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婆娑亮洁。

    月下两人,痴缠情切。

    岑渔只觉得空气稀薄,呼吸不畅,浑身似处于冰火两重天中,渐渐分心,停滞吞咽。

    男人察觉到她的不适,及时转移阵地,迷恋的舔舐吮吸她的脖颈。

    意惹情牵,情丝万缕。

    气息相缠,如胶似漆。

    冷风呼啸,愈演愈烈。

    嘤咛喘息,声声入耳。

    男人始终敞开拉链将岑渔包裹在温暖羽翼中,但寒风料峭,终是抵不住哆嗦。

    他紧紧环抱住她,抬脚朝自己家中走去。

    岑渔特意锻炼过酒量,俗称千杯不醉,只是脸红心跳。

    但迎面吹过一路冷风,胃里翻涌,头晕眼花,无力难耐,只闭眼温顺贴着身边人。

    男人低头见她小脸通红,难受蹙眉,呼吸沉重的模样,熟练弯腰抱起她,拉起半边衣衫挡住她脑袋,走得不快,四平八稳。

    解锁进门,抱进卧室。

    擦拭梳洗,安然入睡。

    男人借着床头微亮的小夜灯轻轻抚平她细眉间的褶皱,仔细描摹比梦中更深刻的眉眼,小心抚摸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心中既满足又酸涩,微微吻在她唇间,端详良久,起身出门。

    厨房里,男人动作娴熟又细致的准备着醒酒汤,似以前每个她喝醉的夜晚一样,轻缓细微照顾着她的身体,从不多言,只埋头烹饪。

    但待她被温柔诱哄着喝下时,男人就会冷脸掐她腰间被他特意花心思好生娇养出来的软肉,力道不重且可称得上吓唬,可又被人抓住死穴,酥痒难耐,尚可算得上是给她的“教训”。

    在静静等待着水开时,一双纤细的胳膊附上腰间,由松至紧,环抱住他。

    后背陡然贴上来一个滚烫脑袋,他身子一颤,仿若烫在他心间。

    他拉住她手转身往胸口带,一手环住她肩远离灶台,一手开始放食材进锅煮熟捞起。

    她依赖的靠在他肩上嗅着独属于他的“家的味道”,是她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安稳味道,是她离开后无数的酒后深夜夜不能寐的味道。

    回忆真是记起一个人所有好的“走马灯”,一瞬间想起的种种过去的美好强势席卷脑海,胸腔中猝然升腾起疼痛悔意不断挑战着理智。

    稍不注意,感性便占据上风。

    留恋一个人,不舍一段情,须臾涌起的挽回之意霸道敲击心脏,似乎能打破所有原则。

    不拘一格,绵绵密密。

    细细麻麻,钻心蚀骨。

    起锅盛出时,男人将她轻推至自己背后贴紧,麻利盛出后一手端出厨房,一手揽住她腰护在怀里啄吻。

    珍爱姿态,一如往昔。

    卧室内,岑渔灵活自觉地爬上床头,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他。

    男人无声叹息着捻紧被褥,倾身贴额拭温,皱眉退后敲敲她脑袋,转身细心吹凉醒酒汤喂到她嘴边,悄声低哄又严格监督着进度,直至一丝不剩喝进胃里才作罢。

    细致擦去她嘴边的余渍,心疼般轻揉着她两侧太阳穴。

    力道适中,手法精湛。

    恍若昨日,又似经年。

    岑渔眼皮深重,可又强撑意念不愿闭眼,酸胀到泪花充斥双眶,使本就疲惫的瞳仁不堪重负。

    意识罢工前一刻,岑渔感受到唇边湿热,颈边暖融,心头踏实。

    男人软柔将她靠在床头的身子移进被窝中放平盖严实,随后拂过她脸颊边微沾上的发丝,静悄悄亲亲她额头,叠齐她换下的衣服放置一旁,只留盏小夜灯陪她安睡,自己多瞧她几眼便退去,轻身合上门独坐。

