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约带着她突出重围，一路上不知打晕了多少狱卒，这小子虽然手上只有一片小刀，可是一拳打上去的杀伤力却不容小觑，纵然是个肥头大耳的壮汉也要被害得人仰马翻。
他似乎很熟悉天水城的地形，从大狱里逃出来之后几乎没有走过岔路，挑了一条人烟稀少又把守不严的小道偷偷潜出城外，等城里的军士们集中起来捉拿逃贼，二人早已不见踪影，躲进郊野之中了。
王元姬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瞎了眼还能跑这么远，到达安全地带后干脆张开双臂躺在草地上，大口呼吸着夹杂着青草和软泥土味道的空气，好像很久未曾这般惬意过了。
若是能睁开眼看看蓝天，就更好了。
总会好起来的，她安慰着自己。
阿约则是更拘谨地坐在附近的一颗巨石上，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支羌笛，对着悠悠苍天吹起了心中的愁绪，笛声并不似他本人般杀伐果断，情感迸发在音节起落之间，哀而不伤。
“桉月，你为什么会被抓到天水的大狱里啊？”王元姬听他的笛声这般忧伤凄凉，忍不住问道。
那吹笛人毫无温度地哼笑了一声，反问道：“大小姐，你又是怎么满身狼狈地出现在大狱里的。”
说来话长。
被牵动的心弦引着王元姬开口问道：“姜维他，怎么样了？”
阿约抬起一只眼皮，双臂环胸，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怎么样，投了蜀汉。”
不可能！
王元姬紧紧抓住手掌下的泥土，一瞬间坐直了身体，声音忍不住发抖：“就算再危难，他也绝不会做到投敌叛国那一步。”
头顶传来的声音薄凉如冰，阿约说：“他母亲都落到蜀军手里了，他不投敌，难道眼看着母亲被人杀害吗？”
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愿意为了保护父母而放弃一切，可事已至此，再也回不去了。
他无望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气之后又开始吹起嘴边的羌笛，多年前的许多画面如同戏本子般逐篇上演起来，他怎么也忘不掉，父母被羌王杀害的那一天。
那时的羌王还不是羌王。
他的父亲是老羌王最器重的儿子，骑马射箭比寻常羌族男人更生猛有劲，又娶了权贵右贤王的女儿，在羌人眼中，能够继任羌王位置的人，只有他。
阿约从小就仰慕他的父亲，他发誓要成为雄鹰一般健硕的男儿，在蓝天白云之下追逐猎物，在水草肥美的旷野里策马奔腾，他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
繁忙的父亲很少陪伴他，与他相处最久的人是他的二叔。
二叔的母亲是从汉朝来的女子，他与寻常的羌人都不同，漆黑的眼底藏满了筹谋算计，却能很好地瞒过所有人，至少在老羌王眼里，他只是个有些文弱的男人。
在他十八岁出城打猎的那一日，他拎着血淋淋的老虎头打算到父亲那里领赏时，噩耗传遍了羌部的每一个角落——他的爷爷和父母都被二叔杀害，二叔成了新的羌王。
从来无忧无虑，只会追赶猎物的他第一次成为了别人的猎物，而那个手拿刀戟要夺走他性命的人，是手把手拉着他长大的二叔。
为了活下去，他卑躬屈膝地服侍在二叔膝下，最后沦落到送去邻国大魏当质子，身戴镣铐困在天水城里两年。
整整两年。
许久身旁都没有传来动静，阿约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草坪上石化的王元姬，把手里的羌笛扔到一边，问她：“发什么愣？”
王元姬说不出话，紧闭的双眼下无声地流着一行滚烫的热泪，苍白干裂的嘴唇被她咬得生疼，胸脯抽搐似的起伏着。
阿约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不知不觉生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妙计，踩着柔软的草地，走过去，弯下腰，蓄意深深地说：“要不要合作，我帮你复仇？”
“我现在一无所有，怎么跟你合作？”
一双冰凉的手触摸上她的脸颊，她下意识扭头躲闪开，却被对方牢牢钳着下颚，挣脱不开，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长的有几分姿色，可惜瞎了一双眼睛。你会弹琵琶吗？”
王元姬怔怔地回答：“会。”
“好，你跟我走，我帮你收回天水郡，如何？”阿约的声音慷慨激昂，像个踌躇满志的大将军。
“你？你怎么帮我？”她心想，桉月只不过是一个身手矫健的羌人，他能抵得过千军万马，明枪暗箭吗？
“我自有妙计。”阿约一拍胸脯。
“什么妙计？”
“哼，美人计。你不是会弹琵琶吗，羌王最喜欢会弹琵琶的汉人女子，你勾搭他，让他替你攻城拔寨，到时候别说一个天水郡，陇西五郡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走开！”王元姬听罢，愤怒地甩开他的手，痛斥道：“我又不是谁的玩物，为何要出卖色相，换一个红颜祸水的功名！”
