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一连三天都杳无音讯。
只差韦瑛送来了一支竹笛。
韦瑛还在想，主子送她笛子，是不是说她是“敌人”的意思？
这小姑娘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但是他想多了。
云棠压根没往谐音梗上靠。
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笛子，表示并不会吹这玩意儿。
唉。
她守着一群小猫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半步也不能离开，连买生骨肉也只能拜托韦瑛。
有一点点无聊。
于是她将九九抱在怀里，开始学着吹了。
她不知道，三天后，汪直一身粗布麻衣，主动去了诏狱。
万贵妃的亲弟弟、锦衣卫指挥佥事万通出来迎接他，凑上来第一句话便是：
“姐姐说你思凡了？”
汪直无语：“我又不是和尚道士。”
万通搂着他的肩膀：“看上谁家姑娘了？告诉叔叔，叔叔帮你说媒。”
万贵妃没有子嗣，万通知道姐姐是拿他当半个亲儿子养的，故而时不时开些叔侄的玩笑。
汪直一直很反感被他叫侄子，这次却不得不迎合他。
“叔叔饶了我吧，用些略轻的刑罚，我就感恩戴德了。”
“用刑？”万通乐了：“你可是姐姐的心头肉，谁敢对你用刑噢。”
他将汪直带去诏狱关起来。
“不过呢，你还是得吃点苦头，不然娘娘怎么会心疼地把你放出去呢。”
万通吩咐狱卒道：“这些天只送水，不要送吃食，要是饿晕了，就喂一勺糖。”
汪直就这样被饿了三天。
这滋味他太熟悉了。
不仅熟悉，甚至还很亲切。
他被嘎蛋之前，也是这样提前断水断食三天，现在好多了，不用断水。
嘎蛋？什么嘎蛋！
那是宫刑！很痛苦的好不好！
差点被她同化了。
汪直饿得晕头转向，盯着头顶的小窗户，又想起她来了。
或许她真的没有恶意呢。
以娘娘的性格，他顶了罪，娘娘就不会为难她了。
那就值得。
*
三天后，万通去找万贵妃汇报。
万贵妃抱着一只三花猫，依然在听那帮乐师吹笛子，吹来吹去也没个新花样。
“娘娘，汪直什么也没招。”
万贵妃一拍桌子，把三花猫吓得嗷呜一声乱叫。
“他想干什么？造反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万通附和道：“臣弟过来，就是想请娘娘的口谕，可要对他动刑？”
万贵妃的手又缩回了袖子里，表面上不动声色道：“动什么刑？”
万通道：“他对娘娘大不敬！自然要动最重的刑罚！诏狱里有一种铁桶，桶壁全是密密麻麻手指长的钢钉，不如把汪直装进去滚着玩？”
万贵妃嘴角一抽：“有轻一点的吗？”
“有！”万通绘声绘色道：“还有一种细荆条，上面全是倒刺，先用火烤得通红，再沾一点辣椒水，往他细皮嫩肉的屁股上这么一打！娘娘放心！不出三下，汪直一定什么都招了！”
万贵妃：……
“最轻的呢？”
万通笑了笑：“那就只有夹棍了，一夹十指就断的那种。娘娘，汪直毕竟是您的奴婢，断了手以后怎么伺候您呢。”
万贵妃叹了一口气。
万通趁势道：“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如问问那个小姑娘吧。”
万贵妃皱眉道：“我说过，要么他去，要么那小姑娘去，怎么能反悔。”
万通笑道：“您只是说不将那小姑娘送去北镇抚司，没说不让她进宫啊。依臣弟看，您若是不放心，不妨把那小姑娘宣进宫瞧瞧，命汪直和她对质，说不定能有些收获呢。”
“嗯，也好。”
万通顺着她的心意道：“要臣弟说啊，还是娘娘太宠汪直了，都将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可不是！”万贵妃忍不住抱怨：“他办案自作主张就算了，金屋藏娇也不说，怎么能把那十二只狸奴都给了那小姑娘呢！那可是从西洋好不容易送过来的，整个大明也数不出两只，我盼了三年了！”
万通乐了：竟然是这样。
“那臣弟去把那小姑娘请进宫，再把汪直押过来。”
*
万通跟着韦瑛去了汪直的私宅。
门一推，院子里五六只小猫立刻朝他跑过来，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正坐在石凳上，给一只长毛小团子认真地梳头。
果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猫咪品种！难怪姐姐那么生气！
