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简道：“殿下，南衙禁军的人手太少了。洛阳宫的右威卫军原是陆绍年的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倒戈，我们还不知道，若是陆绍年闯进宫殿，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这种时候不能再将益州将士调离宫城了。”
“我知道，我同样信任益州将士。”李景宣坦诚道：“只是洛阳城不能乱，陆绍年，他想对付的人是我，留得人越少，他越会想着起事。王简，曹方域，听我的命令行事。”
曹方域道：“是。”
李景宣道：“曹方域，你也退下吧。”
曹方域应声作礼，退了出去。“王简，胡云那里有什么消息吗？”李景宣问道。
王简答道：“没有，陆绍年没有发出任何指令。”
李景宣起身，疑惑地望着王简，王简略略点头确认刚才说的话，李景宣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徽猷殿外的水池，开口道：“陆绍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简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们现在抓了人，就算牺牲手里的将士，也不敢贸然行动。”
“不会。”李景宣皱眉道，“善迁去倪峰店铺的时候，说刀具都藏在炉窖旁边的杂物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藏匿的地方太明显了？”
王简道：“制陶器的乡里人，以为有陆绍年挡事，没人会来搜查他们的店铺。”
李景宣问道：“打刀的流言从哪里传出来的？”
“洛阳刺史府。”
李景宣道：“陆绍年和刘京关系疏远，他想要刺杀我，最应该防备的就是刘京告密。王简，你不觉得倪峰打刀这件事从刺史府传出来，很蹊跷吗？”
王简思索片刻，答道：“洛州刺史府在城中肯定安排了细作，但是刘京到底是文官，陆绍年还有陆世光的旧部可以调遣，那些细作会躲藏在哪里，按理来说他应该比刘京更清楚。如果说消息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倪家黑陶铺和嘉善客栈都只是幌子，陆绍年到底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动手？”
李景宣望着宫殿之下泛着粼粼月光的水池，自语道：“洛阳的大风，洛阳的大风。”
“洛阳的大风。”王简异口同声道，“我们在草料场看到过废旧木材和柴火，善迁也说黑陶铺的炉窖旁堆着很多柴火，嘉善客栈应该也有，乐和坊靠近定鼎门，禄丰粮仓位于洛阳城西坊市中心，嘉善坊位于洛阳城东坊市中心。洛阳宫再起火，殿下，胡云没有听从我们的命令，他们是想火烧洛阳城，与你同归于尽。”
“三月十七日，过了子时，洛阳城的风力会达到最大，陆绍年不缺刀剑，他想避开人群，面对面地对我下手。”李景宣道，“王简，事不宜迟，你将此事告诉曹方域，子时过后让他们注意坊市之间的动静。若有火势及时警醒居民灭火，特别注意洛阳草料场，禄丰粮仓，乐和坊，嘉善坊，还有洛阳军府。陆绍年为了避人耳目，不太可能在军府放火，但是我们还是要戒备三分，在承福坊留些人。”
王简应声领命，退出了殿外。
“殿下，到最后又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善迁手里抓着一把横刀，从木架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夜色之下，眼睛呈现出寒潭一样的深蓝色，冷冷道，“今夜你欠我一坛好酒。”
李景宣半微笑着，没有出声，转念道：“陆绍年身世坎坷，若是送了性命，他的部下也不好对付。”
“景宣，你也练过刀法，应该知道刀剑出鞘，收不了手。”善迁道：“他不比许济来和张举，年纪轻轻，武艺不差，我尽量达到你的要求。”
善迁看了一眼李景宣，问道：“长安是不是也出事情了？”
李景宣叹声道：“孙传尧杀害赵廷军府上的侍女，被温乔抓到了禁军府，不肯多说一句话。长安又出现吐蕃人犯凶杀案，又是赵廷军的侍从，皇上会怎么想？牵连到楚王府，事关赵廷军的身份，还有益州将士，这是事实。我要尽快回去。
“那小子还真不让人省事。”善迁答道，“洛阳灾祸未平，长安又乱，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李景宣恍然抬起头，刚想说话，看到大殿正南方向，星星点点燃着火光，依照距离来看，应该是安业坊的禄丰粮仓。
