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刚抬起头，便看到云枝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赵廷军身边亦是躺着一名少年，不是死是活，连忙止住嘴，没再说下去。
“何云？还带了谁？”
“刘昭宁，还有四五名侍卫，不像是准备硬闯进府里的样子。殿下，我去把他们挡下来。”
“不用，领他们到后院来。另外，你去草药堂将曹玉林给我叫来，来的时候从后门进，别撞见官府的人。”
仆役应声退出堂外。
“夜鹰，何云认识孙传尧，先把他带到杂物间的酒窖，交给官府就更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赵廷军将孙传尧从地上抓了起来，顺手拿起灵均，将其一路拖拽到地窖，扔在干草地上。两边的铁架子盛着一些木柴的灰烬，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赵廷军抓着孙传尧的手腕，眼里泛起阵阵杀意，却止住了手指的力道，“听说龙炎血脉极其珍贵，可以治疗很多疾病，没想到反被日宁刀克制，一物降一物，既然落到我的手里，日后我必然会用日宁刀的内力慢慢折磨你，让你烧烬心血而死。”
黑暗之中，赵廷军只听到角落处传来低低喘息声，少年抬起右手又放下，连起身都困难，想是也不可能逃跑。
赵廷军起身关上木门，拴好铁链，疾步踏上台阶，将灵均放到木架上，离开了酒窖。
赵廷军回到后堂，刑部的人还没有赶到，便随意坐到椅子上，冷言道：“楚王府弄丢了蜀锦，云枝又被人杀了，我们该怎么办？”
“刑部的人要查就让他们去查，我们推说没见到凶手，想是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何云和刘昭宁带着衙役来到走廊上，跪地行礼道：“刑部尚书何云，刑部侍郎刘昭宁叩见楚王殿下。”
“起来吧。”李屹接话道，“我和赵廷军刚从宫里回来，就看到云枝倒在后堂，被人杀了，庭院里的侍卫也被凶手杀害，两个人都死在矮树丛里，咽喉中刀，长刀没有出鞘，凶手应该是惯常用刀的杀手。”
“侍卫连刀都来不及拔出来，又在咽喉上中刀，这样的命案怎么又在长安城里发生了。”何云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急切道，“说不定他要害的人是殿下，这么重要的事情得即刻呈报上去，让京兆府会同办案。”
李屹沉声道：“何尚书，不用报，云枝死在王府，说不定是盗贼下得手，小小的盗窃杀人案弄得满城风雨，还惊动了皇上，到时候皇帝问责下来，这个责任怕我们都担不起。”
何云惊吓了一回，连声改口道：“是，是，殿下说的是。”
“何叔，我们接到王府仆役报案才赶过来。现在看来倘若凶手真得要对殿下下手，绝对不会杀害云枝姑娘，不但暴露了行迹，还会让王府加强警戒，更加防备外贼。这件事刑部可以查办，就当盗贼杀人命案先查起来。”
刘昭宁走到云枝身边，俯身检查着伤口，问道：“殿下，你们有没有看到凶手？”
“没有。”李屹答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颈部中刀，凶手一招致命将云枝害死了。”刘昭宁轻轻放下云枝身子，问道，“云枝在长安有什么仇家吗？”
赵廷军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道：“没有。她平日在赵府侍奉老夫人，不太出门。凶手必然是看上了云枝的容貌，才会对她做出这等杀人之事。”
刘昭宁抬起头来，疑惑道：“赵将军为什么怎么说？”
赵廷军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云枝的衣服被人扯开，发髻凌乱，想是凶手情急之下，没有达到目的，才起心杀人灭口。”
李屹接话道：“我们也只是猜测，长安人杂，可能是云枝平日出门给老夫人拿药，才会被人盯上的。”
刘昭宁俯身查看着云枝的身体，头颈的伤口血迹模糊了一大片，脸颊上留有淡淡的泪痕，右手带着碧玉手链，神色平和，临死之前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挣扎。
“赵将军，这条碧玉手链是从哪里来的？”
赵廷军的眼眸轻轻略过云枝的尸体，心中愁苦，一时恍神道：“我记得是老夫人给的，本来有一对，云枝一直带在身上。”