他忍不住抱起一只揽在怀里，五大三粗的壮汉夹着嗓子哄道：“哎哟，真是个小可爱～”
韦瑛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是以酷刑峻法闻名的锦衣卫本卫吗？
云棠不明所以地站起来：“您是？”
万通走到她跟前，依然没有放下小猫，腾出一只手亮出腰牌：“锦衣卫指挥佥事，万通。”
“锦……锦衣卫？”
云棠寒毛倒竖。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姑娘眼尾微垂，生得真有灵气，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万通同样夹着嗓音道：“娘娘想见你一面，随我走一趟吧。”
“哪个娘娘？”
“贵妃娘娘。”
云棠想起来了：“汪直的那个娘娘？”
万通点点头。
好你个汪直，宫里的事情也敢跟人家说，要是你对她悄悄说了娘娘的坏话，你就完蛋了。
算了，再帮你一次。
“小姑娘，娘娘也很喜欢你的小猫，想抱一只回去养可以吗？就这只吧。”
云棠看着他怀里的英长金渐层，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不过，既然是汪直的那个娘娘想要，就勉强割一回爱吧。
“行。那走吧。”
万通贴心地给她准备了锦衣卫的马车，两人一同乘车进宫。
毕竟是管着特务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万通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质，云棠有点害怕。
她看向了他怀里的猫。
还没来得及取名字，也没来得及嘎蛋呢。
就要被别人抱走了。
好难过。
万通见她都快哭出来了，心道好你个汪直，肯定跟她说了我的坏话。
“小姑娘，没事的，娘娘只是想见见你。”
“为什么要见我啊？”
万通耐心地解释：“汪直毕竟是宫里的人，与宫外牵连太深了不好。”
“为什么呀？”
万通依然很有耐心，几乎要把自己感动到了：“你想想，如果有人抓了你，要挟汪直背叛陛下和娘娘，汪直该怎么做呢？”
“嗯……”云棠答不出来，只能夸了一句：“好问题。”
万通被逗乐了。
小汪直眼光还蛮好的，这小姑娘看起来可真好骗。
昭德宫到了。
万通把金渐层还给她，转头去接汪直。
云棠抱着猫咪，跟着万贵妃的贴身姑姑钱洁进了内殿。
屋子里有一大群人在吹笛子。
她听不懂是什么曲子，但很难听。
笛音本来是涤荡之音，讲究的就是一个恣意风流，而这群人吹得太束手束脚，太怕犯错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皇帝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宫妃对坐着看谱，应该就是成化帝和万贵妃了。
她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帝妃，帝妃也正儿八经地打量着她。
古装剧怎么演的来着，是不是该请安了？
“给陛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她简单屈了膝。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她怎么不说自己是谁？怎么不跪地？
失礼啊，太失礼了。
万贵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棠，白云的云，海棠的棠。”
钱洁提醒她：“云姑娘，回娘娘的话，要用回禀二字。”
“噢。”
她应了一声。
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
我？姐姐？
钱洁汗颜。
她到底在说什么。
成化帝和万贵妃并没有计较的意思。
但帝妃都没有说话。
乐师们也不敢说话。
殿内安静得可怕。
云棠不喜欢这种氛围，她先开了口：“娘娘叫我过来，是想听我吹笛子吗？”
六天前，汪直就送给了她一支笛子，难道是这个意思？
万贵妃笑道：“你会吹笛子？”
“只会一点点。”
“好啊，那你吹吹看。”
万贵妃命钱洁将她怀里的金渐层抱过来，为首的乐师懂事地擦了擦笛子的吹口，双手递给了她。
