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你想逃了?”

    孙传尧伸手抽出刀刃,跃身劈击楼简懿的肩膀。楼简懿旋身拿起书架上的木刀,接连挡下招式,横扫少年的咽喉。孙传尧反手挡下刀刃,连退数步,对方力道浑厚,刀法精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决胜的气势,稳稳当当地站在少年面前,没有丝毫恐惧,退让和犹豫。

    这种气势平地惊雷,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加之对楼简懿的刀法并不熟悉,一时之间让孙传尧愣住了神色,被对方反抢了先机。楼简懿出手两次横斩,劈向左肩,继而右肩,孙传尧脚下失去节奏,处处抵挡,无法还击。楼简懿抢步前冲挥出刀刃,将少年压到墙边,收回刀刃,反手抓握对方手腕,出脚踢拽胸膛,一招击中孙传尧的咽喉。

    孙传尧摔倒在地上,扔下手里的钝刀,颈边多了一道血痕,惨惨地笑道:“你会索日拳?既然输了比赛,随你怎么处置。”

    楼简懿转身从桌案上拿起一本薄薄的蓝底黑字书籍,缓步走到孙传尧身前,蹲下身,将书籍扔到地上,淡然道:“不错,日宁刀的力量治愈了你的内力,招式学得乱七八糟,动作还算敏捷,心中布局不稳,求胜心思一分也没有,被我杀了也没什么意外。”

    孙传尧俯身撑在地板上,黑发遮盖着脸颊,低低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作为一名武者,不想杀人,不想看到别人被杀,往后还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拿刀?”楼简懿见对方没有答话,接话道,“没错,我会索日拳,也会克制索日拳的锦扬刀法,地上这本书就是锦扬刀法的刀谱。学成之后,可以杀了柴砚,替云枝报仇。”

    孙传尧抬起头来,皱眉道:“你什么都知道?”

    “你到长安之后我就派人盯着你,没想到命还挺大,流放了沙州,又能回来。”楼简懿停顿片刻,意味深长道,“你想清楚了,以血还血,柴砚怎么对你,你怎么还给他,只有不停地杀人他们才不敢对你动手。”

    孙传尧侧身看着地上的锦扬刀谱,一阵轻风袭来,吹开书页,慌忙闭上眼睛,转过脸颊俯在地上,切齿道:“你害死了何荣,还想让我跟你学刀法?楼简懿,你我二人走得不是同一条路,别白费心思了。”

    “这样的回答可不太聪明。”楼简懿摇了摇头,转动手指用刀尖拨开刀谱,“既然不肯留在这里,又知道叶阳堂那么多事情,看来我只能出手杀了你。”

    孙传尧抬头望着楼简懿,两人同时移动身形,一人翻转身体捡起地上钝刀,一人挑刀而上正中对方颈侧。孙传尧摔倒在地上,艰难地站起身,男子再次举刀击中少年头部。孙传尧背靠墙壁俯倒在地上,屈膝再次起身。楼简懿错步后退,举刀砍向对方胸膛,孙传尧看准刀势,挡下攻击,翻转刀刃,以钝刀刀格和手臂缠住对方木刀,旋身踢拽刀身。

    木刀断裂成两段,掉落在地上,停止了战斗。

    孙传尧停下手势,怔怔道:“这就是锦扬刀法?”

    “三招。”楼简懿捡起地上的木刀,放回到桌案上,正色道:“锦扬刀法,又称叶阳七招。目前为止,我只教你三招,想要学下去就得留在叶阳堂。”

    孙传尧不禁后退半步,靠到墙边,想起了事由,愤恨道:“别在那里胡言乱语!我没学过你的招式!”

    “我刻意放慢了速度,运刀的手法,你都看到了,还说没学到,好像是你在胡言乱语吧。”

    “这是伤人之招,亦是救人之招,就看你怎么去抉择。”

    “如果我用他去杀人呢?”

    “那也是你的决定,与我无关。”

    “混蛋!杀人犯,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孙传尧握紧刀柄,接话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不要用你的名字来称呼我,凉州杀手,不是你吗?至于我将什么样的刀法教给什么样的人,顺势而为。”楼简懿靠在门边,望着庭院里的杉树,侧身道,“傻小子,给我记住,别那么容易被柴砚杀死,天下能学得锦扬刀法的人没有几个,何况你才学了三招。”

    孙传尧扔下手中的横刀,带着恍恍惚惚的神色,转而望向庭院外。一名武者匆匆来到门廊外,双膝跪地,言道:“堂主,不好了,门外来了五名男子,身上带着刀剑,说是要找孙传尧,带头的那个还报上了姓名,叫赵廷军。”

    武者加了一句:“你说大白天谁敢硬闯叶阳堂,还只带了四名随从,这人不是喝醉酒,多半就是神志不清了。”

    “益山夜鹰干这事也不奇怪。”楼简懿冷笑一声,续道,“罢了,你们拦不住他,让他来见我。”

    “可是他要找的人,我们根本就没听到过,我看那小子多半是来闹事的。堂主,我就不相信兄弟几个拦不住他,不能让他进来。”

    “我知道他要找谁。”楼简懿转身走到桌案前,停顿片刻,淡然道,“让他进来。”

    武者欲言又止,最后还做作了个礼数,起身离开廊道。

    楼简懿道:“你怎么办?”

