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发誓和顾云舟两次单独吃饭，恰巧都选在苍蝇馆子这件事，她绝对不是有意为之，也完全没有看他笑话的意思。
但看他姿势奇怪地坐在一张荧光绿的塑料凳子上，那凳子甚至还缺了个腿儿被人用木条绑住，她还是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笑完她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和他换个位置。
顾云舟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顺着宋宁的意思站起身来：“要坐我这里？”
宋宁嗯了声，把稍微干净一点儿的凳子让给他。
天色有点阴沉，依街而设的摊位占据了整条非机动车道，一字排开的塑料桌椅大约能同时容纳几十人同时就餐，宋宁拿着从隔壁买来的矿泉水回来时，正看见老板娘大声吆喝顾云舟去端面。
似乎是嫌他动作不够快，怕耽误其他食客的时间，老板娘挺泼辣地喊：“唉哟，动作快一些些嘛！”
顾云舟好像没什么和市井阿姨沟通的经验，被人这么大声说教，脑门上都沁出了汗，动作就更慢了，眼见越来越多的小面出锅，后面等得焦急的食客频频往他身上看。
宋宁连忙迎了上去，把水塞给顾云舟，动作利索地接下他手里滚烫的面碗和杂七杂八的小菜，一起稳稳地端了回去。
“你看你婆娘楞个能干，长得也乖撒。”老板娘捞面的功夫看了一眼宋宁的背影，和顾云舟搭话。
他倒是大度，没和她计较刚才的催促，顺着她说道：“就是脾气不好。”
“要得，啷个有本事的妹儿没脾气撒。”
此时正值用餐高峰时段，越来越多的食客赶到这家号称重庆第一的面馆吃午饭，顾云舟被挤得东倒西歪，艰难地回到宋宁的身边。
宋宁用随身带的纸巾把筷子擦了擦，递给他：“少油少辣，给你加了煎蛋。”
顾云舟显然非常不适应这里简陋的用餐环境，但既然来都来了，他还是决定冒着肠胃炎的风险试试，他夹起一筷子面条，混着杂酱放进嘴里。
“怎么样？”
他冲宋宁比了个大拇指，宋宁看他表情，觉得这赞赏不像假的。
宋宁今天也没换衣服，还是那件灰色的外套搭一条红色的围巾，她端着面碗，孩子气地把沾满碗杂酱的面条一圈一圈绕在筷子上，吃得十分满足。
顾云舟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又拧紧放在她手边。
吃完路边摊，两人回到车上，宋宁没跟他客气，直接去了副驾驶席，继续让人家老板当司机。
她倒没什么心理负担，主要她眼里顾云舟这次的定位大概算个团队混子，研判什么的也不懂，除了帮忙开车能为团队事业做点贡献，别的能力也没有了。
所以为了完成合作的任务，她心安理得地安排顾云舟当司机，她相信顾云舟和她的目标一致，能够毫无怨言地为团队付出，顾全大局。
顾云舟没急着出发，问还差几个地点没去，宋宁低头在笔记本上确认了一下说：“唔......还挺多呢，十来个。”
顾云舟是真没想到地图能这么剥削产品助理：“......你出差有补助吗？”
她没说话，把笔记本叩上，扭头看向窗外，阴阳怪气道：“我配吗？”
“那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出发吧。”
这么多地点虽然听着挺吓人，但好好规划了路线，倒不用走回头路，应该是刘超那边精心计算过的结果。
两人一个地点一个地点地开过去，像是在做什么游戏任务，宋宁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导航一边研判数据，不时喝两口顾云舟买来的热乎乎的饮料，倒还算惬意。
跑了一下午，时间已近六点，还差最后一个地方没看，宋宁合上电脑，大大方方地朝左边看了一眼。
该转弯了，顾云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伸出右手搭在宋宁的座椅靠背，张开左手在方向盘上打轮，微微向她倾身：
“看我做什么？”
宋宁把那句“看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咽在肚子里，没说话，她其实就是想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开了一天车还不见丝毫疲态的。
但凭心而论，她觉得把头脑简单四个字安在他身上，多少对他有失偏薄，毕竟能赢过她的人不多，况且这人不只是赢过她这么简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几乎是把宋宁的头按在地上锤了一晚。
按照导航指示，顾云舟把车停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附近，宋宁没急着下车，把要研判的地点信息从笔记本上发送到手机，才和他一起走到巷子口。
宋宁站定在巷子口没有进去，拿起手机又对比了一下地点名称，难以置信道：“云湾大酒店？五星级？”
顾云舟见状凑了过来，论身高他几乎比宋宁高一头多，两人低头分享一个手机屏幕时，刚好能看到宋宁一点粉白的耳尖。
