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青山有思II
“阿念，你都不知道疲倦的么？”
蓐收揉搓酸痛肩周，他本就为军务案牍而劳形，近日才刚下操练，就被堵在军营口的念柳硬拖回校场练武。
在踉跄步伐间，蓐收望念柳背影忆起，自那日与高辛王见完面，她就像此番般马不停蹄来寻他。
那日，她先对他板正躬身，在蓐收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念柳恭敬行了拜师礼。
第一句便是：“兄长在上，求赐教。”
蓐收立即乐了，他侃：“阿念，你可别开玩笑，来校场，我除了教你些兵器粗活，还能教你什么呀？”
念柳冷静地对答如流：“管它是何粗活强招，只要兄长最终能将我操练成能带兵打仗的将军就行。我们时间不多了，便从此时此刻开始练起！”
遥记原著曾绘轩辕与高辛的十年争战，十年，不知她能不能当得这女将军。
另番，念柳又不由担忧，因她介入，原本世界的轨道会不会错乱，例如，时间？意识？情感？
算了算了……念柳及时掐住在短暂瞬间无限遐想的设想——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她不想再顺从，她要挣扎！要反抗！
蓐收好一会儿乐呵，可等他乐完，念柳仍旧一本正经，莫说开玩笑，竟是除倔强决绝外无其余表露。他才惊觉眼前少女是真心请他授兵道。
蓐收倏忽慌了，他右眼皮子狂跳，结巴问：“你、不是，你来真的啊？！”
念柳又行一礼，要多恳切有多恳切。
“求，兄长赐教！”
蓐收赶忙扶托她伏空手肘，悄声凑前：“你来找我，师父可知道？”
两人动作叫路过巡兵悄摸瞥来好几眼。
念柳亦不咸不淡瞥回他们一眼，严肃对蓐收道：“自然。他还叫我告诉你，要好好配合我！”
蓐收抖了抖嘴角，还是不愿相信师父的“胡话”。
见其无言以对，念柳只当他是默认了，便以灵力从兰锜上凭取得两把剑，一把自握，另一把则扔进蓐收怀里。
蓐收手快，利落接稳，想说话又被念柳打断。
“来！”
低喝罢，念柳眸尾露飒，似欲大敌持剑刺去。
那蓐收冷吸一口气，边慌挡着，边唧哇乱叫：“你你你、你个矮子……往哪儿刺呢？！”
……
自高辛王同意念柳取消婚约，念柳算彻底拉开自己逆天改命的序幕。不过，与其说现在才开始实施计划，不若称她终于可以放开手光明图强壮志更为精准。
比如，寻蓐收像真正的战士般磨炼自己；召高辛高强者斗灵力；开始频繁出入高辛王的政务殿……总之，她在努力汲取高辛王储早该苦学的学识，与其应当承担的责任及义务。
念柳的转变，让朝臣们不得不通过自家探眼细微关瞻着，在少女误以为仍旧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暗流四涌，且甚汹涌。
*
人若是全身心沉浸至心想成事之中，时间过得往往是极快的。
一月下来，念柳以为自己起码能看到心想事成的苗头，能有长进——
武确实还行，她有玉山修炼及阿念的灵力根基作基础，同时对付上五六个悍兵都不成问题。
可到军文朝谏这里，她就一窍不通了，什么束攻巧兮，什么战蛰破兮……明明古字她都能勉强熟知，可组合在一起她就宛如无知白丁，根本看不懂一点儿，只能与那些个规整黑字大眼瞪小眼，叫念柳看得一个头做两个大，每时刻都甚为煎熬。
如此两相对比下，文科生的念柳反而觉得举刀挥剑居然比那政务谏策容易上太多。窗间过马，她愈发历练，愈发钦佩相柳等大荒能者的文武双全。
几月光阴，时过轻巧，期间所发生的事却不算平淡。