云棠深吸一口气，吹出了第一个音。
她吹的是《梁祝》。
她只能保证长音不断，那些吐音啊颤音啊打音的技巧，她一个也不会。
但就这么一首简单的曲子，新颖程度和好听程度，已经足够给帝妃惊喜了。
一曲吹毕，成化帝温柔地看着万贵妃：“似乎是讲爱情的曲子。”
云棠笑道：“是的。”
成化帝让她又吹了两遍，命乐师记谱，回去好好打磨。
吹完后，乐师们告退，万通来报，汪直来了。
汪直！
云棠惊喜地转过头去，却宛如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他身形并不算瘦削，但此时此刻却憔悴得可怕，风一吹就能吹散似的。
并且，他眼睛里没有光了。
像一个死人。
汪直其实在她吹第三遍的时候就来了。
听这稚嫩程度，一定是新学的笛子。
她真聪明。
曲子真好听。
汪直跪地膝行至帝妃面前：“奴婢给陛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云棠愣住：原来要这样请安吗？
总感觉怪怪的。
她跪不下去。
算了，反正帝妃也没有说什么。
万贵妃见了人、得了猫、听了新曲子，觉得云棠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而已，本来就已经没什么怒气了，现下看到他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疼都来不及。
她嗔了一眼万通：“怎么回事！”
万通欲哭无泪，他可没动刑啊！
还好没动刑，真让人后怕。
成化帝道：“这些时日，京城很太平，狐妖案就算结了。你们先回去吧。”
汪直叩首：“奴婢多谢陛下娘娘恩典。”
云棠下意识跑过去扶起他，正准备搀着他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娘娘。”
万贵妃正爱不释手地撸着小金渐层，冷不丁被唤了一声。
“怎么了？”
“娘娘，他还没有绝育呢。”
绝育？！
屋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汪直恨不得往地缝里钻。
她就这么惦记人家的两个蛋蛋吗？
只差韦瑛送来了一支竹笛。
韦瑛还在想，主子送她笛子，是不是说她是“敌人”的意思？
这小姑娘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但是他想多了。
云棠压根没往谐音梗上靠。
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笛子，表示并不会吹这玩意儿。
唉。
她守着一群小猫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半步也不能离开，连买生骨肉也只能拜托韦瑛。
有一点点无聊。
于是她将九九抱在怀里，开始学着吹了。
她不知道，三天后，汪直一身粗布麻衣，主动去了诏狱。
万贵妃的亲弟弟、锦衣卫指挥佥事万通出来迎接他，凑上来第一句话便是：
“姐姐说你思凡了？”
汪直无语：“我又不是和尚道士。”
万通搂着他的肩膀：“看上谁家姑娘了？告诉叔叔，叔叔帮你说媒。”
万贵妃没有子嗣，万通知道姐姐是拿他当半个亲儿子养的，故而时不时开些叔侄的玩笑。
汪直一直很反感被他叫侄子，这次却不得不迎合他。
“叔叔饶了我吧，用些略轻的刑罚，我就感恩戴德了。”
“用刑？”万通乐了：“你可是姐姐的心头肉，谁敢对你用刑噢。”
他将汪直带去诏狱关起来。
“不过呢，你还是得吃点苦头，不然娘娘怎么会心疼地把你放出去呢。”
万通吩咐狱卒道：“这些天只送水，不要送吃食，要是饿晕了，就喂一勺糖。”
汪直就这样被饿了三天。
这滋味他太熟悉了。
不仅熟悉，甚至还很亲切。
他被嘎蛋之前，也是这样提前断水断食三天，现在好多了，不用断水。
嘎蛋？什么嘎蛋！
那是宫刑！很痛苦的好不好！
差点被她同化了。
汪直饿得晕头转向，盯着头顶的小窗户，又想起她来了。
或许她真的没有恶意呢。
以娘娘的性格，他顶了罪，娘娘就不会为难她了。
那就值得。
*
三天后，万通去找万贵妃汇报。
万贵妃抱着一只三花猫，依然在听那帮乐师吹笛子，吹来吹去也没个新花样。
“娘娘，汪直什么也没招。”
万贵妃一拍桌子，把三花猫吓得嗷呜一声乱叫。