刘昭宁从云枝手上取下手链，拿出帕子包了起来，交给了衙役，随后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打量着厅堂内的摆设，一把椅子翻倒在地，墙边溅着一滩血迹。刘昭宁走到在矮柜旁，顿住了脚步，俯身查看地上的痕迹和附近一大片黯淡的血迹。
李屹警觉地看着刘昭宁，细细观察对方的动作，没有说话。
刘昭宁随口问道：“这里之前有人打斗过吗？”
“王府后面的庭院，平日不住人，我留两名侍卫值守，再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在益州，府邸空置着，但是也有人打扫，这些事情要问内务总管，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
刘昭宁起身走到李屹身前，又望了望赵廷军，意味深长道：“云枝死之前还有一个人见过她，可能也见过凶手，他为云枝止过血，但是伤口太深，根本就没办法医治。若是外贼云枝必然会拼死抵抗，但是我刚才看过云枝的手脚没有伤痕，想必两人不但认识，而且关系匪浅，所以此人杀害云枝的目的绝对不是垂涎对方的容貌那么简单，刑部也希望配合殿下和赵将军早日找到凶手，方能告慰云枝姑娘的在天之灵，请赵将军再好好想想还有谁会对云枝下手？”
赵廷军听着刘昭宁的话，握住拳头，陡然站起身，想要争辩，却被李屹抓着手臂推了一把，挡在身后，抢话道：“刘侍郎，我和赵廷军来的时候，厅堂之内确实只看到云枝一人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云枝的尸首暂时交给刑部处理，她是赵府上的侍女，到时候我们还是会还给赵府的管家为她处理后事。”刘昭宁瞥了一眼赵廷军，腰际的横刀放在手边的茶几上，刀格上沾着血迹，神色愤怒又茫然，与平日的神色判若两人，又回望李屹道，“殿下没想起什么事的话，何叔和我先行告辞了。”
李屹点了点头，答道：“郭义，代我将何尚书和刘侍郎送出王府。”
一名穿着仆役服饰的高瘦男子在走廊上领命，待到衙役找来担架，将云枝的尸首抬出厅堂，遂将刑部一干衙役送出了王府。
“夜鹰，沉住气，她在试探你，别乱了阵脚，我们去酒窖看看孙传尧。”
赵廷军没答话，跟着李屹来到地下酒窖，刚才报信的那名仆役带着通义坊的郎中曹玉林正在为孙传尧诊脉。酒窖两旁的铁架子已经点起了柴火，将幽暗的火光映照在石壁上，恍恍惚惚倒映着众人的影子。孙传尧躺在地上，衣衫凌乱，已经失去了知觉。
曹玉林放下孙传尧的右手，叹了口气，望了望仆役，没有发话。
李屹看懂了曹玉林的神色，开口道：“东明，你在外面等着，有事我们会叫你。”
仆役应了一声，作礼退出了房间。
“殿下，他有龙炎血脉。”
“我知道，当年皇上下诏处死龙岩国的人，总有偷逃出城的孩子。”李屹停顿片刻，接话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他服用了太多唐松草，神志不清。”曹玉林说完，解开孙传尧身上的衣衫，前胸的肋骨上印出条条血痕，说道，“拳头打得伤口就有好几处，手脚有绳索的勒痕，背后还有被刀鞘抽打的痕迹。右手的伤最为严重，先是被极重的内力抓伤，手腕上还留着五个指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索日拳，出自河西道平山镇，又叫平山拳法。再就是被二爷的天生带着的内力烧伤，手腕周围的表皮已经烧灼了一片，好在都是外伤，休养几个月，就会痊愈。”
李屹疑惑道：“唐松草是什么东西？”
“南方森林采摘的毒草，吃了会神志不清，比醉酒厉害多了，如果服用过量就会像行尸走肉一般，听凭别人的控制行事。这是极其歹毒阴险的草药，在南方一直禁止贩卖和种植，大街上很难看见，不过重金之下，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出高价暗地售卖毒草，很多都是假药。此少年服用的唐松草，药量已经远远超过他能承受的剂量。”
“你是说他神志不清，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是的。”
李屹望了望赵廷军，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东明会给你诊金，只是这件事情还是要请先生保密。”
曹玉林跪地谢礼道：“殿下交代的事情，玉林一定照办。”
李屹和赵廷军走出地窖，屋外飘起春分时节的绵柔细雨，两人手边都没竹伞，也无心去找，径直走出了屋檐。