比如在近时，念柳听闻小夭将高辛改姓为西陵了，还有个不成小道消息的大荒妙闻：大家都在传这新西陵氏小姐即将与涂山族长喜结连理，在仲秋月方雷妃做东的那场水宴波折事又重新被翻出来，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再没有放在邶身上，而是小夭与不屑雅姿为红颜的涂山璟。
诸众有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而不信的部众都觉得此事是在扯淡，单不说这涂山族长的正派夫人防风意映还在呢，再者，新西陵小姐虽恶评缠身，原也是高辛与轩辕两大族高贵显赫的王姬王孙，此婚约就算能成真，也算不得名正言顺呐！
便是在这般争讨中，小道消息传成待定事实。奈何热度还未平，大荒随即又有一件热闻出世——于槐月初临，高辛王布告高辛小王姬高辛忆与轩辕王轩辕玱玹的婚约取消。
讯出，听客无不震撼：高辛王是不是看不清局势啊？轩辕王二世放在大荒可是名门贵女眼里可望不可即的香饽饽，若高辛忆与二世成婚，再不济也能成个王妃，不仅能助两族邦交，还能巩固高辛在大荒的地位——高辛王就这样放过了？
帝王之心难懂，念柳却第一次在包裹严实的帝心外，真切感受到高辛王内里对爱女的宠溺与包容。
……
愧月中旬，某日。
念柳对宗册某卷录不解，往朝阳殿寻高辛王，遂被随侍告知高辛王一早出发去了轵邑，约摸暮沉才回。
念柳点头，收了宗册去了校场，蓐收亦忙，于是念柳寻羲和部青涟将军练武，待幕降时，自发立在五神山边迎接高辛王回殿。
少女站在天际望眼欲穿，由先前无所事事过渡为不能干站着浪费时间，于是她收了卷册，在山巅练起武姿。
风起叶落，念柳在多月练习下，挥冰剑挽剑花间竟真多了些侠客飒爽。
俏颜倩兮，不失英气。
忽从云际而来的那几位皆这般认为。
“阿念。”
高辛王中气微浮自她身后唤了声，念柳消融冰剑而转身，她本是笑着的，看见身后几人狼狈模样又不免忧下脸来。
高辛王似从火炉底生，被小夭搀扶着，整个人摇摇欲坠。他白发丛生，几乎满头鹤发，其皮肤皲裂，明明身为神族却被什么伤得红痕满衣。二人身后，玱玹还扶了个同样被伤得孱弱的涂山璟。
念柳瞬间就明白过来：高辛王带小夭去见了西陵珩，那个伟大的轩辕王姬，小夭的亲生母亲。
她依序将视线落在玱玹身上，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短暂交汇。
小夭和涂山璟的出现是在情理之中，可玱玹的出现却叫念柳匪夷所思：玱玹隐忍内敛，可念柳明白，他是比任何人都要自尊心的男子。她与他解除婚约，还是由高辛王作面公布在大荒，他们都损了他面子……玱玹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吗？
与此同时的玱玹也在心底自问。
又是多月未见，玱玹再见念柳，惊觉少女已有脱胎换骨风姿。她仍与从前般明丽灵动，可眉宇间的坚韧自信，若即若离的淡然洒脱无不昭彰她的英骨梅香。
她就像是最具吸引力的磁石，牢牢吸引住他。
她令他欣赏，也令他隐生不悦——此女眼神里，有那强敌的影子。
“阿念……”
玱玹情不自禁唤她，话到了嘴边又发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念柳立在风中安静望他，因为防风邶之事，她对玱玹心存隔阂。彼时听到玱玹欲回从前的亲近，她再不愿表现出以前见他时的乖顺，只是淡淡看了玱玹一眼，客气点头便算应了。
如此，玱玹也在克制中，彻底冷下深眸。
念柳不再看他，转头与小夭道：“姐姐，我来扶父王吧。”
目睹一切的小夭讪愣道：“……好。”
高辛王是标准的八尺伟岸，他脱了小夭的搀扶，步伐又不稳健，一时间，整个人几乎将力量压在念柳身上，念柳踉跄半步，在三人要开口前扶稳自家父王。
