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午饭，温月寻出门往上京西市的春水楼去。
当初陛下降罪温家，抄了温家全部家产，却并未收回温家的宅邸，但如今这府中只留下温月寻与何叔、温盈三人，偌大的院子也只剩下个空壳罢了。
卉泉是越国人，幼时被牙侩拐卖到陈国，如今正值乱世，处处都是流民，她那时太过瘦弱，牙侩的绳子都绑不住她，她偷偷藏了些蒙汗药在身上，将那牙侩迷晕了，趁着夜晚跑了出来。
许是逃跑时看温家破败荒凉，卉泉误打误撞进了他家院子，碰见了彼时正在树下悬梁刺股借月苦读的温月寻，并因惊慌失措将温月寻拳打脚踢一顿后饿晕在行凶现场。
自那以后，卉泉便借住在温家，再后来，温月寻发现她颇有些理财经商的天赋，狠了狠心将他娘仅存的嫁妆变卖了大半，助她开了这家名叫春水楼的酒肆。
事实证明温月寻的确颇有远见，春水楼一年回本，两年翻新，如今已是上京城达官贵人们迎来送往的不二之选了。
可没人能想到，这楼背后的东家竟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叛臣之子。
温月寻进了酒楼，还没看见卉泉的人影，便看到一伙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迎面走来。为首的那位高大圆滚，打着一把花红柳绿的折扇，站在人群里活像一根擎天的花烛。
“温月寻？”
温月寻在心底叹了口气，又是宫旭、齐思敏那伙人。
“果真是你这叛臣余孽。”
宫旭乃宫昶宫侯爷的独子，从小千尊万宠着长大，宫侯爷有一妹，如今已是炙手可热的宫贵妃。只是宫侯爷如此凌厉清明的一个人，却养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祸害。
温月寻朝他们一揖，勉强挤出了个笑：“宫小侯爷安，各位公子安。温某还有急事，下次再与各位叙旧。”
“慢着，瞧你这个穷酸样，这春水楼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宫旭伸手挡住温月寻的去路。
“那温某走？”温月寻无奈地瞧着他，说完便要退出去。
“本公子话还没说完，你敢走？”
“那小侯爷到底是要温某进，还是走？”
宫旭被他这话噎了半晌，索性直接换了个话头：“本公子还要赏你呢，怎么舍得让你走。”
“小二！”他拦住一个正要送餐的伙计，随手抓了一盘糕点递给温月寻：“来，本公子赏你的！”
温月寻无奈一笑，知他定是不怀好意，不欲与他纠缠，心中思索着脱身的法子，拔腿就跑虽然便捷，却终究不太体面。
于是便从袖口掏出一枚桃核，正想制造些混乱，就见宫旭把那盘糕点倒在地上，又抬脚碾了碾，大声嚷道：“来，给本公子舔干净，要是我看到一点儿零碎，你今天就别想出这道门！”
温月寻无话可说：你比我狗，只有你才能舔干净。
他心头一动，瞧了眼散落一地的果子，转而捡起一块放在手里，宫旭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滴溜溜地转。
温月寻继续道：“昨日宫中宴席，小侯爷不是已经赏过温某一盏酒了吗？今日再受此赏，温某受之有愧。”
“哼，听说，你昨日在太康殿外见了苏裳华那贱人，怎么？难道你俩早就鸨合狐绥暗通款曲了？”
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宫狗，平时禁书定是没少看，但是宫旭果然上了套，总算想起这茬了。
温月寻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轻轻一笑：“污蔑公主，小侯爷可知此举会有何下场？”
“污蔑？但凡是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传遍了，你们孤男寡女在太康殿外卿卿我我，相谈甚欢，你温月寻想抓着女人的裙带往上爬，怎么，还想挣个便宜驸马来当当？”
“温某卑微之躯，如何能够与殿下比肩，不过是雨夜湿冷，温某给公主挡了挡雨罢了，小侯爷实在是抬举在下了。”
宫旭举起折扇在温月寻肩上重重一敲：“你知道便好，本公子姑且提点你一句，如今皇后没了，陛下早就属意我姑母为后，你跟着苏裳华没什么出头之日，还不如做我的狗，日日给本公子提鞋才是······”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温月寻忽然发问。
“谁告诉我的，当然是······”
