暗中向周王施压,要其废了萧羌玄义君的名位。
可万万没想到萧羌为了避祸,竟娶了一个寡妇,成了周王快婿。如此一来,周王自是不可能废了萧羌封号,让世人取笑他的女婿是个无名无位之辈。
云女御打破了周王更新换人的记录,偏她还是个高调趾高气扬的,如此怎不引起后宫一众姬妾的羡慕嫉妒恨,许多人都在等着她跌落云端的那日,想要踩上一脚。
在众人等着看好戏的时候,有人正在默默努力重新获得恩宠……
一个月后,离萧妲落胎已过去了两个月。此时,已是寒霜满降的秋末之季,后宫的树梢枝叶晨间铺上了一层浅薄的霜花,美姬宫人们纷纷套上了棉服,抵御冰霜的寒气。她们闲暇之时,除了惋惜云女御还未失宠,关心周王身边又多个几个新人,便好像没有其他事可让她们上心的了,后宫生活温饱不愁却枯燥乏味。
入夜,长生殿灯火通明,映得上方处在暗夜里的天空璀璨辉煌,殿内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男女调笑嬉戏声刺激着殿外侍卫的感官,便是一身正气长久在此境也是难于维系。
从旁边小门退出又一批舞姬后,下一个表演的舞姬进入殿内后便除了外袍,外袍下的衣装一经显露,在殿内侍候的一众宫人无一不看得膛目结舌。
那女子未施粉黛,肤唇颜色却胜过殿内一众妆粉美人,这般至纯至净似天仙不可亵玩的容貌,其主衣着却是以薄纱为外衣,内衬只裹了重要部位,其余位置嫩白光滑的肌肤隐隐若显,纤瘦苗条的玲珑曲线肉眼可见,身上这样妖艳的衣着,其人却顶着一张清纯的脸蛋,艳色与纯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个气血旺盛的男子见着这么个美人,早已热血沸腾叫嚣。
连周王近身寺人锣见了心里都不禁暗叹一句,这是哪下凡来似仙又似妖的美人。不过待得那美人近前,不知为何他瞅着很是熟眼,略略一想便想起了她是何人,可不是三个月前进宫的玄姬。
记起她的身份后,锣便去看周王的反应,却见周王连眼尾都没往她身上瞄,只和身边的云女御及两位美人推杯换盏玩得正欢。
见周王心思压根没有被玄姬分去半丁点儿,锣当下便对玄姬此举感到不嗤,以往用更暴露的衣装重新获得周王宠爱的姬妾何其之多,周王也不过是拾个新鲜劲,待新鲜劲一过,她们还不是落个独守宫室的下场。
这般想着,锣又看向长相妖艳体型丰韵的云女御,暗自佩服,那女人的手段才叫高,也不知是何人手里教出来的,竟能在榻上花样百出地叫周王欲罢不能。
年近半百的周王好不容易得到能激起他兴致的女人,可不得好好宠爱着,若不是谙于没有夫人的余位,想必早被云女御哄着封其为夫人。
玄姬再美,不能在榻上令周王重振雄风,做再多引诱人的活计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主。
屋外寒气渐重,殿内却暖意融融,连带着殿中央两侧的四方殿池里的清水都没有夹带一丝凉意。
在锣心思百转之时,殿中声乐再起,身着透视薄纱装的萧妲光足踩在底下铺有地火龙的檀木板上,立在两侧四方殿池中央的场地,身姿轻盈四肢柔软地扭动起来。
上座的云女御早就看穿了今日这个舞姬存心要引诱周王的心思,只不动声色地引着周王不去看她。
萧妲跳了半饷,从脚底传来的热气令她热出了一身汗,却仍然不见周王半点眼神,她心内也有些发急。
再一次旋了腰身对上那左侧的四方殿池后,她突发奇想,三两步跳过去倾身一跃。
刹那间一池激起浪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周王的视线终于瞟了过来,在云女御心底暗叫不好,要将周王的脸转过来时,跳入池子里的舞姬骤然捧了一手的池水抛向半空,来了个天女散水。
那陡然出水的美人身上薄纱仿若无物紧贴于身,层层白肌嫩肤,从池底似芙蓉那般冒出,给周王带来的视觉冲击不是一般地大。
美人妖娆出水的场景看得周王血脉偾张,他不由自主地推开身旁两侧的美人,只站起身目光火热望着那浑身似写满诱人二字的少女,直看出了神。
殿内有十来个寺人,虽是去了势,但色心犹存,本来也是看那美人看得错不开眼的,但听锣轻咳一声,再看周王,神思都在透装美人身上,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生怕被周王发现。
不怪这些寺人反应如此之大,这种绝色连一众仕女都看直了眼,她们也是听到锣的咳嗽声才骤然低下头去。
萧妲出了一身汗又乍然入水,再出池子后,便觉得有些着冷了,但见引周王注意的目的已达成,便是奏乐未停,也不再起身接着跳,当下玩起欲纵故擒的把戏,俯身于地抖着身子告罪道,“妾失礼了,请大王恕罪。”
试问听着那样泫然欲泣娇软甜美的声音,周王怎还能狠下心来怪罪呢?
