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站在二人身后“公主哪来的钥匙?”称呼一出,贺怀川意味深长的看了裴忌一眼,不动声色地离沈锦书站的更近了些。

    “院中花盆都是相同样式,偏偏有一盆的花纹与其他不同,我顺手砸了,在土里翻出了这把钥匙。”沈锦书摸了摸架子上的古籍,许多都是只听过从未见过的孤本。

    闻言两个男人都有些惊讶,从府门到书房,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发现这样的细枝末节,实在敏锐。

    贺怀川敲了敲密室的墙壁,并无空响,书房不大,布局也是寻常,唯独不同的是,他瞥见了不远处的床榻。

    落地的床榻实属罕见,更何况是放在书房只供小憩的床榻。

    他走过去,掀掉上面的被褥,床板中间有条缝,他抽出匕首别开,一个庞大的箱子出现在他眼前。

    沈锦书将钥匙递给裴忌,自己则双手环胸站在一侧“还是裴大人亲自来吧。”

    钥匙插进锁孔,随着咔嚓一声箱子被顺利打开。

    整整齐齐摆放的账册铺满了整个箱子。

    三人对视,各自拿了一些出来。

    “原来望香楼的掌柜,是孙大人啊。”沈锦书翻着账本,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望香楼这些年的营收支出。除此之外,还有向各大小官员行贿受贿的金额。“恕我唐突,在你们南湘的京都开青楼,营收竟如此可观吗?”

    贺怀川翻账本的手顿了顿,倘若这账上的数额是真的,那户部每年征收的税额也该翻了几番才对。

    有衙役进来通报,并未搜查出异常。

    裴忌下令让人将箱子带账册一并抬回大理寺。

    “今日多谢公主相助,”他抬眼看向沈锦书,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谨慎疏离“明早我与云之会一同去趟户部。”

    云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贺怀川的字。

    等沈锦书和贺怀川回了自己府邸的时候,紫菱已经早早站在书房门前候着了。

    “公主,那边已经有回音了。”

    “进去说。”

    紫菱奉上一沓书信,说是信,其实多是短短的几句话,字迹统一,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整个明太教所在的宅子内看管极严,这也是沈锦书派得人进去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能传回这些消息已是极其不易。

    孙明台的明太教创办三年有余,教徒众多,却都是穷苦百姓和读书人。

    在外散发教义传单的人也都是目标明确,只给那些衣衫褴褛或失意麻木的人,像他们这样瞧着便非富即贵的人,岂会是口腹之欲就可诱惑到的。

    拉拢进去后,最开始是见不到孙明台的,但是一日三餐,有睡觉的地方,这样的环境,已经足够让那些食不果腹的人相信这真的是通向永生的地方。

    刚开始的十天半个月里,新教徒只需要诵经朝拜,接受学习更深层次的教义,不需要劳作,每日固定的时辰吃饭休息。

    时机成熟后,孙明台便会出现,告诉众人他是受天主所托来人间普度众生,今生所受苦难都是天主的考验,若想早日得到救赎进入永生之境,就要虔诚赎罪。

    此时自然会有人问该如何赎罪,孙明台就会顺势提出只要缴纳救赎金,他便会请求天主同意,让人少受些磨难尽早飞升。

    可都是穷人,又哪里来的钱交所谓的救赎金。

    所以孙明台体贴的给众人指了条明路。

    一部分男人进入望香楼做杂役,另一部分会去码头做活,女人则被安排进望香楼,分为三六九等。

    男人付出劳动时总会不经意的提起自己现在所信仰的天主,女人出卖身体时总有人难抵诱惑。

    每个人所得的酬劳都会转化成救赎金上交给孙明台,苦难仍在继续,再傻的人也会发现自己并未得到所谓救赎。

    尤其是那些壮志难酬的读书人。

    为了让这些人不被动摇,反而更加深信不疑,孙明台会安排几个信教几年,已经衣食无忧甚至仕途一片光明的教徒来宣讲、安抚。

    于是明太教发展三年有余,已经极具规模。

    “贿赂?”看到仕途几个字时,贺怀川下意识的想到孙明台入夜密见孙云帆,可很快又将这个念头打消,若真要行贿,白天挤在孙府门前送礼的人一大堆,混在其中才是真正的隐秘,而不是入夜之后偷偷见面。

    永生,救赎,天主,飞升,他想起在孙云帆书房的密室里闻到的纸屑被烧焦的味道,脑海中闪现过一个荒唐但又无法辩驳的词。

    献祭。

    他猛的起身,倒是吓了沈锦书一跳“殿下这是?”

    “我还要去趟孙府,你早些休息。”

    “慢着,”她伸手拦住他“我与你一同去。”

    贺怀川本想拒绝,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二人趁着夜色再次进了孙府。

    “你想找什么?”沈锦书直觉有人跟踪,扶正面具,右手摸上腰间的匕首。

    “你在哪里找到的那把钥匙?”贺怀川燃起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沈锦书拉起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后院的花池前。

    地上还有下午被她摔碎的花盆碎片。

    贺怀川没有犹豫,万幸今日穿的是束袖长袍,他蹲下就开始挖池子里的土。

    周遭静得出奇,沈锦书握着匕首的手也越来越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池子里的土被挖开大半,贺怀川手里的短刀在挥起又落下的不知道多少下时,终于碰到了一块硬物。

    是个上了锁的锦匣。

    就在他准备用刀将锁砍开时,左侧屋檐上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一个黑衣人飞身而下,直直的冲着两人而来。

    长剑在黑暗的夜色中闪出寒意,沈锦书回身挡住他的攻击。

    几个来回,三人纠缠不下,来人武功高强,是用剑的高手。

    慕青一直守在前院,听到后院的动静就立刻转身相救。

    “侯爷小心!”慕青扔出贺怀川的佩刀枭龙,他做事小心,日日将两把刀背在身上,不过也确实总能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枭龙出鞘,贺怀川借力跃起劈向那人,须臾之间,群青的刀身上已经带了血痕。

    沈锦书趁乱夺出锦匣想要撤离,黑衣人却步步紧逼,贺怀川飞身拦下“慕青!你带着她先走!”

    那人每一剑都是冲着要害来,沈锦书原先还想生擒,但对方已经无所顾忌,她把锦匣扔给慕青,回手夺过他的刀朝黑衣人砍去。

    这还是慕青第一次被人从手中夺刀,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啊?”

    她出手又快又狠,刀锋凌厉,不等他喘息分毫便是更狠辣的进攻。

    许是察觉到自己已占下风,黑衣人撒出迷烟后迅速逃离了孙府。

    “刀不错。”沈锦书走到慕青面前把刀还给他,贺怀川用袖子擦了擦枭龙刀上的血迹,玉白的衣服就这么沾上了褐色的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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