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沈白泽落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后不再言语。
尤德放哑了嗓子，心中却有了明白了，当初先帝被奸人蒙蔽，自知做了许多错事，不愿百姓再因为自己遭难，亦不愿受辱，携皇后沈氏自刎于宫中。
李彻民是想要做个明君的，可他被晋宁帝保护得太好了。
晋宁帝当初夺嫡实在惨烈，自然不愿意悲剧再在他的孩子身上上演。
他后宫只有一个皇后，有也仅有一个孩子，名为彻民，给他无可动摇的太子之位，从小悉心教养，教他礼仪仁孝，或许是自己经过太多的阴谋算计，晋宁帝看着自己的孩儿，只想要他感受世上所有美好的事，不愿让他太早接过国家的重担，这担子太沉也太难，一旦接过，便再也不会似原本快活快乐，他细心地为自己的孩子挑选太子妃，看着他慢慢成人。
晋宁帝总觉得自己还有漫长的时间，能为自己的孩子铺好一条帝王之路，会教着他的孩子一点一点学会帝王心术，却没想到自己会在半道撒手人寰。
晋宁帝为自己的孩子塑造的环境太过美好，李彻民匆忙继位，国家易主又刚刚结束征战，朝堂动荡，晋宁帝治国手段铁血，底下的臣子都战战兢兢的，他们原本以为新上位的李彻民会和他父亲一样的性子，着实心惊了许久，可从李彻民第一次上朝后他们就有了共识，是个好哄骗的，心软又天真，手底下的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被压抑许久的臣子们心照不宣的哄骗着新上位的帝王，拼命地从他手中捞好处，反正只要向他们的新帝扯个谎就能瞒过去，那还要什么累死累活的干活做事。
李彻民前半生，活在父亲安排的美好中；后半生，活在臣子们编造的谎言中。
沈白泽的父亲一直活得很幸福，出身皇家但父母恩爱，太子之位从来无可动摇，与皇后相敬相爱，生下的一对皇儿懂事，连初上朝政事上都有“操心又贴心”的臣子帮忙，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世上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身边伺候的宫人也常常跟他这样感叹。
只可惜这些都是虚幻的泡沫，终会一朝覆灭。
天下百姓只知道从永安帝登基开始，税收越来越多，徭役也愈加繁重，所有人苦不堪言，只恨不得将李彻民突然暴毙，换上一位贤明的君主。
直到苏无许带领着他们奋起反抗，天下百姓归心，而腐败昏庸的臣子根本无心抵抗，苏无许的人一路打到皇城时，沈白泽的父亲还被蒙在鼓中，直到亲眼看到面黄肌瘦的流民冲向皇城时，他才不解地问底下的臣子：“朕不是贤明又仁爱吗？推广的政令都是为天下臣民着想，为什么这些百姓看上去都恨不得将朕扒皮拆骨？他们怎么看上去瘦弱无比呢？怎么会吃不饱饭呢？”
往日亲切体贴的臣子，如今全部换了一番模样，变成凶神恶煞的样子：“蠢货！你这个蠢货！你怎么这么蠢啊？”
“我们说什么你都信啊！你真的以为你有多圣明？”
“你听听底下的百姓怎么骂你的，哈哈哈哈，一切都完了！”
李彻民被当头打了一闷棍一般，低头看着城墙下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起义军，他们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要如此昏庸，为什么要贪图享乐，将天下人置于何地！
原来天下安定百业昌盛都是假的，原来他竟然如此蠢笨，他在臣子建议下亲手下达的一道道政令，都将百姓们往绝境中逼迫一分。
李彻民羞愧，痛恨，崩溃，由他犯下的罪孽万死难赎。
臣子宫人们纷纷逃命，李彻民将城门打开，把所有人放进来，亲自带着苏无许进了皇宫。
李彻民是真的没有抵抗之心，苏无许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势力，瞧着永安帝的模样，苏无许有了些许猜测。