云女御还想起身拢住周王作最后的挣扎,绝了周王的同情博爱之心,但她却是低估了萧妲的杀伤力。
平日快走两步都会喘气的周王此番硬是没让她碰着衣角,在她微笑站起之时,已健步如飞地跑到湿透的美人面前,心疼得扶起她,嘘寒问暖着,听得美人我见犹怜地说冷,还贴心地叫锣拿来他自己的虎皮大氅亲自披在她身上。
云女御的笑容顿在脸上,眼底掠过阴翳,敢在她面前公然争宠,好的很,她倒要看看这女姬能承周王几日宠!
周王好像忘了她这个人似的,揽着萧妲便往主座上走,见此情况,云女御只得端着笑容作欢迎萧妲加入之状。
待得他二人坐下,云女御殷勤地给萧妲也满了一樽酒,捏着兰花指笑盈盈地亲自端给萧妲。
岂知萧妲并不上手接,只附耳于周王,小声说了不知什么话。
云女御举着酒樽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气得肝脾欲炸,但更让她气极的是,周王听了萧妲说的话后,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笑容,随后竟下令让殿中所有连带锣在内的人都出去。
云女御仗着周王这两个月的宠爱,想以发嗲的撒娇,让周王允许她留下。
但周王却不知吃了那人什么迷魂药,对她此时撒娇发嗲竟显出不耐烦的表情来。
云女御最后只得与其他人那般,忿忿不平地出了长生殿。
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周王脸上挂着急切的笑容问,“美人方才所言可是真话,世间真有能让寡人夜御九女之药?”
萧妲嫣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妾怎敢在大王面前大放厥词,哄骗大王,不过第一次服用此药定要找同吃了特殊药方的处子才不会伤身。”
她眼含秋水看向周王,这眼神看得周王心一颠。此时能御九女的威力竟比不过萧妲的美色有吸引力,竟让周王叹息道,“如此好物竟不能与美人共欢,实乃可惜!”
萧妲抵唇轻笑,“大王,来日方长,待得大王领教了那等神药之威,便不会只满足与妾共欢了。”
周王想想甚是在理,便只关心道,“那神药寡人可能一观?”
“妾已经备好处子,只是还得大王下令将她带去大王寝室,至于那药妾还得回玉芙殿去取。”
周王心里早已欲欲跃试,听了她的话当下令锣抬了宫轿来接她回玉芙殿取药和接人。
宫轿回来的时候抬了个昏睡的女子,萧妲没有再跟来,这种不自己把握机会承宠的路数竟让锣这个宫里的老人精都前所未见,琢磨不透。
被抬去周王寝殿的女子正是岚,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些时日好吃好喝,是为了‘养肥’去喂周王。
次日,岚侍寝之后照旧被抬回那个偏殿,她周身都是男子侵犯后的痕迹,从她身上的暧昧之痕可以想象那男的何等威猛。
萧妲至此再次见识到瞳古慧眼识人的神技,如瞳古所料,周王确实一直在不同女子身上想要找回男子雄风,那云女御的榻上功夫一流,能让周王与其于榻间嬉戏时,稍微比常人持久一些。
不过治标不治本,周王一时离不开云女御并不代表便会专宠于她,这也是周王明面上还宠着云女御,身边却新人不断的原因。
而经瞳古点拨后的萧妲不会傻到再用出卖身体的方式来获得周王只一两日的恩宠,她要的是周王再不能离了自己。
萧妲献上那等神药,周王身体力行地证实其威力后,如获珍宝一般大喜过望赏了萧妲不少财帛、宫人,还下令让其他姬妾搬出玉芙殿,要让萧妲一人独住,好专心为他研制神药。
神药再神也是药,是药三分毒,用多了还是会伤身子,为了固宠,萧妲自然不会让周王日日都食那种神药出什么问题。只劝周王要有固本培元的意识,哄其隔上三日五日等身体存了本再用药,便会更勇猛。
周王找回年轻时那种尽情宣泄的愉悦,对她的话早已深信不疑,隔三差五地召她来问,“寡人今日可用药否?”
