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昏暗，面前透过来的点点光亮映出参辛狠厉的凤眸，大雪漫过，在牢狱里刻出条条分明的阴阳线。
参辛用手狠狠地捂住杀手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外头的狱卒问过一声也没有进来，依旧在外面谈天说地。
参辛缓缓松下一口气，她感到手下的杀手浑身战栗，一双充血的双眼要瞪出来一般。她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别怕。”参辛蹲下身，低声说：“我是来救你的。”
杀手神情恍惚，连连摇头后退，每次张口都呕出一滩血，“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参辛抓住他的脸把他扯回来，“要是不想狱卒过来，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
一阵寒风袭来，杀手像是被电击一般，发梢都在颤抖，他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满是鲜血的双手抓住木栏，颤声说：“我……如何信你？”
参辛见小鱼咬钩，心里暗笑，面色平静地说：“我是栖宁宫出来的人。”
杀手想笑，却不能出声，他用力握紧木栏压制浑身颤抖，身上的旧伤因此崩裂，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此刻的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喜悦包裹全身。
这些是宋瑾禾找来的杀手，虽然个个硬气都没有吐露什么，但活着就是一大祸患，只有除了才能避免以后东窗事发。
“公主……没有放弃我……”
参辛捂住他的嘴，潮湿阴冷的气息把他拉回现实中，她乘胜追击问道：“你可还有同伙？”
杀手在参辛的注视下摇头，哽咽出声，“他们……都死了……”
参辛故作惋惜，把米饭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赶快吃。
米饭散发出香气，杀手不顾滚烫的碗璧一把捧起，被寒风吹过四下逃窜的热气把两人隔开。
米饭下肚，滚烫的热气把他的嘴烫出燎泡，参辛又把一碗凉水放过去。杀手顾不上手上的污血，抓起一团米饭放在冷水里浸一下，狼吞虎咽的咽下去。
外面风雪大盛，天也越来越亮。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杀手放下碗，因为嘴上烫出的血泡，他说话含糊，“外面的狱卒……”
参辛坐在原地没有搭话，杀手被她盯得脊背发凉，额头冒出冷汗。
“你！说话……啊……啊！”杀手的手指嵌进木栏，他捂住自己的肚子，说：“你……下药……”
参辛把锁住的铁链子解开，随意丢下去，“下药？我可学不来你们聿都人的这种龌龊手段。”她端起地上依旧烫手的米饭碗，说：“这是你自己选的，怪不了我。”
片刻后，杀手捂住肚子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参辛在他怒目注视下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神情淡然的擦拭双手，没有停留地转身离去。
这是天乾特有的手段，抓住不开口的犯人就先饿上几天，等时候到了就送一碗米饭和凉水。把滚烫的米饭团成团，浸一下凉水喂犯人吃下，表面温热的米饭到了胃里才滚烫起来，半碗饭下去，神仙也挡不住。然后再灌一碗凉茶下去缓解，是条狗都要“汪汪”两声。这次的杀手直接吃了一碗，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过来。
参辛端着空碗走出去，“砰”得一声放下去，说：“你们伙食不错。”
参辛摇头，掩饰不住的挥动手中的马鞭，感谢这碗米饭给自己除掉一个大麻烦。
狱卒弯腰陪笑，送着参辛出去，“要是您喜欢，下次都给您备着。”
参辛挥一下马鞭，说：“不用，你们也回去吧。”
从听雨楼出去，参辛带着一身脂粉气回去，到了参宅，随意洗洗还没有去找乔云仪，倒在榻上就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晚上快要当差的时辰，参辛懒懒地起来，披上一件衣裳出去。
