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一言不发。
云棠傻了。
汪直是被夺舍了吗？
怎么跟不认识她似的。
半晌，汪直轻轻咳嗽了一声。
云棠意识到还没和万贵妃打招呼呢：“给娘娘请安。”
万贵妃并不计较，从她手上接过了狸奴。
“起名字了么？”
“还没有。”
万贵妃信手捋着他顺滑的毛发，笑道：“就叫大金吧。”
好质朴的名字。
原来古人也不都是文绉绉的。
云棠问道：“娘娘之前养过长毛猫吗？”
万贵妃摇摇头。
云棠娓娓道来：“娘娘要记得每天给大金梳毛，不然要不了两天他就能把全身都打成辫子，到时候梳不开就只能剪掉了。最好是用钢梳，但我们没有，就用普通的梳子好了。”
“好。”
“大金毛绒绒的最可爱了，但春夏的时候会掉毛，颜值会下滑，娘娘不要嫌弃它呀。”
万贵妃笑吟吟道：“不嫌弃。”
钱洁忍不住提醒道：“昭德宫里养了四只猫，都又肥又壮，姑娘不必操心了。”
“好吧。那我走了……要是我想他了，可以进宫来看他吗？”
“想谁？”
万贵妃冷不丁问道。
汪直指尖一顿。
云棠：“大金。”
万贵妃笑了：“可以。”
“那我走了……”
她的眼神在大金和汪直之间反复横跳。
万贵妃笑道：“巳时末了，不如用个午膳再走？”
云棠道：“不用啦，我还要去见太后娘娘。”
这话一出，殿内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万贵妃神情一丝未改，眼底笑意尽失。
汪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垂首站在一边。
钱洁睁大了眼，心脏的跳动宛如敲响了死亡的钟声。
就连门口站岗的宫女，也不由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
云棠被看得有点发怵。
万贵妃笑了笑：“没事儿，你先去吧。”
云棠朝汪直挥了挥手，但连个示意的眼神都没有收到。
她很失望。
明明分开才不到十天，他怎么成这样了。
云棠一走，殿内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大金从万贵妃怀里跳了下来。
万贵妃拿起桌上的梳子，慢慢地梳顺一缕头发。
“都出去。汪直留下。”
钱洁怜悯地看了一眼汪直，将众人都散走，把门反手带上了。
“汪直，本宫突然觉得，她有可能确实是一只狐妖。”
汪直跪伏在地上浑身冷汗：“娘娘恕罪。或许她并不知道——”
“知道什么？！”
宫廷心照不宣的秘辛，他又岂能宣之于口。
“汪直，你到底是谁的人。”
文臣武将失了皇帝的信任，无非贬官抄家、发配岭南，等新皇上位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可宫里的奴婢一旦失了主子的信任，除了死，没有别的可能。
他只得抬起头来：“奴婢效忠娘娘，万死不辞。这些时日，奴婢与宫外没有任何联系，不知道她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让奴婢问清楚她究竟因何而去。”
“本宫不需要知道她去做什么，赐她一死，一了百了。”
汪直沉默了。
身处宫廷，他经常能体会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
予或不予，都在主子一念之间。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累计予的筹码。
“娘娘，云棠毕竟是宫外人，连怎么行礼都不知道，对宫里的事情实在是一无所知。
您想想，她若真的上了太后娘娘的贼船，又怎么敢在见太后娘娘之前来见娘娘呢。
娘娘，云棠家里还有十二只小猫和三只幼猫，都在等她回家。
求娘娘手下留情，饶她一命。”
略幼稚的一句话，他在赌万贵妃的一点仁慈。
他赌赢了。
“汪直，你大可以最深的恶意揣测周太后对陛下和本宫的态度，你若胆敢对陛下生了一丝异心，本宫一定会先于陛下之前杀了你。”
汪直叩首：“奴婢不敢。”
“梳头。”
*
周太后住的清宁宫非常僻静，云棠以为自己来了一座古刹。
一溜通报后，一位老太监从宫墙内走了出来：“云姑娘，太后娘娘有请。”
青条有点懵，周太后竟真的要见她？
按往常，只需报备这位夏时公公一声就行了。
云棠暗自庆幸，还好先去了一趟昭德宫。
她边走边看，感觉这清宁宫似乎真的是一座古刹。