此种现象看在外人眼中便是萧妲荣宠正盛的信号。
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中,周王只以为那药是萧妲独制的,瞳古也甘愿隐在萧妲身后为她使力。
话说岚得知她失身于周王之后,发疯似的地要找萧妲拼命。
但萧妲已今非昔比,非她能近身了,萧妲也只让岚侍奉了周王一夜,便没有再要让其侍寝之意,只将其关进远离自己宫室的屋子里,交代宫人莫要让她死了,便不再管她。
萧妲一鸣惊人排挤了云女御,成为周王新一代宠姬之事很快传遍了后宫,后妃对云女御失宠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大有看好戏的样子,等着看新宠姬能否超越云女御承宠近三月的记录。
一个月后,瞳古卜算时机成熟,萧妲找上了玉夫人。
周王年岁渐老,却迟迟未立太子,士卿臣工从周王登基起便开始上奏立太子,到现在已念叨了二十多载,却始终不见周王有立太子之意。
而今王室最有希望成储君者有两人,一人是玉夫人之子,姬无双,另一人是叶夫人之子,姬成双。
玉夫人出身显赫,乃周室公族之后,其父虽已逝世多年,但其生前高居正卿之位。早期的正卿和后世宰相一般,只在周王之下,便是诸侯也要向其见礼,只是周室式微之后,其权威也骤然降到了某些诸侯之下,饶是如此,在周国却仍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玉夫人之父去世后,其兄承袭了其父之位出任正卿一职,只是正卿地位一降再降,到现在其权还比不上某些大国之相。不过周王昏庸,其兄经过多年经营,手下的能臣暗地揽了大半的兵权,以至于其手中权势隐胜于周王。
玉夫人权势正盛的外家便是其子争储的底气。
相比之下另一位叶夫人的外家则不怎么有底气了,叶夫人来自北边偏远的小国,叶国。其母国全国国境还比不上半个洛阳的大小,其国力可想而知。
叶夫人出身虽不显赫,但其子却是长子。
嫡先于长,先后没有儿子,周王又没有再立后之意,自是没有嫡出的儿子,因此姬成双于情理便成了顺位的继承人。
时下礼乐虽则崩坏,但许多守制的老臣还是支持周王立长子为太子的。
两方一较量,竟是势均力敌,皆是不上不下。
在礼制和权势双重逼迫的压力下,周王担心一旦立了太子,自己会被卸磨杀驴,便只端着和稀泥的态度,搁置那储君之位就是不立,在不得罪任何一方的情况下,双方为了名正言顺,只能好好护着周王,如此周王这昏庸的君王也当得甚是自在。
萧妲此番找上玉夫人,也是看中玉夫人的母家势力,打算献上一计,只不知那玉夫人会否应下。
这是她入宫来第一个攀附的妇人。
能及夫人之位又孕有周王之子者,其宫殿自是富丽堂皇,非萧妲之类无名分姬妾所住的宫室可比,萧妲住的宫室说是一殿,其实不过是几座屋子连在一起,自成一体的殿宇,出了门前行人的场地,连花园都没有。
如玉夫人品阶所住的揽月宫,那是自成一宫,花园楼阁应有尽有。
不过后妃的院子再怎么奢华,也越不过周王的中宫。
而已是中宫常客的萧妲又怎么会见着一位夫人金碧辉煌的殿宇便失了态去。
玉夫人的年纪比周王要小上一些,却也有年逾四十,已是母凭子贵的年纪,早失了那种与年轻的女子争奇斗艳,博上周王一宿半宿宠幸的心思,此前便是云女御足足承宠有两月之余,玉夫人都不曾见上云女御一面。
此番若非萧妲自行找来,玉夫人是不屑于与这类女姬打交道的,但即是找上门来了,碍于脸面,玉夫人才屈尊见上一见。
是以当萧妲不亢不卑地朝她见礼之时,她倒还有些错愕,本以为如这般以色侍人的女子,身上多少都会带着轻浮傲娇,不曾想竟能从这荣宠正盛的少女身上看到不骄不躁的气度,确实难能可贵。
不过看着少女嫩得出水的肌肤,普通美人策马难及的容色,她可不相信能让周王青睐有加者不是狐媚子,一切皆是伪装的罢了。
思及至此,玉夫人懒得与她寒暄,只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开门见山问,“不知美人为何事前来?”
