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习惯在五更天明起来练剑饮茶,薛云生将告示给他的时候,就是在花园里找到他的。那时天上晓日初升,薛玉莹还在睡梦中,凡事不知。
听到薛云生带来的噩耗,薛成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又如冰在怀。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竭力压下胸中悲痛,想到母亲以及其他亲人此刻被抓到天牢里受苦,他只觉得如火焚心般,抓起佩剑不管不顾就要冲去天牢鸣冤救人。
“宗玉,你千万不能去!”薛云生一把抱住薛成的腰部,用力将他拖住。
薛成目眦欲裂,低声吼道:“叔父,您别拦我!我要去救母亲!此事定是贼子陷害,我不能看着薛家人枉死!”
语气近乎乞求。
薛云生闻声不禁鼻酸落泪,暗骂上天将如此残忍经历加在这个少年郎的身上。即便动容,他手上却是力道不减,狠狠将其推到榻上,喝斥道:“混账!且听我一言。
你父亲忠正不二,一生为朝廷征南走北,要说他谋逆,谁也不信!但圣上他信了!所以即便你喊破了喉咙,你流干了血,也不能改变薛氏因谋逆而要被押上刑台的事实!你想想看,若你今日只身前去送死,岂不正中贼人下怀?他们现在全城搜捕,就是要斩草除根!
你父亲人在关外,生死不明。如今,你就是薛家最大的希望!我薛氏能否得理冤摘伏,只能靠你薛成......”
说着,薛云生止不住连哭带叹,泣涕涟涟,竟是跪坐在薛成面前。他死死抓住薛成衣襟佩剑,只怕他冲动跑去天牢。
薛云生是薛怀玉同胞弟弟,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在辈出武夫的薛家,薛云生算是一个例外,他不爱舞刀弄枪,生得文质俊俏,十九岁那年参加桃花宴会表演古琴,被淑月公主看上,就领旨入赘了公主府,往后薛家就完全交给薛怀玉打理。薛成敬仰父亲,对薛云生也怀有颇深的敬重,看见他如此悲痛状态,薛成更觉对奸人恨意滔天。
昨日中秋佳节,一家人还在其乐融融地团聚一堂,共读父亲从边关寄来的贺节信件,母亲还在为他秋闱叮咛嘱咐,怎么一夕之间,所有美好就如云消散了?母亲和族人进了天牢候斩,薛府满门除他与玉莹,无一人生还。而他,成了全城通缉的钦犯,生门难觅。
这一切,都怪该死的奸党作怪,他万不能放过这些瞒上作乱、陷害忠良的狗贼!
贼人不死,吾有何颜!
薛成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如木杵立,沉默得令人胆寒。
半响,他转头,双目干涩,似好不容易才缓缓聚焦,开口音色森冷:“好。薛成可否请叔父帮忙,为小侄准备一套樵夫的布衣斗笠,一套便宜行事的长衫抹额——玄色最佳。另外,还须五十两作盘缠,小侄日后定当奉还。”
薛云生抹了把泪,恼道:“呸!跟我何需如此见外,你给我好好活着就行,混账!不过,你要布衣长衫做什么?不会还想着去救人吧?”
薛成摇了摇头:“苏锦添带人抄府却不见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全城通缉钦犯,迟早会搜到叔父家中......”薛成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说不定此刻官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垂眸下去,双膝齐齐落地,发出沉闷的坠响声:“薛成万不能连累叔父与婶母,我会带着莹儿离开,暂避几日。日后若成气候,定不忘叔父大恩。”说罢,他俯首朝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俊朗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丝红印。
薛云生俯身将他拉起,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院内有一位置十分隐蔽的所在,可以藏身。如今城门已经封锁,城内到处是搜捕你们的官兵,外面并不比我这儿安全,你且随我来。”
薛成不疑他,点点头跟了上去,毫无察觉到身后尾随的娇小身影。
薛云生将薛成带到别院一座白墙灰瓦的阁楼前。这明显是一个静谧的别院,周围用矮篱笆围起,只在左侧开一个小门,阁楼外墙没有多余的装饰,楼内却是别有一般雅韵,檀香木制成的桌椅软榻,深褐色的石墙上一排排美轮美奂的画作,处处彰显着主人非同寻常的品味。
但是,薛成现在可没有闲情雅致,此处美则美矣,怎么藏人?屋中布置十分简单,入门一览无遗,别说藏两个大活人了,只要官兵搜到此地,不用进门就能将人射杀。
薛云生似乎看出薛成的疑惑,等薛成进门后,他关上木门,拉着薛成将他带到一幅画作前。薛成认出这是一幅羔羊跪乳图。只见他从此画的卷轴中取出一个半指长的铜绿色长针,针尾处有一绿豆大的凸起。
“这是钥匙。”
“钥匙?”