赵廷军道：“柴砚会索日拳法，两人都来自山雀镇，孙传尧应该没听他们的话，否则也不会冒险让他服用唐松草。倘若我没有受伤，山雀镇的事情应该是我亲自去办，现在猜不准柴砚想干什么，不过，是我害死了云枝。”
“何云？还带了谁？”
“刘昭宁，还有四五名侍卫，不像是准备硬闯进府里的样子。殿下，我去把他们挡下来。”
“不用，领他们到后院来。另外，你去草药堂将曹玉林给我叫来，来的时候从后门进，别撞见官府的人。”
仆役应声退出堂外。
“夜鹰，何云认识孙传尧，先把他带到杂物间的酒窖，交给官府就更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赵廷军将孙传尧从地上抓了起来，顺手拿起灵均，将其一路拖拽到地窖，扔在干草地上。两边的铁架子盛着一些木柴的灰烬，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赵廷军抓着孙传尧的手腕，眼里泛起阵阵杀意，却止住了手指的力道，“听说龙炎血脉极其珍贵，可以治疗很多疾病，没想到反被日宁刀克制，一物降一物，既然落到我的手里，日后我必然会用日宁刀的内力慢慢折磨你，让你烧烬心血而死。”
黑暗之中，赵廷军只听到角落处传来低低喘息声，少年抬起右手又放下，连起身都困难，想是也不可能逃跑。
赵廷军起身关上木门，拴好铁链，疾步踏上台阶，将灵均放到木架上，离开了酒窖。
赵廷军回到后堂，刑部的人还没有赶到，便随意坐到椅子上，冷言道：“楚王府弄丢了蜀锦，云枝又被人杀了，我们该怎么办？”
“刑部的人要查就让他们去查，我们推说没见到凶手，想是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何云和刘昭宁带着衙役来到走廊上，跪地行礼道：“刑部尚书何云，刑部侍郎刘昭宁叩见楚王殿下。”
“起来吧。”李屹接话道，“我和赵廷军刚从宫里回来，就看到云枝倒在后堂，被人杀了，庭院里的侍卫也被凶手杀害，两个人都死在矮树丛里，咽喉中刀，长刀没有出鞘，凶手应该是惯常用刀的杀手。”
“侍卫连刀都来不及拔出来，又在咽喉上中刀，这样的命案怎么又在长安城里发生了。”何云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急切道，“说不定他要害的人是殿下，这么重要的事情得即刻呈报上去，让京兆府会同办案。”
李屹沉声道：“何尚书，不用报，云枝死在王府，说不定是盗贼下得手，小小的盗窃杀人案弄得满城风雨，还惊动了皇上，到时候皇帝问责下来，这个责任怕我们都担不起。”
何云惊吓了一回，连声改口道：“是，是，殿下说的是。”
“何叔，我们接到王府仆役报案才赶过来。现在看来倘若凶手真得要对殿下下手，绝对不会杀害云枝姑娘，不但暴露了行迹，还会让王府加强警戒，更加防备外贼。这件事刑部可以查办，就当盗贼杀人命案先查起来。”
刘昭宁走到云枝身边，俯身检查着伤口，问道：“殿下，你们有没有看到凶手？”
“没有。”李屹答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颈部中刀，凶手一招致命将云枝害死了。”刘昭宁轻轻放下云枝身子，问道，“云枝在长安有什么仇家吗？”
赵廷军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道：“没有。她平日在赵府侍奉老夫人，不太出门。凶手必然是看上了云枝的容貌，才会对她做出这等杀人之事。”
刘昭宁抬起头来，疑惑道：“赵将军为什么怎么说？”
赵廷军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云枝的衣服被人扯开，发髻凌乱，想是凶手情急之下，没有达到目的，才起心杀人灭口。”
李屹接话道：“我们也只是猜测，长安人杂，可能是云枝平日出门给老夫人拿药，才会被人盯上的。”
刘昭宁俯身查看着云枝的身体，头颈的伤口血迹模糊了一大片，脸颊上留有淡淡的泪痕，右手带着碧玉手链，神色平和，临死之前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挣扎。
“赵将军，这条碧玉手链是从哪里来的？”
赵廷军的眼眸轻轻略过云枝的尸体，心中愁苦，一时恍神道：“我记得是老夫人给的，本来有一对，云枝一直带在身上。”
刘昭宁从云枝手上取下手链，拿出帕子包了起来，交给了衙役，随后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打量着厅堂内的摆设，一把椅子翻倒在地，墙边溅着一滩血迹。刘昭宁走到在矮柜旁，顿住了脚步，俯身查看地上的痕迹和附近一大片黯淡的血迹。