香灰的味道太浓郁了。
殿中安静得可怕，周太后跪坐在案桌前，身披禅衣低头诵经，旁边侍奉的宫女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似的。
云棠躲在门外悄声道：“我们是不是该等等？”
夏时不语，扬了扬下巴，让她进去问安。
云棠照常鞠了个躬：“给太后娘娘请安。”
周太后慢慢睁开眼。
五十来岁的人了，眼瞳依然一点混浊都没有，冒着冰块一样的精光。
“这些天宫里都传开了，说有个小姑娘在御前不卑不亢，得了帝妃的青眼。哀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罢了。”
云棠倏地警觉。
来者不善。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周太后对侍女秋容道：“教教她，对主子该怎么问安。”
秋容闻令走到云棠身侧，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双手交叠于身前叩头，行了个标标准准的跪拜大礼。
云棠：……
这辈子没跪过人。
连去庙里烧香，都是作个揖就走了。
真的佛祖尚且不拜，更何况是礼佛的凡人。
“啊！”
膝弯骤然被夏时狠狠踢倒。
云棠转头喝斥：“干什么！”
周太后：“放肆！！”
云棠被震慑住了。
这个人不是念佛的吗？不是该慈眉善目的吗？
还没有皇帝和万贵妃看起来好说话！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仿照秋容，也行了个礼。
秋容起来了，她也准备起来，却听周太后又道：“哀家让你平身了么？”
云棠：她有病吧？！
行，我看你什么时候叫我起来。
周太后眼睛一闭，开始念佛经了。
云棠直挺挺地跪着，就像在赌气。
不到半刻钟，她没气了。
膝盖好痛。
汪直是怎么受得了动不动就跪的？
难不成这玩意儿能练出来？
不是，这周太后有病吧，我没惹你吧。
她气鼓鼓地想。
忽然有点委屈。
不该接这个单子的。
不然她现在应该在抱着九九吃午饭。
不该穿越来的。
不然她现在应该在抱着九九吃午饭。
一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哭声哗啦哗啦地响。
周太后听烦了，眼睛猛地睁开。
云棠吓得一缩。
她想干什么？打人吗？
“滚！”
“好好好。”
云棠抬起半只脚，膝盖痛得又摔了回去，只好撑着地板慢慢站起来，淌眼抹泪地走出清宁宫，一把扑倒在了青条的怀里。
青条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了会耽误时辰，你非得去。”
云棠更委屈了。
她本来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现在被青条一说，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
多大点事儿啊！
又不是考试，差几分钟有什么大不了的！
斤斤计较的老女人！
她膝盖还是软软的，赖在青条身上不肯起来。
青条：……这姑娘的愚蠢好像不是装的。
众所周知，后宫里只有两派势力，周太后和万贵妃。
她为周太后效力，肯定把万贵妃给惹毛了。
她在见周太后之前先去了昭德宫，周太后现在也不待见她。
能在一个时辰里把两派都得罪得干干净净，也算是一种厉害的本事。
更厉害的是，她还浑然不知。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赶紧去司乐司。”
“噢。”
云棠扒拉着青条往前走，没发现岔路口有双眼睛正追随着她。
汪直张了张唇，终是没有开口，默然转了身。
昭德宫里，她敢当着贵妃娘娘的面，笑着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而当下，有第三人在场，他连叫住她的勇气也没有。
他是个懦弱的人。
*
司乐司按乐器种类分了很多部，青条带着云棠一个个逛过去。
“开宴的乐曲要盛大恢宏，云姑娘，你能行吗？”
云棠点点头。
有金刚钻，才能揽瓷器活。
现代有一首纯音乐，叫《醉太平》，关大洲老师写的。
云棠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被迷住了。