“宫旭！”
一道凌厉之声从楼上传来，看热闹的众人皆四处张望。
“爹？爹！您怎么在这儿？”宫旭看见自家侯爷，方才不可一世的架势瞬间烟消云散。
宫昶怒气冲冲奔下楼，抬手甩了宫旭一掌。
“啪！”
温月寻晃了阵神才反应过来，宫侯爷这巴掌打的犹如暮鼓晨钟如雷贯耳，真是绕梁三日绵延不绝啊。
虽然温月寻没听到宫旭的答案，但他依旧心悦诚服地给这位雷厉风行的侯爷行了鞠礼。
“犬子无状，望温公子不要怪罪，我回府自会重重处罚这个孽障。”宫侯爷抱拳向他致歉。
温月寻笑道：“小侯爷尚且年幼，温某自当体谅。”
他冲宫旭眨眨眼，有他爹在，宫旭再不敢发一言，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告诉温月寻，日后有他的好果子吃。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等热闹都散了，温月寻才见到方才躲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卉泉。他们避着人，到了藏在她卧寝之后的密室之内。
密室很简陋，平时只做二人谈话用，放着些店内的账簿和卉泉几年来积累的情报，其余的只有一张书案，一套茶具，还有一个棋盘，案上还摆着一副未完的棋局。
卉泉摇着一把团扇，笑眯眯地看着他。
温月寻无奈道：“麻烦老板娘日后单独替我开条路，我要走后门，不然老是被你家楼里这些乌烟瘴气的人找不痛快。”
卉泉扑哧一笑：“我家楼？难道这春水楼不是你的了？况且，公子不也从宫旭那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嘛，现在上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知道，你是长公主殿下的人了。”
温月寻倒了杯茶，饮下定了定神：“先说正事，温盈传话让我过来，可有何要事？”
“就是此事啊，”卉泉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些道，“让你过来瞧瞧，你是如何成为上京城的谈资的。”
她说完直起身子，接着道：“可是，你方才为何非要激怒宫旭呢？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温月寻拿了枚桌案上的黑子，握在指尖摩挲：“我们之前猜的不错，我身边确有暗哨，我是想从宫旭口中套出那人的名字。”
卉泉摇扇的手瞬时停了，她思索片刻：“你是觉得你与公主相见的消息之所以走漏乃暗哨所为？可你如何能断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许是有人路过瞧见了呢？”
温月寻断然否定：“不可能，当时是雨夜，所有人都在殿内，殿外并无一人值守，当时太康宫内外之人都会以为我已随内侍离开，即使看见有人与公主接触也不会认为那人是我，如此肯定，只能是有人暗中跟随。”
“这人故意将上京城的目光引到你身上，必然会引起许多人的警惕······”卉泉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你与公主是在宫中见面，是谁有能力将势力渗透进皇宫，还能在一夕之间将消息散播的满城皆知，而此事又对他有益呢？”
她转身朝向温月寻，忽而两手一拍，试探道：“难道是当初构陷温家的幕后之人？”
“十之八九。”
“可这暗哨是从何时安插在你身边的。坏了，那我是公子的人，岂不是也被那些人知道了？”
温月寻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纠正道：“哎哎，谨慎些用词，你卉泉不属于任何人，你只是姐姐，家人，盟友。”
温月寻将手中黑子置于棋盘，又拿了颗白子：“再者，我也没干什么坏事，这世道还能不让穷人挣钱了？知道又怎样，只要我不承认，他也不会四处宣扬，只是你这酒楼，除去信得过的，得找个由头换批人手，再在身边加些守卫。”
“所以······你是故意挑了个既合情理能让公主放松警惕又只有暗哨能看见的结点和场合去表忠心，一石二鸟，既和公主上了一条船又能试探一下幕后之人，小小年纪就这般老谋深算，人家殿下知道自己被你算计了吗？”卉泉坐下，满脸鄙夷地瞧着他。
“敌人在暗我在明，我若一直安分守己，那些人可能便任由我这般潦倒一生了，只有让他们知道，只要有我温霭在一日，当年之事便依旧会给他们滋生威胁，这些人才会主动出手。”
