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我跟袁野名存实亡之后，李瑜不是没对我动过心思，只是我没那份冲动了。
李瑜是我爸的徒弟，也是我爸同事的儿子。我爸那些年带着愣头青的他跑过不少大案。所以，他才能在33岁就因资历深厚、屡立奇功当上了市局刑警队副大队长。
他大我5岁，从小我骑在他肩上，把他当大马使唤。自我情窦初开，就对他动了心，他也喜欢我，只是碍于我爸，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造次。就悄悄地喜欢，偷偷地牵手。
22岁那年，我脚踝受了轻伤在家养着，那天我爸出差。李瑜来看我，我们一起看电影。他刚忙完一个案子，心情很好。我想去上厕所，他抱着我去。从厕所出来，他也没松开我。在他推开卧室门将我放在床上的那一刻，我心里竟然突生恐惧。就在那一刻，袁野的电话来了，他邀我去堆雪人。救了我一命。
也许就在那时候，我虽然一直没答应做袁野的女朋友，但是，我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他。
袁野是那种成语词典式的标准好看：明眸皓齿，玉树临风，谦谦君子，冷若冰霜。
确实，除了我，他没对任何女生笑过，对其他人也都是淡淡的。我们大学导师打趣说袁野适合去搞案审，让嫌疑人第一时间感受活阎王的肃杀与冷酷。
只有对我，他会笑，会闹，会捉弄我，又会照顾我，保护我。
后来，我才得知，那不过是为了一步步靠近我，靠近我的家庭，为揭开那个秘密而步步为营，算计好的局。等着我跟我爸陷进去，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初恋。也许真的是破局之法。
“李队，周末有时间吗？”过了这么多年，我都不习惯叫他小瑜哥了。
“应该没事，怎么了？”李瑜回复很快。
“你想去海洋馆吗？”发出这条消息，我又踌躇了。
当年，李瑜想在我毕业的时候，向我求婚，选的地方就是海洋馆，他知道我喜欢海豚。他背着我准备好了一切，却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我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之后，李瑜被调到了地方派出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成了袁野女朋友。
算了，就海洋馆吧，越是有回忆的地方越是好撬动。
“好啊。”李瑜一口答应。
见面那天，李瑜显而易见地打扮过了。虽然已经33岁，但他身材高大挺拔，没有一丝赘肉，胸肌的轮廓若隐若现，是长期锻炼出来的体魄。比我那些大学男同学状态好太多。
我们逛到海豚馆。
“当年，我特意联系了驯兽师，想请海豚把求婚戒指送到你面前。可惜，那天你没来。”李瑜言语里不无遗憾。
“我那天，确实有事。”我支吾道。
“袁野那小子，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是我也被感动了。何况他长得也不赖，招女孩子喜欢。”李瑜说。
又提起了那人。
“小瑜哥，我们要不要…再试试…接触接触。”我实在说不出口重新在一起的话。
但李瑜还是听懂了，眼里不无惊喜。
“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当年我很遗憾。”
我下了决心，迎上去牵住了李瑜的手。
“认真的。”
李瑜很开心。我们像普通情侣一般，游览，拍照，打卡，买纪念品。说实在的，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做过这些事，以前都是袁野陪我。自出事后，除了工作，再无其他消遣。
看着李瑜跟年少时我喜欢的样子并无二致，我差点儿就觉得，也许真的可以选择这条路。
可好死不死，就在我们逛完往出走的时候，竟迎面遇到了袁野。
彼时，他牵着好多个气球在大门口卖。
“你在这儿干吗？”我脱口而出。
“体验生活。”袁野大概也觉得答案敷衍，“下一部小说要写一个游乐场谜案，提前体验一下第三人称视角。”
“那你这照相机跟望远镜是怎么回事？”我指着他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摘的东西。
“出租的，一次50。要来一个吗？”
“你留着自己玩吧。”我愤而离开，完全忘记了还跟在我身边的李瑜。
没错，这就是装的深沉清冷，实则卑鄙龌龊的袁野。他就是靠这些不上道的手段，招摇撞骗，成了小有名气的推理小说作家，还时不时被警局请去做案件顾问。
如今，又把这一套拿来用在我身上，监视我的恋爱进展？
呵呵，真是可笑。
没错，离婚是我提的，说了很多次，他一直不愿意。直到三个月前我父亲去世，我说了很绝情的话，他终于松口。
可没想到，临门一脚，居然跑出来一个感情破裂测试。
6
自打我说了那话之后，李瑜看我的神情都与从前不同了。明明忙得要死，却没事就找我一起吃饭，哪怕是局里食堂万年不变的工作餐。
出任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与他一起搭档的次数明显增多。以前我盼着这样的机会可以锻炼，现在反倒觉得有些空虚，跟走了后门似的。
渐渐地，连身边同事都看出端倪，问我李队是不是想追我。他们都知道我在闹离婚。我暧昧的一笑，什么也没说。