“哈哈哈……”阿约仰天大笑，粗暴地把王元姬从地上拉起来，“你们汉人不是向来置生死于度外吗？天水那么多将士都付出了性命，让你出卖个色相又怎么了？”
虽不知道这人长得什么样，王元姬已经在心里深深厌恶起他。
可是在这荒郊野岭，她又什么都看不见，想不受人摆布，还想保住一条小命，实在太艰难了。
“我跟你走。”她违心地说。
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会化作这荒野里一株被风吹走的枯草，消解在天地之间，任人践踏。
只要能活下去，她愿意把性命交在他的手上，孤注一掷。
阿约满意地一笑。
羌部的大本营就在离天水不远的大草原上，二人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一整天，中途烤了一块兔肉补充能量，渴了就喝山泉里的溪水，入夜后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有日月星辰相伴。
阿约一夜不睡，一丝不苟地守在篝火旁。但凡王元姬是个五官健全的人，他都能和她交替着值岗，可现实如此，他暂且忍一忍，强打起精神。
翌日一早，他们顺利抵达羌部。
一进入羌人的大本营，阿约不再操着蹩脚的汉语，逢人便用流利地道的羌语进行交涉，听得王元姬丝毫摸不着头脑。
这样下去，他就算把她卖了，她都不知道。
阿约回到羌部后仿佛换了一个人。
人们震惊于，他竟然能活着从天水城里逃出来，听说那里已经被蜀军全盘占领，魏国的形势岌岌可危。
他先去见了自己的二叔羌王，刚一撩开营帐的大帘，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高堂之上的宝座膝行了几步，爬到羌王脚下痛哭一场。
“叔叔，侄儿在天水过得生不如死，日夜想念叔叔，不得见，望着十岁时叔叔赠予的弓箭，常常睹物思人。”
羌王也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弑父弑兄的事情在这几年的风光日子里几乎忘了个干净，被阿约这么一抱大腿，忽然就心软起来，忘却了昨晚军师警告过他的事情。
——这个孽障一旦回来，必是为他父母报仇的。
阿约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颊，一眼瞥到了羌王身边端坐的竹青色衣裳的汉人青年，衣冠整齐，眉目俊朗，不似他们羌人喜欢披头散发，敞胸露怀。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浓眉下是一双深邃似渊的桃花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眼波流转之间，别有风情，纵是他一个陌生人也忍不住看出了神。
“司马郎君，见笑了，这位是本王的侄子，流落在天水做质。”羌王亲手将阿约扶起，解释道。
司马昭端起袖子稳稳行了一礼。
阿约沉眉敛目回了一礼，不知为何，总觉得对面这汉人是个藏了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奸贼，和羌王一样歹毒，因此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叔叔，侄儿此去天水，遇见一位颇有些才艺却无家可归的美人，她仰慕您的骁勇善战之名已久，想为您献上一首琵琶曲，是否召她一见？”
纵然这羌王心肠多么歹毒，却耐不住是个好色的，又素来钟爱汉人女子，故而对这位无家可归的美人更期待了几分。
羌王点过头后，阿约一拍手掌，唤起营帐外抱着琵琶的女子进来。
她眼上覆盖着一条三指宽的白绫，白绫下露出的鼻梁精致小巧，点了丹蔻染红的薄唇微微抿着，分明不见其双眼泪光盈盈，却惹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其实王元姬讨厌这种刻意而为之的扮相，但为了搏得羌王青睐，不得不打破往日鲜衣怒马的形象，俯下身来做人。
她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莲步轻移，款款而来，席地而坐。她端起怀中的琵琶，指尖在弦上翩翩起落，起转承合，挑剔抚飞，乐音婉转动人，若玉石崩裂，夜露凝霜。
这窈窕的身形和露出的下半张脸，隐隐让司马昭觉得似曾相识，他们定是曾经在哪见过，洛阳？陇西？天水？
对，正是在天水。
他想起来了，那时他拿走天水太守马遵暗通敌军的证据，被一路追杀而跳入河中，是她把遍体鳞伤的他捞了出来，还在天罗地网的搜查面前包庇了他。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临走时嘱咐她的那些话，还未等派上用场，现实的局势已发生剧变。
随着乐曲逐渐进入高潮，她丹唇轻启，唱起中原风格的曲调，正是前朝流传下来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她一句接一句地吟唱了起来，那羌王望着她的神情，早已有些入神。
