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看中就上,我挺你啊。”

    即将奔三的两位女性倒是追逐了波社会潮流,在浪头风口努力站稳,寻觅自己的“缘来是你”。

    夜幕已深,万籁俱静,岑渔侧躺着望向窗外,黑暗中只余那丝月光微弱投射进房间,无声无息。

    她心中悄然激起缕缕浪潮,暖暖的被窝竟差强人意,远不如那男人的热烈怀抱。

    手不自觉附上脖颈,温热的触感下似乎残留着他情难自禁时噬吻的痕迹,酥麻入骨,刻骨铭心。

    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尔后晨曦,当第一抹亮色冲破天际,阳光笼罩万物,新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此时的机场内,惺忪睡眼,步履匆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似曾相识的画面,故地重游的两人,男人难舍难分,眼眶蓄满珍重。

    紧握不放的双手,欲言又止的嘴角,处处彰显离别的哀情。

    岑渔轻柔抚抚他后脑勺,在他肩膀处靠靠,而后起身:“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好。”邹恒渊边低声答应边轻嗅她颈间馨香,在她红唇上虔诚印上一吻。

    “时间来不及了,快去检票。”岑渔推搡他到人群后排队,自己静立一旁相送。

    许是时间紧迫,慢慢的,人群纷纷涌上前,邹恒渊的身影渐渐掩没在人海中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岑渔踮脚仰头张望片刻,正准备转身打道回府,但又朝那方向扫视几眼。

    说时巧那时快,极为突然和他对上眼神,她看见他在熙攘攒动人群中微笑招手。

    他明晃晃的专注和认真快要溢出来,周围都黯然失色,天地仅他明朗奕奕。

    大街小巷,年味正盛。

    张灯结彩,吉祥美好。

    岑渔从机场出来吃过早餐后闲逛了会儿,着实悠闲自在,逍遥快哉。

    她打算晚点回家,去电影院消遣娱乐下。

    新片热映,当红小生,一票难排。

    岑渔好不容易买到电影票,可离开场还间隔着半小时,她在一旁坐下静静等待,瞧见那旁台球室中如火如荼的气氛,心下好奇,不由得多瞅瞅,兴意盎然。

    众多年轻小伙三五成群,围站桌台,蓄力较量,哄然一片。

    他们个个肩宽腰窄,修长挺直,风华正茂,青春洋溢,俨然一道美妙的风景线。

    载欢载笑戛然而止,余下异口同声:“老板好。”

    “你们好,继续玩。”声如洪钟,洋洋盈耳,亲切熟悉,恍若故人声。

    视线遮挡,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仿佛幻听虚像。

    “我们去看电影吧,好不好,就当陪陪我。”莺声燕语,吴侬软语,温言撒娇,听得人和风绵绵,心口一化。

    “我给你买票,你自己去看吧。”同一男声,冰凉冷硬,半无温情,毫不犹豫,直接拒绝。

    “你陪我嘛,很久都没陪过我了,就看场电影,个把小时就结束。”女生还在恳求,试图说服他回心转意。

    “老板,你陪陪嫂子去看吧,我们守店,你们放心去看。”旁人还在劝他,不忍心那女生独自观影,清清冷冷委委屈屈。

    “行吧,我们去去就回。”众人力量如虎添翼,男人只好客气答应,但声音仍是不情不愿,夹带怒气怨气,更多的是烦躁冷煞。

    顷刻,一男一女出现在台球厅门口。

    女孩喜形于色,热情高涨,美滋滋挽着男人的手臂,边走边偏头同他说着轶闻趣事,脸上洋溢的愉悦甜蜜羡煞旁人。

    而男人则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径直买票,也正欲朝这边走来等候。

    岑渔从始至终闲散危坐,静若止水,低头打量指甲,似乎只当是寻常路人,不了解实情,就此别过。

    她听见两人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以及女生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

    步步,声声;靠近,靠近。

    倏忽,脚步声停顿,说话声中道而止,随之而来:“…岑渔?”