苏无许让起义军在皇宫外安置，只带着几队随从进到宫中，宫里没有苏无许想象中的繁华华贵，也没有想象中的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相反简单朴素，伺候的宫人跑了不少，但还有不少忠心的宫人留在宫中，对着苏无许颤抖着举起武器。
“为何挟持陛下！”
“放开陛下！”
……
李彻民和皇后与苏无许交谈了许久，最后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叫到身边，当时的记忆已经混乱，沈白泽记得他牵着弟弟的手走到父皇母后身前，父皇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向他叮嘱，他们罪孽深重对不起天下百姓，只能以死谢罪，苏无许已经答应他们，会放过他和弟弟，要他忘却前尘，要好好照顾弟弟，要替他们赎罪，好好造福苍生……
李白泽恍惚间抬头看着苏无许，苏无许脸上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
看着天下上最尊贵的两个帝后，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的表情，苏无许恶心到想吐，心想，这永安帝果然天真，真以为他会给自己留下两个把柄吗？
李白泽将一切收到眼底，低头沉默，轻轻搂住跪在地上崩溃的父皇母后，缓缓点头，“儿臣记得了。”
……
永安六年，晋宁帝下发罪己诏后与皇后自尽于宫中，诏传位于苏无许，苏无许继位，改号新启。
最初苏无许确实遵守诺言，没有要他和弟弟的性命，只是一直派人看着他们，不让他们踏出院子一步，不让任何人和他们接触，李白泽和弟弟相依为命了三年，看着弟弟从牙牙学语到追着他喊哥哥，李白泽以为他和弟弟会一辈子被苏无许关到死，他想父皇母后要他替他们赎罪，或许被囚禁到死便是他赎罪的方法了。
只是就在苏无许的身体在登基前便受了暗伤，召集天下名医都不见好转，他病重时生怕前朝的一些受过李彻民恩惠的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立即反悔要对沈白泽和弟弟赶尽杀绝。
若只有李白泽一人，他应该就会痛快赴死，可想起父皇母后的叮嘱，看着从刚断奶就被一直关着长大的弟弟，李白泽还是想为弟弟挣出一条活路，父母的罪孽就让他去赎吧，苏无许是个好皇帝，活着才会对天下百姓更有利。
李白泽见过苏无许发病的样子，明白恐怕只有人蛊才能给苏无许续命，之前休循战败，将许多秘术与圣物交给皇爷爷，他曾经看过一些。
他以此为条件，为弟弟换来活命的机会，答应成为人蛊，为苏无许治病。
李白泽按照之前看过的方法，每天吃饭睡觉都与不同蛊虫呆在一起，并且服用特制的药草，最终将自己炼化成人蛊，从他成为人蛊的那一刻起，他的性命便进入了倒计时中，他要早为弟弟打算，他替苏无许稳住身体，而苏无许为了性命，不得不答应他放过弟弟，并且许诺由他亲自安置妥当。
李白泽留下不少血与肉给苏无许，带着弟弟人生第一次出了皇城。
他曾经也是自小习武，只是在成为人蛊后，一切内力全部清零，不过他还是甩掉苏无许派来跟踪的人手，将弟弟妥善安置给一户平凡人家，李白泽看着弟弟懵懂的向他挥手告别，转身离开，只是他心中明白，恐怕这就是他们兄弟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从今以后，唯有完全切断他与弟弟的联系，才能最终保护好弟弟。
他又辗转了许多地方，才主动暴露了行踪，原本以为会是苏无许的人先找到他，却没想到会是林世忠先找了过来。
林世忠之前在内宫中的地位不低，之前在皇爷爷手中做事犯错后，本来要被杖杀，可当时身为太子的李彻民心软，替他求情，最终便被皇爷爷指给了父皇，李白泽以为当初那场动乱，林世忠已经逃命去了，可没想到林世忠跪在他的面前，冲着李白泽声泪俱下。