他发现宋宁不光不做美甲，不戴饰品，她甚至连耳洞都没有，但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此刻素面朝天的她，却拥有别的女人没有的气质。
她似乎从来不屑于用那些外在的东西装饰自己，她对自己的技术拥有绝对的自信，自信到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她懒得取悦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但无疑她又很漂亮，最起码很符合他顾云舟的审美。
两人抹黑并排进入小巷，顾云舟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帮宋宁照着脚下，宋宁注意力全在路况上，巷子里信号不太好，她举着手机前后左右地转，像单机游戏里找不到NPC的废柴主角。
偶尔宋宁也会走错方向，两人虽饥肠辘辘，顾云舟却从未生气，情绪稳定得令人发指。
巷子极深，走了半天，他们双双站定在一栋闪着粉色暧昧光线的破旧老楼门前。
宋宁问他：“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在重庆，粉色灯光的含义和北京不一样。”
他装模作样思考了一番，明知故问道：“在北京是什么含义？”
宋宁没搭理他，皱着眉头说：“不行，被用户发现地图有涉黄数据，全公司都得完蛋。”
推开吱吱呀呀的玻璃双开门，除了正对着门的前台，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身着统一的贴身套装，露着大腿，姿势不雅地歪坐沙发上。
她们没搭理宋宁，眼神儿倒是有意无意地往顾云舟的身上瞟。
空气中劣质的香水味还混合着别的什么，顾云舟神色自若地拦下想去前台问话的宋宁，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给她一个“别说话”的眼神，问前台那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女人：
“我们昨天预定了酒店，想要办理入住。”
那女人语气十分轻佻：“先生自己住是可以的，至于她嘛，”她冲宋宁扬了扬下巴：“很抱歉，她不可以哦。”
顾云舟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了，便把宋宁拉出了这个所谓的“云湾大酒店”。
两人摸索着来时的路走回了车上，宋宁急忙打开电脑查真正的云湾大酒店在哪里，顾云舟拿过宋宁的手机，帮她回复路测群的几条信息后，低头看她操作。
见她半天不说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问：“竞品也是错的？”
“和刚才的位置差不多，坐标相差无几。”
“说不定直线距离差不多，但重庆路况复杂，没准儿就在刚才那栋楼的楼下，我去确认看看。”
宋宁刚要跟着一起去，顾云舟忙把她按回车里：“你呆着，把车锁上，我去就行了。”
大约过了20分钟，宋宁见顾云舟拎着一个小袋蛋烘糕回来，他把吃的递给宋宁，说道：“和我猜得差不多，就在下面，隔着一个山头。”
宋宁把他买回来的小吃放在一边，开始连□□改云湾大酒店的线上坐标。
今日任务已经完成，线上数据也已修复完毕，驱车前往聚餐地点时，顾云舟频频回头，见宋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指了指被她放在一旁的蛋烘糕说道：
“还要40多分钟才到，你先吃点。”
宋宁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望着前挡风玻璃发呆，被他这么提醒，慢慢悠悠地拿起蛋烘糕，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感觉不对，低头一看没撕塑料袋。
顾云舟笑了笑，他觉得现在就算给她手里塞块砖头，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塞嘴里。
“担心库里数据不干净，还有别的涉黄地点？”
宋宁这次瞅准目标咬到了蛋烘糕上，拉丝芝士馅儿的，她边嚼边点头。
“所以要怎么办？模型可以跑出来吗？”
他这一问，宋宁更没心情吃了，把咬了一口的蛋烘糕放一边，摇头道：“不行，模型只识别对错，识别不出危险。”
“所以？”
“所以，我不光要迭代模型，”她终于把视线对准顾云舟，好像终于拿他当个老板：“我还得下一批风险数据。”
顾云舟挑挑眉：“多少？”
宋宁咬咬牙说：“盲猜50万。”
见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赶紧补充条件：“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不然被人举报，海开的智能驾驶App被人举报下架，影响面更大。”
“多少？”他这次指的是影响面多大。
“......你卖出去多少辆新能源汽车，影响面就有多大，”她顿了顿，继续说：“搞不好还要上新闻联播那种，到时候你就真出名了。”