    惊讶,惊喜,惊慌,焦灼,尴尬…

    或许还有些其他的感情色彩,不过,岑渔没打算洞悉人心。

    “好久不见!”岑渔从善如流,起身回应男人。

    “岑学姐,是岑学姐啊。”那女孩激动上前拥抱岑渔,兴奋欣喜,似乎较之前更盛。

    岑渔还未认出她来,一时愣住,任由她熊抱住自己,条件反射托起塌腰以免她摔倒。

    她表情愕然,隔空与那男人眼神对望,均是不知所措,无从下手。

    女孩虽不沉,但久抱也僵硬难耐。

    岑渔还未出声,那男人已将人暴力拉下来,随后冲她道歉:“抱歉,你腰没事吧?”

    说话间正欲上前查看,言语间的担心着急真实而又恳切。

    岑渔退后一步躲开,只久久凝望那女孩,在记忆中努力搜寻,仔细辨认,硬是想不起来,终于开口询问:“你是…你见过我?”

    “岑学姐,你曾救过我,在斌江大道旁,我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岑渔又细细搜罗,像是拾起点陈年旧事,有些许印象:“是你,你长大了,我没太记得,抱歉。”

    “腰没事吗?对不起,我有些鲁莽。”女孩泪眼花花,低声道歉。

    “没事,不用担心。”

    岑渔亲密揽过女生,看着那男人说:“俞先生,俞太太,祝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嫣然一笑,真心实意,作最终告别。

    女孩连声感谢,急忙掏出请柬递来:“婚礼在正月初十那天,我们的婚礼诚挚邀请你来参加,岑学姐,来喝喜酒。”幸福模样,喜上眉梢。

    岑渔接过,点头应声:“届时定到,恭贺新婚。”

    她不经意瞥他一眼,后者黯然神伤,眼中疼痛尽显,绝望无助又无可奈何,晃眼的受伤愤懑。

    “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进去吧。”岑渔拥着女孩检票,不再看他。

    “你先进去,我与你岑学姐许久未见叙叙旧。”男人上前对女孩道,后者乖巧点头,走进影厅。

    目送她离去,岑渔与那男人共至偏僻角落。

    一前一后,气氛不似刚才热烈,倒像陌路人,甚至是两条平行线。

    “岑渔,我…祝你幸福,永远幸福健康,快乐平安。”

    他率先打破死寂氛围,用心真挚开口,眼角带笑。

    似当年温文尔雅,谦谦君子,陌上无双。

    “不祝我寻得良人,儿孙满堂吗?俞先生?”

    岑渔调笑,抬眼瞟他。

    触及那盈盈泪光,通红眼眸,抽噎哽咽的呼吸,颤抖不停的嘴唇,想抬起又挣扎着往后撤的双手,战栗耸然的身体。

    一切仿佛恍若隔世,昨日重现。

    岑渔于心不忍,垂眸转移视线,瞧见他陈旧褪色的鞋面,单薄发白的牛仔裤,以及其下包裹着的伶仃细腿,似瘦削竹竿,叫人顿生恻隐之心。

    “岑渔,你知道的,我期盼的,不过是你安稳逸然,自由洒脱。不受困苦饥寒,一生悠然自得。做尽想做之事,尝尽佳肴美馔,尽收繁华世界,尽享快意人生。”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满腹期望,不绝于耳。

    岑渔眸中早已蓄满热泪,拼命呼吸遮掩,不肯抬头,怕感性上头,怕回头已物是人非,更怕又落情网,割舍不断。

    她感受到他终是上前轻揽拥抱,细吻落于发间,伴随一声:“小渔儿要永远幸福快乐。“

    良久,那温度悄然离去。

    稍后,沉重脚步落地,渐行渐远。

    岑渔在泪眼朦胧中看见他狼狈窘僵的背影,形销骨立,形影相吊。

    他身子遽然停住,几度回头,潸然泪下,终是咬牙,挥臂离去。

    岑渔在场外独坐整整三个小时,从电影起始时间一直至散场时间,异常冷静清醒,什么也没干,只是坐着。

    期间有对年轻情侣姗姗来迟,电影已过大半,只余片尾片段。

    他们也不进去,买桶爆米花,买杯可乐,两人粘腻着吃完喝完,谈笑风生间收拾好桌面,携手离去。

    兴致丝毫不减不散,依旧甜蜜亲昵,恩爱融洽。

    岑渔笑笑,一言不发,可艳羡眼神,从未终止。

    从电影院出来的路上,情侣如云,火红玫瑰;臻爱巧克力,深情拥吻;炙热告白,随处可见,久怀慕蔺。

    电话声响起,她亲爱的闺蜜来信:

    “渔啊,今儿情人节,咱俩单身狗一起过节吧,晚上景尚晏约嘛?”