“我没事！”念柳自励般说罢，抬步朝山下走去，她先行了几步，忽发觉身后身后三人都没动。
玱玹和璟不动倒是正常，小夭也立在二人中前，含泪悲戚。
念柳鼻子一酸，忍不住朝她招手：“姐姐，走啊，我们一起回家！”
小夭止不住落泪，唇角依旧倔强笑着，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阿念！”高辛王绕在念柳脖颈的臂弯沉了些，他动腕按住念柳挥手之肩。
念柳见状想为小夭质问几句，你不是说就算小夭不是高辛王姬了，也要把她当成姐姐吗？怎么才过不久就食言了呢？父王你明明很疼爱很舍不得小夭的！
质问的悲凉在念柳快要脱口而出时，忽叫高辛王一滴无声沉泪打破，轻而易举地粉碎。
念柳不忍再直视高辛王这苦涩的怆然，亦偃旗息鼓蔫了，不再说话，也不再自作主张。
这位父亲刚毅了眼神，手颤巍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周，下定决心般威声道：“走！”
……
这夜，彻夜，难眠。
念柳在床榻翻转无定，瞧窗外漆黑不知何时转为熹微新蓝，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叹第几声气了，直到海棠端洗漱水进来，她都没睡着。
海棠没有惊疑，只道平常：“王姬，今日天气不错，还是准备先去政务殿吗？”
念柳未眠而气馁，抱被侧身：“海棠，我好累。”
海棠宠溺笑道：“王姬困得话，就再睡会儿吧！婢待会儿唤你。”
“海棠……”
“嗯？”
声轻似回深闺娇娥，海棠听见念柳天真问：“睡一觉就能不累么？”
“是啊。”海棠掩笑：“王姬总这样说：一觉不行，睡两觉；两觉不行，睡三觉……反正神族岁月漫长，多睡几觉也不算浪费。”
念柳却迷茫自喃：“身累，多睡几觉就能好。可心累呢？”
蓐收揉搓酸痛肩周，他本就为军务案牍而劳形，近日才刚下操练，就被堵在军营口的念柳硬拖回校场练武。
在踉跄步伐间，蓐收望念柳背影忆起，自那日与高辛王见完面，她就像此番般马不停蹄来寻他。
那日，她先对他板正躬身，在蓐收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念柳恭敬行了拜师礼。
第一句便是：“兄长在上，求赐教。”
蓐收立即乐了，他侃：“阿念，你可别开玩笑，来校场，我除了教你些兵器粗活，还能教你什么呀？”
念柳冷静地对答如流：“管它是何粗活强招，只要兄长最终能将我操练成能带兵打仗的将军就行。我们时间不多了，便从此时此刻开始练起！”
遥记原著曾绘轩辕与高辛的十年争战，十年，不知她能不能当得这女将军。
另番，念柳又不由担忧，因她介入，原本世界的轨道会不会错乱，例如，时间？意识？情感？
算了算了……念柳及时掐住在短暂瞬间无限遐想的设想——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她不想再顺从，她要挣扎！要反抗！
蓐收好一会儿乐呵，可等他乐完，念柳仍旧一本正经，莫说开玩笑，竟是除倔强决绝外无其余表露。他才惊觉眼前少女是真心请他授兵道。
蓐收倏忽慌了，他右眼皮子狂跳，结巴问：“你、不是，你来真的啊？！”
念柳又行一礼，要多恳切有多恳切。
“求，兄长赐教！”
蓐收赶忙扶托她伏空手肘，悄声凑前：“你来找我，师父可知道？”
两人动作叫路过巡兵悄摸瞥来好几眼。
念柳亦不咸不淡瞥回他们一眼，严肃对蓐收道：“自然。他还叫我告诉你，要好好配合我！”
蓐收抖了抖嘴角，还是不愿相信师父的“胡话”。
见其无言以对，念柳只当他是默认了，便以灵力从兰锜上凭取得两把剑，一把自握，另一把则扔进蓐收怀里。