    孙传尧俯身抓起地上的横刀,答道:“我在这里等他。”

    “你现在还对付不了赵廷军,他以为我和你勾结,抢了佐利川春草图。”楼简懿思索片刻,眼眸变得锐利起来,“去,滚远一点,我来对付他。”

    孙传尧看着楼简懿,左右为难,一时没有回话。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云枝的仇不想报了?没有你,他们找不到柴砚。”

    孙传尧后退数步,从梁架跃身来到屋檐,纵身跃出围墙,离开了叶阳堂。

    赵廷军来到书房,看到房内书架,直脚床榻,桌案置备齐全,再仔细看了一眼,墙边沾着血迹,桌案上还放着一把断裂的木刀,不禁多了几分警觉,低声道:“楼堂主,今日我到叶阳堂来是想找一个人,这小子腿脚灵便,没什么大本事,逃到是逃到挺快。”

    “我这里都是习武的人,来之前犯了什么事,向来不会多问。”楼简懿边说边走,侧身将手指轻轻拂过桌案,接话道,“不过,赵将军带着几名将士,穿着便服就走了进来,到底是为了私事还是官场上的事情,没对我说清楚就来要人,似是没把叶阳堂放在眼里。”

    “退下!”赵廷军对身边的随从命令道,抽出腰际横刀,踏步前冲向楼简懿右肩挑刀而上,楼简懿侧身躲过,抓住青年的右手手腕,转身踢拽腿脚,却被对方同时出脚撞倒在地。赵廷军转动手腕挣脱了抓握,旋身来到楼简懿身后,勾腿踢中对方手臂,楼简懿左手握紧拳头,前臂犹如一块坚硬的岩石,正中青年的攻击,却反倒让对方后退数步,停在三尺之远的距离。

    赵廷军扔下手中横刀,从衣带里抽出日宁刀,左手手指打了几个回旋,紧紧握在手中。楼简懿退步从竹筒里挑了一把钝刀,抽刀而出,悠悠道:“赵将军用日宁刀对我,不公平吧。”

    赵廷军淡然道:“那只能怪你时运不济,不是益州人。”

    两人同时出刀,楼简懿跃刀而上扑向赵廷军的咽喉,赵廷军旋身折腿,压低身形,躲过攻击,出刀砍向对方腿脚。楼简懿单脚撑地躲避招式,复又落脚踩中日宁刀,挥出刀刃砍向赵廷军的右手手臂。赵廷军松手在地上侧翻一圈,抢回短刀,向空中抛跃而起,出脚撂倒眼前的男子,右手抓住对方手腕,被其灵巧地躲过,随即左手接住短刀,出刀与楼简懿刀刃相持,两人难以移动身形,僵持之下,停止了打斗。

    “早前就听说益山夜鹰在剑南道饶有名声,今日所见,武艺到是不差,看来赵邺选你去兵营,还真是挑对了人。”楼简懿收刀回鞘,接话道,“不过,还是有破绽。你的刀法精准,一招比一招凌厉,但是防守呢,你的守得住我几招?小子,仔细去观察对方的攻势,格挡之后心中有布局的出击,才能一击制胜。”

    赵廷军冷冷看着楼简懿,眼眸低垂片刻又稳稳正视眼前的男子,眼里的杀意犹如狂风骤雨一般溅起层层水浪,“你认识我的父亲?”

    “赵将军虽是外藩之人,却能为大唐驻守西境二十多年,凭借其明于事理的性情为将士所敬佩,不错,三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赵廷军静待片刻,见楼简懿不再出刀,也不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心有不甘地收回刀鞘,作了一个手势,带着随从离开了房间。

    来青酒店外站着八名身形利落的男子,穿着灰色短衣,互相对望了一眼,走进大堂。孙传尧绕到西面侧墙,蹿身上了二楼,推开窗户,看到一个黑影闪出屋外,杨峥则刚刚推门走进屋内。

    “杨峥,快跟我走。赵廷军的人过来找你了。”

    “阿尧,我们还是把春草图还给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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