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西斜，白颜卿和夏白虹正在渡口旁的一处旧船坞里谈话，夏悠然倒真想听一听内容，但她此刻被绑在树上，不远处大曜的将士在篝火旁边饮酒聊天，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更听不清了，这时，士兵们酒至酣处畅聊军中闲话，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小兵半醉着嚷嚷道：“子扬兄，我们这些兄弟里面，就你跟着白将军的时间最长，怎么着，把之前的事跟弟兄们说说呗。”
其余士卒也都跟着起哄，薛子扬招架不住，只得红着脸缓缓道来：
“我小的时候，正赶上□□，实在走投无路带了几个弟兄落草为寇，仗着一身水上功夫，专抢富家商船，后来竟也集结了几千号人。”
众人定定地望着薛子扬敦厚宽正的面孔，随后轰然大笑。“我说一句公道话：干的漂亮。”“想不到子扬兄看着闷声不响的，竟有这样一段‘光辉’历史啊？”
有人趁机挖苦道：“原来吃香喝辣地好不威风，现在跟了白将军，莫不是后悔了？”
薛子扬没搭理他，继续道：“后来遇上了白将军和云丰世子殿下——当时白将军还是护军校尉，正忙着平定边关草寇，就隔江喊话说现在正是用得着男儿的时候，让我们早早投奔归降。我们在江上横行惯了，哪肯答应，就在两边要抄家伙动手的时候，白将军独自驱船过来，说不如比试一番，如果我赢了，他们立即撤兵，如果他赢了，要我率众归顺大曜。”
“哗，白将军好气魄。”有人赞叹道。
“白将军驾着一条小舸，我也预备了一条赤马舟，就在江上追逐起来，我当时掉头便走，一心想着把他引到江心涡流里去——我们弟兄都知道涡流凶险，若非掌船技术高超都得葬身其中。谁想他驾着小舸，随风浪涨跌，在高速行使下还能如履平地，直咬得紧，随后我们都单手控桨，另一手拔剑去刺，打下几个回合，他竟是迅速控着船撞过来，两船相接一瞬，纵身跳上我的赤马舟，拿桨一拨，船底朝天，我们两个一齐撞到江里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五花大绑扔在了甲板上。”
众人不觉听得痴了，此刻又哄动起来，“你们一窝水贼，哪里是正规军旅的对手，这真叫‘班门弄斧——不自量力’。”“白将军没使出灵力，已经很给面子啦。”有人猴急地来捅薛子扬：“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薛子扬沉声道，“末将，心服口服。”
夏悠然注意到方才都嬉皮笑脸的士兵此刻退了笑意，喳喳哄哄的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之中闪动着向往、认同，还有敬佩。
“我们这些人出身贫寒，识尽世人嘴脸，但白将军从不嫌弃我们粗鄙低陋，反而委以重用。”薛子扬的目光掠过夜空阴云，喃喃道，“很快玄冥入侵，有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晚上根本没地方睡觉，就在马背上凑活了。余杭被围的时候，敌军每天几千支箭向城内放，云丰殿下亲自坐阵，跟着我们谈笑自若，终于等到援兵解围。”
“后来……后来就是这样了。”薛子扬戛然截住话头，含混不清地来了这么一句。
“往昔峥嵘随水尽啊……”不知道是谁哼了一声，火光明灭，照着不同的面孔，他们大多是曾跟过昭武帝的老兵，薛子扬所描述的场面，都或多或少或亲身参与或间接耳闻，此刻勾起无限回忆，有人任凭泪水流淌，有人仰天大声笑骂，有人开怀痛饮只图一醉……
夏悠然一直坐在黑暗中默默地听着，火把再一次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她的眼眸中溢着飞溅的星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白虹终于从船坞里出来了，他们二人被暂时安置在军帐里，外面就站着白颜卿的俩手下，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整个过程中夏白虹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说，夏悠然也知趣地没吭声，夜已经深了，两人却都没有困意，就那么坐在那大眼瞪小眼。
终于熬到门外的侍卫出去解手，夏白虹颤抖地问道“关于灵术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您只教了我武艺，也没听您说过任何相关内容，灵术是那个来找您的黑衣人教的。”夏悠然赶紧回答道。
夏白虹松了口气，“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有可能是那个来找我的人偷偷教了你几招。所以，”他顿了顿，声音中竟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事实上你是从哪学的？”
夏悠然低声道：“《懒人灵术修行大法》，爹爹，在您的书柜上，我知道那本书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已经把它烧掉了，上面的内容被我抄了下来裹在衣服最里面，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你！”震惊愤怒无奈轮番上阵，夏白虹扬起了手，却终究没能打下去，“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大曜人普遍上有多忌惮灵术，尤其是火灵！你不该来趟这趟混水的！”
“我……我”夏悠然见父亲反应如此激烈，不禁慌了神，只好避重就轻，“您也看到了，如果没有学灵术的话，我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本来该去南瀛的，你根本不用遇到这些危险。”夏白虹悲鸣道，“曲纶要杀的人是我！那是我之前造下的孽，也应该由我承担！”
“像一个幸福的猪一样被蒙在鼓里，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夏悠然目光坚定，“我有手有脚，我可以帮上忙。”
一豆灯火映着两个人的面容，夏白虹的眼睛中布满血丝，状若疯狂，夏悠然面色苍白，眼底却好似窜动着火苗。
夏白虹痛苦地看着她：“没用的，曲纶马上就要南下，一旦开战，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地狱，我们说不定在梦里就被炸死了。”
“我不害怕，爹爹，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夏悠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好好，很好，谢天谢地我们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从今往后都听我的，不准碰和灵术有关的任何东西！”夏白虹恶狠狠道。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哈欠声，两人同时停止争吵，默默地退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其实她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但现在看起来还是不要说了。