蓐收手快，利落接稳，想说话又被念柳打断。
“来！”
低喝罢，念柳眸尾露飒，似欲大敌持剑刺去。
那蓐收冷吸一口气，边慌挡着，边唧哇乱叫：“你你你、你个矮子……往哪儿刺呢？！”
……
自高辛王同意念柳取消婚约，念柳算彻底拉开自己逆天改命的序幕。不过，与其说现在才开始实施计划，不若称她终于可以放开手光明图强壮志更为精准。
比如，寻蓐收像真正的战士般磨炼自己；召高辛高强者斗灵力；开始频繁出入高辛王的政务殿……总之，她在努力汲取高辛王储早该苦学的学识，与其应当承担的责任及义务。
念柳的转变，让朝臣们不得不通过自家探眼细微关瞻着，在少女误以为仍旧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暗流四涌，且甚汹涌。
*
人若是全身心沉浸至心想成事之中，时间过得往往是极快的。
一月下来，念柳以为自己起码能看到心想事成的苗头，能有长进——
武确实还行，她有玉山修炼及阿念的灵力根基作基础，同时对付上五六个悍兵都不成问题。
可到军文朝谏这里，她就一窍不通了，什么束攻巧兮，什么战蛰破兮……明明古字她都能勉强熟知，可组合在一起她就宛如无知白丁，根本看不懂一点儿，只能与那些个规整黑字大眼瞪小眼，叫念柳看得一个头做两个大，每时刻都甚为煎熬。
如此两相对比下，文科生的念柳反而觉得举刀挥剑居然比那政务谏策容易上太多。窗间过马，她愈发历练，愈发钦佩相柳等大荒能者的文武双全。
几月光阴，时过轻巧，期间所发生的事却不算平淡。
比如在近时，念柳听闻小夭将高辛改姓为西陵了，还有个不成小道消息的大荒妙闻：大家都在传这新西陵氏小姐即将与涂山族长喜结连理，在仲秋月方雷妃做东的那场水宴波折事又重新被翻出来，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再没有放在邶身上，而是小夭与不屑雅姿为红颜的涂山璟。
诸众有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而不信的部众都觉得此事是在扯淡，单不说这涂山族长的正派夫人防风意映还在呢，再者，新西陵小姐虽恶评缠身，原也是高辛与轩辕两大族高贵显赫的王姬王孙，此婚约就算能成真，也算不得名正言顺呐！
便是在这般争讨中，小道消息传成待定事实。奈何热度还未平，大荒随即又有一件热闻出世——于槐月初临，高辛王布告高辛小王姬高辛忆与轩辕王轩辕玱玹的婚约取消。
讯出，听客无不震撼：高辛王是不是看不清局势啊？轩辕王二世放在大荒可是名门贵女眼里可望不可即的香饽饽，若高辛忆与二世成婚，再不济也能成个王妃，不仅能助两族邦交，还能巩固高辛在大荒的地位——高辛王就这样放过了？
帝王之心难懂，念柳却第一次在包裹严实的帝心外，真切感受到高辛王内里对爱女的宠溺与包容。
……
愧月中旬，某日。
念柳对宗册某卷录不解，往朝阳殿寻高辛王，遂被随侍告知高辛王一早出发去了轵邑，约摸暮沉才回。
念柳点头，收了宗册去了校场，蓐收亦忙，于是念柳寻羲和部青涟将军练武，待幕降时，自发立在五神山边迎接高辛王回殿。
少女站在天际望眼欲穿，由先前无所事事过渡为不能干站着浪费时间，于是她收了卷册，在山巅练起武姿。
风起叶落，念柳在多月练习下，挥冰剑挽剑花间竟真多了些侠客飒爽。
俏颜倩兮，不失英气。
忽从云际而来的那几位皆这般认为。
“阿念。”
高辛王中气微浮自她身后唤了声，念柳消融冰剑而转身，她本是笑着的，看见身后几人狼狈模样又不免忧下脸来。
高辛王似从火炉底生，被小夭搀扶着，整个人摇摇欲坠。他白发丛生，几乎满头鹤发，其皮肤皲裂，明明身为神族却被什么伤得红痕满衣。二人身后，玱玹还扶了个同样被伤得孱弱的涂山璟。
