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卓枫心不在焉翻着书，仍有些不解，父亲的交往者多半是读书人，怎么会与勋贵结交，还许下婚约，不合常情呀！卓枫将手里的《左传》合上，塞回到书架上，抽出边上的《尚书集注》，随意地快速翻来翻去，看着书页上的字迹飞快变换。
突然，一张薄纸从书里飞出，卓枫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票子，老字号“盛泰行”的票证。
一个时辰后，卓枫叫凌霜到书房，说从“盛泰行”拿回来一个匣子，是父亲当年存的。
匣子有三层，第一层是几件珍贵的首饰，二层是两本“真迹”，第三层是个织锦封和一个荷包，织锦封里正是凌霜的婚书，荷包里是枚白玉雕佩：一只白玉鸟衔着竹枝。
卓枫拿着白玉鸟仔细观察，说：“这是双鸟，估计那一半在姜家，应该是信物。”
听了卓枫的讲述，凌霜有点蒙圈：自己和姜攸是指腹为婚，还有这么凑巧的事？太不可思议了！
凌霜的表情让卓枫生了误解，说道：“霜儿，你如果对这桩婚事不满？我们就退了。”
凌霜没直接回答，说出心里的疑问：“大哥是不是对姜少爷有些反感，我看你过去和他关系还不错呢！”
“那如何一样？”卓枫对凌霜解释：“和他做朋友自然不错，可是将你的终身托付给他，我总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呢，他一直对我很好，过去也很关照我啊！”
卓枫看着凌霜不解的样子，艰难地说：“霜儿，过去你们都在谢府，可是他与你打交道，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呢？要知道，当时他是门客，你却……不得自由，你们是有身份差别的，他对你的关照，总不会是想以妻之礼相待？如果那样，将来他会不会因过去而轻视你呢？”
卓枫说完这一段话，表情有些窘迫。
凌霜听了心里恍然，她和他都不是土生土长，没什么阶级概念，是平等自然地交往。
但这却没法解释，凌霜从另一角度说：“大哥不用多虑，我和他聊过，他自小就在山上学武功，对世俗等级及人情往来不太懂，而我也是不懂规矩的，小时候在……奶娘家自在生活，因身体原因很少出门，后来是机缘巧合下进的谢府，所以我没觉着他身份比我高，和他打交道时我很轻松呀！”
卓枫不由说道：“难怪，我总觉着他行事率性，有时显得礼数不周。”
“你觉着，他当初不是怀着别样心思？”卓枫有些不放心。
“我那时还没及笄呢，他为人心地单纯，热心正直，不会想那么多吧，而且，我厨艺不错的，兴许他对我做的点心更有兴趣。”
卓枫见凌霜笑得开心，笑道：“我再和他谈谈，了解一下。”
其实，只有两纸婚书，再怎么了解也有限。卓枫和姜攸两人谈过后，卓枫去拜望当年的证婚人罗老侯爷。罗老侯爷是罗吉恒的父亲，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听说来意，他哈哈笑着说：“我以为闻家只有儿子，只当是白做了证婚人，这下好，姜老弟可以安心了！”
卓枫小心措词地问起前事，老侯爷淡然一笑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感受：“别说你现在不明白，我当年也是一头雾水的，这两家平日没什么来往，都不搭嘎，怎么就结亲了呢？后来姜老弟解释了才知，他很仰慕读书人，恰巧你父母去上香还愿，两方偶遇了，还有一番交道，于是勾起心思提出结亲，”老侯爷意味深长地说道：“当时，太子和几位皇子均入朝听政，先帝身体不太好，你父亲初时有点迟疑不定的，担心两家不对登，见姜老弟诚意求娶，才答应下来。”
晚秋的枫叶已经红了，卓枫透过书房窗户，看着花园景色沉思。姜家是王妃娘家，莫非先听到风声，想安排好嫡子的婚事，觉着闻家是读书人家，离皇家圈子远一点能安全？
卓枫摇头，想凭着这安排躲开争斗近乎无效，即便是只订亲没成亲的女儿，家里有事一样不能逃脱，更何况是嫡子！夺嫡的台风席卷而来，哪怕是台风末梢，被波及到了就是暴风骤雨，理郡王被治罪、姜家被罚后没几个月，闻家同样遭受灭顶之灾。莫非，真的是姜老爷仰慕读书人，希望后代中能出个读书人？
