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硬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关，等会儿回到武场，把这包草药撒到井水里。”
阿关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你管它是什么，自己亲口尝一尝不就知道了。”男子的声音干干地笑了起来，将草药包扔到了阿关怀里。
“我不能这么做。”
男子狠狠敲了一下阿关的脑袋，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明天我们要是发现武场里的人喝了井水还是好好的，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在这个大树下面。”
阿关一听，抱着草药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眼前弯曲的大树枝干，像鬼影一般正悠悠晃着歪斜的影子。
柳三武场，宰元奇将手里的陶杯放到桌案上，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庭院，没有开口说话。
“你还在担心赵方翼。”柳三盘腿坐在木榻上，端起手里的瓷碗，上面盖着几块野菌子炖鸡，青年埋着头，右手抓着竹筷，往嘴里扒拉着饭食。
“那只野猫见到我就叫。”宰元奇右腿屈膝靠坐在窗边，拿起杯子又放下，说道，“阿军把他放在我这里，到底相处时间久了，能不关心他吗？他现在到好心里端着春草图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准备背着投敌叛国的罪名去送死。有些时候我真弄不懂他们两个，他和李屹，脑袋里都打什么主意，事情推给别人，我不是一样还是要去找人。”
“他不在益州城，赵方翼的脸大家都熟悉，我让人打听过，没听说他在哪个客栈落脚。他若是去茂州只能让达玛想办法，他若是一路向南，去往青溪关道，嶲州，南诏，今天晚上我就可以传个书信，一个少年手上又没带多少钱，稍加留意就能找到他的去处。”柳三放下空碗，站起身，靠在书架上，闭着眼睛抓了抓脑袋，漫不经心道，“好消息是他到现在都还没事，坏消息是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宰元奇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柳三面前，将其往书架上重重推去，几本大部头的书籍掉落在地上，书盒散开，薄薄的册子掉落一地。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事不关己的样子，柳三，我在你面前保住了阿关，不然这小子现在已经被赵廷军送到都督府地牢，被狱卒打得不成人形了。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别以为有李屹撑着，就没你什么事。”
“你这是在冤枉我，我刚刚还说了，要帮你找你人。你着急也不能急成这样，是谁的爹娘和赵老将军关系好来着，当初赵将军在彭州养伤可都是住在你们家，虽说住在马厩里，到底也是把他的伤给养好了，要不是你这小子执意不肯去兵营，头衔早就升得比我高多了。我一个南诏来的小子也真够倒霉，到哪里都被人数落，我阿爹，叔叔都是盗匪怎么样了？人总要吃饭活命，有这些话你对赵廷军去说，别对我说。”
柳三俯身捡起书册，感觉到宰元奇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对方欲言又止，没再步步紧逼。“阿桂前两天又来武场了，好端端一个姑娘，心里想的都是你，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不理不睬，我要是他哥哥，早把你给揍死了。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家里是三个姐妹，把她当客栈里侍酒的女子那样随意的对待？”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宰元奇看着柳三，见他明晃晃的眼睛里闪着柔情，阿桂小时候不喜欢刺绣的活儿，那时候柳三还没到益州，就在武场习武，后来柳三到巂州军府值守，在柳三武场落脚，刚来武场都是阿桂照料他的生活。柳三看着阿桂的时候，眼里带着哀伤，除了留意她不会再看其他的女子。宰元奇知道那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介于他的身份又迟迟开不了口。本来两个人没什么事，现在只要提到阿桂，就吵架，也真是奇怪。
宰元奇心里烦着，皱眉道：“总之我的事情，你别多管，和你没关系。”