    “必须约。”岑渔想都不想,立马答应。

    “真爽快,不愧我岑大小姐。”

    岑渔一整天无所事事,跑到花鸟市场逗鹦鹉惹蛐蛐,跟大爷大妈下棋打扑克,与小朋友捉迷藏抓老鹰,和街口嬷嬷说东家长聊西家短,悠闲自在,仿佛无忧无虑,返璞归真。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她在老书店的躺椅上悠悠醒来,将身上所盖的棉毯叠齐收好,放好礼物补品,与年迈老人道谢再见。

    农人山庄,炊烟袅袅。

    谧静安宁,豁然开朗。

    景尚晏外,岑渔闺中密友正亭立等候着。

    “渔渔,这呢。”闺蜜一看见她,疯狂招手示意,笑容灿烂,宛如仙界精灵。

    “唉,看到了。”岑渔快步上前挽住她手,同她咬耳朵进门:

    “你那怎么样,成了吗?带来了吗?”岑渔略显八卦提问。

    “吊着呢,再等等,还需考察考察。”

    “认真奔着结婚去的是该再观察观察,毕竟是一人生大事,马虎不得。”她点头赞同,附和应声。

    “你不对劲啊,有心事?不会是被虐着了吧?没事没事,姐妹在呢,姐妹陪你。”闺蜜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竭力安抚道。

    “没事,年纪大了,自然权衡利弊的多,也实属无奈之举。”

    岑渔为自己辩解,神色幽深,瞳孔幽暗,倦意乍现,又一闪而过,迅速褪去。

    闺蜜一脸不相信,这人平日插科打诨,潇洒肆意。

    今日如此显眼的正经肃然,不同寻常的沉静漠然,一看就是心情不佳,倦怠黯然。

    但她又遮遮掩掩,不愿诉说,硬抗消化,笑眼伤感,落寞镇静,罢了罢了。

    “好,今天来顿好酒好菜,一切烦恼通通走开。”

    仅他们两人的包厢内,火锅翻滚,热气腾腾,把酒言欢,恣意释放。

    闺蜜醉意正盛,吐露着心中淤积的不快,到最终实在坚持不住倒下前还在念叨:“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为何,我心甚痛,排遣无果。”

    岑渔看着她恬静乖巧的醉颜,想着她刚说出口的话,长呼出口浊气,闷掉几杯烈酒,揉揉酸涩的双眼,声音低到听不见:“我心也痛,排遣慰藉,终是未果,时过境迁,放过就放过吧。”

    晚灯早已亮起,冷风萧瑟,拂面如刀割,吹得人手脚冰凉,凛冽入骨,仿若置身冰窖,凄凄然然。

    岑渔为她拢拢衣服,系好围巾,强撑着把她安全送回家,擦脸擦手关灯,继而离去。

    代驾仍等在楼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岑渔并未上车,只按原价支付路费及误工费,外加一句感谢,转身朝夜幕更深处走近。

    越来越晚,天凝地闭,寒气直逼骨髓深处。

    她酒后身体中躁意旺盛,可被狂风包围,七窍楚风,鲜明对比,难受至极。

    深一脚浅一脚纾解酒气,飘然悠哉,拖着沉重的身子穿街走巷,好不容易抵达光亮地带,她眯眯眼伸展身子,气喘吁吁。

    一阵头昏脑胀,天昏地暗中,她觉得灯光有些刺眼想挡住,还未蹲下,便落入一温热怀抱。

    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淡香味,混着她自己身上的酒香,熏得越发头晕,疲惫闭眼,静静靠着那人,嘴里喃喃念着那人的名字:俞梦漾。

    抱着她的男人听到自己名字后越发收紧双臂,胸膛处的心脏震颤狂跳,不由自主的去汲取力量,低头深吻在她的朱唇皓齿上,流连于他心心念念的甘甜醇蜜间,不断沉沦反复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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