李屹警觉地看着刘昭宁，细细观察对方的动作，没有说话。
刘昭宁随口问道：“这里之前有人打斗过吗？”
“王府后面的庭院，平日不住人，我留两名侍卫值守，再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在益州，府邸空置着，但是也有人打扫，这些事情要问内务总管，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
刘昭宁起身走到李屹身前，又望了望赵廷军，意味深长道：“云枝死之前还有一个人见过她，可能也见过凶手，他为云枝止过血，但是伤口太深，根本就没办法医治。若是外贼云枝必然会拼死抵抗，但是我刚才看过云枝的手脚没有伤痕，想必两人不但认识，而且关系匪浅，所以此人杀害云枝的目的绝对不是垂涎对方的容貌那么简单，刑部也希望配合殿下和赵将军早日找到凶手，方能告慰云枝姑娘的在天之灵，请赵将军再好好想想还有谁会对云枝下手？”
赵廷军听着刘昭宁的话，握住拳头，陡然站起身，想要争辩，却被李屹抓着手臂推了一把，挡在身后，抢话道：“刘侍郎，我和赵廷军来的时候，厅堂之内确实只看到云枝一人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云枝的尸首暂时交给刑部处理，她是赵府上的侍女，到时候我们还是会还给赵府的管家为她处理后事。”刘昭宁瞥了一眼赵廷军，腰际的横刀放在手边的茶几上，刀格上沾着血迹，神色愤怒又茫然，与平日的神色判若两人，又回望李屹道，“殿下没想起什么事的话，何叔和我先行告辞了。”
李屹点了点头，答道：“郭义，代我将何尚书和刘侍郎送出王府。”
一名穿着仆役服饰的高瘦男子在走廊上领命，待到衙役找来担架，将云枝的尸首抬出厅堂，遂将刑部一干衙役送出了王府。
“夜鹰，沉住气，她在试探你，别乱了阵脚，我们去酒窖看看孙传尧。”
赵廷军没答话，跟着李屹来到地下酒窖，刚才报信的那名仆役带着通义坊的郎中曹玉林正在为孙传尧诊脉。酒窖两旁的铁架子已经点起了柴火，将幽暗的火光映照在石壁上，恍恍惚惚倒映着众人的影子。孙传尧躺在地上，衣衫凌乱，已经失去了知觉。
曹玉林放下孙传尧的右手，叹了口气，望了望仆役，没有发话。
李屹看懂了曹玉林的神色，开口道：“东明，你在外面等着，有事我们会叫你。”
仆役应了一声，作礼退出了房间。
“殿下，他有龙炎血脉。”
“我知道，当年皇上下诏处死龙岩国的人，总有偷逃出城的孩子。”李屹停顿片刻，接话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他服用了太多唐松草，神志不清。”曹玉林说完，解开孙传尧身上的衣衫，前胸的肋骨上印出条条血痕，说道，“拳头打得伤口就有好几处，手脚有绳索的勒痕，背后还有被刀鞘抽打的痕迹。右手的伤最为严重，先是被极重的内力抓伤，手腕上还留着五个指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索日拳，出自河西道平山镇，又叫平山拳法。再就是被二爷的天生带着的内力烧伤，手腕周围的表皮已经烧灼了一片，好在都是外伤，休养几个月，就会痊愈。”
李屹疑惑道：“唐松草是什么东西？”
“南方森林采摘的毒草，吃了会神志不清，比醉酒厉害多了，如果服用过量就会像行尸走肉一般，听凭别人的控制行事。这是极其歹毒阴险的草药，在南方一直禁止贩卖和种植，大街上很难看见，不过重金之下，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出高价暗地售卖毒草，很多都是假药。此少年服用的唐松草，药量已经远远超过他能承受的剂量。”
“你是说他神志不清，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是的。”
李屹望了望赵廷军，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东明会给你诊金，只是这件事情还是要请先生保密。”
曹玉林跪地谢礼道：“殿下交代的事情，玉林一定照办。”
李屹和赵廷军走出地窖，屋外飘起春分时节的绵柔细雨，两人手边都没竹伞，也无心去找，径直走出了屋檐。
赵廷军道：“柴砚会索日拳法，两人都来自山雀镇，孙传尧应该没听他们的话，否则也不会冒险让他服用唐松草。倘若我没有受伤，山雀镇的事情应该是我亲自去办，现在猜不准柴砚想干什么，不过，是我害死了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