“公子这是以自己为饵了，”卉泉叹了口气，又笑道，“但这暗哨应该也做的挺憋屈吧，你这几年除了读书便是考试，暗哨都得被你浸淫的满腹经纶，可能都要以为你是去做教书先生了。”
温月寻将手中白子落于盘上，笑道：“等日后尘埃落定，做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另外，宫侯爷怎会在此？”他继续问。
卉泉立马唉声叹气起来，单手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肩臂：“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了。”
“近日酒楼来了些奇怪的人，各个带着刀剑，经常点一壶酒，一坐便是一整天，有时酒没喝完，人就直接走了。我起初只以为他们是些江湖客，可他们虽是陈国打扮，我听这些人说话却像是我家乡那边的口音，若非我生于越国，不细听还真听不出分别。宫侯爷嘛，我那天进去送吃食时听了一嘴，宫侯爷应是也注意到了这些人，他执掌巡防营，今日是约了程雀将军商议此事。”
温月寻皱了皱眉：“越国人？带着刀剑……”
他一边思索，一边继续下着棋，片刻后道：“近日上京城可曾发生什么命案？”
卉泉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去让温盈那小子查吧。”
温月寻用握子的指敲了敲桌案，慢慢道：“我有一个同窗，名叫林冉，在刑部任职，或许他能告知一二。”
卉泉有些惊讶：“你竟然还有朋友？我以为上京除了我们都对你非打即骂呢。”
温月寻笑道：“救命之恩，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视若无睹的。”
“恃恩图报？”卉泉玩笑道，“不会是你坑了人家吧？”
温月寻笑而不语，默默落下最后一颗棋子。
卉泉瞧了眼温月寻的棋局：“咦？白子胜了。”
温月寻手一挥，将案上棋局打乱，舒了口气道：“这叫慧眼识珠。”
当初陛下降罪温家，抄了温家全部家产，却并未收回温家的宅邸，但如今这府中只留下温月寻与何叔、温盈三人，偌大的院子也只剩下个空壳罢了。
卉泉是越国人，幼时被牙侩拐卖到陈国，如今正值乱世，处处都是流民，她那时太过瘦弱，牙侩的绳子都绑不住她，她偷偷藏了些蒙汗药在身上，将那牙侩迷晕了，趁着夜晚跑了出来。
许是逃跑时看温家破败荒凉，卉泉误打误撞进了他家院子，碰见了彼时正在树下悬梁刺股借月苦读的温月寻，并因惊慌失措将温月寻拳打脚踢一顿后饿晕在行凶现场。
自那以后，卉泉便借住在温家，再后来，温月寻发现她颇有些理财经商的天赋，狠了狠心将他娘仅存的嫁妆变卖了大半，助她开了这家名叫春水楼的酒肆。
事实证明温月寻的确颇有远见，春水楼一年回本，两年翻新，如今已是上京城达官贵人们迎来送往的不二之选了。
可没人能想到，这楼背后的东家竟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叛臣之子。
温月寻进了酒楼，还没看见卉泉的人影，便看到一伙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迎面走来。为首的那位高大圆滚，打着一把花红柳绿的折扇，站在人群里活像一根擎天的花烛。
“温月寻？”
温月寻在心底叹了口气，又是宫旭、齐思敏那伙人。
“果真是你这叛臣余孽。”
宫旭乃宫昶宫侯爷的独子，从小千尊万宠着长大，宫侯爷有一妹，如今已是炙手可热的宫贵妃。只是宫侯爷如此凌厉清明的一个人，却养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祸害。
温月寻朝他们一揖，勉强挤出了个笑：“宫小侯爷安，各位公子安。温某还有急事，下次再与各位叙旧。”
“慢着，瞧你这个穷酸样，这春水楼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宫旭伸手挡住温月寻的去路。
“那温某走？”温月寻无奈地瞧着他，说完便要退出去。
“本公子话还没说完，你敢走？”
“那小侯爷到底是要温某进，还是走？”
宫旭被他这话噎了半晌，索性直接换了个话头：“本公子还要赏你呢，怎么舍得让你走。”
“小二！”他拦住一个正要送餐的伙计，随手抓了一盘糕点递给温月寻：“来，本公子赏你的！”
温月寻无奈一笑，知他定是不怀好意，不欲与他纠缠，心中思索着脱身的法子，拔腿就跑虽然便捷，却终究不太体面。
