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挺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黑衣，用面巾蒙着脸，手里拿着刀子，到是没伤害我。我趁他不备想去门口喊人，反而被他推倒在地上，问他为什么要偷蜀锦，也没答我。”
赵廷军来回走了几步，心烦意乱，云枝的话也只听进了大半，长安不比益州，没有自己的人手，满大街的找东西，若是惊动了南衙禁军，还不是正中温乔的心思。
李屹走进屋内，门外仆役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被他打发出了走廊。云枝见到李屹，连忙起身，跪倒在地，说道：“云枝叩见殿下，春草图昨夜被贼人偷了去，是云枝没用，将春草图交了出去，望殿下治罪。”
“王府侍卫值守失职，才让盗贼偷了东西，错不在你。”李屹缓和着语气，接着道，“身子没受伤吧？”
云枝道：“多谢殿下关心，没有大碍，他没想着伤我，心思都在春草图上。”
李屹望了赵廷军一眼，略略点头，接话道：“云枝，你先退下吧，我和夜鹰再说几句话。”
云枝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两人安静片刻，赵廷军先开口道：“他躲过侍卫的值守，从窗子翻进屋内，偷走了云枝身上的玉坠和手链，还有佐利川春草图，想是早就盯上了王府，见云枝一个人在屋里，就下了手。” 赵廷军扫视了一眼房内的摆设，接着道，“从顶窗翻进来，应该不是身形强壮的人，云枝说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样子也对上了。”
“你真得觉得他真得是来偷东西的？”
“偷东西或者有人让他来偷东西。”
李屹走到窗边，冷冷笑了一声，说道：“上次有人避开侍卫，闯到王府里来是什么时候？”
“不可能是温乔让他来的，康迦出了事情，他只要依着线索去查，说到底就是做个假证，都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何必再去偷春草图，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那小子想要钱，想要和吐蕃人做个交易，才好离开长安城。”
“李景宣没杀他，两人又有亲缘关系，何必急着离开长安城，也说不太通。”
“夜鹰，我敢和你打赌，现在孙传尧的脑袋还是糊里糊涂，不到生死关头，景宣不会告诉他，他到底是谁。”李屹走到赵廷军身侧，低声道，“他有力量，会使刀，你说一个自由惯了的流民会受得了被关在长安城？除非有人每天去关心他，可惜景宣不在长安，燕亭又在皇宫，他还能怎么做，做回一个杀手该做的事情。”
“我不会杀他，但是要从他嘴里问出春草图的下落。”赵廷军寻思片刻，说道，“阿娘一直让蒋以泉给她治病，安神的药没有停过，这两天听说他去了城郊，我让仆役把阿吉和孙传尧带到赵府，若是云枝认出他，就是温乔来要人，都别想让我放他走。”
邱府庭院内，一只短毛黑狗低头蹭着鼻尖嗅了嗅树干，又用前爪在树干旁的土堆里刨了几下，跳跃到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将头枕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你从哪里找到它的？”孙传尧坐在石阶上，凝神望着眼前的黑狗，对韩缜说道，“它看起来挺小，可能只有半岁。”
“还挺瘦，我见它没人要就捡回来了。”韩缜踌躇片刻，接话道，“它像以前的我，现在也有地方住了，就是耳朵和尾巴还耷拉着，不太精神，我叫它大黑。”
“大黑。”孙传尧浅浅笑了起来，答道，“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孙传尧侧身望着韩缜，他比以前长高了一些，晒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手臂也结实起来，穿着褪色的粗布衣衫，踏着浅底草鞋，蹲伏在地上。邱泽给他的都是些旧衣服，但是洗得很干净，孩子也不计较，黑黑的眼眸，沉默，聪慧，依旧像以前一样明亮。”
“阿尧哥哥，我好久都没见你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长安了。”
“我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不过又回来了。”孙传尧自知理亏，随意敷衍了一句，只是这一去一回经历了多少事情，想也是没办法对外人说得清楚。