凌霜听了事情的经过，心情有点复杂，“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这时代的女子想自由自在地生活，付出极大代价也未必能做到，惟有正视现实社会、顺应公认的道德习俗，才是生存之道。
既如此，不如就选择姜攸，好歹有共同的思维背景，婚书在此时出现，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见卓枫仍是不甘心的神情，凌霜说：“大哥，有件事我没对你说，赵家公子曾经去过吉庆祥……”
凌霜将赵沐春说的话，及后来赵妍慧的告诫讲给卓枫听，见他满脸怒气，忙说道：“我本不想对大哥提这事，就像谢太太说的，闹大了受损的只会是女子，听说，赵家已将赵公子送到兴平县读书去了，赵家此举固然是管束他，但未必会认为自己孩子有错，说不定会对咱家有怨，大哥在大理寺任职，知道这事的内情，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能心中有数。”
卓枫气愤难消，低声说：“那小子居然有如此龌蹉心思，真是该打！妹妹不要担心我，他家看起来门第高，是清流一路的，当今却喜爱务实做实事的官员，他家将来如何还不好说呢！”如果自己早知道他的混账话，定然不会让他好过，不闹大可以教训的方法很多，现在他进了兴平县书院不好办，且记下这笔账，总能讨回来的！
凌霜劝慰道：“大哥别生气，这事已经过去了，我想着我的经历，看在旁人眼里总是有瑕疵，姜大哥是知根知底的，他不在意此事，可巧的是两家有婚约，不如……就遵从父亲的遗命吧！”
“妹妹的想法我晓得了，咱家的庄子上有会拳脚的人家，回头我给你找个丫头跟着，你出门我也能放心，另外，赵家对咱家也许已有嫌隙，这情况得让姜家知道，我和他谈过再说。”
卓枫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姜攸，大家都混官场，对赵家要留个心眼。卓枫愤懑地想，姜家小子还敢因此改主意不成？
姜攸当然不会变，赵沐春的想法明显理亏，即便是皇亲国戚也得遵守公序，何况世家大族的长房嫡子涉及家族的传承，一个举措不慎，也许遭至灭顶之灾，所以赵家将赵沐春送去兴平县是明智之举，不用太担心。来到这个落后的异世，言行标准与之前格格不入，幸而能有人一路同行。以后的日子，自己白天应付了外面，晚上回家能有心意相通的人相伴，旁人的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赵家那小子几次三番地挑事，他家虽对他已有管束，谁知道他的念头打消了没有，还是得多关注下他的动向。姜攸考虑，不如让武小松与谢府和赵府的人多联系，了解些内情。
武小松自回了清都堂就做些打杂之事，他明白是话多惹得姜攸不喜，一直对孙长缨央告，想回姜攸身边去，“姑奶奶当初说不放心，让跟着少爷，有事也好打个下手，少爷的事我只报告了姑奶奶，再说，我要不说，少爷没法报名参加科举，我总是有点功劳吧，求姑奶奶帮我求求情，还让我给少爷跑腿吧！”
“臭小子，还叫上委曲了，”孙长缨笑骂道，她知道武小松是照吩咐做事的，自己冒失地对凌霜提出为妾，姜攸不好直接发脾气，一怒之下才打发他回来的。现在两家的婚事有眉目了，姜攸应该气消了，他手头还是需要人手的。于是带他回姜府，姜攸也没说什么，直接派武小松去赵府和谢府打听赵府几位公子的情况，二公子为什么舍近求远去了兴平县书院？
武小松听到有事吩咐他，立马说：“少爷放心，我这就找谢府的小谢管家喝酒去，他和赵府林管家熟，都叫上一起去喝酒。”
几天后，武小松蔫头耷脑地回话：“赵家大公子是赵二老爷的嫡子，书读的好，已经是秀才，估计接下来会继续参加秋闱，二公子是赵大老爷的嫡子，本来在嵩松书院，因为是长房长孙，家里觉着该多加历练，所以送到管理更严格的兴平县，三公子……”
姜攸打断武小松的话：“等等，我让你打听的是这些吗？”
小松头垂的更低，不好意思地说：“不是，那几个管家嘴太严实了，怎么喝都套不出什么，我怕少爷着急，先对少爷说一声，我打算另想办法，”管家们的油滑，他实在对付不了，不如找年少的下手。
见姜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松挺起胸，认真地说：“真的，我想找赵二公子的小厮去聊聊，其中有一位是闻小姐奶娘的外甥，叫孙大虎的，他跟在二少爷身边时间最久，一定会有收获的。”
