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内气氛更加凝固。

    “既然云台兄弟看出来了,我们也就不藏着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没错,我们兄弟四人曾经是安南将军军中之人。”张大哥放下手中茶杯,两手交扣,拇指相绕。

    “既然张大哥有顾忌,那么不妨容云某大胆揣测一下。”云头子微微一笑,举起茶杯向张大哥抬手举杯。

    “你之所以让手下来找我,是因为你看到了希望。”

    希望。

    张大哥听闻这二字,略一扬眉。

    “昨日饭桌之上,你们几人在听闻店小二说到“安狗”二字之时,脸色明显不对,在别人看来你们是对安南将军的鄙视,但你们的愤怒情绪中还有一丝不屑的嗤笑。”

    “你们在嘲讽荒唐的百姓不明忠奸、听信谗言,嘲讽虚伪的光远将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你们四人无论是体型还是行走姿势,都可以看出是有功夫在身之人,吃饭时速度极快,没怎么细嚼就咽。

    “我还注意到,每次有人进门,即使动静极小你们也会回头观察,看似在说笑玩乐,但当时大堂的一动一静,你们都在关注,这种关注不是主动的,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尽管你们知道四周环境很安全,你们也会下意识警惕。”

    “这些习惯是行伍出身的人才会有的,行军打仗最忌拖延懈怠,是以兵士们会时刻保持警惕,即使吃饭也不会太放松,尤其在安南将军这种战无不胜的队伍里,要求只会更严格。”

    “当然,商队行走也需要功夫拳脚保命,吃饭时也需要警惕四周,防止有人截货,所以一开始我不太确定你们的身份。”

    “但,你今日派人来寻我们的那一刻,我确定你们是安南将军军队中的人。”

    “说得不错,看来我没选错人。”张大哥哈哈大笑起来。

    “安兄弟,不如再猜一猜我找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刚刚说了,你在我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诺大的南桂,只有你们四个相信安南将军是无辜的,想必是你们定知道些内情,或者你们有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但这个证据不在你们手中,且靠你们四人的力量也无法给安南将军翻案。”

    “你们承受了三年想要为他翻案却又无能为力的情绪拉扯中,所以在见到不相信安南将军会投敌的我们兄妹之后,你们好像找到了归宿,就算翻不了案,能讲一讲心里事也好,这个世界上能多一个信安南将军是清白的人,你们就多一丝安慰。”

    他们四人的心理与卖竹凉糕的老婆婆一样,踽踽独行久了,遇到一个同路人,只想要靠近,巨大的惊喜会让他忽略一切,包括危险。

    “我说的对吧?张大哥。”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证据无法给将军翻案?”张大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这个疑问也证明了云头子说的都对。

    “我猜你们的证据或许是个人,还是个对方阵营中的人。”

    张大哥一怔,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云头子,他要开始怀疑对面这位年轻公子是姓林的的人了,不然他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若这证据是个物件,丢失了对方必会有所发现,且会用尽一切手段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云头子没管对方的怀疑,自顾自说下去,“这三年你们的商队总在南桂徘徊,就证明了对方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或者也可以说对方不认为你们是威胁,更不知道你们掌握的信息,不然依照对方的手段,怕是张大哥此刻也不会在这和我喝茶了。”

    “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该张大哥也说一说了?”

    张大哥像是下了决心,咬了咬后槽牙,开始讲述三年前的事。

    “我们兄弟是在将军被封为安南将军之后才参军的,时间不久,也不是将军的亲军,但将军对我们也十分好,不会区别对待。”

    “三年前那场大战,我们兄弟四个随军负责后方守卫,将军率领亲军和姓林的一起到前方决战,依照当时的兵力和将军的能力解决敌人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一天晚上,敌方趁着人困马乏之时突袭了后方大营,当时我们就很疑惑,前方有将军在他们怎么会绕到后方呢,但是那种情况没功夫想这些,必须赶紧上前迎战。”

    “当时打得很是焦灼,我刚斩杀一名敌人,一抬眼看见敌方支援的人中一个身影特别眼熟,我找准时机多瞅了几眼,发现那个人是林副将的军师广福,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拉着我身边的几个兄弟躲到了暗处。”

    “那个广福不常在军中露面,所以大家都不认识他,我之前有一次负责到各军送补给,见过他从林副将的营帐里出来,因为他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果然过了没多久,林副将率大军杀了回来,赶走了敌军,还说了将军背叛我们已被他斩杀之事。”

    “他大爷的!”

    “那几个也是软骨头,将军真是看错他们了,他们也不用那装大酱的脑瓜子想想,将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当叛徒,怎么就没一个人怀疑!”