萧妲刚见完礼,还弓着身子,虽未听得玉夫人喊起,自个却也不客气地站直了身,挺直了腰杆,才回玉夫人的话道,“妾此番前来是有一事想与夫人商讨,可否请夫人屏退无关人等。”
她径直站起来的动作已让玉夫人蹙眉不悦,再听了这么一番让她屏退左右的狂悖之言,玉夫人的耐心顿时到达了极限。
当下,玉夫人便轻哼道,“不必了,本夫人不想听,你自去吧!”
萧妲也不恼,只道,“那想来叶夫人会感兴趣,妾叨扰了,这便退下。”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玉夫人听她提起对手叶夫人,不知怎地,心里突生不好的感觉,在她转身之际忙开口道,“等等,怎么那事叶夫人也听得?”
萧妲转回身,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却不说话。
玉夫人明白她这是要自己先屏退其他人,才会开口之意。
玉夫人被她吊起了兴趣,只得依她所言。
待室内退得只余玉夫人及一位老妇人,见萧妲看着那位老妇还是默言,玉夫人便介绍着,“这是我之傅姆,在我身边已逾数十载,可以信得,你说吧。”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严厉又补充道,“不过我可要警告你,你如此大费周章,若是接下来所言并无价值,便要受些皮肉之罪了。”
萧妲并不为此威胁之言失色半分,只徐徐启齿说道,“听闻玉夫人爱子有君王之才,妾特来助之。”
话音刚落,玉夫人的傅姆似乎对萧妲张狂的言行极其不满,便与玉夫人附耳说起了萧妲的来历,还添油加醋地说了宫中传言这女姬与数女入夜同侍周王的荒谬之径。
听完傅姆之言,玉夫人再看向少女之时,眼底眉梢都透着深深的鄙夷。
这少女不过是一亡国公女,仗着周王一时的宠爱,便觉得自己有翻手为雨的能力了,玉夫人轻视着却还是道,“那便说来听听吧。”
却听萧妲语出惊人道,“只要妾成了王后,到时将夫人之子记在妾之名下,夫人之子便成了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了!”
玉夫人和傅姆起初怔了一下,随后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低声笑个不停。
萧妲却皮肉不动,只任她们笑个够。
待得眼泪都笑出来,玉夫人才渐渐敛了笑,面带厉色呸了声道,“你若能做得王后,本夫人何尝做不得,还要将我儿记到你名下。看来得了周王几日宠爱,你便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若是以前,听了这样凌厉的责骂,萧妲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但经历了背叛的千锤百炼,落胎后的九死一生,她领悟到天底下就没有白得的权势地位,若是有,也定然是他人挖了陷阱等着人跳的道理。
唯有破釜沉舟忍受常人不能忍之屈辱,才能死而复生高居常人不能居之位!
正是有此觉悟,她早将脸皮这回事抛到九霄云外。
是以便是听了玉夫人无情的奚落,她脸色巍然不动,只风轻云淡道,“早料到夫人此刻定不会信妾之所言。”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为使夫人安心,若夫人愿说服左卿大人为妾在朝堂周旋一二,妾愿服用此绝子药让夫人安枕无忧。”
听到‘绝子药’三字,玉夫人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这女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色,用一生不孕来换她之信任,怎能不让人震惊。
不过就算是大吃一惊,玉夫人还是不信她能有成为王后的本事,但比起方才,她脸上的鄙夷之色稍微淡了些,问道,“你既狠得下心来绝了来日的子嗣缘分,想来定有出头路径,既如此,何不助本夫人成后,也无须用这虎狼之药委屈了你自己?”