“前几个月，爹爹和阿娘在府上给我办了生日宴，还放了烟火，吃了好多百花甜糕，就差你没有来。倬良哥哥也来了，送给我一套笔墨纸砚，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是要他身上的短刀，他说那天是我生日，直接取下来就给我了。只是邱泽哥哥说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你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韩缜酸酸地说道，撇下嘴角，鼓着腮帮子，没再多话。
孙传尧一时沉默，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情，自己杀了人被官府流放？他不应该知道那么多，只要记得邱泽是他的亲人就好了。
韩缜从怀里取出短刀，宝贝似的看了又看，恍然想起了事由，抓着孙传尧的手臂，转念道：“昨日邱泽哥哥教我射箭，练了几个时辰才射中两三回，他还说你的刀法厉害，或许你以后可以在府邸多待些时日，也教我几招。”
“不可以，你不该碰它们。”孙传尧陡然站起身，神色凝重起来，注意到韩缜望着自己，短刀落在地上，也没来得及去捡，连忙缓和一口气，说道，“现在不可以，容易弄伤自己，将来让邱泽教你，他比我懂得更多。”
韩缜低低应了一声，不太乐意，也只能顺从，两人侧身看到邱泽走了过来，也就没再接着往下说。
邱泽打量着孙传尧眼中略过一丝隐隐的担忧，不过转瞬即逝，抬手摸了摸韩缜的头，说道：“这孩子在王府待久了，人机灵不少，话也多起来，惹得府邸上下的人都开始喜欢上他了，我离开长安十几天都没人写信给我，想是以前催我回家的信就得有四五封，一个人在外，清净了很多。”
韩缜抓着邱泽的手，从自己头上推开，摇晃不止，玩笑道：“下次你再出城，我给你写信，就是字不太好看，别太介意，实在写不来的，我就接着画图，多画几张，准能让你看清楚。”
“傻小子，我找了先生教你识字，写信还给我胡乱画图吗？”邱泽刚想抓住韩缜的肩膀，孩子伶俐，边笑边逃脱了抓捕，转身逃离了庭院。
庭院里安静了片刻，不见仆役的踪影，邱泽望着孙传尧，良久，才开口道：“你又喝酒了。”
“之前的伤一直没好过，胸口疼得厉害，也就喝了一点。”孙传尧扯谎道，知道到了邱府肯定要面对邱泽，但是在长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之前又和阿吉吵了一架，没有去处。
邱泽皱眉道：“你身上还有一股胭脂的味道。”
“酒楼里女子多，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我就是喝了一点酒。”孙传尧辩解道，无意抓了抓耳朵，低头看着衣襟凌乱的外衫，刚想伸手整理衣服，想是这么做反到承认邱泽的话，连忙停下手，后悔自己重新梳理了头发，却没换衣服，好在今天早上没和阿吉见过面，等会儿回去换衣服还来得及。
邱泽将孙传尧细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也没多说话，转念道：“这些天你在王府怎么样？”
邱泽比孙传尧年长几岁，刀法学得快，不是最好，却也不会太差，性情朴实沉稳，说话做事已经带着一些威严，像个主人家的样子，到长安没多久，便交友广泛，似乎和谁都说得上话，这才是幸福的生活，孙传尧不悦地想到，哪像自己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到头来一无所有，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楚。
“没怎么样，阿吉弄草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帮忙，还挺无聊的。”
“你为什么想着来看韩缜？”
“很久没来看他了，就是想看看他。”
“你是不是想离开长安城？”
孙传尧停下脚步，叹声道：“我在凉州住惯了，不喜欢长安的生活，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留在长安，这日子和在牢里没什么区别。”
“阿尧，你疯了吗？”邱泽将孙传尧推到墙边，说道，“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性命，回凉州干什么？你有什么手艺？还不是伤人，偷盗，你还能干什么？”
偷盗？孙传尧一听到偷这个字，心思凉了大半，心里憋着些情绪没地方发泄，推开邱泽，争辩道：“是啊，我是只会杀人！偷东西！哪像你这么有钱，住在这么大的地方，还有仆役人前人后伺候你。你少来管我，自己还不是李屹，李景宣两边换人，仗着姐姐的身份，玩弄权势，别来告诉我该做什么事。”
“我和南衙禁军府有东西要买卖，箭枝，马匹，这些生意都落在我的身上，府里开销那么大，我也无意去谋官职，既然想好待在长安，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干，赵倬良人挺好，也和我聊得来。至于李屹和李景宣，他们兄弟两个若是暗地私斗起来，还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难不成我在长安城处处避开他们行事？万一双方有矛盾，还可以有缓和的余地。”
