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慕容桑起身，装样子地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坐到王大力的旁边，中间隔了个位子。
王大力不装样子，起身，直接换过去。
慕容桑目不斜视：“你这样可以吗？”
“你可以，我就可以。”
“你是大明星了。”
“那只是在一小部分人眼里。”
“你怎么会被邀请？”
“因为我是大明星。”他用她的话堵她的嘴，谁让她一句大明星阴阳怪气。
而面对他那样一张笑脸，她气都气不起来。
只时隔一天，二人仍感到生分，感到由生分带来的小鹿乱撞，都做出观战的样子，也都是一心二用。王大力问慕容桑：“我昨天说会尽快再见，这样算不算言而有信？”
“不算。”
“才一天。”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
“你在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你在吃醋？”
“我吃什么醋？”
“莎莉说对了一半。”
慕容桑看向王大力：“她每一个字都是谬论。”
王大力将手臂搭在扶手上，指尖便入侵慕容桑的领域：“她说嫉妒使人丑陋，但你嫉妒的样子虽然鲁莽，但诚意满满，总体还不错。”
“我没有嫉妒。”慕容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王大力心平气和：“对，你没有因为盛家晔嫉妒。”
他没说后半句话，没说你有因为我嫉妒……
毕竟慕容桑在他面前是个暴脾气，他不敢“欺人太甚”。
“只是拍戏，”王大力继续道，“以后不会了。”
显然，他在解释，解释那晚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莎莉的香水味。此前慕容桑一直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但这一刻，足够好。有他这区区几个字便雨过天晴。
趁所有人不备，慕容桑将王大力的手臂推下了扶手。这样的打情骂俏搁在她二十二岁的年纪，再正常不过，但搁在她的历史里，就太不正常，太孩子气，也太雀跃了。
“你知道我今晚在这里？”慕容桑问王大力。
“我知道你有被邀请。”
“猜我会来？”
“猜你会代表慕容家来。”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慕容桑这一句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她有把握，王大力知道的事不在少数。他猜到她今天来，代表他知道慕容家的现状不容乐观，甚至知道是她、盛家晔和唐儒生“联手”造成了这不容乐观的现状。如此一来，就是他了。
妹妹所说的那个和盛家晔有交集的，没有头像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这时，有王大力的熟人进来，喊他组局。
人家喊王大力做搭档，王大力偏要和人家一较高下，喊了慕容桑做搭档。慕容桑措手不及：“我不太会的。”
王大力宽慕容桑的心：“又不是比赛，随便玩玩。”
组局的人一副黑人问号脸：What？随便玩玩？说好的一较高下？
进入了一间牌室，王大力和慕容桑落座东西向，另外两人落座南北向。王大力看慕容桑严阵以待的样子，以为她那令人捉摸不定的胜负欲又被激发了出来。但其实，此时的慕容桑哪里顾得上胜负欲……
其实她是在默念无将、黑桃、红心、方块、梅花的级别顺序。
第一局是双无局。至此，慕容桑愣了一下。刚刚临阵磨枪的时候，她有看到无局和有局的说法，但时间紧、任务重，她一目十行，没看懂，跳过去了。
转眼发牌、叫牌，其余三家包括王大力在内，也不知道怎么的，都没叫牌，最后轮到慕容桑，慕容桑又愣了一下。
在她这个初学者看来，手里是一副（绝世）好牌。
但……大家都没叫。
那我也不叫了……
就好比大家都没喝这杯茶，那我也不喝，万一这杯茶是漱口用的呢，万一呢？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一局就这么pass了。而王大力在看到慕容桑作废的这手牌之后，有了不祥的预感。她说她“不太会”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客气，或者是实事求是，真的，他以为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实事求是。
但看来，她是说大话了。
她不是“不太会”，是不会。
这时，慕容桑一抬眼，对上王大力的目光。