但看他姿势奇怪地坐在一张荧光绿的塑料凳子上，那凳子甚至还缺了个腿儿被人用木条绑住，她还是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笑完她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和他换个位置。
顾云舟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顺着宋宁的意思站起身来：“要坐我这里？”
宋宁嗯了声，把稍微干净一点儿的凳子让给他。
天色有点阴沉，依街而设的摊位占据了整条非机动车道，一字排开的塑料桌椅大约能同时容纳几十人同时就餐，宋宁拿着从隔壁买来的矿泉水回来时，正看见老板娘大声吆喝顾云舟去端面。
似乎是嫌他动作不够快，怕耽误其他食客的时间，老板娘挺泼辣地喊：“唉哟，动作快一些些嘛！”
顾云舟好像没什么和市井阿姨沟通的经验，被人这么大声说教，脑门上都沁出了汗，动作就更慢了，眼见越来越多的小面出锅，后面等得焦急的食客频频往他身上看。
宋宁连忙迎了上去，把水塞给顾云舟，动作利索地接下他手里滚烫的面碗和杂七杂八的小菜，一起稳稳地端了回去。
“你看你婆娘楞个能干，长得也乖撒。”老板娘捞面的功夫看了一眼宋宁的背影，和顾云舟搭话。
他倒是大度，没和她计较刚才的催促，顺着她说道：“就是脾气不好。”
“要得，啷个有本事的妹儿没脾气撒。”
此时正值用餐高峰时段，越来越多的食客赶到这家号称重庆第一的面馆吃午饭，顾云舟被挤得东倒西歪，艰难地回到宋宁的身边。
宋宁用随身带的纸巾把筷子擦了擦，递给他：“少油少辣，给你加了煎蛋。”
顾云舟显然非常不适应这里简陋的用餐环境，但既然来都来了，他还是决定冒着肠胃炎的风险试试，他夹起一筷子面条，混着杂酱放进嘴里。
“怎么样？”
他冲宋宁比了个大拇指，宋宁看他表情，觉得这赞赏不像假的。
宋宁今天也没换衣服，还是那件灰色的外套搭一条红色的围巾，她端着面碗，孩子气地把沾满碗杂酱的面条一圈一圈绕在筷子上，吃得十分满足。
顾云舟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又拧紧放在她手边。
吃完路边摊，两人回到车上，宋宁没跟他客气，直接去了副驾驶席，继续让人家老板当司机。
她倒没什么心理负担，主要她眼里顾云舟这次的定位大概算个团队混子，研判什么的也不懂，除了帮忙开车能为团队事业做点贡献，别的能力也没有了。
所以为了完成合作的任务，她心安理得地安排顾云舟当司机，她相信顾云舟和她的目标一致，能够毫无怨言地为团队付出，顾全大局。
顾云舟没急着出发，问还差几个地点没去，宋宁低头在笔记本上确认了一下说：“唔......还挺多呢，十来个。”
顾云舟是真没想到地图能这么剥削产品助理：“......你出差有补助吗？”
她没说话，把笔记本叩上，扭头看向窗外，阴阳怪气道：“我配吗？”
“那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出发吧。”
这么多地点虽然听着挺吓人，但好好规划了路线，倒不用走回头路，应该是刘超那边精心计算过的结果。
两人一个地点一个地点地开过去，像是在做什么游戏任务，宋宁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导航一边研判数据，不时喝两口顾云舟买来的热乎乎的饮料，倒还算惬意。
跑了一下午，时间已近六点，还差最后一个地方没看，宋宁合上电脑，大大方方地朝左边看了一眼。
该转弯了，顾云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伸出右手搭在宋宁的座椅靠背，张开左手在方向盘上打轮，微微向她倾身：
“看我做什么？”
宋宁把那句“看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咽在肚子里，没说话，她其实就是想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开了一天车还不见丝毫疲态的。
但凭心而论，她觉得把头脑简单四个字安在他身上，多少对他有失偏薄，毕竟能赢过她的人不多，况且这人不只是赢过她这么简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几乎是把宋宁的头按在地上锤了一晚。
按照导航指示，顾云舟把车停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附近，宋宁没急着下车，把要研判的地点信息从笔记本上发送到手机，才和他一起走到巷子口。
宋宁站定在巷子口没有进去，拿起手机又对比了一下地点名称，难以置信道：“云湾大酒店？五星级？”
顾云舟见状凑了过来，论身高他几乎比宋宁高一头多，两人低头分享一个手机屏幕时，刚好能看到宋宁一点粉白的耳尖。
他发现宋宁不光不做美甲，不戴饰品，她甚至连耳洞都没有，但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此刻素面朝天的她，却拥有别的女人没有的气质。