“今日回来的迟了。”乔云仪围炉而坐，说：“一身的脂粉气都盖不住身上的血腥，你干什么去了。”
参辛抬臂左右嗅一下，“您老鼻子倒是尖，我都洗过一遍了，还是被您察觉到了。”
乔云仪从怀里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哼一声说：“我这个鼻子，可是被你父亲称为狗鼻子的，他偷喝酒，就没有逃得过我这个鼻子。”
“处理掉一个大麻烦。”参辛喝一口茶，说：“上次在林场的杀手，已经除掉了。”
大雪下了一夜，裴义把糕点放下，搓着手站在一旁，说：“上次在林场大小姐已经借世家的杀手得了救驾有功的赏赐，公主大可把杀手退了，为何还要挺而走险。”
乔云仪尝一口，说：“你家小姐不是说了，公主的野心可大着。这上头有个大皇子，只要敬宜帝出事，这皇位八成就要落到他头上。公主这一出摆明了就是祸水东引，想让皇上与大皇子起猜疑。”他摇头，“太草率，大晋几百年何时有女子登上那高台？有野心是好事，但也要慎之又重。无忧啊，你要知道，公主要是往后还要随心为之，别说你回不了家，我也要继续守着驯兽场喽。”
参辛吃几块糕点，说：“我知道，现在我已经在聿都落下脚，以后就要徐徐图之。”
裴义端来水让参辛净手，参辛披上衣裳就要出去。乔云仪扯着嗓子喊：“快些去熏香！一身的血腥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去干了坏事！”
参辛笑着答是，跟着裴义去熏香。
等到了当差的时辰，参辛捏着马鞭出去，裴义牵着踏叶经霜在门外候着。
参辛翻身上马，氅衣带风，坐下的骏马原地踏蹄打响鼻。参辛安抚马颈，“没事没事，下次就不熏香了。”
到了左营，参辛捏着衣裳下摆进去，门外的小兵牵马路过，嗅着香味直直瞪眼，在参辛的喷嚏声里走远。
天边混沌，大雪纷飞。
葛渊带着一众人挂好腰牌，骑马出发，“不论天气如何，这巡城的要务都不能耽搁了。就算天上下刀子，改当差的也要去。”
参辛从没有熏过这么重的香，她被熏得双眼流泪，刚打一个哈欠，就听见葛渊说：“以后当差前最好歇息好，不然这大冷的天身子吃不消的。”
参辛擦拭眼角，双目揉的发红，说：“葛统领说的是，受教了。”
参辛在马上晃晃悠悠，一路上喷嚏不断。到了卯时，葛渊照旧去宫里销牌子，参辛带着人去掖庭狱押送人。今日人少，参辛也乐的清闲。
到了门口，那些狱卒都噤若寒蝉，里头进进出出只留下脚步声不绝在耳边响起。
参辛随手拉住一个人，轻声问：“今日是怎么了？”
那狱卒停下脚步，左右看一下，压着嗓子说：“昨日辰时狱卒巡差，发现死了一个人。”
“这大冬天，狱里又阴冷。”参辛哈气搓手，说：“冻死一个人不是正常？”
参辛在试探上头的意思。
“冻死一个人到不足为奇，就是……”狱卒含糊不清，“冻死的这个人……他，他是上头要的人，这下校尉司被牵连，我们底下的小人也不好过。”
参辛点头，放他离开。敬宜帝早就看不惯校尉司的做法，这次没审出来杀手背后的人也就罢了，还让人死在狱里。敬宜帝依照此事只会疑心世家意欲储位人选，如此他就不会轻飘飘的掀过去，校尉司这次怕是要在油锅里过一下了。
出了掖庭狱，小胡子照旧请参辛去吃酒，他还是念着参辛出手大方，他笑着，“今日副将可去听曲儿？”
参辛打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今日有些乏了，要好生歇歇，就不去了。”
路过听雨楼，身后的人一呼啦都进去，参辛抽响马鞭，坐下骏马扬蹄奔出。
天还没亮，地上的积雪没过马蹄，冷冽的寒风被吸进肺腑，参辛双手有些僵硬，头脑却分外清醒。
沈秋白站在街上，街道上“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他依旧身着昨日的旧衫，在皇宫里守了一天一夜。昨日清晨，敬宜帝听掖庭狱出事急火攻心，又躺在床上靠汤药吊着精气神。
参辛勒马停住，马扬前蹄。在朦胧的雪色里身姿入天，仿佛神兵天降。
“何人挡路？”参辛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开口，“这马要是停不住，你不死也要在床上度过后半生了。”
沈秋白声音沉稳，说：“参副将果然威风堂堂，养的马也不是俗物。”
参辛翻身下马，“原来是沈大人，是我熬一宿熬昏了头，没有认出来。”
“今日参副将下差的时辰比前几日早了。”沈秋白说：“天还这般暗，就要回家了。”