“他想干什么？造反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万通附和道：“臣弟过来，就是想请娘娘的口谕，可要对他动刑？”
万贵妃的手又缩回了袖子里，表面上不动声色道：“动什么刑？”
万通道：“他对娘娘大不敬！自然要动最重的刑罚！诏狱里有一种铁桶，桶壁全是密密麻麻手指长的钢钉，不如把汪直装进去滚着玩？”
万贵妃嘴角一抽：“有轻一点的吗？”
“有！”万通绘声绘色道：“还有一种细荆条，上面全是倒刺，先用火烤得通红，再沾一点辣椒水，往他细皮嫩肉的屁股上这么一打！娘娘放心！不出三下，汪直一定什么都招了！”
万贵妃：……
“最轻的呢？”
万通笑了笑：“那就只有夹棍了，一夹十指就断的那种。娘娘，汪直毕竟是您的奴婢，断了手以后怎么伺候您呢。”
万贵妃叹了一口气。
万通趁势道：“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如问问那个小姑娘吧。”
万贵妃皱眉道：“我说过，要么他去，要么那小姑娘去，怎么能反悔。”
万通笑道：“您只是说不将那小姑娘送去北镇抚司，没说不让她进宫啊。依臣弟看，您若是不放心，不妨把那小姑娘宣进宫瞧瞧，命汪直和她对质，说不定能有些收获呢。”
“嗯，也好。”
万通顺着她的心意道：“要臣弟说啊，还是娘娘太宠汪直了，都将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可不是！”万贵妃忍不住抱怨：“他办案自作主张就算了，金屋藏娇也不说，怎么能把那十二只狸奴都给了那小姑娘呢！那可是从西洋好不容易送过来的，整个大明也数不出两只，我盼了三年了！”
万通乐了：竟然是这样。
“那臣弟去把那小姑娘请进宫，再把汪直押过来。”
*
万通跟着韦瑛去了汪直的私宅。
门一推，院子里五六只小猫立刻朝他跑过来，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正坐在石凳上，给一只长毛小团子认真地梳头。
果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猫咪品种！难怪姐姐那么生气！
他忍不住抱起一只揽在怀里，五大三粗的壮汉夹着嗓子哄道：“哎哟，真是个小可爱～”
韦瑛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是以酷刑峻法闻名的锦衣卫本卫吗？
云棠不明所以地站起来：“您是？”
万通走到她跟前，依然没有放下小猫，腾出一只手亮出腰牌：“锦衣卫指挥佥事，万通。”
“锦……锦衣卫？”
云棠寒毛倒竖。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姑娘眼尾微垂，生得真有灵气，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万通同样夹着嗓音道：“娘娘想见你一面，随我走一趟吧。”
“哪个娘娘？”
“贵妃娘娘。”
云棠想起来了：“汪直的那个娘娘？”
万通点点头。
好你个汪直，宫里的事情也敢跟人家说，要是你对她悄悄说了娘娘的坏话，你就完蛋了。
算了，再帮你一次。
“小姑娘，娘娘也很喜欢你的小猫，想抱一只回去养可以吗？就这只吧。”
云棠看着他怀里的英长金渐层，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不过，既然是汪直的那个娘娘想要，就勉强割一回爱吧。
“行。那走吧。”
万通贴心地给她准备了锦衣卫的马车，两人一同乘车进宫。
毕竟是管着特务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万通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质，云棠有点害怕。
她看向了他怀里的猫。
还没来得及取名字，也没来得及嘎蛋呢。
就要被别人抱走了。
好难过。
万通见她都快哭出来了，心道好你个汪直，肯定跟她说了我的坏话。
“小姑娘，没事的，娘娘只是想见见你。”
“为什么要见我啊？”
万通耐心地解释：“汪直毕竟是宫里的人，与宫外牵连太深了不好。”
“为什么呀？”
万通依然很有耐心，几乎要把自己感动到了：“你想想，如果有人抓了你，要挟汪直背叛陛下和娘娘，汪直该怎么做呢？”
“嗯……”云棠答不出来，只能夸了一句：“好问题。”
万通被逗乐了。