庄严大气的箜篌开场，筚篥紧接，然后是琵琶、羯鼓，只用了四种乐器，交织往复配合无间，听得人热血沸腾，听得人满脑子都是太平盛世之景，听得人想穿越。
嗯……能不穿越还是不要穿越吧。
她找青条要了箜篌、筚篥、琵琶、羯鼓四位乐师，准备将《醉太平》作为礼物送给这个时代。
青条难以置信：“只要四个人吗？”
从前可都是一群人一起上的。
云棠肯定道：“四个人缺一不可。我只有一个要求，这四个人要听我的话，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浪费在立威上。”
青条照办。
四个乐师好找，四个听她话的乐师不好找。
到底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青条连哄带骗，总算骗来了四个资历最浅的年轻乐师。
云棠很满意。
她选了个最偏僻的乐房，要了一套笔墨纸砚，表示以后大家就在这儿练曲子。
她先简单地把《醉太平》哼了一遍，哼得四个人热血沸腾。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她得回去了。
猫咪们还在等着她呢。
她给四个人留了家庭作业，让他们把以前学的乐器指法转化成“1234567”记住。
以后就用简谱写曲子。
交代完后，她离开了司乐司。
天边挂着红彤彤的夕阳，将她瘦小的身影投在斑驳的青石甬道上。
她揉了揉膝盖，已经不痛了。
偶尔有几对巡逻的锦衣卫经过，她乖乖地给他们让道。
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就当她不存在似的。
她原本也不该存在。
她迈出宫墙，回望这一大片巍峨的建筑，又熟悉，又陌生。
以前，她去故宫里玩过，里面都是熙熙攘攘的游客，大家笑着，闹着，拍照，整活。
可今天，她真正走入了这四方的天，没有见到一个开怀大笑的人。
就连她自己，也忘了笑是什么感觉。
等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回家吧。
她忍不住立了一个flag。
走出宫门不到百步远，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云棠！”
云棠傻了。
汪直是被夺舍了吗？
怎么跟不认识她似的。
半晌，汪直轻轻咳嗽了一声。
云棠意识到还没和万贵妃打招呼呢：“给娘娘请安。”
万贵妃并不计较，从她手上接过了狸奴。
“起名字了么？”
“还没有。”
万贵妃信手捋着他顺滑的毛发，笑道：“就叫大金吧。”
好质朴的名字。
原来古人也不都是文绉绉的。
云棠问道：“娘娘之前养过长毛猫吗？”
万贵妃摇摇头。
云棠娓娓道来：“娘娘要记得每天给大金梳毛，不然要不了两天他就能把全身都打成辫子，到时候梳不开就只能剪掉了。最好是用钢梳，但我们没有，就用普通的梳子好了。”
“好。”
“大金毛绒绒的最可爱了，但春夏的时候会掉毛，颜值会下滑，娘娘不要嫌弃它呀。”
万贵妃笑吟吟道：“不嫌弃。”
钱洁忍不住提醒道：“昭德宫里养了四只猫，都又肥又壮，姑娘不必操心了。”
“好吧。那我走了……要是我想他了，可以进宫来看他吗？”
“想谁？”
万贵妃冷不丁问道。
汪直指尖一顿。
云棠：“大金。”
万贵妃笑了：“可以。”
“那我走了……”
她的眼神在大金和汪直之间反复横跳。
万贵妃笑道：“巳时末了，不如用个午膳再走？”
云棠道：“不用啦，我还要去见太后娘娘。”
这话一出，殿内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万贵妃神情一丝未改，眼底笑意尽失。
汪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垂首站在一边。
钱洁睁大了眼，心脏的跳动宛如敲响了死亡的钟声。
就连门口站岗的宫女，也不由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
云棠被看得有点发怵。
万贵妃笑了笑：“没事儿，你先去吧。”
云棠朝汪直挥了挥手，但连个示意的眼神都没有收到。
她很失望。
明明分开才不到十天，他怎么成这样了。
云棠一走，殿内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大金从万贵妃怀里跳了下来。
万贵妃拿起桌上的梳子，慢慢地梳顺一缕头发。