念柳瞬间就明白过来：高辛王带小夭去见了西陵珩，那个伟大的轩辕王姬，小夭的亲生母亲。
她依序将视线落在玱玹身上，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短暂交汇。
小夭和涂山璟的出现是在情理之中，可玱玹的出现却叫念柳匪夷所思：玱玹隐忍内敛，可念柳明白，他是比任何人都要自尊心的男子。她与他解除婚约，还是由高辛王作面公布在大荒，他们都损了他面子……玱玹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吗？
与此同时的玱玹也在心底自问。
又是多月未见，玱玹再见念柳，惊觉少女已有脱胎换骨风姿。她仍与从前般明丽灵动，可眉宇间的坚韧自信，若即若离的淡然洒脱无不昭彰她的英骨梅香。
她就像是最具吸引力的磁石，牢牢吸引住他。
她令他欣赏，也令他隐生不悦——此女眼神里，有那强敌的影子。
“阿念……”
玱玹情不自禁唤她，话到了嘴边又发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念柳立在风中安静望他，因为防风邶之事，她对玱玹心存隔阂。彼时听到玱玹欲回从前的亲近，她再不愿表现出以前见他时的乖顺，只是淡淡看了玱玹一眼，客气点头便算应了。
如此，玱玹也在克制中，彻底冷下深眸。
念柳不再看他，转头与小夭道：“姐姐，我来扶父王吧。”
目睹一切的小夭讪愣道：“……好。”
高辛王是标准的八尺伟岸，他脱了小夭的搀扶，步伐又不稳健，一时间，整个人几乎将力量压在念柳身上，念柳踉跄半步，在三人要开口前扶稳自家父王。
“我没事！”念柳自励般说罢，抬步朝山下走去，她先行了几步，忽发觉身后身后三人都没动。
玱玹和璟不动倒是正常，小夭也立在二人中前，含泪悲戚。
念柳鼻子一酸，忍不住朝她招手：“姐姐，走啊，我们一起回家！”
小夭止不住落泪，唇角依旧倔强笑着，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阿念！”高辛王绕在念柳脖颈的臂弯沉了些，他动腕按住念柳挥手之肩。
念柳见状想为小夭质问几句，你不是说就算小夭不是高辛王姬了，也要把她当成姐姐吗？怎么才过不久就食言了呢？父王你明明很疼爱很舍不得小夭的！
质问的悲凉在念柳快要脱口而出时，忽叫高辛王一滴无声沉泪打破，轻而易举地粉碎。
念柳不忍再直视高辛王这苦涩的怆然，亦偃旗息鼓蔫了，不再说话，也不再自作主张。
这位父亲刚毅了眼神，手颤巍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周，下定决心般威声道：“走！”
……
这夜，彻夜，难眠。
念柳在床榻翻转无定，瞧窗外漆黑不知何时转为熹微新蓝，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叹第几声气了，直到海棠端洗漱水进来，她都没睡着。
海棠没有惊疑，只道平常：“王姬，今日天气不错，还是准备先去政务殿吗？”
念柳未眠而气馁，抱被侧身：“海棠，我好累。”
海棠宠溺笑道：“王姬困得话，就再睡会儿吧！婢待会儿唤你。”
“海棠……”
“嗯？”
声轻似回深闺娇娥，海棠听见念柳天真问：“睡一觉就能不累么？”
“是啊。”海棠掩笑：“王姬总这样说：一觉不行，睡两觉；两觉不行，睡三觉……反正神族岁月漫长，多睡几觉也不算浪费。”
念柳却迷茫自喃：“身累，多睡几觉就能好。可心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