他似乎很熟悉天水城的地形，从大狱里逃出来之后几乎没有走过岔路，挑了一条人烟稀少又把守不严的小道偷偷潜出城外，等城里的军士们集中起来捉拿逃贼，二人早已不见踪影，躲进郊野之中了。
王元姬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瞎了眼还能跑这么远，到达安全地带后干脆张开双臂躺在草地上，大口呼吸着夹杂着青草和软泥土味道的空气，好像很久未曾这般惬意过了。
若是能睁开眼看看蓝天，就更好了。
总会好起来的，她安慰着自己。
阿约则是更拘谨地坐在附近的一颗巨石上，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支羌笛，对着悠悠苍天吹起了心中的愁绪，笛声并不似他本人般杀伐果断，情感迸发在音节起落之间，哀而不伤。
“桉月，你为什么会被抓到天水的大狱里啊？”王元姬听他的笛声这般忧伤凄凉，忍不住问道。
那吹笛人毫无温度地哼笑了一声，反问道：“大小姐，你又是怎么满身狼狈地出现在大狱里的。”
说来话长。
被牵动的心弦引着王元姬开口问道：“姜维他，怎么样了？”
阿约抬起一只眼皮，双臂环胸，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怎么样，投了蜀汉。”
不可能！
王元姬紧紧抓住手掌下的泥土，一瞬间坐直了身体，声音忍不住发抖：“就算再危难，他也绝不会做到投敌叛国那一步。”
头顶传来的声音薄凉如冰，阿约说：“他母亲都落到蜀军手里了，他不投敌，难道眼看着母亲被人杀害吗？”
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愿意为了保护父母而放弃一切，可事已至此，再也回不去了。
他无望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气之后又开始吹起嘴边的羌笛，多年前的许多画面如同戏本子般逐篇上演起来，他怎么也忘不掉，父母被羌王杀害的那一天。
那时的羌王还不是羌王。
他的父亲是老羌王最器重的儿子，骑马射箭比寻常羌族男人更生猛有劲，又娶了权贵右贤王的女儿，在羌人眼中，能够继任羌王位置的人，只有他。
阿约从小就仰慕他的父亲，他发誓要成为雄鹰一般健硕的男儿，在蓝天白云之下追逐猎物，在水草肥美的旷野里策马奔腾，他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
繁忙的父亲很少陪伴他，与他相处最久的人是他的二叔。
二叔的母亲是从汉朝来的女子，他与寻常的羌人都不同，漆黑的眼底藏满了筹谋算计，却能很好地瞒过所有人，至少在老羌王眼里，他只是个有些文弱的男人。
在他十八岁出城打猎的那一日，他拎着血淋淋的老虎头打算到父亲那里领赏时，噩耗传遍了羌部的每一个角落——他的爷爷和父母都被二叔杀害，二叔成了新的羌王。
从来无忧无虑，只会追赶猎物的他第一次成为了别人的猎物，而那个手拿刀戟要夺走他性命的人，是手把手拉着他长大的二叔。
为了活下去，他卑躬屈膝地服侍在二叔膝下，最后沦落到送去邻国大魏当质子，身戴镣铐困在天水城里两年。
整整两年。
许久身旁都没有传来动静，阿约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草坪上石化的王元姬，把手里的羌笛扔到一边，问她：“发什么愣？”
王元姬说不出话，紧闭的双眼下无声地流着一行滚烫的热泪，苍白干裂的嘴唇被她咬得生疼，胸脯抽搐似的起伏着。
阿约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不知不觉生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妙计，踩着柔软的草地，走过去，弯下腰，蓄意深深地说：“要不要合作，我帮你复仇？”
“我现在一无所有，怎么跟你合作？”
一双冰凉的手触摸上她的脸颊，她下意识扭头躲闪开，却被对方牢牢钳着下颚，挣脱不开，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长的有几分姿色，可惜瞎了一双眼睛。你会弹琵琶吗？”
王元姬怔怔地回答：“会。”
“好，你跟我走，我帮你收回天水郡，如何？”阿约的声音慷慨激昂，像个踌躇满志的大将军。
“你？你怎么帮我？”她心想，桉月只不过是一个身手矫健的羌人，他能抵得过千军万马，明枪暗箭吗？
“我自有妙计。”阿约一拍胸脯。
“什么妙计？”
“哼，美人计。你不是会弹琵琶吗，羌王最喜欢会弹琵琶的汉人女子，你勾搭他，让他替你攻城拔寨，到时候别说一个天水郡，陇西五郡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走开！”王元姬听罢，愤怒地甩开他的手，痛斥道：“我又不是谁的玩物，为何要出卖色相，换一个红颜祸水的功名！”
“哈哈哈……”阿约仰天大笑，粗暴地把王元姬从地上拉起来，“你们汉人不是向来置生死于度外吗？天水那么多将士都付出了性命，让你出卖个色相又怎么了？”