“不错。”
薛云生说了句“你瞧”,接着掀开这幅羔羊跪乳图,将手中的钥匙插进了石墙上一个细小的裂缝中。薛成这才发现画作后的石墙竟是一个隐蔽的暗门!
这扇暗门的打造实在精妙,若是没有薛云生带路,谁能想到这个长针居然是钥匙,更不会想到石墙的背后竟是一间足以容纳三四十人的暗室!
薛云生用这枚长针插进缝中,分别向左右两边转了三圈,才能将石墙的门推开。
“宗玉,这座小院是叔父的画室,平日里不会有人来打扰,就连你婶母也不会踏足此处。就算官兵来了,也绝对不会发现此处玄机。你和莹儿就先在这个暗室中藏身,日后寻机我再安排你们出城。”
薛成当下握住薛云生的双手,心中满是感激。时间紧迫,无暇多语。薛云生将薛玉莹也引至此处,关好暗室门,整整衣冠稳住心绪,面色镇定地离开了,也没有注意到隐匿在墙角的人。
不出半日,官兵果然上门。
为首的是太尉李雄,此人是当朝右丞相王霈的门生,勇猛大胆,行事果决狠厉,从武官的角度是个好苗子,就是好贪图些钱财小利,凡是金银财宝,来者不拒。
“李将军,许久不见,近来城中公务可繁忙啊?”薛云生满面堆笑,上前作揖。
李雄大手一挥,扶于腰间佩剑之上,语气带了不耐烦道:“薛驸马不必多费口舌,你我都清楚,今日下官是奉命前来搜查钦犯薛成的下落。他是薛驸马的亲侄,料想他定会来此投靠。若他在此,请薛驸马将他交出来,下官也好回去交差。”
薛云生满脸疑惑:“李将军在说什么,我是一点都听不明白啊!薛家现在满门获罪,我身为薛氏族人,若非入赘皇家,又如何置身其外?我又怎会私藏钦犯?虽说薛成是我亲侄,可薛怀玉犯了死罪。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身为臣子,怎么会不晓得这个道理......”
薛云生像个书呆子一样喋喋不休地念白,李雄却没有耐性听他在此浪费时间。他朝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只对薛云生说了句“驸马,得罪了”,便越过他径直奔府内去。
李雄带人搜查了一个多时辰,一无所获。
薛成靠在墙边,听着屋外的动静,双手紧紧握住佩剑,随时准备应战。薛玉莹听从薛成的吩咐,乖巧地蹲在墙角,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所幸,官兵在搜查到画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画后墙上玄机。
听着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远,薛成才松了一口气。不出片刻,却听人声又靠近,他的精神复又紧绷起来。
“李将军,这里方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这儿不过是我的画室,没有什么可看的。”薛云生的声音从门口进来。
李雄的声音随之响起:“驸马,下官不过看看,你怎么好像很紧张啊?”
薛云生抬袖拭去额间细汗,讪讪笑道:“我是热的......你随便看,请便。”
李雄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转身环视起画室,不出一会儿,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侧面墙上的羔羊跪乳图上。
“驸马,这幅图......”李雄抬手要去触碰。
薛云生慌忙推开他的手,陡然提声喝道:“住手!”