距下次申请离婚，还有半个月时间，不知道袁野在干吗。随着我这边与李瑜的关系修复，我们的破裂分数是不是有所上涨呢？
这天有个校园暴力案，需要内部走访，李瑜又拉上了我。
“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打打闹闹，青春期的孩子很正常，有些孩子反应过激了，还惊动了警方。李警官，这事儿应该不会影响学校声誉吧？你知道的，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怕会影响孩子们考试。”
校长腆着脸赔笑。
我听着这人唧唧歪歪说个不停，却冷汗直冒，实在忍不住，独自去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回程的路上，就我们两个人，李瑜将车停在路边点了根烟。
“这种案子，校方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没闹出人命，不构成刑事案件，对咱们来说也就是批评教育，给个警告。这种校园暴力案太多了，管不过来。”
“你是这么想的？”我惊讶地看着李瑜。
“咱们辖区那么多案子，我都不知道这个案子为啥上报到市局刑警队来了。小题大做。”李瑜一脸世故跟漠然。
“对了，给你个东西。”
他递过来一个盒子，打开看，里面是一个水晶海豚。
“幼稚了些，但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想要这个，那年你才12岁吧。”
逼仄的车厢里，李瑜突然搂过我，吻住了我的唇。
陌生的感觉，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以及不可思议的抗拒感，来自我自己。
我推开了他。
“这是我私家车，没有录像。”李瑜有点懵，以为我在意纪律影响。
“不是，我有点晕车。”我慌忙掩饰。
“抱歉。下次，找个气氛好的地方。”李瑜坏笑，发动了车子。
不，李瑜，你不知道的是，那个校长就是当年将校园霸凌事件弹压下来的我的高中班主任。而受害者之一，就是我。
那年，我上高二。头脑简单人高马大，帮助班里一个长期受女生小团体欺负的乡下女孩出头。结果，被那个小团体的头头盯上了。她跟踪了我好几天，找了一群社会不良青年，下晚自习时截了我的车，将我堵在了一个破拆迁楼里。
五六个五颜六色、满身纹身的小混混，在那个女生头头的授意下，用钢管将我打倒在地，扒了我的校服，只剩吊带。饶是我人高马大，跟父亲练过拳脚，也敌不过一群人围攻。
这些人知道我的身世背景，却毫不畏惧，因为那个女生头头拍了我的照片。她身为女生，比谁都知道女生的软肋。
我那时候死鸭子嘴硬，已经被撂倒了，还在破口大骂，那女生便授意那群混混上来办了我。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怕了。
就在我趴在地上毫无还击之力时，袁野赶到了，还带着当年的班主任。
那天我们闹了点别扭，没有一起回家。但我不知道，袁野一直远远跟着我。他看到一群混混截住了我，但一个红灯的距离，他跟丢了。
再后来，他通过被我强迫安装，用来呼他随叫随到的定位系统找到了我，还叫来了班主任。但他也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
袁野脱下校服盖住我，几乎发狂般捡起地上的钢管，将懵了的混混打得抱头鼠窜，作鸟兽散。
袁野自小练跆拳道的，要说起真功夫，他比我的花拳绣腿强得多。我不过是个崇拜父亲和李瑜的纸老虎罢了。
袁野要报警，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平时道貌岸然的老师，竟阻止了他，并要求袁野和我将这件事保密。
他其实早就知道班里有问题，潜伏着霸凌小团体，但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不管不问。他知道我爸的工作，更害怕我闹事。竟以女孩子的清白为由，劝我不要声张闹大。
我那时候如惊弓之鸟，在他的祈求跟威胁双重夹击下，慌乱地对袁野点了点头，求他也就此罢休。
袁野什么也没说，对着一起赶来却什么也没做的班主任正面就是一记老拳。
“你枉为人师。记得，不要声张。”
自那之后，没过多久，这个班主任就悄然被换掉，人也不知去向。
回忆起这段往事，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见袁野。
“我送你回家还是？”回过神来，才想起我还在李瑜车上。
“那个，我有点事，就从这里下。谢谢你的礼物。”
“今天跑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小澈，我爱你。”李瑜说起表白的话来十分丝滑，跟傲娇的袁野完全不一样。
7
袁野这时候在干吗呢，写小说，还是锻炼？
他家灯亮着。他一直住在这个他从小长大的老楼里。为我们结婚而特意准备的婚房，成了一个大大的空壳。仿佛一个蝉蜕，属于过去的形还在，真身早已远离。
“看什么？”
“你吓我一跳！”我条件反射往后退，竟倒插葱跌进了身后的小花园里。
“那里面经常有狗拉屎，你小心点。”
袁野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淡淡地说。
“拉我起来啊！你个死人！”
袁野家一点没变，一室一厅的狭小房间，暖黄色的灯泡，胡桃木的大立柜，白色蕾丝的沙发巾，墨绿色的丝绒沙发。墙角还有一架老式钢琴，将这个小小的家塞得满满当当。