果然，孙大虎说有话对姜大爷讲，但不能告诉武小松。
突然，一张薄纸从书里飞出，卓枫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票子，老字号“盛泰行”的票证。
一个时辰后，卓枫叫凌霜到书房，说从“盛泰行”拿回来一个匣子，是父亲当年存的。
匣子有三层，第一层是几件珍贵的首饰，二层是两本“真迹”，第三层是个织锦封和一个荷包，织锦封里正是凌霜的婚书，荷包里是枚白玉雕佩：一只白玉鸟衔着竹枝。
卓枫拿着白玉鸟仔细观察，说：“这是双鸟，估计那一半在姜家，应该是信物。”
听了卓枫的讲述，凌霜有点蒙圈：自己和姜攸是指腹为婚，还有这么凑巧的事？太不可思议了！
凌霜的表情让卓枫生了误解，说道：“霜儿，你如果对这桩婚事不满？我们就退了。”
凌霜没直接回答，说出心里的疑问：“大哥是不是对姜少爷有些反感，我看你过去和他关系还不错呢！”
“那如何一样？”卓枫对凌霜解释：“和他做朋友自然不错，可是将你的终身托付给他，我总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呢，他一直对我很好，过去也很关照我啊！”
卓枫看着凌霜不解的样子，艰难地说：“霜儿，过去你们都在谢府，可是他与你打交道，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呢？要知道，当时他是门客，你却……不得自由，你们是有身份差别的，他对你的关照，总不会是想以妻之礼相待？如果那样，将来他会不会因过去而轻视你呢？”
卓枫说完这一段话，表情有些窘迫。
凌霜听了心里恍然，她和他都不是土生土长，没什么阶级概念，是平等自然地交往。
但这却没法解释，凌霜从另一角度说：“大哥不用多虑，我和他聊过，他自小就在山上学武功，对世俗等级及人情往来不太懂，而我也是不懂规矩的，小时候在……奶娘家自在生活，因身体原因很少出门，后来是机缘巧合下进的谢府，所以我没觉着他身份比我高，和他打交道时我很轻松呀！”
卓枫不由说道：“难怪，我总觉着他行事率性，有时显得礼数不周。”
“你觉着，他当初不是怀着别样心思？”卓枫有些不放心。
“我那时还没及笄呢，他为人心地单纯，热心正直，不会想那么多吧，而且，我厨艺不错的，兴许他对我做的点心更有兴趣。”
卓枫见凌霜笑得开心，笑道：“我再和他谈谈，了解一下。”
其实，只有两纸婚书，再怎么了解也有限。卓枫和姜攸两人谈过后，卓枫去拜望当年的证婚人罗老侯爷。罗老侯爷是罗吉恒的父亲，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听说来意，他哈哈笑着说：“我以为闻家只有儿子，只当是白做了证婚人，这下好，姜老弟可以安心了！”
卓枫小心措词地问起前事，老侯爷淡然一笑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感受：“别说你现在不明白，我当年也是一头雾水的，这两家平日没什么来往，都不搭嘎，怎么就结亲了呢？后来姜老弟解释了才知，他很仰慕读书人，恰巧你父母去上香还愿，两方偶遇了，还有一番交道，于是勾起心思提出结亲，”老侯爷意味深长地说道：“当时，太子和几位皇子均入朝听政，先帝身体不太好，你父亲初时有点迟疑不定的，担心两家不对登，见姜老弟诚意求娶，才答应下来。”
晚秋的枫叶已经红了，卓枫透过书房窗户，看着花园景色沉思。姜家是王妃娘家，莫非先听到风声，想安排好嫡子的婚事，觉着闻家是读书人家，离皇家圈子远一点能安全？
卓枫摇头，想凭着这安排躲开争斗近乎无效，即便是只订亲没成亲的女儿，家里有事一样不能逃脱，更何况是嫡子！夺嫡的台风席卷而来，哪怕是台风末梢，被波及到了就是暴风骤雨，理郡王被治罪、姜家被罚后没几个月，闻家同样遭受灭顶之灾。莫非，真的是姜老爷仰慕读书人，希望后代中能出个读书人？
凌霜听了事情的经过，心情有点复杂，“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这时代的女子想自由自在地生活，付出极大代价也未必能做到，惟有正视现实社会、顺应公认的道德习俗，才是生存之道。
