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屹不屑道：“竟然敢把李源的弟弟藏在王府里，看我哪天找准时机，到父亲面前告他一状。”
“小心引火上身，你知道孙传尧的身世，还瞒着皇上那么久，这件事怎么解释？”
“这么说我还成为了他的帮凶？”
赵廷军略带嘲弄地说道：“他是太子殿下，跟着他有什么错，你没发现吗？你和他走得近，皇上对你的态度也变了很多。”
“我到希望他常住洛阳宫，永远也别回来。”李屹愤愤不平地说着，迟疑片刻，接着道“之前我和你提起过，佐利川春草图需要找人来修补，这件事怎么办？楚王府上没有精通织布的婢女，我没有让其他人动手，担心那些仆役笨手笨脚把它给弄脏了。”
“我把云枝带来了，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擅长织布技艺，让她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这幅画当年是父亲呈递给先皇，明面上绣着佐利川的景色，实则是夏尔佐利峰附近曲折山道的地图，有了这幅画皇上也算是信任了我们，父亲改希夏姓氏为汉人的名字赵邺，才留住了手下的将士和自己的性命。”
“夜鹰，这幅画还是留在你这里比较合适。”
“放在楚王府，皇上才会安心，佐利峰是两国边境的分界处，桑达也知道我们手里有这份地图，才不敢贸然侵犯边境。剑南道战火重燃，与大明宫的朝廷众臣关系不大，苦得还是益州将士。”
李屹沉默不语，没再答话。
“对了，有件事不太重要，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柴砚出身于剑南道嘉诚县，与吐蕃交界的边防小镇，这次又这么轻而易举地抢在我们前面动手杀人，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你是说他和吐蕃人有关系？”
“说不准，所以我之前没对你说，嘉诚县到处都是吐蕃商人和流浪的武士，他现在缺人缺钱，说不定会找吐蕃王族帮忙，一个身上会些武艺的男子，犯案累累，对桑达来说很有用处。”
“桑达不早不晚这个时候盯上我们，是不是和你身上的短刀有关？”李屹打量着赵廷军，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腾龙纹身。”赵廷军接话道，“身上有腾龙纹身的人才能当吐蕃的王，这是日宁山流传百年的谣言，不能当真，我的父亲是大唐边境的将军，母亲是大唐国的青阳县主，李屹，不会连你也疑心我想回吐蕃夺取王位？”
“对我来说，你就是夜鹰，来去自由，不是我手下的武将。”李屹接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他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担心他惹得长安满城风雨，父亲要是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大嫂，倬良，阿娘。”赵廷军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拂去台面上的水渍，答道，“皇上要是治罪下来，没有退路，连父亲在战场上的功绩也是理所当然对先皇恩情的回报。我们什么都不是，能留住倬良的性命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夜鹰，你听我说。”李屹望着赵廷军，决意道，“我不会让父亲这么做，绝对不可能。”
楚王府前厅，云枝从仆役手里接过卷轴，放到长桌上缓缓铺开，细细看一回，颦眉道：“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李屹叹声道：“我和夜鹰到长安之后，没动过，也怪我没上心思，应该让你早点来看看的。”
云枝直起身子，抓了抓卷轴的褐色金丝布袋，叹声道：“布袋都裂了好几道口子，蜀锦是由几千根丝线纵横交错，穿绘而成，现在受了潮气又淋了灰尘，还不如挂在墙上来的好呢。”
李屹无意间看到赵廷军，连忙避开眼神，懊悔道：“是我没有保存好。”
赵廷军和解道：“云枝，这幅画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让我好好想想，先去买一些丝线修补一下画作的边角，再去城外取些山泉水来，仔细清洗一下，应该没有问题。”云枝摇了摇头，不耐道，“可是下次要是再怎么粗心了，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知道了，我们都记住了。”赵廷军望着云枝暗自松了一口气，接话道，“哪里可以买到丝线？”
“长安城里只有南瓦楼能买得到上好的藏青色丝线，还不一定有货，只能先去碰碰运气。”
赵廷军看了看李屹，接话道：“我陪你过去看看。”
云枝点点头，应了一声。