袁野从桌腿边靠着的铁制暖壶里倒了一杯水给我，白色带盖子的陶瓷杯。
一切都复古得像回到了童年时候的爷爷奶奶家，怀旧又熨帖。
“这灯，写小说能看得清吗？”我没话找话。
“用电脑写。”他坐到了电脑旁边的转椅里。
显得我问的话很傻。
“有事？”
“呃，就是来商量一下情感破裂计划。”我摸摸鼻子。
“你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
“呃，进展顺利。”
“进展到哪一步了？”袁野没看我，用鼠标点开了一个文档。
“哪一步？呃……”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要告诉他生理上进行到接吻，但心理上还没准备好？还是直接告诉他跟初恋迅速升温，离我俩破裂到100分不远了？
我不知道。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啊，我怎么这么问，服了我这脑子。
“这种事情，不就是表白牵手接吻上……”
“你打住！打住啊！你一个文人，怎么跟个臭流氓一样。”
“都是成年人，难道还有别的？”
“当然。还要培养感情啊懂不懂？吃饭啊，约会啊，送礼物啊什么的。”
“所以，那个就是他送的礼物？”袁野看了看我。
操。李瑜那个死出，送礼物连个袋子都没有，害得我将盒子硬塞进警服上衣里。警服又是那种夹克样式，一坐下，东西就滑了出来。
更狼狈的是，我刚才摔了一跤，连带着这个盒子也压瘪了。此刻，水晶海豚正露出头看着我跟袁野。
「他还挺懂你。」袁野顿了顿，「比我送你的那个好。」
听到他这话，我心里一下黯然。
本来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他家楼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忆起了过往。
没错，18岁的生日，袁野也送过我一只海豚。不过不是买的，是他自己做的。具体怎么学会的怎么做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也很虎，拿他当能抄作业能讲题，能陪玩能保护我，能随叫随到的“好朋友”，唯独对他没有对李瑜的那份心思。
收到那只海豚，我嘲笑了袁野好久，因为他的海豚不是蓝色，而是紫色，虽然形状惟妙惟肖。
网络上有一阵儿有个帖子很火，是很多人嘲笑为心爱的人做手工礼物，说“未来的你会为现在的自己感到尴尬。”
我明白那种感觉。因为，我当年也为李瑜做过一样的事。当我把织了好久的围巾塞进李瑜办公桌里时，那份忐忑的心情至今还历历在目。
前几天，李瑜又把那条围巾找出来戴上了，每次看到我他还别有深意地冲我笑。
但是，确实很尴尬。不是别的，是因为不爱了，我不爱李瑜了。
可是，袁野给我的那只海豚，一直被我保留着。哪怕搬离婚房的时候，也没扔掉。不为什么，就是不是很想扔。
「那个，你还记得那个班主任吗？姓王那个。」
我怕他忘了。
「哦，记得。那个王八蛋。」袁野说。
「你现在都这么粗俗吗？」我憋住笑。
「最近在写一个硬汉派推理，需要一点接地气的东西。」
你就装吧。
「那王八蛋怎么了？」
「我有点好奇，他后来为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知不觉，我竟斜躺在袁野家的小沙发里，丝绒的温暖触感，一如既往的安心。
发现这一点，我赶紧坐正了。
「没事，你躺吧。好久没掸灰尘了，正好。」袁野说。
这瘪犊子玩意儿！
「还有那个女生，后来也再没找过我茬儿。」
「你人高马大，她打不过你。」
「肯定不是。你又敷衍我。」
「我写了封检举信，把那王八蛋告到教育局了。搜集了一些证据，能让他喝几壶的那种。」
「但他家里有关系，所以最后低调处理了。」
袁野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我自始至终以为只是普通地调动。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那个女生呢？」
「那个就更简单了。」
「你又挤牙膏，你怎么搞定她的？」
袁野看了看我，一言不发。
「你就是这点烦人，年纪不大装什么深沉，老是搞出一副老谋深算神秘莫测的样子。」我没好气地骂他。无所谓了，反正都要离了，终于能说出口了。
「我一直以来都给你这种感觉吗？」袁野有点诧异。
「你以为呢？一句话分三段说，急死人。」
「有些话，有三段，我只能说一句。」
「又来了又来了。到底在装什么啊，藏什么啊。」
「我告诉她，你是我女朋友，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们说好20岁就结婚。让她跟那帮混混滚远点，否则让他们死无全尸。」袁野平静地说。
这就是真相？
「可，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所以，我才说了。有些话，有三段，我只能说一句。是你要听真相。」
「早就是你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理解。」
卧槽。难怪那些年，没有一个男生追我。敢情是袁野这个瘪犊子早早地毁了我的清白。
但还好，是他。我心里竟隐约觉得庆幸。
「说说那个姓王的怎么了，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他。」袁野问。