既如此，不如就选择姜攸，好歹有共同的思维背景，婚书在此时出现，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见卓枫仍是不甘心的神情，凌霜说：“大哥，有件事我没对你说，赵家公子曾经去过吉庆祥……”
凌霜将赵沐春说的话，及后来赵妍慧的告诫讲给卓枫听，见他满脸怒气，忙说道：“我本不想对大哥提这事，就像谢太太说的，闹大了受损的只会是女子，听说，赵家已将赵公子送到兴平县读书去了，赵家此举固然是管束他，但未必会认为自己孩子有错，说不定会对咱家有怨，大哥在大理寺任职，知道这事的内情，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能心中有数。”
卓枫气愤难消，低声说：“那小子居然有如此龌蹉心思，真是该打！妹妹不要担心我，他家看起来门第高，是清流一路的，当今却喜爱务实做实事的官员，他家将来如何还不好说呢！”如果自己早知道他的混账话，定然不会让他好过，不闹大可以教训的方法很多，现在他进了兴平县书院不好办，且记下这笔账，总能讨回来的！
凌霜劝慰道：“大哥别生气，这事已经过去了，我想着我的经历，看在旁人眼里总是有瑕疵，姜大哥是知根知底的，他不在意此事，可巧的是两家有婚约，不如……就遵从父亲的遗命吧！”
“妹妹的想法我晓得了，咱家的庄子上有会拳脚的人家，回头我给你找个丫头跟着，你出门我也能放心，另外，赵家对咱家也许已有嫌隙，这情况得让姜家知道，我和他谈过再说。”
卓枫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姜攸，大家都混官场，对赵家要留个心眼。卓枫愤懑地想，姜家小子还敢因此改主意不成？
姜攸当然不会变，赵沐春的想法明显理亏，即便是皇亲国戚也得遵守公序，何况世家大族的长房嫡子涉及家族的传承，一个举措不慎，也许遭至灭顶之灾，所以赵家将赵沐春送去兴平县是明智之举，不用太担心。来到这个落后的异世，言行标准与之前格格不入，幸而能有人一路同行。以后的日子，自己白天应付了外面，晚上回家能有心意相通的人相伴，旁人的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赵家那小子几次三番地挑事，他家虽对他已有管束，谁知道他的念头打消了没有，还是得多关注下他的动向。姜攸考虑，不如让武小松与谢府和赵府的人多联系，了解些内情。
武小松自回了清都堂就做些打杂之事，他明白是话多惹得姜攸不喜，一直对孙长缨央告，想回姜攸身边去，“姑奶奶当初说不放心，让跟着少爷，有事也好打个下手，少爷的事我只报告了姑奶奶，再说，我要不说，少爷没法报名参加科举，我总是有点功劳吧，求姑奶奶帮我求求情，还让我给少爷跑腿吧！”
“臭小子，还叫上委曲了，”孙长缨笑骂道，她知道武小松是照吩咐做事的，自己冒失地对凌霜提出为妾，姜攸不好直接发脾气，一怒之下才打发他回来的。现在两家的婚事有眉目了，姜攸应该气消了，他手头还是需要人手的。于是带他回姜府，姜攸也没说什么，直接派武小松去赵府和谢府打听赵府几位公子的情况，二公子为什么舍近求远去了兴平县书院？
武小松听到有事吩咐他，立马说：“少爷放心，我这就找谢府的小谢管家喝酒去，他和赵府林管家熟，都叫上一起去喝酒。”
几天后，武小松蔫头耷脑地回话：“赵家大公子是赵二老爷的嫡子，书读的好，已经是秀才，估计接下来会继续参加秋闱，二公子是赵大老爷的嫡子，本来在嵩松书院，因为是长房长孙，家里觉着该多加历练，所以送到管理更严格的兴平县，三公子……”
姜攸打断武小松的话：“等等，我让你打听的是这些吗？”
小松头垂的更低，不好意思地说：“不是，那几个管家嘴太严实了，怎么喝都套不出什么，我怕少爷着急，先对少爷说一声，我打算另想办法，”管家们的油滑，他实在对付不了，不如找年少的下手。
见姜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松挺起胸，认真地说：“真的，我想找赵二公子的小厮去聊聊，其中有一位是闻小姐奶娘的外甥，叫孙大虎的，他跟在二少爷身边时间最久，一定会有收获的。”
果然，孙大虎说有话对姜大爷讲，但不能告诉武小松。