赵廷军来回走了几步，心烦意乱，云枝的话也只听进了大半，长安不比益州，没有自己的人手，满大街的找东西，若是惊动了南衙禁军，还不是正中温乔的心思。
李屹走进屋内，门外仆役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被他打发出了走廊。云枝见到李屹，连忙起身，跪倒在地，说道：“云枝叩见殿下，春草图昨夜被贼人偷了去，是云枝没用，将春草图交了出去，望殿下治罪。”
“王府侍卫值守失职，才让盗贼偷了东西，错不在你。”李屹缓和着语气，接着道，“身子没受伤吧？”
云枝道：“多谢殿下关心，没有大碍，他没想着伤我，心思都在春草图上。”
李屹望了赵廷军一眼，略略点头，接话道：“云枝，你先退下吧，我和夜鹰再说几句话。”
云枝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两人安静片刻，赵廷军先开口道：“他躲过侍卫的值守，从窗子翻进屋内，偷走了云枝身上的玉坠和手链，还有佐利川春草图，想是早就盯上了王府，见云枝一个人在屋里，就下了手。” 赵廷军扫视了一眼房内的摆设，接着道，“从顶窗翻进来，应该不是身形强壮的人，云枝说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样子也对上了。”
“你真得觉得他真得是来偷东西的？”
“偷东西或者有人让他来偷东西。”
李屹走到窗边，冷冷笑了一声，说道：“上次有人避开侍卫，闯到王府里来是什么时候？”
“不可能是温乔让他来的，康迦出了事情，他只要依着线索去查，说到底就是做个假证，都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何必再去偷春草图，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那小子想要钱，想要和吐蕃人做个交易，才好离开长安城。”
“李景宣没杀他，两人又有亲缘关系，何必急着离开长安城，也说不太通。”
“夜鹰，我敢和你打赌，现在孙传尧的脑袋还是糊里糊涂，不到生死关头，景宣不会告诉他，他到底是谁。”李屹走到赵廷军身侧，低声道，“他有力量，会使刀，你说一个自由惯了的流民会受得了被关在长安城？除非有人每天去关心他，可惜景宣不在长安，燕亭又在皇宫，他还能怎么做，做回一个杀手该做的事情。”
“我不会杀他，但是要从他嘴里问出春草图的下落。”赵廷军寻思片刻，说道，“阿娘一直让蒋以泉给她治病，安神的药没有停过，这两天听说他去了城郊，我让仆役把阿吉和孙传尧带到赵府，若是云枝认出他，就是温乔来要人，都别想让我放他走。”
邱府庭院内，一只短毛黑狗低头蹭着鼻尖嗅了嗅树干，又用前爪在树干旁的土堆里刨了几下，跳跃到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将头枕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你从哪里找到它的？”孙传尧坐在石阶上，凝神望着眼前的黑狗，对韩缜说道，“它看起来挺小，可能只有半岁。”
“还挺瘦，我见它没人要就捡回来了。”韩缜踌躇片刻，接话道，“它像以前的我，现在也有地方住了，就是耳朵和尾巴还耷拉着，不太精神，我叫它大黑。”
“大黑。”孙传尧浅浅笑了起来，答道，“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孙传尧侧身望着韩缜，他比以前长高了一些，晒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手臂也结实起来，穿着褪色的粗布衣衫，踏着浅底草鞋，蹲伏在地上。邱泽给他的都是些旧衣服，但是洗得很干净，孩子也不计较，黑黑的眼眸，沉默，聪慧，依旧像以前一样明亮。”
“阿尧哥哥，我好久都没见你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长安了。”
“我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不过又回来了。”孙传尧自知理亏，随意敷衍了一句，只是这一去一回经历了多少事情，想也是没办法对外人说得清楚。
“前几个月，爹爹和阿娘在府上给我办了生日宴，还放了烟火，吃了好多百花甜糕，就差你没有来。倬良哥哥也来了，送给我一套笔墨纸砚，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是要他身上的短刀，他说那天是我生日，直接取下来就给我了。只是邱泽哥哥说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你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韩缜酸酸地说道，撇下嘴角，鼓着腮帮子，没再多话。