「没、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你藏不住事。当刑警，满脸写着心里话，不行。」
我爸也这么说过我。
索性告诉他吧。我已经习惯了大事小情找他商量，从15岁到25岁，十年时光，让我身心都成了他的寄生。
「姓王的现在在一个城乡结合部高中当校长，学校发生了跟当年我身上类似的事。有家长报警了，但证据不足，构不成刑事案件。这老东西又想把事情捂住，任由发展。」
我没说李瑜也是一副和稀泥的态度，那有损我的面子。毕竟，目前的进展是「跟初恋旧情复燃」。
「这种渣滓还在教育系统呢。你想怎么办他？」袁野问我。
「我想挖出学校背后的霸凌组织，也想把这王八蛋赶出教育界。」
沉思了一会儿，说：「交给我。」
「你打算怎么办？对了，你可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啊，别忘了你现在还没离婚，还是警察家属！哎，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我这张烂嘴啊！」我后悔死了。
「睡吧。你睡沙发。」
我赶紧又坐了起来，该死，什么时候又躺下了。
“挺晚了，就在这儿睡。放心，我不动你。”袁野看都没看我，自顾自收拾桌上被我啃得乱七八糟的苹果皮。
“这沙发这么窄。”我还嘴硬。
“当年两个人不也躺下了么。”袁野一丝波澜也没有。
我脸红了。
“床年久失修，塌了。我最近都睡的沙发，今晚，我打地铺。”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我这脑子有点消化不过来。于是，我在袁野家的沙发上结结实实地睡着了。
半夜醒来，闻到沙发散发的那股久违而熟悉的香味，我竟有些怀念。
我跟袁野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间质朴的小屋，这张不大的墨绿色丝绒沙发上。
几天后，一个关于校园霸凌的短篇推理故事在网络一夜之间爆火，传播甚广。小说中的事件与这所高中发生的事有惊人相似，开始有不少知情人在网上留言爆料。事件越闹越大，连警方都注意到这个情况。当地媒体也闻风而动，去那所城乡结合部的高中打探消息。
“送你个礼物，准备好接收。”
是袁野发来的消息。
我怀疑此事跟袁野有关，果真，没过几天，警局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是此次校园霸凌事件受害者的联名信，举证详实，事实有据。
舆论风口加联名信的双重压力，局里迅速成立行动小组，彻查霸凌事件，将相关嫌疑人全部一网打尽。而那个人渣校长，也被教育系统彻查。
案子结束后，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发了消息给袁野。
“你干的？”
“嗯。”袁野回复。
大快人心。也只有袁野，能懂我的所思所想，对我下达的要求使命必达。
但，也正是因为他这份无条件的付出，让我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以至于失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
“小澈，下班去庆祝一下？这次的案子，你功劳不小。”
我抬头看了一眼李瑜，他眼里写着期待。
“好。”
李瑜找了一家很浪漫的小酒馆，客人几乎都是卿卿我我的情侣。我莫名地有些别扭。
“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店吧？”
我勉强地笑了笑。饭也吃的敷敷衍衍。
“这次的案子，不知道是怎么莫名其妙闹这么大的。其实这种事在学校里很常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弱肉强食。回想我们上学时，那些班里一霸，后来都干吗去了？没有一个被绳之以法，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资源分配不均……”
“所以才需要我们帮助那些弱者争取本属于他们的权利和利益。”我忍不住打断了李瑜。
他像看小孩子般对我一笑，那笑里包含的意味不言自明。笑我的天真和傻气。
“对不起，我有点难受，想先回家。李队，咱们下次再约。”
“小澈，今天我可能说得有点过，你别生气。我爱你，你的单纯烂漫，像小时候一模一样。”李瑜帮我围上了围巾，在我耳旁轻轻一吻。
回到家，将李瑜送我的水晶海豚从梳妆台上收进了柜子里。
12岁渴望的礼物，现在得到，也没那么新鲜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忍不住又给袁野发了消息。
“为什么那么做？”
要知道，就像李瑜所说，那些霸凌他人之人，大部分都活得好好的。究其背后原因，无外乎家世背景，权钱关系在护着他们。
要动这些人，没有胆气是不行的。
“不该死吗？”袁野回复。
我笑了。这才是他，一个心里有侠气的文人。虽然他原本也可以跟我一样，成为一名警察。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我跟袁野名存实亡之后，李瑜不是没对我动过心思，只是我没那份冲动了。
李瑜是我爸的徒弟，也是我爸同事的儿子。我爸那些年带着愣头青的他跑过不少大案。所以，他才能在33岁就因资历深厚、屡立奇功当上了市局刑警队副大队长。