洛阳宫外传来“失火了！”“快去救火！”的叫喊，尖叫，奔跑的脚步声，夜空之中惊起一连串玄色雀鸟，拍动翅膀向云层之上飞去，眼前的景象与长安的火势如此相似，区别只在于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李景宣抓着窗沿的栏杆想着，若是那天许济来得手，李屹会夺下皇位，他比自己更适合太子这个位子，天下在他手中，天地之外才是我的世界。
大殿之内，烛火骤然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刀剑相撞的清脆响声，李景宣借着月光退到窗边。善迁旋身抽出刀刃，压低身形横扫眼前的黑影，黑影持刀抵挡攻击，出脚将对方铲倒在地，甩动刀鞘，将善迁打倒在地上，疾速来到李景宣身前，李景宣抓起桌案上的横刀，顺手抽出对方腰际短刀，砍中陆绍年右手手腕，却被对方抓住肩膀推到了墙边。
李景宣道；“陆绍年，十七岁的时候，你凭借扬州陆氏家族的出身和皇叔举荐，擢升为洛阳右威卫中郎将。如今为什么要自断前程，做出这种事情？”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还谈什么前程。”陆绍年言语冰冷道，“既然来到洛阳，我不可能再让你回长安。”
善迁迎上前来，劈刀而下。陆绍年反身抵挡，正中对方刀刃，善迁反手转动刀柄，牢牢抓住对方右手，一拳打在陆绍年的脸上，将其按倒在地，踢掉青年手中横刀，抓起地上的竹筒，向走廊上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走廊上数十名南衙禁军的将士，闯进殿堂，用绳索将陆绍年的双手反捆起来，按倒在地上。混乱之中，陆绍年的衣兜内掉出一片用溶金打造而成的桦木叶片。李景宣俯身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打量着。
李景宣质问道：“陆绍年这是什么东西？”
陆绍年抬起头，脸上血迹斑斑，善迁刚才打的一拳，下手很重，现在看来右半边脸已经肿了大半。青年带着怨恨的眼神，愤恨道：“我不知道。”
李景宣蹲下身子，停顿片刻，缓声道，“倪峰和玉红姑娘怎么办？”
“李景宣，我恨不得一刀一刀的捅死你。”陆绍年想要冲上前来，却被官差牢牢抓在手里，“倪峰和玉红不是官府之人，你为什么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陆绍年，是你为了报仇，将他们置于险境。”李景宣站起身，将桦木叶片牢牢拽在手里，厉声道，“黑陶铺的刀具是假的吗？还有客栈里的陶杯，都可以将你们联系起来。”
李景宣接话道：“这枚叶片做工精细，不是普通的饰品，你早知道我要来洛阳，若是能找到你的上峰，还有还转的余地，告诉我，到底是谁传给你的消息？”
陆绍年低下头，咬了咬牙，决绝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阳宫的侍卫拖着胡云和倪勇走了进来，胡云衣衫不整，手脚带着镣铐，大喊大叫，已然挣扎了一番，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倪勇的甲胄则被刀剑砍出一道口子，脸色苍白，倔强地撇着头，见到李景宣并没有行礼，而是被侍卫踢倒在地上，才双膝跪地，作出行礼的姿势。
陆绍年打量着两人身上的伤势，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横下心思，没有说话。
李景宣将陆绍年的表情看在眼里，转而望向胡云，厉声道：“胡云，你什么时候开始听陆绍年的命令？”
胡云抬起头惊惧地看了看李景宣，喊话道：“殿下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将军五年前在宫里当右威卫将军，我当然要听他的命令。”
李景宣追问道：“后来呢？”
胡云想了好久，方才答道：“后来将军降了职位，去了洛阳军府，我们就没怎么见面。”
李景宣望向倪勇，问道：“他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他叫倪勇。”侍卫答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鬼鬼祟祟躲在草料场后院，准备放火烧毁草料。”
李景宣冷冷道：“西境战争刚刚平息，就有人火烧洛阳草料场。倪勇，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
倪勇抬头看着李景宣，往地上啐了一口，答道：“没有人，我看不惯长安来的人，准备放火烧了洛阳城。”
“洛阳城的武将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凶悍。”李景宣朝侍卫作了一个眼神，意味深长道：“来人，将此逆贼拉到宫城外斩首示众，手下的余党一并处刑，不得有误。”