“夫人也知道妾乃亡国公女,若要助兄长复国,定要有名位,至于那名位自是越高越好。妾在周国无所依靠,想要稳坐王后之位,少不得寻一老臣相助,而夫人外家位高权重,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是妾先来寻夫人的原因。妾也曾想过,助夫人成后,可莫说夫人你,便是叶夫人乃至后宫有子者,大王都未曾考虑过要立其中任何一人为后,因为一旦立了其中一人,便间接告诉了那些老臣何人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夫人觉得妾说得可对?”
这玄姬进宫时间不长,但对后宫局势确实分析得有理有据,而她要成为王后之言更不似说笑,玉夫人突然心起忌惮,听她说话之时便从美人榻起身坐定,待她讲完,玉夫人掩在袖子下蔻甲已深深地掐进肉里,犹不觉疼。
因为萧妲最后的那番话,玉夫人兄长早与她说过,只是当时她听了后,想着反正大王没有心思立任何一个有儿子的后妃为后,所有人都无须白费力气去争,而自己兄长权势何其之大,其他女子又哪来的能耐与她儿子相争,便也不以为意。
可没想到,后来短短半年时间,也不知一向低调伏小做低的叶夫人那贱人,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其子得了一些迂腐老臣的扶持,一路扶摇直上,到今天,已隐隐有与自己儿子旗鼓相当之势。
这成了她心中难以拔除的刺,令她无时无刻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悔,当时就该无论如何都捣鼓着兄长逼着大王立她为后,也好过现在眼巴巴地看着叶夫人之子势力渐大。
话到此处,萧妲已点明她们的合作乃各取所需,观玉夫人神情,也是有所动摇。
在玉夫人默言不语之时,萧妲又伸出三根手指,接着道,“三日,三日后夫人定会相信妾今日之言非诓您之话,届时妾候着夫人您,但那日若等不来夫人,夫人可莫要怪妾不等您了。”
她这带着威胁的说话语气,玉夫人傅姆听了甚是不喜,刚要出口训斥,才说了一个字,“你……”
玉夫人却摆摆手,示意她莫出声,傅姆只得缄口。只听玉夫人竟然应道,“如此,本夫人便拭目以待。”
萧妲从揽月宫出来,回转路上见着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看着多日不见已现憔悴的云女御,问,“不知女御有何贵干?”
萧妲复宠以后,已在暗地里查清了唐女御死亡的真相。
春已经知道唐女御便是眼前此女所害,只为给她挪出位,现在再看到她,自是恨不能立刻将其弄死为唐女御报仇。
但她也知道,凭现主萧妲之能,拧死云女御易如反掌,可其身后之主却不是她们能得罪的,是以此时见着云女御,春也只能掩藏她的恨意,不能对其肆意报复。
云女御失宠已有一月,这段时日,无论她怎么花样百出地与周王巧遇,却仍然留不住他的心。
她自幼便习榻上御术,若是个勇猛的男子,她能撩拨得几天几夜不让其下榻,但周王那方面已亏空,却是怎么撩拨也只能让他的兴致稍微久一丁点。时日一长,其实她自己早就对此反感厌恶,想找个年轻健壮的男子尽情地宣泄一番,偏偏主人有令,不得违抗。
她来找萧妲,不过是因为主人对能击败他手下第一媚姬的女子感兴趣。
云女御拦下萧妲言明其主想见她一面之后,本以为萧妲会不屑一顾,她也做好了被奚落嘲讽的打算。毕竟这一个月来,那种讥讽之言,她活的前十八年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岂知萧妲只是略一思考,便应下了。
这大大出乎了云女御的意料,她怕萧妲反悔,当下便定了见面时间地点,再次提醒萧妲定要赴约,便匆匆离去。
在宫里有了人脉,萧妲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过往不闻不问的信息,比如进献云女御者正是芈宿。
而萧羌娶历阳王姬,明面上是看中历阳之子陈国国君的地盘与覆灭的玄国相邻,若要复国,借兵借路皆是方便得很,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芈宿到周国后,通过云女御的枕头风,暗中向周王施压,要其废了萧羌玄义君的名位。
可万万没想到萧羌为了避祸,竟娶了一个寡妇,成了周王快婿。如此一来,周王自是不可能废了萧羌封号,让世人取笑他的女婿是个无名无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