她似乎从来不屑于用那些外在的东西装饰自己，她对自己的技术拥有绝对的自信，自信到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她懒得取悦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但无疑她又很漂亮，最起码很符合他顾云舟的审美。
两人抹黑并排进入小巷，顾云舟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帮宋宁照着脚下，宋宁注意力全在路况上，巷子里信号不太好，她举着手机前后左右地转，像单机游戏里找不到NPC的废柴主角。
偶尔宋宁也会走错方向，两人虽饥肠辘辘，顾云舟却从未生气，情绪稳定得令人发指。
巷子极深，走了半天，他们双双站定在一栋闪着粉色暧昧光线的破旧老楼门前。
宋宁问他：“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在重庆，粉色灯光的含义和北京不一样。”
他装模作样思考了一番，明知故问道：“在北京是什么含义？”
宋宁没搭理他，皱着眉头说：“不行，被用户发现地图有涉黄数据，全公司都得完蛋。”
推开吱吱呀呀的玻璃双开门，除了正对着门的前台，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身着统一的贴身套装，露着大腿，姿势不雅地歪坐沙发上。
她们没搭理宋宁，眼神儿倒是有意无意地往顾云舟的身上瞟。
空气中劣质的香水味还混合着别的什么，顾云舟神色自若地拦下想去前台问话的宋宁，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给她一个“别说话”的眼神，问前台那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女人：
“我们昨天预定了酒店，想要办理入住。”
那女人语气十分轻佻：“先生自己住是可以的，至于她嘛，”她冲宋宁扬了扬下巴：“很抱歉，她不可以哦。”
顾云舟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了，便把宋宁拉出了这个所谓的“云湾大酒店”。
两人摸索着来时的路走回了车上，宋宁急忙打开电脑查真正的云湾大酒店在哪里，顾云舟拿过宋宁的手机，帮她回复路测群的几条信息后，低头看她操作。
见她半天不说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问：“竞品也是错的？”
“和刚才的位置差不多，坐标相差无几。”
“说不定直线距离差不多，但重庆路况复杂，没准儿就在刚才那栋楼的楼下，我去确认看看。”
宋宁刚要跟着一起去，顾云舟忙把她按回车里：“你呆着，把车锁上，我去就行了。”
大约过了20分钟，宋宁见顾云舟拎着一个小袋蛋烘糕回来，他把吃的递给宋宁，说道：“和我猜得差不多，就在下面，隔着一个山头。”
宋宁把他买回来的小吃放在一边，开始连□□改云湾大酒店的线上坐标。
今日任务已经完成，线上数据也已修复完毕，驱车前往聚餐地点时，顾云舟频频回头，见宋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指了指被她放在一旁的蛋烘糕说道：
“还要40多分钟才到，你先吃点。”
宋宁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望着前挡风玻璃发呆，被他这么提醒，慢慢悠悠地拿起蛋烘糕，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感觉不对，低头一看没撕塑料袋。
顾云舟笑了笑，他觉得现在就算给她手里塞块砖头，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塞嘴里。
“担心库里数据不干净，还有别的涉黄地点？”
宋宁这次瞅准目标咬到了蛋烘糕上，拉丝芝士馅儿的，她边嚼边点头。
“所以要怎么办？模型可以跑出来吗？”
他这一问，宋宁更没心情吃了，把咬了一口的蛋烘糕放一边，摇头道：“不行，模型只识别对错，识别不出危险。”
“所以？”
“所以，我不光要迭代模型，”她终于把视线对准顾云舟，好像终于拿他当个老板：“我还得下一批风险数据。”
顾云舟挑挑眉：“多少？”
宋宁咬咬牙说：“盲猜50万。”
见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赶紧补充条件：“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不然被人举报，海开的智能驾驶App被人举报下架，影响面更大。”
“多少？”他这次指的是影响面多大。
“......你卖出去多少辆新能源汽车，影响面就有多大，”她顿了顿，继续说：“搞不好还要上新闻联播那种，到时候你就真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