他大我5岁，从小我骑在他肩上，把他当大马使唤。自我情窦初开，就对他动了心，他也喜欢我，只是碍于我爸，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造次。就悄悄地喜欢，偷偷地牵手。
22岁那年，我脚踝受了轻伤在家养着，那天我爸出差。李瑜来看我，我们一起看电影。他刚忙完一个案子，心情很好。我想去上厕所，他抱着我去。从厕所出来，他也没松开我。在他推开卧室门将我放在床上的那一刻，我心里竟然突生恐惧。就在那一刻，袁野的电话来了，他邀我去堆雪人。救了我一命。
也许就在那时候，我虽然一直没答应做袁野的女朋友，但是，我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他。
袁野是那种成语词典式的标准好看：明眸皓齿，玉树临风，谦谦君子，冷若冰霜。
确实，除了我，他没对任何女生笑过，对其他人也都是淡淡的。我们大学导师打趣说袁野适合去搞案审，让嫌疑人第一时间感受活阎王的肃杀与冷酷。
只有对我，他会笑，会闹，会捉弄我，又会照顾我，保护我。
后来，我才得知，那不过是为了一步步靠近我，靠近我的家庭，为揭开那个秘密而步步为营，算计好的局。等着我跟我爸陷进去，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初恋。也许真的是破局之法。
“李队，周末有时间吗？”过了这么多年，我都不习惯叫他小瑜哥了。
“应该没事，怎么了？”李瑜回复很快。
“你想去海洋馆吗？”发出这条消息，我又踌躇了。
当年，李瑜想在我毕业的时候，向我求婚，选的地方就是海洋馆，他知道我喜欢海豚。他背着我准备好了一切，却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我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之后，李瑜被调到了地方派出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成了袁野女朋友。
算了，就海洋馆吧，越是有回忆的地方越是好撬动。
“好啊。”李瑜一口答应。
见面那天，李瑜显而易见地打扮过了。虽然已经33岁，但他身材高大挺拔，没有一丝赘肉，胸肌的轮廓若隐若现，是长期锻炼出来的体魄。比我那些大学男同学状态好太多。
我们逛到海豚馆。
“当年，我特意联系了驯兽师，想请海豚把求婚戒指送到你面前。可惜，那天你没来。”李瑜言语里不无遗憾。
“我那天，确实有事。”我支吾道。
“袁野那小子，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是我也被感动了。何况他长得也不赖，招女孩子喜欢。”李瑜说。
又提起了那人。
“小瑜哥，我们要不要…再试试…接触接触。”我实在说不出口重新在一起的话。
但李瑜还是听懂了，眼里不无惊喜。
“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当年我很遗憾。”
我下了决心，迎上去牵住了李瑜的手。
“认真的。”
李瑜很开心。我们像普通情侣一般，游览，拍照，打卡，买纪念品。说实在的，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做过这些事，以前都是袁野陪我。自出事后，除了工作，再无其他消遣。
看着李瑜跟年少时我喜欢的样子并无二致，我差点儿就觉得，也许真的可以选择这条路。
可好死不死，就在我们逛完往出走的时候，竟迎面遇到了袁野。
彼时，他牵着好多个气球在大门口卖。
“你在这儿干吗？”我脱口而出。
“体验生活。”袁野大概也觉得答案敷衍，“下一部小说要写一个游乐场谜案，提前体验一下第三人称视角。”
“那你这照相机跟望远镜是怎么回事？”我指着他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摘的东西。
“出租的，一次50。要来一个吗？”
“你留着自己玩吧。”我愤而离开，完全忘记了还跟在我身边的李瑜。
没错，这就是装的深沉清冷，实则卑鄙龌龊的袁野。他就是靠这些不上道的手段，招摇撞骗，成了小有名气的推理小说作家，还时不时被警局请去做案件顾问。
如今，又把这一套拿来用在我身上，监视我的恋爱进展？
呵呵，真是可笑。
没错，离婚是我提的，说了很多次，他一直不愿意。直到三个月前我父亲去世，我说了很绝情的话，他终于松口。
可没想到，临门一脚，居然跑出来一个感情破裂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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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说了那话之后，李瑜看我的神情都与从前不同了。明明忙得要死，却没事就找我一起吃饭，哪怕是局里食堂万年不变的工作餐。
出任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与他一起搭档的次数明显增多。以前我盼着这样的机会可以锻炼，现在反倒觉得有些空虚，跟走了后门似的。
渐渐地，连身边同事都看出端倪，问我李队是不是想追我。他们都知道我在闹离婚。我暧昧的一笑，什么也没说。
距下次申请离婚，还有半个月时间，不知道袁野在干吗。随着我这边与李瑜的关系修复，我们的破裂分数是不是有所上涨呢？
