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恭看向姜佑安,笑着说道:“原来不是没交,这就好办了,只要袁竹能把税款补上,我这就让她回去。”

    姜佑安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勉强笑道:“税款一下子涨了五倍,这也太高了些吧。”

    辛开元起身拜道:“大人,袁娘子只是个卖花的花农,家里还养着很多孤儿,请大人看在袁家生存艰难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生存艰难?袁家怎么会生存艰难?那么多人给她做工,我看袁家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呢。”吴思恭说道。

    “大人。”戴庭芳也站起身来,“袁家做的都是卖花、卖饼之类的小生意,这样的商品本就是按百分之二收税的,还请县丞大人再确认一下吧。”

    “戴公子果然是做过官的人,对收税的事也有研究,不过,戴公子退出官场已久,恐怕不知道这税款已经涨了。”吴思恭微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涨的?有何文件为证?”戴庭芳问道。

    吴思恭收敛起了笑意,“戴公子,你觉得如何做官,我还需要你来教吗?”

    姜佑安站起身来,把钱袋子拿起来,双手递到吴思恭面前,“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请吴大人笑纳,袁竹的事,还请大人再多关照关照。”

    吴思恭起身把钱袋接了过去,沉甸甸的银子让他非常满意,“我这边都好说,主要是知县大人那边,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既然你这么有诚心,那我也尽力帮你一把,这么着吧,这些年的税款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你就再给我拿二百两银子来,我去给你摆平蒋知县,袁竹你接走,以后税款的事,你们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再拿二百两?!这一百五两都是姜院长去借来的,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吴大人,袁娘子一向安守本分,没有杀人,也没有漏交过税款,平白无故抓了一个好人,就要三百五十两银子来赎,您这嘴未免也张得太大了吧!”辛开元愤怒地说道。

    吴思恭把钱袋子揣了起来,衣服鼓鼓囊囊的像长了两个大瘤子,“看你年轻不懂事,我也不跟你多计较,你知道我们县衙上下多少人吗?你知道查案要多少人,查卷宗要多少人吗?你要想让他们给你办事,不拿银子,怎么办?你以为钱都是我拿了吗?区区三百五十两银子,分下去,一人才能分多少?如今这世道,没有钱,就是我也没有办法!”

    “吴大人说得是,我这就去筹钱。”姜佑安很清楚监牢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没有继续跟吴思恭纠缠,既然他想要三百五两银子,那就给他,只要能把袁竹放出来就行。

    辛开元还想再骂吴思恭几句,被戴庭芳拉走了,三人又去了龙世蓉那里借了一百两,又去找许家莺借了五十两,戴庭芳回家找母亲借了三十两,辛开元回家借了二十两,凑够了二百两,终于把袁竹接了出来。

    只不到一天的时间,袁竹就憔悴了许多,正巧杨恩、李长风和阮荷拿着吃的和被子来了,姜佑安就让她先吃点儿重阳糕,雇了马车,把袁竹送回家去。

    上车之前,袁竹问起她的家人,姜佑安让她先上车,回去再说,她没再继续问,让大家一起坐马车回去,姜佑安见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让李长风、阮荷和辛开元一起坐马车回去,她和戴庭芳还有杨恩走路回去。

    见袁竹状态疲累,辛开元也没有多退让,让车夫赶紧驾车回去,姜佑安带着戴庭芳和杨恩去了龙家和许家,告诉她们一声,袁竹已经救出来了,让她们不用担心,钱她日后一定还。

    龙世蓉和许家莺都安慰她说不必急着还钱,先回去安顿一下再说。

    告别了龙世蓉和许家莺,姜佑安和戴庭芳往城外走去,路过衙门口时,她看到袁萱草正在向门人央求着什么。

    姜佑安走了过去,向袁萱草问道:“袁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袁萱草回过头来,眼中带泪,“姜院长,我爹和我娘想要回我弟的尸身回家安葬,却突然被抓进了衙门,我想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有什么办法吗?”

    “估计是袁贵生的案子要重审,人虽然是你爹杀的,但也是无心之失,估计不会判得太重,你不用过于担心。”姜佑安说道。

    “重审?他们相信我说的话了?袁竹没事了?”袁萱草高兴地问道。

    “钱交了不少,应该是没事了。”姜佑安说道。

    袁萱草由喜转悲,“那我爹娘怎么办?”