李雄惊了一下,不满地看向他。
薛云生气势陡变,挺直了腰板,正色道:“李将军,莫说本驸马小气,就是这画室中所有的画作,将军想赏玩,任尔取之。只是......这幅图,将军万万碰不得。”
李雄挑眉,眼神轻佻地左右扫视了一圈,扶臂笑了:“哦?那下官就更有兴趣了,驸马可否解释一二,为何独独此画碰不得?”
薛云生仰天一笑,一派坦荡模样:“将军,此乃皇家之物,为昌平长公主出塞前所亲手绣制,将军一介武官,不怪将军不知。”
这是在嘲他没有见识?李雄心中不悦。
“当年昌平公主临行前,亲手将此图献与先皇后娘娘,娘娘曾下令,‘昌平所留,皇家至宝,旁人动之,五指尽断’。所以——方才本驸马阻止将军,是救了将军五指啊。”薛云生笑着说。
“既如此,请恕下官冒犯之罪,下官不碰就是。不过驸马——”李雄靠近薛云生,低声说道:“这钦犯薛成是你亲侄儿,二十少年郎在尖刀前想必十分恐惧,届时,他若投靠驸马府上,还请驸马莫要徇私——明哲保身才是智举!及时派人通知下官,助力公务才是。”
薛云生点头称好,拉过李雄肩膀,背对其他士兵,握住李雄的手:“辛苦李将军一趟,捉拿钦犯肩责重大,叛臣之子一日不落网,本驸马心中也不安宁,李将军当尽力才是!我想,将军当明白我的意思......”
李雄感受着手中坚硬之物的重量,笑开了褶子,一改方才态度:“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多有叨扰,那下官先告辞了!”
“将军慢走,不送!”
薛成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听着外边动静,直到确定官兵走远了,才彻底放下心来。
李雄走后,薛云生才敢进暗室看看薛家兄妹,并送来一些吃食和一些干净衣物。薛成打开薛云生给的包袱,里面还有他之前向薛云生讨要的布衣长衫,还有一千两银票。
薛成由衷感动,这几日就先在暗室暂避风头。另外,他要在告示上写的行刑时间前,将母亲和其他族人劫出天牢,而后带着他们伺机出城安置,免得早晚连累薛云生,来日再回京报仇。有一处安身,他可以免去照顾莹儿的心力,做起事来方便许多。
可偏偏还是差了点运气,上天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
到了夜里,险境重现。
听到薛云生带来的噩耗,薛成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又如冰在怀。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竭力压下胸中悲痛,想到母亲以及其他亲人此刻被抓到天牢里受苦,他只觉得如火焚心般,抓起佩剑不管不顾就要冲去天牢鸣冤救人。
“宗玉,你千万不能去!”薛云生一把抱住薛成的腰部,用力将他拖住。
薛成目眦欲裂,低声吼道:“叔父,您别拦我!我要去救母亲!此事定是贼子陷害,我不能看着薛家人枉死!”
语气近乎乞求。
薛云生闻声不禁鼻酸落泪,暗骂上天将如此残忍经历加在这个少年郎的身上。即便动容,他手上却是力道不减,狠狠将其推到榻上,喝斥道:“混账!且听我一言。
你父亲忠正不二,一生为朝廷征南走北,要说他谋逆,谁也不信!但圣上他信了!所以即便你喊破了喉咙,你流干了血,也不能改变薛氏因谋逆而要被押上刑台的事实!你想想看,若你今日只身前去送死,岂不正中贼人下怀?他们现在全城搜捕,就是要斩草除根!
你父亲人在关外,生死不明。如今,你就是薛家最大的希望!我薛氏能否得理冤摘伏,只能靠你薛成......”
说着,薛云生止不住连哭带叹,泣涕涟涟,竟是跪坐在薛成面前。他死死抓住薛成衣襟佩剑,只怕他冲动跑去天牢。
薛云生是薛怀玉同胞弟弟,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在辈出武夫的薛家,薛云生算是一个例外,他不爱舞刀弄枪,生得文质俊俏,十九岁那年参加桃花宴会表演古琴,被淑月公主看上,就领旨入赘了公主府,往后薛家就完全交给薛怀玉打理。薛成敬仰父亲,对薛云生也怀有颇深的敬重,看见他如此悲痛状态,薛成更觉对奸人恨意滔天。
昨日中秋佳节,一家人还在其乐融融地团聚一堂,共读父亲从边关寄来的贺节信件,母亲还在为他秋闱叮咛嘱咐,怎么一夕之间,所有美好就如云消散了?母亲和族人进了天牢候斩,薛府满门除他与玉莹,无一人生还。而他,成了全城通缉的钦犯,生门难觅。
这一切,都怪该死的奸党作怪,他万不能放过这些瞒上作乱、陷害忠良的狗贼!