这天有个校园暴力案，需要内部走访，李瑜又拉上了我。
“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打打闹闹，青春期的孩子很正常，有些孩子反应过激了，还惊动了警方。李警官，这事儿应该不会影响学校声誉吧？你知道的，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怕会影响孩子们考试。”
校长腆着脸赔笑。
我听着这人唧唧歪歪说个不停，却冷汗直冒，实在忍不住，独自去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回程的路上，就我们两个人，李瑜将车停在路边点了根烟。
“这种案子，校方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没闹出人命，不构成刑事案件，对咱们来说也就是批评教育，给个警告。这种校园暴力案太多了，管不过来。”
“你是这么想的？”我惊讶地看着李瑜。
“咱们辖区那么多案子，我都不知道这个案子为啥上报到市局刑警队来了。小题大做。”李瑜一脸世故跟漠然。
“对了，给你个东西。”
他递过来一个盒子，打开看，里面是一个水晶海豚。
“幼稚了些，但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想要这个，那年你才12岁吧。”
逼仄的车厢里，李瑜突然搂过我，吻住了我的唇。
陌生的感觉，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以及不可思议的抗拒感，来自我自己。
我推开了他。
“这是我私家车，没有录像。”李瑜有点懵，以为我在意纪律影响。
“不是，我有点晕车。”我慌忙掩饰。
“抱歉。下次，找个气氛好的地方。”李瑜坏笑，发动了车子。
不，李瑜，你不知道的是，那个校长就是当年将校园霸凌事件弹压下来的我的高中班主任。而受害者之一，就是我。
那年，我上高二。头脑简单人高马大，帮助班里一个长期受女生小团体欺负的乡下女孩出头。结果，被那个小团体的头头盯上了。她跟踪了我好几天，找了一群社会不良青年，下晚自习时截了我的车，将我堵在了一个破拆迁楼里。
五六个五颜六色、满身纹身的小混混，在那个女生头头的授意下，用钢管将我打倒在地，扒了我的校服，只剩吊带。饶是我人高马大，跟父亲练过拳脚，也敌不过一群人围攻。
这些人知道我的身世背景，却毫不畏惧，因为那个女生头头拍了我的照片。她身为女生，比谁都知道女生的软肋。
我那时候死鸭子嘴硬，已经被撂倒了，还在破口大骂，那女生便授意那群混混上来办了我。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怕了。
就在我趴在地上毫无还击之力时，袁野赶到了，还带着当年的班主任。
那天我们闹了点别扭，没有一起回家。但我不知道，袁野一直远远跟着我。他看到一群混混截住了我，但一个红灯的距离，他跟丢了。
再后来，他通过被我强迫安装，用来呼他随叫随到的定位系统找到了我，还叫来了班主任。但他也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
袁野脱下校服盖住我，几乎发狂般捡起地上的钢管，将懵了的混混打得抱头鼠窜，作鸟兽散。
袁野自小练跆拳道的，要说起真功夫，他比我的花拳绣腿强得多。我不过是个崇拜父亲和李瑜的纸老虎罢了。
袁野要报警，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平时道貌岸然的老师，竟阻止了他，并要求袁野和我将这件事保密。
他其实早就知道班里有问题，潜伏着霸凌小团体，但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不管不问。他知道我爸的工作，更害怕我闹事。竟以女孩子的清白为由，劝我不要声张闹大。
我那时候如惊弓之鸟，在他的祈求跟威胁双重夹击下，慌乱地对袁野点了点头，求他也就此罢休。
袁野什么也没说，对着一起赶来却什么也没做的班主任正面就是一记老拳。
“你枉为人师。记得，不要声张。”
自那之后，没过多久，这个班主任就悄然被换掉，人也不知去向。
回忆起这段往事，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见袁野。
“我送你回家还是？”回过神来，才想起我还在李瑜车上。
“那个，我有点事，就从这里下。谢谢你的礼物。”
“今天跑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小澈，我爱你。”李瑜说起表白的话来十分丝滑，跟傲娇的袁野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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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这时候在干吗呢，写小说，还是锻炼？
他家灯亮着。他一直住在这个他从小长大的老楼里。为我们结婚而特意准备的婚房，成了一个大大的空壳。仿佛一个蝉蜕，属于过去的形还在，真身早已远离。
“看什么？”
“你吓我一跳！”我条件反射往后退，竟倒插葱跌进了身后的小花园里。
“那里面经常有狗拉屎，你小心点。”