一个小兵半醉着嚷嚷道：“子扬兄，我们这些兄弟里面，就你跟着白将军的时间最长，怎么着，把之前的事跟弟兄们说说呗。”
其余士卒也都跟着起哄，薛子扬招架不住，只得红着脸缓缓道来：
“我小的时候，正赶上□□，实在走投无路带了几个弟兄落草为寇，仗着一身水上功夫，专抢富家商船，后来竟也集结了几千号人。”
众人定定地望着薛子扬敦厚宽正的面孔，随后轰然大笑。“我说一句公道话：干的漂亮。”“想不到子扬兄看着闷声不响的，竟有这样一段‘光辉’历史啊？”
有人趁机挖苦道：“原来吃香喝辣地好不威风，现在跟了白将军，莫不是后悔了？”
薛子扬没搭理他，继续道：“后来遇上了白将军和云丰世子殿下——当时白将军还是护军校尉，正忙着平定边关草寇，就隔江喊话说现在正是用得着男儿的时候，让我们早早投奔归降。我们在江上横行惯了，哪肯答应，就在两边要抄家伙动手的时候，白将军独自驱船过来，说不如比试一番，如果我赢了，他们立即撤兵，如果他赢了，要我率众归顺大曜。”
“哗，白将军好气魄。”有人赞叹道。
“白将军驾着一条小舸，我也预备了一条赤马舟，就在江上追逐起来，我当时掉头便走，一心想着把他引到江心涡流里去——我们弟兄都知道涡流凶险，若非掌船技术高超都得葬身其中。谁想他驾着小舸，随风浪涨跌，在高速行使下还能如履平地，直咬得紧，随后我们都单手控桨，另一手拔剑去刺，打下几个回合，他竟是迅速控着船撞过来，两船相接一瞬，纵身跳上我的赤马舟，拿桨一拨，船底朝天，我们两个一齐撞到江里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五花大绑扔在了甲板上。”
众人不觉听得痴了，此刻又哄动起来，“你们一窝水贼，哪里是正规军旅的对手，这真叫‘班门弄斧——不自量力’。”“白将军没使出灵力，已经很给面子啦。”有人猴急地来捅薛子扬：“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薛子扬沉声道，“末将，心服口服。”
夏悠然注意到方才都嬉皮笑脸的士兵此刻退了笑意，喳喳哄哄的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之中闪动着向往、认同，还有敬佩。
“我们这些人出身贫寒，识尽世人嘴脸，但白将军从不嫌弃我们粗鄙低陋，反而委以重用。”薛子扬的目光掠过夜空阴云，喃喃道，“很快玄冥入侵，有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晚上根本没地方睡觉，就在马背上凑活了。余杭被围的时候，敌军每天几千支箭向城内放，云丰殿下亲自坐阵，跟着我们谈笑自若，终于等到援兵解围。”
“后来……后来就是这样了。”薛子扬戛然截住话头，含混不清地来了这么一句。
“往昔峥嵘随水尽啊……”不知道是谁哼了一声，火光明灭，照着不同的面孔，他们大多是曾跟过昭武帝的老兵，薛子扬所描述的场面，都或多或少或亲身参与或间接耳闻，此刻勾起无限回忆，有人任凭泪水流淌，有人仰天大声笑骂，有人开怀痛饮只图一醉……
夏悠然一直坐在黑暗中默默地听着，火把再一次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她的眼眸中溢着飞溅的星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白虹终于从船坞里出来了，他们二人被暂时安置在军帐里，外面就站着白颜卿的俩手下，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整个过程中夏白虹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说，夏悠然也知趣地没吭声，夜已经深了，两人却都没有困意，就那么坐在那大眼瞪小眼。
终于熬到门外的侍卫出去解手，夏白虹颤抖地问道“关于灵术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您只教了我武艺，也没听您说过任何相关内容，灵术是那个来找您的黑衣人教的。”夏悠然赶紧回答道。
夏白虹松了口气，“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有可能是那个来找我的人偷偷教了你几招。所以，”他顿了顿，声音中竟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事实上你是从哪学的？”
夏悠然低声道：“《懒人灵术修行大法》，爹爹，在您的书柜上，我知道那本书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已经把它烧掉了，上面的内容被我抄了下来裹在衣服最里面，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你！”震惊愤怒无奈轮番上阵，夏白虹扬起了手，却终究没能打下去，“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大曜人普遍上有多忌惮灵术，尤其是火灵！你不该来趟这趟混水的！”
“我……我”夏悠然见父亲反应如此激烈，不禁慌了神，只好避重就轻，“您也看到了，如果没有学灵术的话，我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本来该去南瀛的，你根本不用遇到这些危险。”夏白虹悲鸣道，“曲纶要杀的人是我！那是我之前造下的孽，也应该由我承担！”
“像一个幸福的猪一样被蒙在鼓里，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夏悠然目光坚定，“我有手有脚，我可以帮上忙。”
一豆灯火映着两个人的面容，夏白虹的眼睛中布满血丝，状若疯狂，夏悠然面色苍白，眼底却好似窜动着火苗。
夏白虹痛苦地看着她：“没用的，曲纶马上就要南下，一旦开战，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地狱，我们说不定在梦里就被炸死了。”
“我不害怕，爹爹，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夏悠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好好，很好，谢天谢地我们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从今往后都听我的，不准碰和灵术有关的任何东西！”夏白虹恶狠狠道。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哈欠声，两人同时停止争吵，默默地退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其实她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但现在看起来还是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