贼人不死,吾有何颜!
薛成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如木杵立,沉默得令人胆寒。
半响,他转头,双目干涩,似好不容易才缓缓聚焦,开口音色森冷:“好。薛成可否请叔父帮忙,为小侄准备一套樵夫的布衣斗笠,一套便宜行事的长衫抹额——玄色最佳。另外,还须五十两作盘缠,小侄日后定当奉还。”
薛云生抹了把泪,恼道:“呸!跟我何需如此见外,你给我好好活着就行,混账!不过,你要布衣长衫做什么?不会还想着去救人吧?”
薛成摇了摇头:“苏锦添带人抄府却不见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全城通缉钦犯,迟早会搜到叔父家中......”薛成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说不定此刻官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垂眸下去,双膝齐齐落地,发出沉闷的坠响声:“薛成万不能连累叔父与婶母,我会带着莹儿离开,暂避几日。日后若成气候,定不忘叔父大恩。”说罢,他俯首朝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俊朗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丝红印。
薛云生俯身将他拉起,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院内有一位置十分隐蔽的所在,可以藏身。如今城门已经封锁,城内到处是搜捕你们的官兵,外面并不比我这儿安全,你且随我来。”
薛成不疑他,点点头跟了上去,毫无察觉到身后尾随的娇小身影。
薛云生将薛成带到别院一座白墙灰瓦的阁楼前。这明显是一个静谧的别院,周围用矮篱笆围起,只在左侧开一个小门,阁楼外墙没有多余的装饰,楼内却是别有一般雅韵,檀香木制成的桌椅软榻,深褐色的石墙上一排排美轮美奂的画作,处处彰显着主人非同寻常的品味。
但是,薛成现在可没有闲情雅致,此处美则美矣,怎么藏人?屋中布置十分简单,入门一览无遗,别说藏两个大活人了,只要官兵搜到此地,不用进门就能将人射杀。
薛云生似乎看出薛成的疑惑,等薛成进门后,他关上木门,拉着薛成将他带到一幅画作前。薛成认出这是一幅羔羊跪乳图。只见他从此画的卷轴中取出一个半指长的铜绿色长针,针尾处有一绿豆大的凸起。
“这是钥匙。”
“钥匙?”
“不错。”
薛云生说了句“你瞧”,接着掀开这幅羔羊跪乳图,将手中的钥匙插进了石墙上一个细小的裂缝中。薛成这才发现画作后的石墙竟是一个隐蔽的暗门!
这扇暗门的打造实在精妙,若是没有薛云生带路,谁能想到这个长针居然是钥匙,更不会想到石墙的背后竟是一间足以容纳三四十人的暗室!
薛云生用这枚长针插进缝中,分别向左右两边转了三圈,才能将石墙的门推开。
“宗玉,这座小院是叔父的画室,平日里不会有人来打扰,就连你婶母也不会踏足此处。就算官兵来了,也绝对不会发现此处玄机。你和莹儿就先在这个暗室中藏身,日后寻机我再安排你们出城。”
薛成当下握住薛云生的双手,心中满是感激。时间紧迫,无暇多语。薛云生将薛玉莹也引至此处,关好暗室门,整整衣冠稳住心绪,面色镇定地离开了,也没有注意到隐匿在墙角的人。
不出半日,官兵果然上门。
为首的是太尉李雄,此人是当朝右丞相王霈的门生,勇猛大胆,行事果决狠厉,从武官的角度是个好苗子,就是好贪图些钱财小利,凡是金银财宝,来者不拒。
“李将军,许久不见,近来城中公务可繁忙啊?”薛云生满面堆笑,上前作揖。
李雄大手一挥,扶于腰间佩剑之上,语气带了不耐烦道:“薛驸马不必多费口舌,你我都清楚,今日下官是奉命前来搜查钦犯薛成的下落。他是薛驸马的亲侄,料想他定会来此投靠。若他在此,请薛驸马将他交出来,下官也好回去交差。”
薛云生满脸疑惑:“李将军在说什么,我是一点都听不明白啊!薛家现在满门获罪,我身为薛氏族人,若非入赘皇家,又如何置身其外?我又怎会私藏钦犯?虽说薛成是我亲侄,可薛怀玉犯了死罪。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身为臣子,怎么会不晓得这个道理......”