正值巳时，南瓦楼外往来的客人寥寥无几，想是织布料珍贵，才挡下了大批的平民客人，还有些则是带着兴致去看热闹的人，听到价格也大多摇摇头，悻悻而归。
柜台后的矮胖女子见到走进店里的客人，自然认得是赵府的二少爷和侍女云枝，连忙堆起笑容，趿着一双绒帮皮靴，端着胖乎乎的手撩起裙服，绕过柜台迎到两人面前，开口道：“我看这么熟悉的身影是谁呢，原来是二少爷和云枝姑娘，今儿早上正巧没客人，清净，上个月刚来了一批益州蜀锦，蜀绣，还有吐蕃国出产的丝料。不知道云枝姑娘想要什么？”
女子望着赵廷军，又将目光扫向云枝，望着对方的身段和容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抢在云枝答话之前，低语道：“我这里还有吐蕃王庭出产的披帛，织着精巧的仙鸟云纹，二少爷常年住在益州，云枝又有一双织布的巧手，奴家不敢骗你们，别说在长安城，就是吐蕃国境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
“姐姐，我只想要一些藏青色丝线，要剑南道南河县出产的，要是没有吐蕃日宁山附近也可以。”
“放心吧，店里都有，稍等片刻，我去库房取来。”
女子转身去了柜台后面的房间，没过多久，捧着一堆蓝色丝线还有一些粗质的绒线走了出来，摊到墙边的长桌上，说道：“云枝，我把上乘的蓝色丝线都找出来了，你慢慢挑着，长安城的人都不识货，说店里的丝线太轻太柔，卖得太贵。料子都是穿在身上的，当然要轻盈顺滑才会舒服，天气暖和起来了，你是想给老夫人织一条帔子吗？薄薄地挑针织一层，春天披在身上正合适，挡风又好看。”
云枝挑着台面上的丝线，绕在手指上试了试质地，又看着其他的丝料，迟疑片刻，答道：“是的，买一些回去，可以织些披巾和裙衫。”
赵廷军略略扫视了一眼店铺，见到一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站在门边的女仆连忙跟上脚步，将其带到西面的柜台前，介绍起店里的衣料来。
赵廷军缓声道：“这家店的生意还不错。”
“哎！别提了，本来是很好。”矮胖女子站直身体，走到赵廷军身边，神神秘秘道，“前些天来了南衙禁军和刑部的人，来找掌柜颇罗，说是要问话，你也知道风声传得快，事情是没什么，生意到是给他们败坏了。”
赵廷军不禁问道：“温乔？他来干什么？”
“对了，就是温将军，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女子左右晃了一眼，见客人和云枝都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辞，接着道，“听掌柜说他们在找一个吐蕃人，和一桩命案有关系，听着怪吓人的。”
赵廷军一时走了神，良久，才追问道：“他们提到谁了？”
“掌柜没对我说，不过，昨晚他喝多了酒，我算是套出一些说辞。”女子自信满满地看了一眼赵廷军，说道，“听说和康泽族人有关。”
云枝将两卷丝线放到布包里，挎在肩上，和赵廷军走出店铺。
“二少爷，刚才你和店家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
“我明明看到你们说了不少话。”云枝赌气说着话，语调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柔和，接着道，“老夫人总是和我提起他与老将军在益州的往事，说是一个人留在长安总想着逝去的人，日子过得辛苦，嘴上又不敢多说，怕你和倬良担心。你们兄弟两个人到好，还真得整日整夜就在外面不回家，待在楚王府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多太多了。”
云枝接着道：“我是侍女，身份低微，辛苦也是应该的，但是老夫人是县主，以前被人伺候惯了的，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冷落。如今，要不是找我打理彩锦，你们还想着家里人吗？”
赵廷军叹声望着云枝，见她略略低着头，脸色微微泛着红晕，手指紧紧抓着布带子，也猜出了一些心思，一时答不上话。
“二少爷，下次要是再去益州，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洗衣做饭我样样都能干，听说你在益州也就住在王府，没有自己的府邸，生活起居没人照顾怎么行，将来找了娘子，我也好照顾你们两个人，不至于孤身来去，没人照应。”
赵廷军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声道：“云枝，益州不比长安，生活艰苦，还有些吐蕃流民越境逃到边境小镇，偷盗杀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一个江南女子，手艺又好，人也聪慧，跟着老夫人衣食无忧，没必要委屈自己，等时机到了，让她帮你找个好人家。我之前还听说她想收你做义女，过些天我回府里，再和她提一提这件事。”