    他发泄完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恢复了理智。

    “当时我们的队伍损失极重,身边的兄弟没剩几个,以为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所以那些人对来救他们的林副将没有任何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尤其以将军的能力,若是不放水,不可能会有敌军打到后方的。更何况林副将是朝廷派来的,若我不是发现了广福,我怕是也中了那老王八的计。”

    “我们兄弟几个趁夜悄悄摸到了将军的驻扎地,大火已经将驻地烧得没剩下什么了,到处都是焦臭味。”

    “我们找遍了驻地,也没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如果将军真的投敌,那为何亲军也无一活口,这分明就是姓林的为了灭口,才将人都斩杀殆尽。”

    “眼看着仇人出卖将军加官晋爵,我们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就退伍了。”

    “这些年,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将军是被冤枉的,但我们却无法为他复仇。”

    张大哥神情激动一拳砸在桌子上。

    “所以张大哥是觉得我们兄妹有可能帮助你们给安南将军洗刷冤屈?”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你说的对,我们在你们身上看到了能还将军清白的希望。”

    “所以我们拼着被姓林的发现的可能也把内情告诉了你们。”

    “你们不是专门为名人写什么逸闻吗,能否把将军的事写上去,装订成书册,让更多人看见,只要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在读过之后产生一丝怀疑,或者相信将军是清白的,我们几个也就死而无憾了。”

    “我们从没想过还有这种方式。”

    “之前我们知道无法为将军翻案,但也不想让那个人好过,所以这三年我们尝试过刺杀,但他太谨慎了,身边各大高手护卫,我们连近身也做不到。”

    “……当然,你们现在应该也知道做这个事情有一定危险,如果你们拒绝我们,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以,我答应你们。”云头子与绮画对视一眼。

    张大哥和其他三位汉子一愣。

    “真的吗?谢谢……谢谢云兄弟。”

    四位大汉齐齐起身跪在他们二人面前。

    “张大哥,还有各位,快起来。”二人连忙将众人扶起来。

    “这本来就是我们来到南桂要做的事,还要多谢你们和我们说这些内情。”

    “张大哥可了解安南将军家里的事?比如说他的妻子。”

    “我们几个都是乡下来的,对小将军家里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小将军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至于妻子,我们从参军到退伍也没听说过,他的亲军应该了解但他们都……”

    ……

    绮画和云头子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整理目前得到的消息。

    “现在我们得到的消息都是较为重复的,只是能够证明我们之前关于三年前阴谋的推测,关于这个安南将军的妻子的线索,只有老婆婆的一点只言片语。”

    绮画挠挠头。

    “云头子,你说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啊?”

    云头子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绮画的头,“你应该说我们只走访了半天就得到了这么多信息,多厉害啊。”

    “这个安南将军是家中第三子,那他前两个哥哥去哪了?张大哥说他家中只剩下一人了,难道那些人也都死了吗?”

    “也是这个光远将军下的手?”

    绮画拿出浮光锦对照着上面的信息一点一点找线索。

    “没错,他的家人都去哪了?”云头子也注意到了这点。

    “看来我们一会还得去拜访一趟卖竹凉糕的老婆婆,她是目前我们接触到的最了解安南将军的人了。”

    “看看她认不认识安南将军的身边人,那么大的将军府,总会有仆从之类的人,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无。”云头子肯定的说。

    “嗯。”绮画赞同。

    “也不知道阁主大人那边怎么样了。”绮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出来。

    云头子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嘴角上扬,一脸坏笑。

    京城附近某个小村子里一个靠近后山的小院子中,猪圈里的两只猪此刻瑟瑟发抖,两猪不敢抬头,但眼神止不住去看站在它们身前的冰冷身影。

    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杀掉炖汤。

    在对面男人的眼中就是这两只蠢猪一起对他翻白眼。

    他皱着眉头一挥袖子,凭空变出了些猪食填满了食槽。

    两只猪不敢上前去吃,怕这是它们的最后一顿饭,男人一个眼神瞪过来,它俩无奈只能僵硬地挪去吃饲料,边味同嚼蜡的吃着,边在心里痛哭着咬小手绢,期待之前的一男一女快点回来,它们真的好害怕啊。

    冰阁阁主再一挥手,猪圈变得干净整洁。他想起那天晚上,那两个人胆大包天的要求,气愤地握紧拳头,这笔帐等他们回来再算。

    ……

    “阁主大人,我们出差可以,可是这两头猪可怎么办啊。”

    “是啊,大人。这两头猪可是老人家的诉求,养不好他就不去投胎,这可是大事啊。”

    “就交给阁主大人了,每日打扫两次猪圈,喂食三次饲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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