虽不知道这人长得什么样，王元姬已经在心里深深厌恶起他。
可是在这荒郊野岭，她又什么都看不见，想不受人摆布，还想保住一条小命，实在太艰难了。
“我跟你走。”她违心地说。
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会化作这荒野里一株被风吹走的枯草，消解在天地之间，任人践踏。
只要能活下去，她愿意把性命交在他的手上，孤注一掷。
阿约满意地一笑。
羌部的大本营就在离天水不远的大草原上，二人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一整天，中途烤了一块兔肉补充能量，渴了就喝山泉里的溪水，入夜后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有日月星辰相伴。
阿约一夜不睡，一丝不苟地守在篝火旁。但凡王元姬是个五官健全的人，他都能和她交替着值岗，可现实如此，他暂且忍一忍，强打起精神。
翌日一早，他们顺利抵达羌部。
一进入羌人的大本营，阿约不再操着蹩脚的汉语，逢人便用流利地道的羌语进行交涉，听得王元姬丝毫摸不着头脑。
这样下去，他就算把她卖了，她都不知道。
阿约回到羌部后仿佛换了一个人。
人们震惊于，他竟然能活着从天水城里逃出来，听说那里已经被蜀军全盘占领，魏国的形势岌岌可危。
他先去见了自己的二叔羌王，刚一撩开营帐的大帘，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高堂之上的宝座膝行了几步，爬到羌王脚下痛哭一场。
“叔叔，侄儿在天水过得生不如死，日夜想念叔叔，不得见，望着十岁时叔叔赠予的弓箭，常常睹物思人。”
羌王也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弑父弑兄的事情在这几年的风光日子里几乎忘了个干净，被阿约这么一抱大腿，忽然就心软起来，忘却了昨晚军师警告过他的事情。
——这个孽障一旦回来，必是为他父母报仇的。
阿约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颊，一眼瞥到了羌王身边端坐的竹青色衣裳的汉人青年，衣冠整齐，眉目俊朗，不似他们羌人喜欢披头散发，敞胸露怀。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浓眉下是一双深邃似渊的桃花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眼波流转之间，别有风情，纵是他一个陌生人也忍不住看出了神。
“司马郎君，见笑了，这位是本王的侄子，流落在天水做质。”羌王亲手将阿约扶起，解释道。
司马昭端起袖子稳稳行了一礼。
阿约沉眉敛目回了一礼，不知为何，总觉得对面这汉人是个藏了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奸贼，和羌王一样歹毒，因此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叔叔，侄儿此去天水，遇见一位颇有些才艺却无家可归的美人，她仰慕您的骁勇善战之名已久，想为您献上一首琵琶曲，是否召她一见？”
纵然这羌王心肠多么歹毒，却耐不住是个好色的，又素来钟爱汉人女子，故而对这位无家可归的美人更期待了几分。
羌王点过头后，阿约一拍手掌，唤起营帐外抱着琵琶的女子进来。
她眼上覆盖着一条三指宽的白绫，白绫下露出的鼻梁精致小巧，点了丹蔻染红的薄唇微微抿着，分明不见其双眼泪光盈盈，却惹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其实王元姬讨厌这种刻意而为之的扮相，但为了搏得羌王青睐，不得不打破往日鲜衣怒马的形象，俯下身来做人。
她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莲步轻移，款款而来，席地而坐。她端起怀中的琵琶，指尖在弦上翩翩起落，起转承合，挑剔抚飞，乐音婉转动人，若玉石崩裂，夜露凝霜。
这窈窕的身形和露出的下半张脸，隐隐让司马昭觉得似曾相识，他们定是曾经在哪见过，洛阳？陇西？天水？
对，正是在天水。
他想起来了，那时他拿走天水太守马遵暗通敌军的证据，被一路追杀而跳入河中，是她把遍体鳞伤的他捞了出来，还在天罗地网的搜查面前包庇了他。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临走时嘱咐她的那些话，还未等派上用场，现实的局势已发生剧变。
随着乐曲逐渐进入高潮，她丹唇轻启，唱起中原风格的曲调，正是前朝流传下来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她一句接一句地吟唱了起来，那羌王望着她的神情，早已有些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