于是便从袖口掏出一枚桃核，正想制造些混乱，就见宫旭把那盘糕点倒在地上，又抬脚碾了碾，大声嚷道：“来，给本公子舔干净，要是我看到一点儿零碎，你今天就别想出这道门！”
温月寻无话可说：你比我狗，只有你才能舔干净。
他心头一动，瞧了眼散落一地的果子，转而捡起一块放在手里，宫旭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滴溜溜地转。
温月寻继续道：“昨日宫中宴席，小侯爷不是已经赏过温某一盏酒了吗？今日再受此赏，温某受之有愧。”
“哼，听说，你昨日在太康殿外见了苏裳华那贱人，怎么？难道你俩早就鸨合狐绥暗通款曲了？”
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宫狗，平时禁书定是没少看，但是宫旭果然上了套，总算想起这茬了。
温月寻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轻轻一笑：“污蔑公主，小侯爷可知此举会有何下场？”
“污蔑？但凡是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传遍了，你们孤男寡女在太康殿外卿卿我我，相谈甚欢，你温月寻想抓着女人的裙带往上爬，怎么，还想挣个便宜驸马来当当？”
“温某卑微之躯，如何能够与殿下比肩，不过是雨夜湿冷，温某给公主挡了挡雨罢了，小侯爷实在是抬举在下了。”
宫旭举起折扇在温月寻肩上重重一敲：“你知道便好，本公子姑且提点你一句，如今皇后没了，陛下早就属意我姑母为后，你跟着苏裳华没什么出头之日，还不如做我的狗，日日给本公子提鞋才是······”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温月寻忽然发问。
“谁告诉我的，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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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怎么在这儿？”宫旭看见自家侯爷，方才不可一世的架势瞬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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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温月寻晃了阵神才反应过来，宫侯爷这巴掌打的犹如暮鼓晨钟如雷贯耳，真是绕梁三日绵延不绝啊。
虽然温月寻没听到宫旭的答案，但他依旧心悦诚服地给这位雷厉风行的侯爷行了鞠礼。
“犬子无状，望温公子不要怪罪，我回府自会重重处罚这个孽障。”宫侯爷抱拳向他致歉。
温月寻笑道：“小侯爷尚且年幼，温某自当体谅。”
他冲宫旭眨眨眼，有他爹在，宫旭再不敢发一言，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告诉温月寻，日后有他的好果子吃。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等热闹都散了，温月寻才见到方才躲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卉泉。他们避着人，到了藏在她卧寝之后的密室之内。
密室很简陋，平时只做二人谈话用，放着些店内的账簿和卉泉几年来积累的情报，其余的只有一张书案，一套茶具，还有一个棋盘，案上还摆着一副未完的棋局。
卉泉摇着一把团扇，笑眯眯地看着他。
温月寻无奈道：“麻烦老板娘日后单独替我开条路，我要走后门，不然老是被你家楼里这些乌烟瘴气的人找不痛快。”
卉泉扑哧一笑：“我家楼？难道这春水楼不是你的了？况且，公子不也从宫旭那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嘛，现在上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知道，你是长公主殿下的人了。”
温月寻倒了杯茶，饮下定了定神：“先说正事，温盈传话让我过来，可有何要事？”
“就是此事啊，”卉泉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些道，“让你过来瞧瞧，你是如何成为上京城的谈资的。”