脸一下子就微微烫了。
她知道她被他识破了，却萌生出了一种“我弱我有理”的念头。在过去的十年间，她偶尔有沾沾自喜的时候，看谁都觉得浅显，只有她自己深藏不露，虽然过得不开心，但通透，而过得不开心只是通透的代价罢了。直到此时，就在这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牌桌上，她对王大力甘拜下风，觉得自己弱爆了。
但无妨。
因为有你罩着。
说穿了，我弱我有理，是因为我弱我有你。
后来，王大力没辜负慕容桑，二人还真领先了来着。当然，这也要归结为对手的水平也是一言难尽，以及慕容桑藏拙，多是作为明手的一方。否则，桥牌怎么可能一打二？
观战厅的人也都看傻了，且形成了辩论的正反双方，正方觉得这是王大力和三个菜鸟的碰撞，反方觉得这是四个风格迥异的高手……
但最后，王大力和慕容桑还是输了。
因为慕容桑玩儿“嗨”了，叫牌越来越像叫板。
别人怎么觉得无所谓，王大力觉得只要慕容桑乐意，他就乐意。
期间，莎莉在应酬了一圈后，找不到王大力，也不见了慕容桑，找来观战厅，只见那二人凑一块儿了？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人，大家有人认识王大力，有人认识慕容桑，但没一个人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莎莉窝火，对着屏幕拍了张慕容桑和王大力的照片，打算发给盛家晔，让他看看他温顺的未婚妻是怎么在三个男人面前“搔首弄姿”的。
下一秒，她的手机被没收了。
即刻，照片被删除。
工作人员说这里不准拍照。
旁人没起疑。毕竟你对着屏幕拍照，的确有偷拍之嫌。所以也没人追究，这工作人员到底是什么来头，是桥牌同好会的人，还是王大力的人。
莎莉被警告了一番，如梦初醒。
的确，她面对的不是盛家晔和慕容桑两个“人”，她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小明星，不该搬弄骄子集团和慕容家的是非，甚至不该出现在慕容桑的面前。
她不但出现了，还挑衅了慕容桑。
好在，这会儿也算悬崖勒马。
今晚的聚会没有时间上的限制，多的是夜猫子，午夜十二点，气氛仍走在上坡路上。慕容桑要回去了，王大力要再留一会儿，他便送她到主路。
从花园洋房到主路，是一条单行道，两旁是已成气候的梧桐树。慕容桑和王大力步行在前面，慕容桑的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
“到秋天，这里下雨、落叶的时候，美得像画。”王大力同慕容桑话家常似的。
“梧桐落叶，多半是表达离别。”
“看心境。”
慕容桑停下脚步，示意司机将车开到前面去。
免得她和王大力一举一动都在明晃晃的车灯下。
她一向喜欢昏暗，像是她堆满了末日装备的房间，像是鬼屋，昏暗带来的距离感会给她一种安全感。但眼下，她喜欢昏暗，是要“消灭”距离感。
她悄悄握住王大力的手：“可以吗？”
“以后不用问这个问题，”王大力同慕容桑十指交握，“都可以。”
即便是夏夜，两只手还是不分伯仲的冰，再一起慢慢升温。
“和他谈了吗？”王大力指的是盛家晔。
慕容桑并不当局者迷：“没这个必要。我和他的事，从来不是我和他能决定的。”
“不，你能决定。”
慕容桑没说话。这么大的权力，是谁给她的？王大力吗？如果他能给她这么大的权力，那他的权力……
“尤其是，你决定结束的时候，就结束了。”
这时，慕容桑脑海中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被拼凑了上：“我记得那晚，在富民小卖部，你问我，他哪里好，我提到缘分，说我的相亲对象正好是他，你反驳我，说他作为相亲对象，没有发言权，是正好有人安排了我和他的相亲。”
“你是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了吗？”
“你不要跑题。”
王大力好商好量：“好，所以你要说什么？”
“是你吗？”慕容桑拉着王大力停下来，“是你‘正好’安排了我和盛家晔的相亲吗？”
她不是乱猜。
妹妹说了，在画廊那天，盛家晔和一个没有头像的人在微信上有联络。在相亲这样的场合里，能让盛家晔一心二用、不厌其烦发微信的人，不会是小角色。那么，只要假设那个没有头像的人就是王大力，王大力之前说过的很多很多（大）话……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今天的提问，可以到此为止吗？”王大力恳请慕容桑。
“可以。”慕容桑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可以连这个问题都不回答。”