林世忠说痛骂他自己无能，当初敌不过苏无许才害得先皇先皇后自尽而亡，两位皇子下落不明，如今他已经暗中笼络的许多人手，趁着苏无许病重，清君侧，匡扶正统，将皇位交还给李白泽！
林世忠说的慷慨激昂，可李白泽看着远处田间地头中耕作谈笑的民众，将林世忠扶起，拒绝了他的要求。
“殿下，您不想为先皇报仇吗？”林世忠被扶起，两只手紧紧抓住李白泽的胳膊，原本清亮的眼神如今全部被复仇的火焰覆盖，他的语气中带着紧张。
“已经没有什么殿下了。”沈白泽冲着他摇摇头，“我就叫您一声林伯伯吧。”
林世忠张张嘴想要开口反驳，但被沈白泽截住话头。
“林伯伯，父亲母亲其实并不是被苏无许给逼死的，他们是被心中的愧疚给压死的。”
沈白泽扶着林世忠脑海中却在回想着当初父亲母亲临死之前的痛哭懊悔不甘，他闭了闭眼，最后下了结论，“即使当初你救下他们，父亲母亲也没办法活下去的。”
“就像我，即使您推着我坐上了皇位，我也当不好皇帝。”沈白泽苦笑了一下，“如今我活着不过是在赎罪罢了。”
“要是因为我与弟弟再让你们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再让好不容易安稳的天下再动荡不安，那恐怕才会让我的父亲母亲在泉下也无法安宁。”
沈白泽的这话说得便是有些重了，试图打消林世忠拥他为帝的念头。
可若是林世忠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便不会在前朝覆灭后暗自蛰伏多年了，他跪下求沈白泽去跟他见见之前的故人，让他们那帮老东西安安心。
沈白泽清楚苏无许的人随时会找过来，若是被苏无许发现他与之前的人接触，恐怕林世忠这些人都会被追杀，再三拒绝。
“我们这些在宫里伺候的人，哪里懂得其他，奴才们只知道皇上就是最好最心软的君主。”林世忠拼命地向沈白泽叩头，“殿下，主子，奴才只知道当时若不是陛下替奴才求情，那奴才早就活不下去了，您就随奴才去见见之前旧人吧！”
林世忠磕得脑袋上鲜血直流，沈白泽最终只能随林世忠一同过去。
尤德放哑了嗓子，心中却有了明白了，当初先帝被奸人蒙蔽，自知做了许多错事，不愿百姓再因为自己遭难，亦不愿受辱，携皇后沈氏自刎于宫中。
李彻民是想要做个明君的，可他被晋宁帝保护得太好了。
晋宁帝当初夺嫡实在惨烈，自然不愿意悲剧再在他的孩子身上上演。
他后宫只有一个皇后，有也仅有一个孩子，名为彻民，给他无可动摇的太子之位，从小悉心教养，教他礼仪仁孝，或许是自己经过太多的阴谋算计，晋宁帝看着自己的孩儿，只想要他感受世上所有美好的事，不愿让他太早接过国家的重担，这担子太沉也太难，一旦接过，便再也不会似原本快活快乐，他细心地为自己的孩子挑选太子妃，看着他慢慢成人。
晋宁帝总觉得自己还有漫长的时间，能为自己的孩子铺好一条帝王之路，会教着他的孩子一点一点学会帝王心术，却没想到自己会在半道撒手人寰。
晋宁帝为自己的孩子塑造的环境太过美好，李彻民匆忙继位，国家易主又刚刚结束征战，朝堂动荡，晋宁帝治国手段铁血，底下的臣子都战战兢兢的，他们原本以为新上位的李彻民会和他父亲一样的性子，着实心惊了许久，可从李彻民第一次上朝后他们就有了共识，是个好哄骗的，心软又天真，手底下的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被压抑许久的臣子们心照不宣的哄骗着新上位的帝王，拼命地从他手中捞好处，反正只要向他们的新帝扯个谎就能瞒过去，那还要什么累死累活的干活做事。
李彻民前半生，活在父亲安排的美好中；后半生，活在臣子们编造的谎言中。
沈白泽的父亲一直活得很幸福，出身皇家但父母恩爱，太子之位从来无可动摇，与皇后相敬相爱，生下的一对皇儿懂事，连初上朝政事上都有“操心又贴心”的臣子帮忙，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世上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身边伺候的宫人也常常跟他这样感叹。