    “你爹可能会被关押,你娘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要是时间太晚,你和你娘就在县里找个住处吧。”姜佑安说道。

    袁萱草好似有些为难,但也没说什么。

    姜佑安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塞到袁萱草手里,“你今天出来没带钱吧,先拿这个应个急,要是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就去袁家找我们。”

    “谢谢。”袁萱草低头擦着眼泪,后悔地说道:“我应该早点说的,这样就不用大家跑到衙门来了。”

    “不管怎么说,最终你还是说出了真相,救了袁竹一命,我替她谢谢你。”姜佑安说道。

    明明她才是袁竹的亲姐姐,却要一个外人替她妹妹向她道谢,袁萱草心中五味杂陈,“我是她姐,我应该救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是我妹妹。”

    “是,你永远是袁竹的姐姐,这边的事忙完了,再到袁家坐坐吧,袁竹应该也想多跟你说说话。”姜佑安说完向袁萱草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袁萱草手里紧紧攥着两块碎银子,待姜佑安走远之后,蹲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姜佑安和戴庭芳、杨恩一起回到了袁家,徐燕已经被送回家,袁家大门口的血迹也已经被清理掉了。

    袁竹吃过了饭,躺在床上休息,辛开元和阮荷守在她身边,其他人都守在堂屋里,整个袁家异常地安静。

    见姜佑安回来了,大家一窝蜂地围了上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佑安说县衙查案的抓错了人,现在没事了,让大家都散了。

    众人听了,虽然不太明白,但也觉得安心了许多,各自忙去了。

    姜佑安带着戴庭芳、杨恩和李长风进了袁竹的房间。

    “进大牢的滋味,不好受吧。”姜佑安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故作轻松地说道。

    “是不好受。”袁竹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听辛老师说,你们借了三百五十两银子给吴县丞,才把我放出来,这么多钱,真是可惜了。”

    “这件事能花钱摆平,已经算是不错了,县衙那个鬼地方,我清楚得很,只要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就爱怎么磋磨怎么磋磨,没有讲理的,只要你能平安出来,钱我们再挣就是了。”姜佑安说道。

    袁竹很是自责,“这么大一笔钱,够我们家买多少东西,都怪我当时太冲动了,我不该去拿刀的。”

    “你没有错,你是为了保护这院子里的人才拿刀的,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姜佑安安慰道:“就算没有这件事,知县和县丞也会找别的理由把你关进去,他们想要钱,也只能给他们了。”

    袁竹抬眼看向姜佑安,“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吗?”

    姜佑安微微一笑,“明珠和你亲姐姐说的话,你还信不过吗?”

    袁竹垂下眼帘,眉间是浓浓的愁绪,“我担心她们是为了救我,才那么说的……”

    “你想想明珠的性格,她会为了撒一个谎,跑到公堂上哭闹吗?”姜佑安走过去,蹲在床边,握住了袁竹的手,“这件事,谁都不是有心的,你不要多想,咱们袁家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不是吗?”

    袁竹点了点头,“花了那么多钱,我还得去挣回来,你放心吧,我没事。”

    姜佑安站起身来,“没事就好,你歇着吧,辛老师你在这里陪着她,有事记得叫我们。”

    “好。”辛开元应道。

    “佑安。”袁竹唤了一声,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我爹要是被定罪了,我姐和我娘呢?”

    “她们应该会在县里住下,我给你姐拿了钱,你不用操心了。”姜佑安说道。

    “哦,好。”袁竹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

    姜佑安走出房间,阮荷跟着走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给姜佑安,“佑安姐姐,这是我攒的钱,不太多,你先拿着用吧。”

    杨恩和李长风也说要回去拿钱来,姜佑安制止了他们,把荷包还给了阮荷,微笑着说道:“你们别着急,咱们袁家,已经不是之前穷苦的袁家了,钱你们先收好,等需要的时候,我会主动开口找你们要的。”

    听她这么说,大家的担心和焦虑都缓解了许多,阮荷把荷包收了起来,“袁姐姐她不会有事吧?”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也没有办法挽回了,最近她想要做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她,不要让她沉浸在痛苦里就是了,时间久了,总会过去的。”姜佑安说道。

    大家点点头,各自散去了,晚上姜佑安担心袁竹,留在了耳房住,一早就听到二门外传来拉铃铛的声音,有人去开了门,姜佑安怕是又出了什么事,赶忙穿上衣服,出了房门,去打开了二门。

    见是辛开元从外面走了进来,姜佑安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担心袁娘子,想过来看看。”辛开元走到了二门口,小声说道:“袁家姐姐在门外。”

    姜佑安听了,赶忙快步出了院门,果然见袁萱草在墙边站着,“袁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今天衙门的人说,可以把我弟领回去了,可我一个人,搬不动,也不敢搬,姜院长,你能让袁竹帮帮我吗?”袁萱草问道。

    “你一个人?你爹没放出来,你娘也没放出来吗?”姜佑安问道。

    袁萱草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眼睛肿的很厉害,她神色凄怆地看着姜佑安,“我娘放出来了,不过,她也帮不了我的忙。”

    “你娘怎么了?病了吗?”姜佑安问道。

    “她疯了。”袁萱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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