“都出去。汪直留下。”
钱洁怜悯地看了一眼汪直，将众人都散走，把门反手带上了。
“汪直，本宫突然觉得，她有可能确实是一只狐妖。”
汪直跪伏在地上浑身冷汗：“娘娘恕罪。或许她并不知道——”
“知道什么？！”
宫廷心照不宣的秘辛，他又岂能宣之于口。
“汪直，你到底是谁的人。”
文臣武将失了皇帝的信任，无非贬官抄家、发配岭南，等新皇上位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可宫里的奴婢一旦失了主子的信任，除了死，没有别的可能。
他只得抬起头来：“奴婢效忠娘娘，万死不辞。这些时日，奴婢与宫外没有任何联系，不知道她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让奴婢问清楚她究竟因何而去。”
“本宫不需要知道她去做什么，赐她一死，一了百了。”
汪直沉默了。
身处宫廷，他经常能体会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
予或不予，都在主子一念之间。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累计予的筹码。
“娘娘，云棠毕竟是宫外人，连怎么行礼都不知道，对宫里的事情实在是一无所知。
您想想，她若真的上了太后娘娘的贼船，又怎么敢在见太后娘娘之前来见娘娘呢。
娘娘，云棠家里还有十二只小猫和三只幼猫，都在等她回家。
求娘娘手下留情，饶她一命。”
略幼稚的一句话，他在赌万贵妃的一点仁慈。
他赌赢了。
“汪直，你大可以最深的恶意揣测周太后对陛下和本宫的态度，你若胆敢对陛下生了一丝异心，本宫一定会先于陛下之前杀了你。”
汪直叩首：“奴婢不敢。”
“梳头。”
*
周太后住的清宁宫非常僻静，云棠以为自己来了一座古刹。
一溜通报后，一位老太监从宫墙内走了出来：“云姑娘，太后娘娘有请。”
青条有点懵，周太后竟真的要见她？
按往常，只需报备这位夏时公公一声就行了。
云棠暗自庆幸，还好先去了一趟昭德宫。
她边走边看，感觉这清宁宫似乎真的是一座古刹。
香灰的味道太浓郁了。
殿中安静得可怕，周太后跪坐在案桌前，身披禅衣低头诵经，旁边侍奉的宫女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似的。
云棠躲在门外悄声道：“我们是不是该等等？”
夏时不语，扬了扬下巴，让她进去问安。
云棠照常鞠了个躬：“给太后娘娘请安。”
周太后慢慢睁开眼。
五十来岁的人了，眼瞳依然一点混浊都没有，冒着冰块一样的精光。
“这些天宫里都传开了，说有个小姑娘在御前不卑不亢，得了帝妃的青眼。哀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罢了。”
云棠倏地警觉。
来者不善。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周太后对侍女秋容道：“教教她，对主子该怎么问安。”
秋容闻令走到云棠身侧，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双手交叠于身前叩头，行了个标标准准的跪拜大礼。
云棠：……
这辈子没跪过人。
连去庙里烧香，都是作个揖就走了。
真的佛祖尚且不拜，更何况是礼佛的凡人。
“啊！”
膝弯骤然被夏时狠狠踢倒。
云棠转头喝斥：“干什么！”
周太后：“放肆！！”
云棠被震慑住了。
这个人不是念佛的吗？不是该慈眉善目的吗？
还没有皇帝和万贵妃看起来好说话！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仿照秋容，也行了个礼。
秋容起来了，她也准备起来，却听周太后又道：“哀家让你平身了么？”
云棠：她有病吧？！
行，我看你什么时候叫我起来。
周太后眼睛一闭，开始念佛经了。
云棠直挺挺地跪着，就像在赌气。
不到半刻钟，她没气了。
膝盖好痛。
汪直是怎么受得了动不动就跪的？
难不成这玩意儿能练出来？
不是，这周太后有病吧，我没惹你吧。
她气鼓鼓地想。
忽然有点委屈。
不该接这个单子的。
不然她现在应该在抱着九九吃午饭。
不该穿越来的。
不然她现在应该在抱着九九吃午饭。
一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哭声哗啦哗啦地响。