袁野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淡淡地说。
“拉我起来啊！你个死人！”
袁野家一点没变，一室一厅的狭小房间，暖黄色的灯泡，胡桃木的大立柜，白色蕾丝的沙发巾，墨绿色的丝绒沙发。墙角还有一架老式钢琴，将这个小小的家塞得满满当当。
袁野从桌腿边靠着的铁制暖壶里倒了一杯水给我，白色带盖子的陶瓷杯。
一切都复古得像回到了童年时候的爷爷奶奶家，怀旧又熨帖。
“这灯，写小说能看得清吗？”我没话找话。
“用电脑写。”他坐到了电脑旁边的转椅里。
显得我问的话很傻。
“有事？”
“呃，就是来商量一下情感破裂计划。”我摸摸鼻子。
“你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
“呃，进展顺利。”
“进展到哪一步了？”袁野没看我，用鼠标点开了一个文档。
“哪一步？呃……”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要告诉他生理上进行到接吻，但心理上还没准备好？还是直接告诉他跟初恋迅速升温，离我俩破裂到100分不远了？
我不知道。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啊，我怎么这么问，服了我这脑子。
“这种事情，不就是表白牵手接吻上……”
“你打住！打住啊！你一个文人，怎么跟个臭流氓一样。”
“都是成年人，难道还有别的？”
“当然。还要培养感情啊懂不懂？吃饭啊，约会啊，送礼物啊什么的。”
“所以，那个就是他送的礼物？”袁野看了看我。
操。李瑜那个死出，送礼物连个袋子都没有，害得我将盒子硬塞进警服上衣里。警服又是那种夹克样式，一坐下，东西就滑了出来。
更狼狈的是，我刚才摔了一跤，连带着这个盒子也压瘪了。此刻，水晶海豚正露出头看着我跟袁野。
「他还挺懂你。」袁野顿了顿，「比我送你的那个好。」
听到他这话，我心里一下黯然。
本来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他家楼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忆起了过往。
没错，18岁的生日，袁野也送过我一只海豚。不过不是买的，是他自己做的。具体怎么学会的怎么做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也很虎，拿他当能抄作业能讲题，能陪玩能保护我，能随叫随到的“好朋友”，唯独对他没有对李瑜的那份心思。
收到那只海豚，我嘲笑了袁野好久，因为他的海豚不是蓝色，而是紫色，虽然形状惟妙惟肖。
网络上有一阵儿有个帖子很火，是很多人嘲笑为心爱的人做手工礼物，说“未来的你会为现在的自己感到尴尬。”
我明白那种感觉。因为，我当年也为李瑜做过一样的事。当我把织了好久的围巾塞进李瑜办公桌里时，那份忐忑的心情至今还历历在目。
前几天，李瑜又把那条围巾找出来戴上了，每次看到我他还别有深意地冲我笑。
但是，确实很尴尬。不是别的，是因为不爱了，我不爱李瑜了。
可是，袁野给我的那只海豚，一直被我保留着。哪怕搬离婚房的时候，也没扔掉。不为什么，就是不是很想扔。
「那个，你还记得那个班主任吗？姓王那个。」
我怕他忘了。
「哦，记得。那个王八蛋。」袁野说。
「你现在都这么粗俗吗？」我憋住笑。
「最近在写一个硬汉派推理，需要一点接地气的东西。」
你就装吧。
「那王八蛋怎么了？」
「我有点好奇，他后来为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知不觉，我竟斜躺在袁野家的小沙发里，丝绒的温暖触感，一如既往的安心。
发现这一点，我赶紧坐正了。
「没事，你躺吧。好久没掸灰尘了，正好。」袁野说。
这瘪犊子玩意儿！
「还有那个女生，后来也再没找过我茬儿。」
「你人高马大，她打不过你。」
「肯定不是。你又敷衍我。」
「我写了封检举信，把那王八蛋告到教育局了。搜集了一些证据，能让他喝几壶的那种。」
「但他家里有关系，所以最后低调处理了。」
袁野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我自始至终以为只是普通地调动。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那个女生呢？」
「那个就更简单了。」
「你又挤牙膏，你怎么搞定她的？」
袁野看了看我，一言不发。
「你就是这点烦人，年纪不大装什么深沉，老是搞出一副老谋深算神秘莫测的样子。」我没好气地骂他。无所谓了，反正都要离了，终于能说出口了。
「我一直以来都给你这种感觉吗？」袁野有点诧异。
「你以为呢？一句话分三段说，急死人。」
「有些话，有三段，我只能说一句。」
「又来了又来了。到底在装什么啊，藏什么啊。」
「我告诉她，你是我女朋友，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们说好20岁就结婚。让她跟那帮混混滚远点，否则让他们死无全尸。」袁野平静地说。
这就是真相？
「可，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所以，我才说了。有些话，有三段，我只能说一句。是你要听真相。」
「早就是你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理解。」