参辛牵马往前走几步，说：“前两次不熟路径，都险些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次熟了些，没在路上耽误时候。”
参辛站在沈秋白面前，哪怕吹了一夜寒风，身上的熏香依旧很重。香气瞬间萦绕在两人鼻尖，沈秋白被呛了一下，他又细细嗅了一下，参辛身上丝毫没有以往干净清冽的气息，他琥珀色的双眸暗下来。
“参副将的日子倒是清闲，还有时间吃酒听曲儿。”沈秋白掩住口鼻，“今日也该知道掖庭狱出了事，校尉司上上下下都被黄上问责，以后你出入掖庭狱只会更方便吧。”
参辛挥着马鞭，说：“我就是个巡城的左营副将，这上头打架，挨不到我这个小喽喽身上，只要给我俸禄够我听曲儿的就好。”
沈秋白深吸一口气，参辛身上的香顺着鼻子冲到脑后。他胸口闷下一口气，看着参辛手中的马鞭晃得人心烦。大雪盖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他知道那杀手是参辛杀的，可他不明白参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自从去了左营整日里与那些浑人混在一起，沈秋白的心里不住压抑。
他出言说：“掖庭狱里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了吗？这聿都的繁华不能落下一颗肮脏的种子。那些事皇上自会给个说法，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参辛听这话，只觉得可笑，满地的雪光印在眼里格外阴冷，她靠近沈秋白，说：“沈大人在聿都待久了，就不知道越是艳丽的东西，吃人越凶吗？”
那熏人的脂粉气闹得人鼻子痒，沈秋白说：“现在参副将混迹酒楼，腻在美人小倌儿怀里时怎么没有想过这句话，到时候回家不会也要带一个？”
参辛眼里凶光乍现，她在聿都表面一直潇洒，心里的苦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她做梦都在想念落霞关百里落霞的盛况，这聿都的歌舞升平都像是拿刀往她的心上剜。
寒风刺骨，参辛猛然伸手拽住沈秋白的衣领，双腿一别，把人往地上带，狠狠的把他压在地上。
回家是参辛的逆鳞，在这聿都她一直伏低做小，现在她只想俯视这聿都的一切。
参辛用手狠狠地捂住杀手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外头的狱卒问过一声也没有进来，依旧在外面谈天说地。
参辛缓缓松下一口气，她感到手下的杀手浑身战栗，一双充血的双眼要瞪出来一般。她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别怕。”参辛蹲下身，低声说：“我是来救你的。”
杀手神情恍惚，连连摇头后退，每次张口都呕出一滩血，“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参辛抓住他的脸把他扯回来，“要是不想狱卒过来，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
一阵寒风袭来，杀手像是被电击一般，发梢都在颤抖，他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满是鲜血的双手抓住木栏，颤声说：“我……如何信你？”
参辛见小鱼咬钩，心里暗笑，面色平静地说：“我是栖宁宫出来的人。”
杀手想笑，却不能出声，他用力握紧木栏压制浑身颤抖，身上的旧伤因此崩裂，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此刻的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喜悦包裹全身。
这些是宋瑾禾找来的杀手，虽然个个硬气都没有吐露什么，但活着就是一大祸患，只有除了才能避免以后东窗事发。
“公主……没有放弃我……”
参辛捂住他的嘴，潮湿阴冷的气息把他拉回现实中，她乘胜追击问道：“你可还有同伙？”
杀手在参辛的注视下摇头，哽咽出声，“他们……都死了……”
参辛故作惋惜，把米饭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赶快吃。
米饭散发出香气，杀手不顾滚烫的碗璧一把捧起，被寒风吹过四下逃窜的热气把两人隔开。