孙传尧一时沉默，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情，自己杀了人被官府流放？他不应该知道那么多，只要记得邱泽是他的亲人就好了。
韩缜从怀里取出短刀，宝贝似的看了又看，恍然想起了事由，抓着孙传尧的手臂，转念道：“昨日邱泽哥哥教我射箭，练了几个时辰才射中两三回，他还说你的刀法厉害，或许你以后可以在府邸多待些时日，也教我几招。”
“不可以，你不该碰它们。”孙传尧陡然站起身，神色凝重起来，注意到韩缜望着自己，短刀落在地上，也没来得及去捡，连忙缓和一口气，说道，“现在不可以，容易弄伤自己，将来让邱泽教你，他比我懂得更多。”
韩缜低低应了一声，不太乐意，也只能顺从，两人侧身看到邱泽走了过来，也就没再接着往下说。
邱泽打量着孙传尧眼中略过一丝隐隐的担忧，不过转瞬即逝，抬手摸了摸韩缜的头，说道：“这孩子在王府待久了，人机灵不少，话也多起来，惹得府邸上下的人都开始喜欢上他了，我离开长安十几天都没人写信给我，想是以前催我回家的信就得有四五封，一个人在外，清净了很多。”
韩缜抓着邱泽的手，从自己头上推开，摇晃不止，玩笑道：“下次你再出城，我给你写信，就是字不太好看，别太介意，实在写不来的，我就接着画图，多画几张，准能让你看清楚。”
“傻小子，我找了先生教你识字，写信还给我胡乱画图吗？”邱泽刚想抓住韩缜的肩膀，孩子伶俐，边笑边逃脱了抓捕，转身逃离了庭院。
庭院里安静了片刻，不见仆役的踪影，邱泽望着孙传尧，良久，才开口道：“你又喝酒了。”
“之前的伤一直没好过，胸口疼得厉害，也就喝了一点。”孙传尧扯谎道，知道到了邱府肯定要面对邱泽，但是在长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之前又和阿吉吵了一架，没有去处。
邱泽皱眉道：“你身上还有一股胭脂的味道。”
“酒楼里女子多，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我就是喝了一点酒。”孙传尧辩解道，无意抓了抓耳朵，低头看着衣襟凌乱的外衫，刚想伸手整理衣服，想是这么做反到承认邱泽的话，连忙停下手，后悔自己重新梳理了头发，却没换衣服，好在今天早上没和阿吉见过面，等会儿回去换衣服还来得及。
邱泽将孙传尧细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也没多说话，转念道：“这些天你在王府怎么样？”
邱泽比孙传尧年长几岁，刀法学得快，不是最好，却也不会太差，性情朴实沉稳，说话做事已经带着一些威严，像个主人家的样子，到长安没多久，便交友广泛，似乎和谁都说得上话，这才是幸福的生活，孙传尧不悦地想到，哪像自己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到头来一无所有，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楚。
“没怎么样，阿吉弄草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帮忙，还挺无聊的。”
“你为什么想着来看韩缜？”
“很久没来看他了，就是想看看他。”
“你是不是想离开长安城？”
孙传尧停下脚步，叹声道：“我在凉州住惯了，不喜欢长安的生活，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留在长安，这日子和在牢里没什么区别。”
“阿尧，你疯了吗？”邱泽将孙传尧推到墙边，说道，“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性命，回凉州干什么？你有什么手艺？还不是伤人，偷盗，你还能干什么？”
偷盗？孙传尧一听到偷这个字，心思凉了大半，心里憋着些情绪没地方发泄，推开邱泽，争辩道：“是啊，我是只会杀人！偷东西！哪像你这么有钱，住在这么大的地方，还有仆役人前人后伺候你。你少来管我，自己还不是李屹，李景宣两边换人，仗着姐姐的身份，玩弄权势，别来告诉我该做什么事。”
“我和南衙禁军府有东西要买卖，箭枝，马匹，这些生意都落在我的身上，府里开销那么大，我也无意去谋官职，既然想好待在长安，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干，赵倬良人挺好，也和我聊得来。至于李屹和李景宣，他们兄弟两个若是暗地私斗起来，还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难不成我在长安城处处避开他们行事？万一双方有矛盾，还可以有缓和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