侍卫应声将倪勇拖出大殿，向回廊西面的台阶走去。胡云转身望着倪勇，手脚不停打着哆嗦，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同样信任益州将士。”李景宣坦诚道：“只是洛阳城不能乱，陆绍年，他想对付的人是我，留得人越少，他越会想着起事。王简，曹方域，听我的命令行事。”
曹方域道：“是。”
李景宣道：“曹方域，你也退下吧。”
曹方域应声作礼，退了出去。“王简，胡云那里有什么消息吗？”李景宣问道。
王简答道：“没有，陆绍年没有发出任何指令。”
李景宣起身，疑惑地望着王简，王简略略点头确认刚才说的话，李景宣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徽猷殿外的水池，开口道：“陆绍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简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们现在抓了人，就算牺牲手里的将士，也不敢贸然行动。”
“不会。”李景宣皱眉道，“善迁去倪峰店铺的时候，说刀具都藏在炉窖旁边的杂物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藏匿的地方太明显了？”
王简道：“制陶器的乡里人，以为有陆绍年挡事，没人会来搜查他们的店铺。”
李景宣问道：“打刀的流言从哪里传出来的？”
“洛阳刺史府。”
李景宣道：“陆绍年和刘京关系疏远，他想要刺杀我，最应该防备的就是刘京告密。王简，你不觉得倪峰打刀这件事从刺史府传出来，很蹊跷吗？”
王简思索片刻，答道：“洛州刺史府在城中肯定安排了细作，但是刘京到底是文官，陆绍年还有陆世光的旧部可以调遣，那些细作会躲藏在哪里，按理来说他应该比刘京更清楚。如果说消息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倪家黑陶铺和嘉善客栈都只是幌子，陆绍年到底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动手？”
李景宣望着宫殿之下泛着粼粼月光的水池，自语道：“洛阳的大风，洛阳的大风。”
“洛阳的大风。”王简异口同声道，“我们在草料场看到过废旧木材和柴火，善迁也说黑陶铺的炉窖旁堆着很多柴火，嘉善客栈应该也有，乐和坊靠近定鼎门，禄丰粮仓位于洛阳城西坊市中心，嘉善坊位于洛阳城东坊市中心。洛阳宫再起火，殿下，胡云没有听从我们的命令，他们是想火烧洛阳城，与你同归于尽。”
“三月十七日，过了子时，洛阳城的风力会达到最大，陆绍年不缺刀剑，他想避开人群，面对面地对我下手。”李景宣道，“王简，事不宜迟，你将此事告诉曹方域，子时过后让他们注意坊市之间的动静。若有火势及时警醒居民灭火，特别注意洛阳草料场，禄丰粮仓，乐和坊，嘉善坊，还有洛阳军府。陆绍年为了避人耳目，不太可能在军府放火，但是我们还是要戒备三分，在承福坊留些人。”
王简应声领命，退出了殿外。
“殿下，到最后又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善迁手里抓着一把横刀，从木架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夜色之下，眼睛呈现出寒潭一样的深蓝色，冷冷道，“今夜你欠我一坛好酒。”
李景宣半微笑着，没有出声，转念道：“陆绍年身世坎坷，若是送了性命，他的部下也不好对付。”
“景宣，你也练过刀法，应该知道刀剑出鞘，收不了手。”善迁道：“他不比许济来和张举，年纪轻轻，武艺不差，我尽量达到你的要求。”
善迁看了一眼李景宣，问道：“长安是不是也出事情了？”
李景宣叹声道：“孙传尧杀害赵廷军府上的侍女，被温乔抓到了禁军府，不肯多说一句话。长安又出现吐蕃人犯凶杀案，又是赵廷军的侍从，皇上会怎么想？牵连到楚王府，事关赵廷军的身份，还有益州将士，这是事实。我要尽快回去。
“那小子还真不让人省事。”善迁答道，“洛阳灾祸未平，长安又乱，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李景宣恍然抬起头，刚想说话，看到大殿正南方向，星星点点燃着火光，依照距离来看，应该是安业坊的禄丰粮仓。
洛阳宫外传来“失火了！”“快去救火！”的叫喊，尖叫，奔跑的脚步声，夜空之中惊起一连串玄色雀鸟，拍动翅膀向云层之上飞去，眼前的景象与长安的火势如此相似，区别只在于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李景宣抓着窗沿的栏杆想着，若是那天许济来得手，李屹会夺下皇位，他比自己更适合太子这个位子，天下在他手中，天地之外才是我的世界。