米饭下肚，滚烫的热气把他的嘴烫出燎泡，参辛又把一碗凉水放过去。杀手顾不上手上的污血，抓起一团米饭放在冷水里浸一下，狼吞虎咽的咽下去。
外面风雪大盛，天也越来越亮。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杀手放下碗，因为嘴上烫出的血泡，他说话含糊，“外面的狱卒……”
参辛坐在原地没有搭话，杀手被她盯得脊背发凉，额头冒出冷汗。
“你！说话……啊……啊！”杀手的手指嵌进木栏，他捂住自己的肚子，说：“你……下药……”
参辛把锁住的铁链子解开，随意丢下去，“下药？我可学不来你们聿都人的这种龌龊手段。”她端起地上依旧烫手的米饭碗，说：“这是你自己选的，怪不了我。”
片刻后，杀手捂住肚子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参辛在他怒目注视下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神情淡然的擦拭双手，没有停留地转身离去。
这是天乾特有的手段，抓住不开口的犯人就先饿上几天，等时候到了就送一碗米饭和凉水。把滚烫的米饭团成团，浸一下凉水喂犯人吃下，表面温热的米饭到了胃里才滚烫起来，半碗饭下去，神仙也挡不住。然后再灌一碗凉茶下去缓解，是条狗都要“汪汪”两声。这次的杀手直接吃了一碗，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过来。
参辛端着空碗走出去，“砰”得一声放下去，说：“你们伙食不错。”
参辛摇头，掩饰不住的挥动手中的马鞭，感谢这碗米饭给自己除掉一个大麻烦。
狱卒弯腰陪笑，送着参辛出去，“要是您喜欢，下次都给您备着。”
参辛挥一下马鞭，说：“不用，你们也回去吧。”
从听雨楼出去，参辛带着一身脂粉气回去，到了参宅，随意洗洗还没有去找乔云仪，倒在榻上就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晚上快要当差的时辰，参辛懒懒地起来，披上一件衣裳出去。
“今日回来的迟了。”乔云仪围炉而坐，说：“一身的脂粉气都盖不住身上的血腥，你干什么去了。”
参辛抬臂左右嗅一下，“您老鼻子倒是尖，我都洗过一遍了，还是被您察觉到了。”
乔云仪从怀里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哼一声说：“我这个鼻子，可是被你父亲称为狗鼻子的，他偷喝酒，就没有逃得过我这个鼻子。”
“处理掉一个大麻烦。”参辛喝一口茶，说：“上次在林场的杀手，已经除掉了。”
大雪下了一夜，裴义把糕点放下，搓着手站在一旁，说：“上次在林场大小姐已经借世家的杀手得了救驾有功的赏赐，公主大可把杀手退了，为何还要挺而走险。”
乔云仪尝一口，说：“你家小姐不是说了，公主的野心可大着。这上头有个大皇子，只要敬宜帝出事，这皇位八成就要落到他头上。公主这一出摆明了就是祸水东引，想让皇上与大皇子起猜疑。”他摇头，“太草率，大晋几百年何时有女子登上那高台？有野心是好事，但也要慎之又重。无忧啊，你要知道，公主要是往后还要随心为之，别说你回不了家，我也要继续守着驯兽场喽。”
参辛吃几块糕点，说：“我知道，现在我已经在聿都落下脚，以后就要徐徐图之。”
裴义端来水让参辛净手，参辛披上衣裳就要出去。乔云仪扯着嗓子喊：“快些去熏香！一身的血腥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去干了坏事！”
参辛笑着答是，跟着裴义去熏香。
等到了当差的时辰，参辛捏着马鞭出去，裴义牵着踏叶经霜在门外候着。
参辛翻身上马，氅衣带风，坐下的骏马原地踏蹄打响鼻。参辛安抚马颈，“没事没事，下次就不熏香了。”
到了左营，参辛捏着衣裳下摆进去，门外的小兵牵马路过，嗅着香味直直瞪眼，在参辛的喷嚏声里走远。
天边混沌，大雪纷飞。
葛渊带着一众人挂好腰牌，骑马出发，“不论天气如何，这巡城的要务都不能耽搁了。就算天上下刀子，改当差的也要去。”
参辛从没有熏过这么重的香，她被熏得双眼流泪，刚打一个哈欠，就听见葛渊说：“以后当差前最好歇息好，不然这大冷的天身子吃不消的。”
参辛擦拭眼角，双目揉的发红，说：“葛统领说的是，受教了。”
参辛在马上晃晃悠悠，一路上喷嚏不断。到了卯时，葛渊照旧去宫里销牌子，参辛带着人去掖庭狱押送人。今日人少，参辛也乐的清闲。
到了门口，那些狱卒都噤若寒蝉，里头进进出出只留下脚步声不绝在耳边响起。