小汪直眼光还蛮好的，这小姑娘看起来可真好骗。
昭德宫到了。
万通把金渐层还给她，转头去接汪直。
云棠抱着猫咪，跟着万贵妃的贴身姑姑钱洁进了内殿。
屋子里有一大群人在吹笛子。
她听不懂是什么曲子，但很难听。
笛音本来是涤荡之音，讲究的就是一个恣意风流，而这群人吹得太束手束脚，太怕犯错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皇帝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宫妃对坐着看谱，应该就是成化帝和万贵妃了。
她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帝妃，帝妃也正儿八经地打量着她。
古装剧怎么演的来着，是不是该请安了？
“给陛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她简单屈了膝。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她怎么不说自己是谁？怎么不跪地？
失礼啊，太失礼了。
万贵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棠，白云的云，海棠的棠。”
钱洁提醒她：“云姑娘，回娘娘的话，要用回禀二字。”
“噢。”
她应了一声。
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
我？姐姐？
钱洁汗颜。
她到底在说什么。
成化帝和万贵妃并没有计较的意思。
但帝妃都没有说话。
乐师们也不敢说话。
殿内安静得可怕。
云棠不喜欢这种氛围，她先开了口：“娘娘叫我过来，是想听我吹笛子吗？”
六天前，汪直就送给了她一支笛子，难道是这个意思？
万贵妃笑道：“你会吹笛子？”
“只会一点点。”
“好啊，那你吹吹看。”
万贵妃命钱洁将她怀里的金渐层抱过来，为首的乐师懂事地擦了擦笛子的吹口，双手递给了她。
云棠深吸一口气，吹出了第一个音。
她吹的是《梁祝》。
她只能保证长音不断，那些吐音啊颤音啊打音的技巧，她一个也不会。
但就这么一首简单的曲子，新颖程度和好听程度，已经足够给帝妃惊喜了。
一曲吹毕，成化帝温柔地看着万贵妃：“似乎是讲爱情的曲子。”
云棠笑道：“是的。”
成化帝让她又吹了两遍，命乐师记谱，回去好好打磨。
吹完后，乐师们告退，万通来报，汪直来了。
汪直！
云棠惊喜地转过头去，却宛如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他身形并不算瘦削，但此时此刻却憔悴得可怕，风一吹就能吹散似的。
并且，他眼睛里没有光了。
像一个死人。
汪直其实在她吹第三遍的时候就来了。
听这稚嫩程度，一定是新学的笛子。
她真聪明。
曲子真好听。
汪直跪地膝行至帝妃面前：“奴婢给陛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云棠愣住：原来要这样请安吗？
总感觉怪怪的。
她跪不下去。
算了，反正帝妃也没有说什么。
万贵妃见了人、得了猫、听了新曲子，觉得云棠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而已，本来就已经没什么怒气了，现下看到他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疼都来不及。
她嗔了一眼万通：“怎么回事！”
万通欲哭无泪，他可没动刑啊！
还好没动刑，真让人后怕。
成化帝道：“这些时日，京城很太平，狐妖案就算结了。你们先回去吧。”
汪直叩首：“奴婢多谢陛下娘娘恩典。”
云棠下意识跑过去扶起他，正准备搀着他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娘娘。”
万贵妃正爱不释手地撸着小金渐层，冷不丁被唤了一声。
“怎么了？”
“娘娘，他还没有绝育呢。”
绝育？！
屋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汪直恨不得往地缝里钻。
她就这么惦记人家的两个蛋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