    沙发上,男人未褪衣物端坐一旁,眼中浓重红血丝尽显,脸侧叠起的巴掌印清晰红肿,微破的嘴角酸麻泛白,整个人颓靡沮丧,更多的是狼狈疲惫,仿佛身体被掏空,惨状跃然纸上。

    缓缓闭眼调整呼吸,脑中空白一瞬又如旧浮现起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静一动,心间柔软充盈,眼角眉梢渐渐染上柔色笑意。

    这一刻,融情蜜意,幸福满足,正中心房深处,不绝如缕。

    半晌,男人起身走进厨房收拾凌乱残羹,准备热水,顺便淤血消肿,纾解疼痛。

    夜半三更,岑渔被“醉酒后遗症”惊醒,还未有所动作,身旁男人已起身为她披上衣服掀开被子扶到卫生间前,拉上门紧跟一句:我在。

    她甚至还未清醒,解决完后门也被拉开,贴着他原路返回床上脱衣躺下,自觉钻进他怀里取暖索吻,环紧他腰凑近脖颈无限贴近,被安抚漫哄后复又睡去。

    男人感受着怀中的坚实温暖,轻阂双眼,困倦袭来,一同拥眠而去。

    天光渐亮,晨曦朝霞。

    内心的希冀,似乎唾手可得,而又远在天际。

    忙忙碌碌,终不如意。

    由于固定生物钟的加持,尽管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但岑渔还是努力睁眼捞衣服起床,头昏眼花间摸索着洗漱。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早已备齐放在她最熟悉顺手的位置,包括她的化妆用品依然在原位,甚至摆放的顺序方向都一模一样。

    若不是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在家,清晰的知道一切都是全新的,岑渔还以为昨晚是一场触不可及的梦。

    如此相似,如此真切。

    而又如此不同,如此遥远。

    有的时候当真觉得人生入戏,每个人都在走早已安排妥当的剧本,甚至结局就以明了,着实没意思。

    而有时又会觉得一步一步都由种种选择链接,自负其责,自择启路。

    哪有什么固定情节,不过是无稽之谈,荒谬之论。

    未来也无可预示,一切皆有可能,转角或许也是良人侠侣。

    岑渔洗漱完毕后规好所有的用品,理好床单被褥,换鞋出门,将钥匙藏于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地方,专注低头下楼。

    楼下,意料之中,两人相向照面,停步相对。

    男人将早餐递给她,老生常谈,嘱咐方方面面琐碎细微。

    滔滔不绝,苦口婆心。

    末了,亲吻额头,相拥良久,低声耳语:“他日相见,你作人妻,我为人夫,情缘终了,各自幸福,一世安稳。”

    当初分别,狠话软话均已说尽,如今时过境迁,过往云烟早已淡出两人生活,各自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也只剩下祝福嘱咐,说尽就彻底背离,陌路相逢,擦身而过,终不再回头。

    喧嚣浮华世界,深情似乎变得不再珍贵,甚至也不再是关键一环。

    人与人之间的离别,可能于这一秒,可以于下一瞬,具象的理由只是幌子,轻松一过。

    真实想法往往深埋心底,彼时忘却,就当从未来过,也不再反复纠结。

    爱时轰轰烈烈,全心全意,竭尽所能;散时不蔓不枝,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

    美妙之事并不局限于儿女情长,放眼全局,寻觅自己,才是成长。

    年过复工,依旧忙碌,眼睛一睁,奔波于生活工作。

    偶尔的清新治愈,来自自然风景;来自陌生关切;来自饭后甜点;来自书籍歌曲;来自那男人的锲而不舍。

    似乎迈入社会后,时间就溜得特别快,仿佛昨日才过新年,可已时值晚秋,一年又将过去。

    彼时岑渔仍在外地出差,绞尽脑汁与对方公司谈判周旋,试图以最大受益方签下合同,每天废寝忘食,脚不沾地。

    而与此同时,另一头的邹家早已备好聘礼,请好媒人在去往岑家的路上,欲以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与其订婚。