卧槽。难怪那些年，没有一个男生追我。敢情是袁野这个瘪犊子早早地毁了我的清白。
但还好，是他。我心里竟隐约觉得庆幸。
「说说那个姓王的怎么了，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他。」袁野问。
「没、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你藏不住事。当刑警，满脸写着心里话，不行。」
我爸也这么说过我。
索性告诉他吧。我已经习惯了大事小情找他商量，从15岁到25岁，十年时光，让我身心都成了他的寄生。
「姓王的现在在一个城乡结合部高中当校长，学校发生了跟当年我身上类似的事。有家长报警了，但证据不足，构不成刑事案件。这老东西又想把事情捂住，任由发展。」
我没说李瑜也是一副和稀泥的态度，那有损我的面子。毕竟，目前的进展是「跟初恋旧情复燃」。
「这种渣滓还在教育系统呢。你想怎么办他？」袁野问我。
「我想挖出学校背后的霸凌组织，也想把这王八蛋赶出教育界。」
沉思了一会儿，说：「交给我。」
「你打算怎么办？对了，你可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啊，别忘了你现在还没离婚，还是警察家属！哎，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我这张烂嘴啊！」我后悔死了。
「睡吧。你睡沙发。」
我赶紧又坐了起来，该死，什么时候又躺下了。
“挺晚了，就在这儿睡。放心，我不动你。”袁野看都没看我，自顾自收拾桌上被我啃得乱七八糟的苹果皮。
“这沙发这么窄。”我还嘴硬。
“当年两个人不也躺下了么。”袁野一丝波澜也没有。
我脸红了。
“床年久失修，塌了。我最近都睡的沙发，今晚，我打地铺。”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我这脑子有点消化不过来。于是，我在袁野家的沙发上结结实实地睡着了。
半夜醒来，闻到沙发散发的那股久违而熟悉的香味，我竟有些怀念。
我跟袁野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间质朴的小屋，这张不大的墨绿色丝绒沙发上。
几天后，一个关于校园霸凌的短篇推理故事在网络一夜之间爆火，传播甚广。小说中的事件与这所高中发生的事有惊人相似，开始有不少知情人在网上留言爆料。事件越闹越大，连警方都注意到这个情况。当地媒体也闻风而动，去那所城乡结合部的高中打探消息。
“送你个礼物，准备好接收。”
是袁野发来的消息。
我怀疑此事跟袁野有关，果真，没过几天，警局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是此次校园霸凌事件受害者的联名信，举证详实，事实有据。
舆论风口加联名信的双重压力，局里迅速成立行动小组，彻查霸凌事件，将相关嫌疑人全部一网打尽。而那个人渣校长，也被教育系统彻查。
案子结束后，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发了消息给袁野。
“你干的？”
“嗯。”袁野回复。
大快人心。也只有袁野，能懂我的所思所想，对我下达的要求使命必达。
但，也正是因为他这份无条件的付出，让我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以至于失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
“小澈，下班去庆祝一下？这次的案子，你功劳不小。”
我抬头看了一眼李瑜，他眼里写着期待。
“好。”
李瑜找了一家很浪漫的小酒馆，客人几乎都是卿卿我我的情侣。我莫名地有些别扭。
“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店吧？”
我勉强地笑了笑。饭也吃的敷敷衍衍。
“这次的案子，不知道是怎么莫名其妙闹这么大的。其实这种事在学校里很常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弱肉强食。回想我们上学时，那些班里一霸，后来都干吗去了？没有一个被绳之以法，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资源分配不均……”
“所以才需要我们帮助那些弱者争取本属于他们的权利和利益。”我忍不住打断了李瑜。
他像看小孩子般对我一笑，那笑里包含的意味不言自明。笑我的天真和傻气。
“对不起，我有点难受，想先回家。李队，咱们下次再约。”
“小澈，今天我可能说得有点过，你别生气。我爱你，你的单纯烂漫，像小时候一模一样。”李瑜帮我围上了围巾，在我耳旁轻轻一吻。
回到家，将李瑜送我的水晶海豚从梳妆台上收进了柜子里。
12岁渴望的礼物，现在得到，也没那么新鲜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忍不住又给袁野发了消息。
“为什么那么做？”
要知道，就像李瑜所说，那些霸凌他人之人，大部分都活得好好的。究其背后原因，无外乎家世背景，权钱关系在护着他们。
要动这些人，没有胆气是不行的。
“不该死吗？”袁野回复。
我笑了。这才是他，一个心里有侠气的文人。虽然他原本也可以跟我一样，成为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