话说到这个份上，答案是明摆着的了。
但王大力还是亲口说了出来：“是我。”
王大力不装样子，起身，直接换过去。
慕容桑目不斜视：“你这样可以吗？”
“你可以，我就可以。”
“你是大明星了。”
“那只是在一小部分人眼里。”
“你怎么会被邀请？”
“因为我是大明星。”他用她的话堵她的嘴，谁让她一句大明星阴阳怪气。
而面对他那样一张笑脸，她气都气不起来。
只时隔一天，二人仍感到生分，感到由生分带来的小鹿乱撞，都做出观战的样子，也都是一心二用。王大力问慕容桑：“我昨天说会尽快再见，这样算不算言而有信？”
“不算。”
“才一天。”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
“你在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你在吃醋？”
“我吃什么醋？”
“莎莉说对了一半。”
慕容桑看向王大力：“她每一个字都是谬论。”
王大力将手臂搭在扶手上，指尖便入侵慕容桑的领域：“她说嫉妒使人丑陋，但你嫉妒的样子虽然鲁莽，但诚意满满，总体还不错。”
“我没有嫉妒。”慕容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王大力心平气和：“对，你没有因为盛家晔嫉妒。”
他没说后半句话，没说你有因为我嫉妒……
毕竟慕容桑在他面前是个暴脾气，他不敢“欺人太甚”。
“只是拍戏，”王大力继续道，“以后不会了。”
显然，他在解释，解释那晚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莎莉的香水味。此前慕容桑一直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但这一刻，足够好。有他这区区几个字便雨过天晴。
趁所有人不备，慕容桑将王大力的手臂推下了扶手。这样的打情骂俏搁在她二十二岁的年纪，再正常不过，但搁在她的历史里，就太不正常，太孩子气，也太雀跃了。
“你知道我今晚在这里？”慕容桑问王大力。
“我知道你有被邀请。”
“猜我会来？”
“猜你会代表慕容家来。”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慕容桑这一句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她有把握，王大力知道的事不在少数。他猜到她今天来，代表他知道慕容家的现状不容乐观，甚至知道是她、盛家晔和唐儒生“联手”造成了这不容乐观的现状。如此一来，就是他了。
妹妹所说的那个和盛家晔有交集的，没有头像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这时，有王大力的熟人进来，喊他组局。
人家喊王大力做搭档，王大力偏要和人家一较高下，喊了慕容桑做搭档。慕容桑措手不及：“我不太会的。”
王大力宽慕容桑的心：“又不是比赛，随便玩玩。”
组局的人一副黑人问号脸：What？随便玩玩？说好的一较高下？
进入了一间牌室，王大力和慕容桑落座东西向，另外两人落座南北向。王大力看慕容桑严阵以待的样子，以为她那令人捉摸不定的胜负欲又被激发了出来。但其实，此时的慕容桑哪里顾得上胜负欲……
其实她是在默念无将、黑桃、红心、方块、梅花的级别顺序。
第一局是双无局。至此，慕容桑愣了一下。刚刚临阵磨枪的时候，她有看到无局和有局的说法，但时间紧、任务重，她一目十行，没看懂，跳过去了。
转眼发牌、叫牌，其余三家包括王大力在内，也不知道怎么的，都没叫牌，最后轮到慕容桑，慕容桑又愣了一下。
在她这个初学者看来，手里是一副（绝世）好牌。
但……大家都没叫。
那我也不叫了……
就好比大家都没喝这杯茶，那我也不喝，万一这杯茶是漱口用的呢，万一呢？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一局就这么pass了。而王大力在看到慕容桑作废的这手牌之后，有了不祥的预感。她说她“不太会”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客气，或者是实事求是，真的，他以为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实事求是。
但看来，她是说大话了。
她不是“不太会”，是不会。
这时，慕容桑一抬眼，对上王大力的目光。
脸一下子就微微烫了。