薛云生像个书呆子一样喋喋不休地念白,李雄却没有耐性听他在此浪费时间。他朝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只对薛云生说了句“驸马,得罪了”,便越过他径直奔府内去。
李雄带人搜查了一个多时辰,一无所获。
薛成靠在墙边,听着屋外的动静,双手紧紧握住佩剑,随时准备应战。薛玉莹听从薛成的吩咐,乖巧地蹲在墙角,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所幸,官兵在搜查到画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画后墙上玄机。
听着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远,薛成才松了一口气。不出片刻,却听人声又靠近,他的精神复又紧绷起来。
“李将军,这里方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这儿不过是我的画室,没有什么可看的。”薛云生的声音从门口进来。
李雄的声音随之响起:“驸马,下官不过看看,你怎么好像很紧张啊?”
薛云生抬袖拭去额间细汗,讪讪笑道:“我是热的......你随便看,请便。”
李雄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转身环视起画室,不出一会儿,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侧面墙上的羔羊跪乳图上。
“驸马,这幅图......”李雄抬手要去触碰。
薛云生慌忙推开他的手,陡然提声喝道:“住手!”
李雄惊了一下,不满地看向他。
薛云生气势陡变,挺直了腰板,正色道:“李将军,莫说本驸马小气,就是这画室中所有的画作,将军想赏玩,任尔取之。只是......这幅图,将军万万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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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生仰天一笑,一派坦荡模样:“将军,此乃皇家之物,为昌平长公主出塞前所亲手绣制,将军一介武官,不怪将军不知。”
这是在嘲他没有见识?李雄心中不悦。
“当年昌平公主临行前,亲手将此图献与先皇后娘娘,娘娘曾下令,‘昌平所留,皇家至宝,旁人动之,五指尽断’。所以——方才本驸马阻止将军,是救了将军五指啊。”薛云生笑着说。
“既如此,请恕下官冒犯之罪,下官不碰就是。不过驸马——”李雄靠近薛云生,低声说道:“这钦犯薛成是你亲侄儿,二十少年郎在尖刀前想必十分恐惧,届时,他若投靠驸马府上,还请驸马莫要徇私——明哲保身才是智举!及时派人通知下官,助力公务才是。”
薛云生点头称好,拉过李雄肩膀,背对其他士兵,握住李雄的手:“辛苦李将军一趟,捉拿钦犯肩责重大,叛臣之子一日不落网,本驸马心中也不安宁,李将军当尽力才是!我想,将军当明白我的意思......”
李雄感受着手中坚硬之物的重量,笑开了褶子,一改方才态度:“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多有叨扰,那下官先告辞了!”
“将军慢走,不送!”
薛成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听着外边动静,直到确定官兵走远了,才彻底放下心来。
李雄走后,薛云生才敢进暗室看看薛家兄妹,并送来一些吃食和一些干净衣物。薛成打开薛云生给的包袱,里面还有他之前向薛云生讨要的布衣长衫,还有一千两银票。
薛成由衷感动,这几日就先在暗室暂避风头。另外,他要在告示上写的行刑时间前,将母亲和其他族人劫出天牢,而后带着他们伺机出城安置,免得早晚连累薛云生,来日再回京报仇。有一处安身,他可以免去照顾莹儿的心力,做起事来方便许多。
可偏偏还是差了点运气,上天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
到了夜里,险境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