她说完直起身子，接着道：“可是，你方才为何非要激怒宫旭呢？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温月寻拿了枚桌案上的黑子，握在指尖摩挲：“我们之前猜的不错，我身边确有暗哨，我是想从宫旭口中套出那人的名字。”
卉泉摇扇的手瞬时停了，她思索片刻：“你是觉得你与公主相见的消息之所以走漏乃暗哨所为？可你如何能断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许是有人路过瞧见了呢？”
温月寻断然否定：“不可能，当时是雨夜，所有人都在殿内，殿外并无一人值守，当时太康宫内外之人都会以为我已随内侍离开，即使看见有人与公主接触也不会认为那人是我，如此肯定，只能是有人暗中跟随。”
“这人故意将上京城的目光引到你身上，必然会引起许多人的警惕······”卉泉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你与公主是在宫中见面，是谁有能力将势力渗透进皇宫，还能在一夕之间将消息散播的满城皆知，而此事又对他有益呢？”
她转身朝向温月寻，忽而两手一拍，试探道：“难道是当初构陷温家的幕后之人？”
“十之八九。”
“可这暗哨是从何时安插在你身边的。坏了，那我是公子的人，岂不是也被那些人知道了？”
温月寻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纠正道：“哎哎，谨慎些用词，你卉泉不属于任何人，你只是姐姐，家人，盟友。”
温月寻将手中黑子置于棋盘，又拿了颗白子：“再者，我也没干什么坏事，这世道还能不让穷人挣钱了？知道又怎样，只要我不承认，他也不会四处宣扬，只是你这酒楼，除去信得过的，得找个由头换批人手，再在身边加些守卫。”
“所以······你是故意挑了个既合情理能让公主放松警惕又只有暗哨能看见的结点和场合去表忠心，一石二鸟，既和公主上了一条船又能试探一下幕后之人，小小年纪就这般老谋深算，人家殿下知道自己被你算计了吗？”卉泉坐下，满脸鄙夷地瞧着他。
“敌人在暗我在明，我若一直安分守己，那些人可能便任由我这般潦倒一生了，只有让他们知道，只要有我温霭在一日，当年之事便依旧会给他们滋生威胁，这些人才会主动出手。”
“公子这是以自己为饵了，”卉泉叹了口气，又笑道，“但这暗哨应该也做的挺憋屈吧，你这几年除了读书便是考试，暗哨都得被你浸淫的满腹经纶，可能都要以为你是去做教书先生了。”
温月寻将手中白子落于盘上，笑道：“等日后尘埃落定，做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另外，宫侯爷怎会在此？”他继续问。
卉泉立马唉声叹气起来，单手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肩臂：“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了。”
“近日酒楼来了些奇怪的人，各个带着刀剑，经常点一壶酒，一坐便是一整天，有时酒没喝完，人就直接走了。我起初只以为他们是些江湖客，可他们虽是陈国打扮，我听这些人说话却像是我家乡那边的口音，若非我生于越国，不细听还真听不出分别。宫侯爷嘛，我那天进去送吃食时听了一嘴，宫侯爷应是也注意到了这些人，他执掌巡防营，今日是约了程雀将军商议此事。”
温月寻皱了皱眉：“越国人？带着刀剑……”
他一边思索，一边继续下着棋，片刻后道：“近日上京城可曾发生什么命案？”
卉泉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去让温盈那小子查吧。”
温月寻用握子的指敲了敲桌案，慢慢道：“我有一个同窗，名叫林冉，在刑部任职，或许他能告知一二。”
卉泉有些惊讶：“你竟然还有朋友？我以为上京除了我们都对你非打即骂呢。”
温月寻笑道：“救命之恩，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视若无睹的。”
“恃恩图报？”卉泉玩笑道，“不会是你坑了人家吧？”
温月寻笑而不语，默默落下最后一颗棋子。
卉泉瞧了眼温月寻的棋局：“咦？白子胜了。”
温月寻手一挥，将案上棋局打乱，舒了口气道：“这叫慧眼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