    主谋邹恒渊,帮凶邹父邹母。

    自早晨男人归家到站在岑家门口,不过一小时。

    明显的是,聘礼是花过心思早已购置完备的,媒人也是早已定下的,说辞也是那男人修修改改过的,只需背下即可。

    而其用心恳切态度,即便抛开一切,也可见一斑。

    此次登门无异于强烈表明心志:邹家愿以崇敬传统礼节,以直至海枯石烂之决心,以成全比翼鸳侣之抱负,与岑家自此结亲,一生一世,永不背弃。

    岑父岑母自知晓消息便着正装等候在屋,铃响门开,以邹恒渊打头的一行人着聘礼进门,礼貌问候后,媒人上前,喜气洋洋,高声宣称:

    “今农历十月初十,寓意十全十美,圆满幸福。集天时地利人和之吉祥,望过去现在将来之如意,盼健康平安顺利之心愿,我邹家小儿邹恒渊愿与岑家千金岑渔订亲。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心意,以琴瑟和鸣,螽斯衍庆之心态,以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之决心与其共赴天伦叙乐,直至儿孙承欢膝下,生命尽头相拥逝去。特此祈愿,愿岑家长辈同心致意,成全儿女情深,放心将千金嫁与小儿,从而配享春日花香,夏日暖阳,秋日爽朗,冬日寒凉,共赴光年。”

    言辞朴实无华,甚至有些老套俗气,可伴着媒人刚劲有力的声音,落入耳中倒真挚动情,韵意无穷。

    声落,万事俱备,只待岑家发话,一锤定音。

    岑父威严凛然,浑厚正色道:“我岑家同意这门亲事,惟愿好生相待小女,不负所望。”

    邹恒渊以雄壮军人之姿,敬礼稍息,掷地有声:“定豁出所有,爱之护之,不负令媛。”

    礼毕,两家顺利结亲,众人春风满面,其乐融融。

    当天,岑渔方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巧妙变通与对方斗智斗勇,最终谈拢,以极大利己收益签下合同。

    当晚饭局,酒桌上暗流涌动,各怀心思,暗度陈仓,明面谈笑照旧,觥筹交错。

    接近尾声时,众高层脸红心跳,神智不清,推杯换盏间已称兄道弟,豪迈奔放姿态尽显。

    岑渔及时使使眼色,助理了然,安排代驾将酒桌上各位安全送回酒店,关怀备至,极尽地主之谊。

    霓虹灯初上,五彩斑斓,眼花缭乱,川流不息,涌动不止。

    岑渔正站在晚灯底下,闲看大千世界,漫吹萧瑟秋风,时不时与亮眼车灯对上既而一错,彼此消散于瞬间。

    手机铃声乍起,岑渔仿若闻所未闻,沉浸于片刻喘息休闲之中,待声音即将停滞时,划开接起:

    “渔儿,有没有好好吃饭?”男人以关怀口吻,略带试探语气,细微平常般发问。

    岑渔还未开口,只轻声叹了口气。

    路上的嘈杂声,风声,叹息声齐齐落入耳中。

    那头男人又继续道:“是应酬完在吹风吗?头晕不晕?胃里难不难受?想不想吐?别吹风了好不好,明天得感冒了。”

    一连串提问,夹杂担忧关心。

    “想我了?”岑渔闭口不言,只驾轻就熟,调侃对方。

    “一直在想你,还未分别就开始想你,很想很想你。”

    邹恒渊在说想她这方面似乎挺热衷的,不管是日常发消息说,还是平时打电话说。

    岑渔感觉自己耳朵快起茧子,都要免疫了。

    从当初相亲到现在,将近两年时间。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似乎硬是栽在岑渔手里了,口头禅早已变成:我们结婚好不好,上级已经批准我的结婚报告了,我给你做丈夫好不好,我也愿意嫁给你的,入赘也愿意,什么都愿意的。

    甚至订婚都是日夜在岑渔消息栏中出现的“常规节目”,软磨硬泡,持之以恒,从年初坚持到年末。

    就算自己日常已身心俱疲,人困马乏,但还是一天不落,郑重肃谨。

    岑渔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态一遍一遍去翻看他孜孜不倦、不厌其烦的请求,最终于昨日清晨,一夜未眠后答应他。

    而这人的迅速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今天就到家里去下聘提亲,像是怕夜长梦多,她临时改变主意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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