大殿之内，烛火骤然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刀剑相撞的清脆响声，李景宣借着月光退到窗边。善迁旋身抽出刀刃，压低身形横扫眼前的黑影，黑影持刀抵挡攻击，出脚将对方铲倒在地，甩动刀鞘，将善迁打倒在地上，疾速来到李景宣身前，李景宣抓起桌案上的横刀，顺手抽出对方腰际短刀，砍中陆绍年右手手腕，却被对方抓住肩膀推到了墙边。
李景宣道；“陆绍年，十七岁的时候，你凭借扬州陆氏家族的出身和皇叔举荐，擢升为洛阳右威卫中郎将。如今为什么要自断前程，做出这种事情？”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还谈什么前程。”陆绍年言语冰冷道，“既然来到洛阳，我不可能再让你回长安。”
善迁迎上前来，劈刀而下。陆绍年反身抵挡，正中对方刀刃，善迁反手转动刀柄，牢牢抓住对方右手，一拳打在陆绍年的脸上，将其按倒在地，踢掉青年手中横刀，抓起地上的竹筒，向走廊上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走廊上数十名南衙禁军的将士，闯进殿堂，用绳索将陆绍年的双手反捆起来，按倒在地上。混乱之中，陆绍年的衣兜内掉出一片用溶金打造而成的桦木叶片。李景宣俯身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打量着。
李景宣质问道：“陆绍年这是什么东西？”
陆绍年抬起头，脸上血迹斑斑，善迁刚才打的一拳，下手很重，现在看来右半边脸已经肿了大半。青年带着怨恨的眼神，愤恨道：“我不知道。”
李景宣蹲下身子，停顿片刻，缓声道，“倪峰和玉红姑娘怎么办？”
“李景宣，我恨不得一刀一刀的捅死你。”陆绍年想要冲上前来，却被官差牢牢抓在手里，“倪峰和玉红不是官府之人，你为什么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陆绍年，是你为了报仇，将他们置于险境。”李景宣站起身，将桦木叶片牢牢拽在手里，厉声道，“黑陶铺的刀具是假的吗？还有客栈里的陶杯，都可以将你们联系起来。”
李景宣接话道：“这枚叶片做工精细，不是普通的饰品，你早知道我要来洛阳，若是能找到你的上峰，还有还转的余地，告诉我，到底是谁传给你的消息？”
陆绍年低下头，咬了咬牙，决绝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阳宫的侍卫拖着胡云和倪勇走了进来，胡云衣衫不整，手脚带着镣铐，大喊大叫，已然挣扎了一番，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倪勇的甲胄则被刀剑砍出一道口子，脸色苍白，倔强地撇着头，见到李景宣并没有行礼，而是被侍卫踢倒在地上，才双膝跪地，作出行礼的姿势。
陆绍年打量着两人身上的伤势，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横下心思，没有说话。
李景宣将陆绍年的表情看在眼里，转而望向胡云，厉声道：“胡云，你什么时候开始听陆绍年的命令？”
胡云抬起头惊惧地看了看李景宣，喊话道：“殿下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将军五年前在宫里当右威卫将军，我当然要听他的命令。”
李景宣追问道：“后来呢？”
胡云想了好久，方才答道：“后来将军降了职位，去了洛阳军府，我们就没怎么见面。”
李景宣望向倪勇，问道：“他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他叫倪勇。”侍卫答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鬼鬼祟祟躲在草料场后院，准备放火烧毁草料。”
李景宣冷冷道：“西境战争刚刚平息，就有人火烧洛阳草料场。倪勇，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
倪勇抬头看着李景宣，往地上啐了一口，答道：“没有人，我看不惯长安来的人，准备放火烧了洛阳城。”
“洛阳城的武将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凶悍。”李景宣朝侍卫作了一个眼神，意味深长道：“来人，将此逆贼拉到宫城外斩首示众，手下的余党一并处刑，不得有误。”
侍卫应声将倪勇拖出大殿，向回廊西面的台阶走去。胡云转身望着倪勇，手脚不停打着哆嗦，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