她知道她被他识破了，却萌生出了一种“我弱我有理”的念头。在过去的十年间，她偶尔有沾沾自喜的时候，看谁都觉得浅显，只有她自己深藏不露，虽然过得不开心，但通透，而过得不开心只是通透的代价罢了。直到此时，就在这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牌桌上，她对王大力甘拜下风，觉得自己弱爆了。
但无妨。
因为有你罩着。
说穿了，我弱我有理，是因为我弱我有你。
后来，王大力没辜负慕容桑，二人还真领先了来着。当然，这也要归结为对手的水平也是一言难尽，以及慕容桑藏拙，多是作为明手的一方。否则，桥牌怎么可能一打二？
观战厅的人也都看傻了，且形成了辩论的正反双方，正方觉得这是王大力和三个菜鸟的碰撞，反方觉得这是四个风格迥异的高手……
但最后，王大力和慕容桑还是输了。
因为慕容桑玩儿“嗨”了，叫牌越来越像叫板。
别人怎么觉得无所谓，王大力觉得只要慕容桑乐意，他就乐意。
期间，莎莉在应酬了一圈后，找不到王大力，也不见了慕容桑，找来观战厅，只见那二人凑一块儿了？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人，大家有人认识王大力，有人认识慕容桑，但没一个人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莎莉窝火，对着屏幕拍了张慕容桑和王大力的照片，打算发给盛家晔，让他看看他温顺的未婚妻是怎么在三个男人面前“搔首弄姿”的。
下一秒，她的手机被没收了。
即刻，照片被删除。
工作人员说这里不准拍照。
旁人没起疑。毕竟你对着屏幕拍照，的确有偷拍之嫌。所以也没人追究，这工作人员到底是什么来头，是桥牌同好会的人，还是王大力的人。
莎莉被警告了一番，如梦初醒。
的确，她面对的不是盛家晔和慕容桑两个“人”，她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小明星，不该搬弄骄子集团和慕容家的是非，甚至不该出现在慕容桑的面前。
她不但出现了，还挑衅了慕容桑。
好在，这会儿也算悬崖勒马。
今晚的聚会没有时间上的限制，多的是夜猫子，午夜十二点，气氛仍走在上坡路上。慕容桑要回去了，王大力要再留一会儿，他便送她到主路。
从花园洋房到主路，是一条单行道，两旁是已成气候的梧桐树。慕容桑和王大力步行在前面，慕容桑的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
“到秋天，这里下雨、落叶的时候，美得像画。”王大力同慕容桑话家常似的。
“梧桐落叶，多半是表达离别。”
“看心境。”
慕容桑停下脚步，示意司机将车开到前面去。
免得她和王大力一举一动都在明晃晃的车灯下。
她一向喜欢昏暗，像是她堆满了末日装备的房间，像是鬼屋，昏暗带来的距离感会给她一种安全感。但眼下，她喜欢昏暗，是要“消灭”距离感。
她悄悄握住王大力的手：“可以吗？”
“以后不用问这个问题，”王大力同慕容桑十指交握，“都可以。”
即便是夏夜，两只手还是不分伯仲的冰，再一起慢慢升温。
“和他谈了吗？”王大力指的是盛家晔。
慕容桑并不当局者迷：“没这个必要。我和他的事，从来不是我和他能决定的。”
“不，你能决定。”
慕容桑没说话。这么大的权力，是谁给她的？王大力吗？如果他能给她这么大的权力，那他的权力……
“尤其是，你决定结束的时候，就结束了。”
这时，慕容桑脑海中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被拼凑了上：“我记得那晚，在富民小卖部，你问我，他哪里好，我提到缘分，说我的相亲对象正好是他，你反驳我，说他作为相亲对象，没有发言权，是正好有人安排了我和他的相亲。”
“你是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了吗？”
“你不要跑题。”
王大力好商好量：“好，所以你要说什么？”
“是你吗？”慕容桑拉着王大力停下来，“是你‘正好’安排了我和盛家晔的相亲吗？”
她不是乱猜。
妹妹说了，在画廊那天，盛家晔和一个没有头像的人在微信上有联络。在相亲这样的场合里，能让盛家晔一心二用、不厌其烦发微信的人，不会是小角色。那么，只要假设那个没有头像的人就是王大力，王大力之前说过的很多很多（大）话……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今天的提问，可以到此为止吗？”王大力恳请慕容桑。
“可以。”慕容桑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可以连这个问题都不回答。”
话说到这个份上，答案是明摆着的了。
但王大力还是亲口说了出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