只可惜这些都是虚幻的泡沫，终会一朝覆灭。
天下百姓只知道从永安帝登基开始，税收越来越多，徭役也愈加繁重，所有人苦不堪言，只恨不得将李彻民突然暴毙，换上一位贤明的君主。
直到苏无许带领着他们奋起反抗，天下百姓归心，而腐败昏庸的臣子根本无心抵抗，苏无许的人一路打到皇城时，沈白泽的父亲还被蒙在鼓中，直到亲眼看到面黄肌瘦的流民冲向皇城时，他才不解地问底下的臣子：“朕不是贤明又仁爱吗？推广的政令都是为天下臣民着想，为什么这些百姓看上去都恨不得将朕扒皮拆骨？他们怎么看上去瘦弱无比呢？怎么会吃不饱饭呢？”
往日亲切体贴的臣子，如今全部换了一番模样，变成凶神恶煞的样子：“蠢货！你这个蠢货！你怎么这么蠢啊？”
“我们说什么你都信啊！你真的以为你有多圣明？”
“你听听底下的百姓怎么骂你的，哈哈哈哈，一切都完了！”
李彻民被当头打了一闷棍一般，低头看着城墙下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起义军，他们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要如此昏庸，为什么要贪图享乐，将天下人置于何地！
原来天下安定百业昌盛都是假的，原来他竟然如此蠢笨，他在臣子建议下亲手下达的一道道政令，都将百姓们往绝境中逼迫一分。
李彻民羞愧，痛恨，崩溃，由他犯下的罪孽万死难赎。
臣子宫人们纷纷逃命，李彻民将城门打开，把所有人放进来，亲自带着苏无许进了皇宫。
李彻民是真的没有抵抗之心，苏无许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势力，瞧着永安帝的模样，苏无许有了些许猜测。
苏无许让起义军在皇宫外安置，只带着几队随从进到宫中，宫里没有苏无许想象中的繁华华贵，也没有想象中的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相反简单朴素，伺候的宫人跑了不少，但还有不少忠心的宫人留在宫中，对着苏无许颤抖着举起武器。
“为何挟持陛下！”
“放开陛下！”
……
李彻民和皇后与苏无许交谈了许久，最后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叫到身边，当时的记忆已经混乱，沈白泽记得他牵着弟弟的手走到父皇母后身前，父皇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向他叮嘱，他们罪孽深重对不起天下百姓，只能以死谢罪，苏无许已经答应他们，会放过他和弟弟，要他忘却前尘，要好好照顾弟弟，要替他们赎罪，好好造福苍生……
李白泽恍惚间抬头看着苏无许，苏无许脸上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
看着天下上最尊贵的两个帝后，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的表情，苏无许恶心到想吐，心想，这永安帝果然天真，真以为他会给自己留下两个把柄吗？
李白泽将一切收到眼底，低头沉默，轻轻搂住跪在地上崩溃的父皇母后，缓缓点头，“儿臣记得了。”
……
永安六年，晋宁帝下发罪己诏后与皇后自尽于宫中，诏传位于苏无许，苏无许继位，改号新启。
最初苏无许确实遵守诺言，没有要他和弟弟的性命，只是一直派人看着他们，不让他们踏出院子一步，不让任何人和他们接触，李白泽和弟弟相依为命了三年，看着弟弟从牙牙学语到追着他喊哥哥，李白泽以为他和弟弟会一辈子被苏无许关到死，他想父皇母后要他替他们赎罪，或许被囚禁到死便是他赎罪的方法了。
只是就在苏无许的身体在登基前便受了暗伤，召集天下名医都不见好转，他病重时生怕前朝的一些受过李彻民恩惠的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立即反悔要对沈白泽和弟弟赶尽杀绝。