“小心引火上身，你知道孙传尧的身世，还瞒着皇上那么久，这件事怎么解释？”
“这么说我还成为了他的帮凶？”
赵廷军略带嘲弄地说道：“他是太子殿下，跟着他有什么错，你没发现吗？你和他走得近，皇上对你的态度也变了很多。”
“我到希望他常住洛阳宫，永远也别回来。”李屹愤愤不平地说着，迟疑片刻，接着道“之前我和你提起过，佐利川春草图需要找人来修补，这件事怎么办？楚王府上没有精通织布的婢女，我没有让其他人动手，担心那些仆役笨手笨脚把它给弄脏了。”
“我把云枝带来了，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擅长织布技艺，让她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这幅画当年是父亲呈递给先皇，明面上绣着佐利川的景色，实则是夏尔佐利峰附近曲折山道的地图，有了这幅画皇上也算是信任了我们，父亲改希夏姓氏为汉人的名字赵邺，才留住了手下的将士和自己的性命。”
“夜鹰，这幅画还是留在你这里比较合适。”
“放在楚王府，皇上才会安心，佐利峰是两国边境的分界处，桑达也知道我们手里有这份地图，才不敢贸然侵犯边境。剑南道战火重燃，与大明宫的朝廷众臣关系不大，苦得还是益州将士。”
李屹沉默不语，没再答话。
“对了，有件事不太重要，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柴砚出身于剑南道嘉诚县，与吐蕃交界的边防小镇，这次又这么轻而易举地抢在我们前面动手杀人，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你是说他和吐蕃人有关系？”
“说不准，所以我之前没对你说，嘉诚县到处都是吐蕃商人和流浪的武士，他现在缺人缺钱，说不定会找吐蕃王族帮忙，一个身上会些武艺的男子，犯案累累，对桑达来说很有用处。”
“桑达不早不晚这个时候盯上我们，是不是和你身上的短刀有关？”李屹打量着赵廷军，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腾龙纹身。”赵廷军接话道，“身上有腾龙纹身的人才能当吐蕃的王，这是日宁山流传百年的谣言，不能当真，我的父亲是大唐边境的将军，母亲是大唐国的青阳县主，李屹，不会连你也疑心我想回吐蕃夺取王位？”
“对我来说，你就是夜鹰，来去自由，不是我手下的武将。”李屹接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他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担心他惹得长安满城风雨，父亲要是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大嫂，倬良，阿娘。”赵廷军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拂去台面上的水渍，答道，“皇上要是治罪下来，没有退路，连父亲在战场上的功绩也是理所当然对先皇恩情的回报。我们什么都不是，能留住倬良的性命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夜鹰，你听我说。”李屹望着赵廷军，决意道，“我不会让父亲这么做，绝对不可能。”
楚王府前厅，云枝从仆役手里接过卷轴，放到长桌上缓缓铺开，细细看一回，颦眉道：“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李屹叹声道：“我和夜鹰到长安之后，没动过，也怪我没上心思，应该让你早点来看看的。”
云枝直起身子，抓了抓卷轴的褐色金丝布袋，叹声道：“布袋都裂了好几道口子，蜀锦是由几千根丝线纵横交错，穿绘而成，现在受了潮气又淋了灰尘，还不如挂在墙上来的好呢。”
李屹无意间看到赵廷军，连忙避开眼神，懊悔道：“是我没有保存好。”
赵廷军和解道：“云枝，这幅画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让我好好想想，先去买一些丝线修补一下画作的边角，再去城外取些山泉水来，仔细清洗一下，应该没有问题。”云枝摇了摇头，不耐道，“可是下次要是再怎么粗心了，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知道了，我们都记住了。”赵廷军望着云枝暗自松了一口气，接话道，“哪里可以买到丝线？”
“长安城里只有南瓦楼能买得到上好的藏青色丝线，还不一定有货，只能先去碰碰运气。”
赵廷军看了看李屹，接话道：“我陪你过去看看。”
云枝点点头，应了一声。
正值巳时，南瓦楼外往来的客人寥寥无几，想是织布料珍贵，才挡下了大批的平民客人，还有些则是带着兴致去看热闹的人，听到价格也大多摇摇头，悻悻而归。