“宰元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柳三心里堵着一口气，用力推着宰元奇，将其推倒在地，“阿桂是我的师妹，她要是出了事情，我先来找你算账。”
宰元奇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呻吟不止，说着胡话，挣扎着站不起身。
“你别给我装，装了我也不会饶过你。”柳三回头走到书架边，站着没动手，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见宰元奇还是没站起来，心里着急，蹲下身，拍打着对方的脸颊，开口道：“元奇，你到是说话啊。”
宰元奇紧紧抓着柳三的手腕，嘴里嗫嚅着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水，眼神涣散的看着对方，“快去都督府，他们动手了。”
宰元奇话音刚落，数枝箭羽射入房间，箭镞上还带着火焰，书架，花几，桌案到处都燃烧着火光，火焰沿着地面向墙头猛烈燃烧着，柳三眼里映着光亮，瞬间面露凶狠之色，抓起宰元奇的左臂将其扶了起来。
宰元奇低声道：“柳三，茶水里有毒，别管我了。”
“把你留在武场送死吗？”柳三道“我是贼匪出身，听不得城里人的话，扔下你，我做不到。”
申时刚过，孙传尧来到南城门附近的茶肆要了一杯茶水，身上没带碎银，找了好久，才在衣带里找到一块银子，还是在长安那会儿陪阿吉出诊，师父给的，孙传尧在手里掂量着不太想拿出去，离开长安那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小子，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拿钱，拿不出钱，就快点走人。”
孙传尧把银两放到桌上，伙计抓过银子，掂量一番，看了看少年，转身又回到灶台前继续烧水。
南城每个拱形的门洞有六名将士值守，一个进城门的口子，一个出城门的口子，每个进出的平民都要停下来，被将士细细检查过包裹和通行证才能出入，益州将士比长安那边的人矮小一些，有些从河北道募兵而来的人，则稍显健壮，但是面露愁容总归比不上本地的将士机灵，他们身上的衣着甲胄款式还算新颖，汗衫衬衣也厚实，比凉州驻防的将士，仅仅从装备上来说就要好很多，也就是说剑南道的将士军规严明，更难对付。
孙传尧见城楼处走来几名将士，和伙计打过招呼，就四散在茶铺里喝起茶来。这些人起先都在喝茶，但是眼神不停地瞄着四处的动静，彭冈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过来，孙传尧心里有些着急，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柳三武场的人若是都吃了唐松草的井水，多半这会儿也就送了性命，宰元奇会回去救人，但是他救不了那么多人。张浔和陆恒鬼主意多，必然会想办法收拾他。当初刚到永和里的时候还是他先招呼自己吃饭，如果不是赵廷军的人，或许两个人还能放下戒备，多说几句。他要是出了事情，阿桂肯定想着回去救他，每次提起彭州来的小子，阿桂眼里就闪闪放光，她像云枝一样，都是待人温和的好女孩。
一名将士端着茶杯走到孙传尧身边，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的横刀，又绕到另一桌坐了下来。
孙传尧决意起身，先去柳三武场救人，张浔和陆恒一开始不会对自己有疑心，事情会好办很多，至于彭冈的计划，城门口的这档子事情，交给他自己解决吧。
孙传尧离开方桌，迎面走来四名将士将其团团围住，孙传尧警觉地后退半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是坐在这里喝了一杯茶。”
一名年长的将士说道：“小子，听你口音不是益州人，你从哪里过来？”
孙传尧道：“凉州。”
“你刚才给伙计的银子是长安来的。”另一名年轻的将士说道，“你一个凉州人为什么要跑到长安去？”
孙传尧看了一眼正在锅子里舀水的伙计，伙计与孙传尧对视一眼，避而不看少年的眼神。
孙传尧答道：“打工，赚钱。父母不在身边，战乱又毁了房舍，没地方可去。”
“你这一圈绕得还挺大。”年长的将士抓着孙传尧的手臂，看了一眼同伴，说道，“你和我们去城外营帐走一下，若只是普通流民用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是到城门附近替人打探消息的，我劝你现在最好就说实话，边境小镇很缺人手，你这样的小子过去，有的是活儿给你。”
孙传尧想到杨峥，又想到赵廷军，一口气忍不下去，一脚踹向年长的将士，重心左移，俯身绕到桌子地下，向店外飞奔而去。孙传尧感觉右肩被人从身后抓住，便侧身让开，推开临街的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蒸格和柴火翻落一地。孙传尧听见混乱的脚步声朝他身旁迅速逼近，继而将其按到墙边，双手反扣，腰际横刀被抽了出来，往背部狠狠敲打了一记。孙传尧挣扎着双手，叫喊道：“我是去武场，去救人！你们让宰元奇别去柳三武场，那里是一个陷阱！”