若只有李白泽一人，他应该就会痛快赴死，可想起父皇母后的叮嘱，看着从刚断奶就被一直关着长大的弟弟，李白泽还是想为弟弟挣出一条活路，父母的罪孽就让他去赎吧，苏无许是个好皇帝，活着才会对天下百姓更有利。
李白泽见过苏无许发病的样子，明白恐怕只有人蛊才能给苏无许续命，之前休循战败，将许多秘术与圣物交给皇爷爷，他曾经看过一些。
他以此为条件，为弟弟换来活命的机会，答应成为人蛊，为苏无许治病。
李白泽按照之前看过的方法，每天吃饭睡觉都与不同蛊虫呆在一起，并且服用特制的药草，最终将自己炼化成人蛊，从他成为人蛊的那一刻起，他的性命便进入了倒计时中，他要早为弟弟打算，他替苏无许稳住身体，而苏无许为了性命，不得不答应他放过弟弟，并且许诺由他亲自安置妥当。
李白泽留下不少血与肉给苏无许，带着弟弟人生第一次出了皇城。
他曾经也是自小习武，只是在成为人蛊后，一切内力全部清零，不过他还是甩掉苏无许派来跟踪的人手，将弟弟妥善安置给一户平凡人家，李白泽看着弟弟懵懂的向他挥手告别，转身离开，只是他心中明白，恐怕这就是他们兄弟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从今以后，唯有完全切断他与弟弟的联系，才能最终保护好弟弟。
他又辗转了许多地方，才主动暴露了行踪，原本以为会是苏无许的人先找到他，却没想到会是林世忠先找了过来。
林世忠之前在内宫中的地位不低，之前在皇爷爷手中做事犯错后，本来要被杖杀，可当时身为太子的李彻民心软，替他求情，最终便被皇爷爷指给了父皇，李白泽以为当初那场动乱，林世忠已经逃命去了，可没想到林世忠跪在他的面前，冲着李白泽声泪俱下。
林世忠说痛骂他自己无能，当初敌不过苏无许才害得先皇先皇后自尽而亡，两位皇子下落不明，如今他已经暗中笼络的许多人手，趁着苏无许病重，清君侧，匡扶正统，将皇位交还给李白泽！
林世忠说的慷慨激昂，可李白泽看着远处田间地头中耕作谈笑的民众，将林世忠扶起，拒绝了他的要求。
“殿下，您不想为先皇报仇吗？”林世忠被扶起，两只手紧紧抓住李白泽的胳膊，原本清亮的眼神如今全部被复仇的火焰覆盖，他的语气中带着紧张。
“已经没有什么殿下了。”沈白泽冲着他摇摇头，“我就叫您一声林伯伯吧。”
林世忠张张嘴想要开口反驳，但被沈白泽截住话头。
“林伯伯，父亲母亲其实并不是被苏无许给逼死的，他们是被心中的愧疚给压死的。”
沈白泽扶着林世忠脑海中却在回想着当初父亲母亲临死之前的痛哭懊悔不甘，他闭了闭眼，最后下了结论，“即使当初你救下他们，父亲母亲也没办法活下去的。”
“就像我，即使您推着我坐上了皇位，我也当不好皇帝。”沈白泽苦笑了一下，“如今我活着不过是在赎罪罢了。”
“要是因为我与弟弟再让你们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再让好不容易安稳的天下再动荡不安，那恐怕才会让我的父亲母亲在泉下也无法安宁。”
沈白泽的这话说得便是有些重了，试图打消林世忠拥他为帝的念头。
可若是林世忠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便不会在前朝覆灭后暗自蛰伏多年了，他跪下求沈白泽去跟他见见之前的故人，让他们那帮老东西安安心。
沈白泽清楚苏无许的人随时会找过来，若是被苏无许发现他与之前的人接触，恐怕林世忠这些人都会被追杀，再三拒绝。
“我们这些在宫里伺候的人，哪里懂得其他，奴才们只知道皇上就是最好最心软的君主。”林世忠拼命地向沈白泽叩头，“殿下，主子，奴才只知道当时若不是陛下替奴才求情，那奴才早就活不下去了，您就随奴才去见见之前旧人吧！”
林世忠磕得脑袋上鲜血直流，沈白泽最终只能随林世忠一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