柜台后的矮胖女子见到走进店里的客人，自然认得是赵府的二少爷和侍女云枝，连忙堆起笑容，趿着一双绒帮皮靴，端着胖乎乎的手撩起裙服，绕过柜台迎到两人面前，开口道：“我看这么熟悉的身影是谁呢，原来是二少爷和云枝姑娘，今儿早上正巧没客人，清净，上个月刚来了一批益州蜀锦，蜀绣，还有吐蕃国出产的丝料。不知道云枝姑娘想要什么？”
女子望着赵廷军，又将目光扫向云枝，望着对方的身段和容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抢在云枝答话之前，低语道：“我这里还有吐蕃王庭出产的披帛，织着精巧的仙鸟云纹，二少爷常年住在益州，云枝又有一双织布的巧手，奴家不敢骗你们，别说在长安城，就是吐蕃国境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
“姐姐，我只想要一些藏青色丝线，要剑南道南河县出产的，要是没有吐蕃日宁山附近也可以。”
“放心吧，店里都有，稍等片刻，我去库房取来。”
女子转身去了柜台后面的房间，没过多久，捧着一堆蓝色丝线还有一些粗质的绒线走了出来，摊到墙边的长桌上，说道：“云枝，我把上乘的蓝色丝线都找出来了，你慢慢挑着，长安城的人都不识货，说店里的丝线太轻太柔，卖得太贵。料子都是穿在身上的，当然要轻盈顺滑才会舒服，天气暖和起来了，你是想给老夫人织一条帔子吗？薄薄地挑针织一层，春天披在身上正合适，挡风又好看。”
云枝挑着台面上的丝线，绕在手指上试了试质地，又看着其他的丝料，迟疑片刻，答道：“是的，买一些回去，可以织些披巾和裙衫。”
赵廷军略略扫视了一眼店铺，见到一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站在门边的女仆连忙跟上脚步，将其带到西面的柜台前，介绍起店里的衣料来。
赵廷军缓声道：“这家店的生意还不错。”
“哎！别提了，本来是很好。”矮胖女子站直身体，走到赵廷军身边，神神秘秘道，“前些天来了南衙禁军和刑部的人，来找掌柜颇罗，说是要问话，你也知道风声传得快，事情是没什么，生意到是给他们败坏了。”
赵廷军不禁问道：“温乔？他来干什么？”
“对了，就是温将军，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女子左右晃了一眼，见客人和云枝都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辞，接着道，“听掌柜说他们在找一个吐蕃人，和一桩命案有关系，听着怪吓人的。”
赵廷军一时走了神，良久，才追问道：“他们提到谁了？”
“掌柜没对我说，不过，昨晚他喝多了酒，我算是套出一些说辞。”女子自信满满地看了一眼赵廷军，说道，“听说和康泽族人有关。”
云枝将两卷丝线放到布包里，挎在肩上，和赵廷军走出店铺。
“二少爷，刚才你和店家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
“我明明看到你们说了不少话。”云枝赌气说着话，语调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柔和，接着道，“老夫人总是和我提起他与老将军在益州的往事，说是一个人留在长安总想着逝去的人，日子过得辛苦，嘴上又不敢多说，怕你和倬良担心。你们兄弟两个人到好，还真得整日整夜就在外面不回家，待在楚王府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多太多了。”
云枝接着道：“我是侍女，身份低微，辛苦也是应该的，但是老夫人是县主，以前被人伺候惯了的，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冷落。如今，要不是找我打理彩锦，你们还想着家里人吗？”
赵廷军叹声望着云枝，见她略略低着头，脸色微微泛着红晕，手指紧紧抓着布带子，也猜出了一些心思，一时答不上话。
“二少爷，下次要是再去益州，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洗衣做饭我样样都能干，听说你在益州也就住在王府，没有自己的府邸，生活起居没人照顾怎么行，将来找了娘子，我也好照顾你们两个人，不至于孤身来去，没人照应。”
赵廷军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声道：“云枝，益州不比长安，生活艰苦，还有些吐蕃流民越境逃到边境小镇，偷盗杀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一个江南女子，手艺又好，人也聪慧，跟着老夫人衣食无忧，没必要委屈自己，等时机到了，让她帮你找个好人家。我之前还听说她想收你做义女，过些天我回府里，再和她提一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