阿关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你管它是什么，自己亲口尝一尝不就知道了。”男子的声音干干地笑了起来，将草药包扔到了阿关怀里。
“我不能这么做。”
男子狠狠敲了一下阿关的脑袋，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明天我们要是发现武场里的人喝了井水还是好好的，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在这个大树下面。”
阿关一听，抱着草药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眼前弯曲的大树枝干，像鬼影一般正悠悠晃着歪斜的影子。
柳三武场，宰元奇将手里的陶杯放到桌案上，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庭院，没有开口说话。
“你还在担心赵方翼。”柳三盘腿坐在木榻上，端起手里的瓷碗，上面盖着几块野菌子炖鸡，青年埋着头，右手抓着竹筷，往嘴里扒拉着饭食。
“那只野猫见到我就叫。”宰元奇右腿屈膝靠坐在窗边，拿起杯子又放下，说道，“阿军把他放在我这里，到底相处时间久了，能不关心他吗？他现在到好心里端着春草图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准备背着投敌叛国的罪名去送死。有些时候我真弄不懂他们两个，他和李屹，脑袋里都打什么主意，事情推给别人，我不是一样还是要去找人。”
“他不在益州城，赵方翼的脸大家都熟悉，我让人打听过，没听说他在哪个客栈落脚。他若是去茂州只能让达玛想办法，他若是一路向南，去往青溪关道，嶲州，南诏，今天晚上我就可以传个书信，一个少年手上又没带多少钱，稍加留意就能找到他的去处。”柳三放下空碗，站起身，靠在书架上，闭着眼睛抓了抓脑袋，漫不经心道，“好消息是他到现在都还没事，坏消息是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宰元奇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柳三面前，将其往书架上重重推去，几本大部头的书籍掉落在地上，书盒散开，薄薄的册子掉落一地。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事不关己的样子，柳三，我在你面前保住了阿关，不然这小子现在已经被赵廷军送到都督府地牢，被狱卒打得不成人形了。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别以为有李屹撑着，就没你什么事。”
“你这是在冤枉我，我刚刚还说了，要帮你找你人。你着急也不能急成这样，是谁的爹娘和赵老将军关系好来着，当初赵将军在彭州养伤可都是住在你们家，虽说住在马厩里，到底也是把他的伤给养好了，要不是你这小子执意不肯去兵营，头衔早就升得比我高多了。我一个南诏来的小子也真够倒霉，到哪里都被人数落，我阿爹，叔叔都是盗匪怎么样了？人总要吃饭活命，有这些话你对赵廷军去说，别对我说。”
柳三俯身捡起书册，感觉到宰元奇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对方欲言又止，没再步步紧逼。“阿桂前两天又来武场了，好端端一个姑娘，心里想的都是你，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不理不睬，我要是他哥哥，早把你给揍死了。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家里是三个姐妹，把她当客栈里侍酒的女子那样随意的对待？”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宰元奇看着柳三，见他明晃晃的眼睛里闪着柔情，阿桂小时候不喜欢刺绣的活儿，那时候柳三还没到益州，就在武场习武，后来柳三到巂州军府值守，在柳三武场落脚，刚来武场都是阿桂照料他的生活。柳三看着阿桂的时候，眼里带着哀伤，除了留意她不会再看其他的女子。宰元奇知道那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介于他的身份又迟迟开不了口。本来两个人没什么事，现在只要提到阿桂，就吵架，也真是奇怪。
宰元奇心里烦着，皱眉道：“总之我的事情，你别多管，和你没关系。”
“宰元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柳三心里堵着一口气，用力推着宰元奇，将其推倒在地，“阿桂是我的师妹，她要是出了事情，我先来找你算账。”