参辛随手拉住一个人，轻声问：“今日是怎么了？”
那狱卒停下脚步，左右看一下，压着嗓子说：“昨日辰时狱卒巡差，发现死了一个人。”
“这大冬天，狱里又阴冷。”参辛哈气搓手，说：“冻死一个人不是正常？”
参辛在试探上头的意思。
“冻死一个人到不足为奇，就是……”狱卒含糊不清，“冻死的这个人……他，他是上头要的人，这下校尉司被牵连，我们底下的小人也不好过。”
参辛点头，放他离开。敬宜帝早就看不惯校尉司的做法，这次没审出来杀手背后的人也就罢了，还让人死在狱里。敬宜帝依照此事只会疑心世家意欲储位人选，如此他就不会轻飘飘的掀过去，校尉司这次怕是要在油锅里过一下了。
出了掖庭狱，小胡子照旧请参辛去吃酒，他还是念着参辛出手大方，他笑着，“今日副将可去听曲儿？”
参辛打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今日有些乏了，要好生歇歇，就不去了。”
路过听雨楼，身后的人一呼啦都进去，参辛抽响马鞭，坐下骏马扬蹄奔出。
天还没亮，地上的积雪没过马蹄，冷冽的寒风被吸进肺腑，参辛双手有些僵硬，头脑却分外清醒。
沈秋白站在街上，街道上“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他依旧身着昨日的旧衫，在皇宫里守了一天一夜。昨日清晨，敬宜帝听掖庭狱出事急火攻心，又躺在床上靠汤药吊着精气神。
参辛勒马停住，马扬前蹄。在朦胧的雪色里身姿入天，仿佛神兵天降。
“何人挡路？”参辛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开口，“这马要是停不住，你不死也要在床上度过后半生了。”
沈秋白声音沉稳，说：“参副将果然威风堂堂，养的马也不是俗物。”
参辛翻身下马，“原来是沈大人，是我熬一宿熬昏了头，没有认出来。”
“今日参副将下差的时辰比前几日早了。”沈秋白说：“天还这般暗，就要回家了。”
参辛牵马往前走几步，说：“前两次不熟路径，都险些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次熟了些，没在路上耽误时候。”
参辛站在沈秋白面前，哪怕吹了一夜寒风，身上的熏香依旧很重。香气瞬间萦绕在两人鼻尖，沈秋白被呛了一下，他又细细嗅了一下，参辛身上丝毫没有以往干净清冽的气息，他琥珀色的双眸暗下来。
“参副将的日子倒是清闲，还有时间吃酒听曲儿。”沈秋白掩住口鼻，“今日也该知道掖庭狱出了事，校尉司上上下下都被黄上问责，以后你出入掖庭狱只会更方便吧。”
参辛挥着马鞭，说：“我就是个巡城的左营副将，这上头打架，挨不到我这个小喽喽身上，只要给我俸禄够我听曲儿的就好。”
沈秋白深吸一口气，参辛身上的香顺着鼻子冲到脑后。他胸口闷下一口气，看着参辛手中的马鞭晃得人心烦。大雪盖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他知道那杀手是参辛杀的，可他不明白参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自从去了左营整日里与那些浑人混在一起，沈秋白的心里不住压抑。
他出言说：“掖庭狱里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了吗？这聿都的繁华不能落下一颗肮脏的种子。那些事皇上自会给个说法，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参辛听这话，只觉得可笑，满地的雪光印在眼里格外阴冷，她靠近沈秋白，说：“沈大人在聿都待久了，就不知道越是艳丽的东西，吃人越凶吗？”
那熏人的脂粉气闹得人鼻子痒，沈秋白说：“现在参副将混迹酒楼，腻在美人小倌儿怀里时怎么没有想过这句话，到时候回家不会也要带一个？”
参辛眼里凶光乍现，她在聿都表面一直潇洒，心里的苦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她做梦都在想念落霞关百里落霞的盛况，这聿都的歌舞升平都像是拿刀往她的心上剜。
寒风刺骨，参辛猛然伸手拽住沈秋白的衣领，双腿一别，把人往地上带，狠狠的把他压在地上。
回家是参辛的逆鳞，在这聿都她一直伏低做小，现在她只想俯视这聿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