周太后听烦了，眼睛猛地睁开。
云棠吓得一缩。
她想干什么？打人吗？
“滚！”
“好好好。”
云棠抬起半只脚，膝盖痛得又摔了回去，只好撑着地板慢慢站起来，淌眼抹泪地走出清宁宫，一把扑倒在了青条的怀里。
青条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了会耽误时辰，你非得去。”
云棠更委屈了。
她本来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现在被青条一说，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
多大点事儿啊！
又不是考试，差几分钟有什么大不了的！
斤斤计较的老女人！
她膝盖还是软软的，赖在青条身上不肯起来。
青条：……这姑娘的愚蠢好像不是装的。
众所周知，后宫里只有两派势力，周太后和万贵妃。
她为周太后效力，肯定把万贵妃给惹毛了。
她在见周太后之前先去了昭德宫，周太后现在也不待见她。
能在一个时辰里把两派都得罪得干干净净，也算是一种厉害的本事。
更厉害的是，她还浑然不知。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赶紧去司乐司。”
“噢。”
云棠扒拉着青条往前走，没发现岔路口有双眼睛正追随着她。
汪直张了张唇，终是没有开口，默然转了身。
昭德宫里，她敢当着贵妃娘娘的面，笑着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而当下，有第三人在场，他连叫住她的勇气也没有。
他是个懦弱的人。
*
司乐司按乐器种类分了很多部，青条带着云棠一个个逛过去。
“开宴的乐曲要盛大恢宏，云姑娘，你能行吗？”
云棠点点头。
有金刚钻，才能揽瓷器活。
现代有一首纯音乐，叫《醉太平》，关大洲老师写的。
云棠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被迷住了。
庄严大气的箜篌开场，筚篥紧接，然后是琵琶、羯鼓，只用了四种乐器，交织往复配合无间，听得人热血沸腾，听得人满脑子都是太平盛世之景，听得人想穿越。
嗯……能不穿越还是不要穿越吧。
她找青条要了箜篌、筚篥、琵琶、羯鼓四位乐师，准备将《醉太平》作为礼物送给这个时代。
青条难以置信：“只要四个人吗？”
从前可都是一群人一起上的。
云棠肯定道：“四个人缺一不可。我只有一个要求，这四个人要听我的话，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浪费在立威上。”
青条照办。
四个乐师好找，四个听她话的乐师不好找。
到底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青条连哄带骗，总算骗来了四个资历最浅的年轻乐师。
云棠很满意。
她选了个最偏僻的乐房，要了一套笔墨纸砚，表示以后大家就在这儿练曲子。
她先简单地把《醉太平》哼了一遍，哼得四个人热血沸腾。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她得回去了。
猫咪们还在等着她呢。
她给四个人留了家庭作业，让他们把以前学的乐器指法转化成“1234567”记住。
以后就用简谱写曲子。
交代完后，她离开了司乐司。
天边挂着红彤彤的夕阳，将她瘦小的身影投在斑驳的青石甬道上。
她揉了揉膝盖，已经不痛了。
偶尔有几对巡逻的锦衣卫经过，她乖乖地给他们让道。
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就当她不存在似的。
她原本也不该存在。
她迈出宫墙，回望这一大片巍峨的建筑，又熟悉，又陌生。
以前，她去故宫里玩过，里面都是熙熙攘攘的游客，大家笑着，闹着，拍照，整活。
可今天，她真正走入了这四方的天，没有见到一个开怀大笑的人。
就连她自己，也忘了笑是什么感觉。
等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回家吧。
她忍不住立了一个flag。
走出宫门不到百步远，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