宰元奇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呻吟不止，说着胡话，挣扎着站不起身。
“你别给我装，装了我也不会饶过你。”柳三回头走到书架边，站着没动手，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见宰元奇还是没站起来，心里着急，蹲下身，拍打着对方的脸颊，开口道：“元奇，你到是说话啊。”
宰元奇紧紧抓着柳三的手腕，嘴里嗫嚅着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水，眼神涣散的看着对方，“快去都督府，他们动手了。”
宰元奇话音刚落，数枝箭羽射入房间，箭镞上还带着火焰，书架，花几，桌案到处都燃烧着火光，火焰沿着地面向墙头猛烈燃烧着，柳三眼里映着光亮，瞬间面露凶狠之色，抓起宰元奇的左臂将其扶了起来。
宰元奇低声道：“柳三，茶水里有毒，别管我了。”
“把你留在武场送死吗？”柳三道“我是贼匪出身，听不得城里人的话，扔下你，我做不到。”
申时刚过，孙传尧来到南城门附近的茶肆要了一杯茶水，身上没带碎银，找了好久，才在衣带里找到一块银子，还是在长安那会儿陪阿吉出诊，师父给的，孙传尧在手里掂量着不太想拿出去，离开长安那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小子，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拿钱，拿不出钱，就快点走人。”
孙传尧把银两放到桌上，伙计抓过银子，掂量一番，看了看少年，转身又回到灶台前继续烧水。
南城每个拱形的门洞有六名将士值守，一个进城门的口子，一个出城门的口子，每个进出的平民都要停下来，被将士细细检查过包裹和通行证才能出入，益州将士比长安那边的人矮小一些，有些从河北道募兵而来的人，则稍显健壮，但是面露愁容总归比不上本地的将士机灵，他们身上的衣着甲胄款式还算新颖，汗衫衬衣也厚实，比凉州驻防的将士，仅仅从装备上来说就要好很多，也就是说剑南道的将士军规严明，更难对付。
孙传尧见城楼处走来几名将士，和伙计打过招呼，就四散在茶铺里喝起茶来。这些人起先都在喝茶，但是眼神不停地瞄着四处的动静，彭冈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过来，孙传尧心里有些着急，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柳三武场的人若是都吃了唐松草的井水，多半这会儿也就送了性命，宰元奇会回去救人，但是他救不了那么多人。张浔和陆恒鬼主意多，必然会想办法收拾他。当初刚到永和里的时候还是他先招呼自己吃饭，如果不是赵廷军的人，或许两个人还能放下戒备，多说几句。他要是出了事情，阿桂肯定想着回去救他，每次提起彭州来的小子，阿桂眼里就闪闪放光，她像云枝一样，都是待人温和的好女孩。
一名将士端着茶杯走到孙传尧身边，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的横刀，又绕到另一桌坐了下来。
孙传尧决意起身，先去柳三武场救人，张浔和陆恒一开始不会对自己有疑心，事情会好办很多，至于彭冈的计划，城门口的这档子事情，交给他自己解决吧。
孙传尧离开方桌，迎面走来四名将士将其团团围住，孙传尧警觉地后退半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是坐在这里喝了一杯茶。”
一名年长的将士说道：“小子，听你口音不是益州人，你从哪里过来？”
孙传尧道：“凉州。”
“你刚才给伙计的银子是长安来的。”另一名年轻的将士说道，“你一个凉州人为什么要跑到长安去？”
孙传尧看了一眼正在锅子里舀水的伙计，伙计与孙传尧对视一眼，避而不看少年的眼神。
孙传尧答道：“打工，赚钱。父母不在身边，战乱又毁了房舍，没地方可去。”
“你这一圈绕得还挺大。”年长的将士抓着孙传尧的手臂，看了一眼同伴，说道，“你和我们去城外营帐走一下，若只是普通流民用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是到城门附近替人打探消息的，我劝你现在最好就说实话，边境小镇很缺人手，你这样的小子过去，有的是活儿给你。”
孙传尧想到杨峥，又想到赵廷军，一口气忍不下去，一脚踹向年长的将士，重心左移，俯身绕到桌子地下，向店外飞奔而去。孙传尧感觉右肩被人从身后抓住，便侧身让开，推开临街的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蒸格和柴火翻落一地。孙传尧听见混乱的脚步声朝他身旁迅速逼近，继而将其按到墙边，双手反扣，腰际横刀被抽了出来，往背部狠狠敲打了一记。孙传尧挣扎着双手，叫喊道：“我是去武场，去救人！你们让宰元奇别去柳三武场，那里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